第30章 春秋壺（三）
半晌，喬少爺擡起頭，“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宋星辰回過神，對上他認真堅定的眼神，心裏一陣溫暖。這麽多年她早已習慣了獨立堅強，但內心裏偶爾還是會渴望關懷，她要求的不多，一點點就能讓她滿足。
所以她對小少爺渾身釋放的暖意毫無招架之力。
層層包裹的心一點點在淪陷，像蚌殼慢慢張開，露出裏面不為人知的柔軟。
她忽然很想伸手，戳一戳小少爺微微鼓起的臉，但想到唐醫生就在旁邊，終究還是克制住，只輕輕“嗯”了聲。
唐醫生看出兩人關系非同一般，笑着給她開了消炎止痛的藥，然後就開始趕人了，“行了，沒事就趕緊回去上課吧，記得小心些，別再碰到手了。”
“好，謝謝唐阿姨。”
兩人起身往外走，沿途的榕樹垂下細白根須，迎着風輕搖晃動。喬思遠伸手扯下一根，發洩似地揪成好幾段，“這次是有人故意的吧？”
宋星辰回想了下當時的情形，她推開門正準備出去，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喊了她一聲。那人估計是捏着嗓子說話，光聽聲音很難分辨得出。
不過對方身上那股香水味她倒是記得很清楚，濃郁的玫瑰香，飄散在洗手臺附近，久久不散。
學校裏愛打扮的女生不少，但喜歡噴玫瑰香水的，也就那麽一兩個。
宋星辰撇撇唇，微翹的桃花眼眸色漸冷，“嗯，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誰？”
喬少爺問完就後悔了，其實他心裏隐約猜到，會這樣瘋狂針對星辰的，也只有念蓮那個神經病了，而且她那樣狗急跳牆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他的關系……
念蓮時不時投來的眼神，恨不能在他身上穿一個洞。他看得分明，只是不想理會罷了。但沒想到，星辰會因此被攻擊還弄傷了手。
這就有點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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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少爺蹙緊眉頭，以冷凝的表情掩飾眸底的心虛，“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保證把那人揪出來，讓她給你道歉賠禮。”
說完他覺得似乎還不夠解氣，于是又補了句，“這種人留在公學也是禍害，把她開除了最好。”
小少爺這話還真不是說說而已，第二天念蓮的父母就被請到了學校來。
監控錄像只是輔助證據，真正起作用的是一通電話錄音。
念蓮得手之後，忍不住心中興奮，給以前在外國語的同學打了通電話，言語間滿是得意炫耀，卻沒想到，這通電話竟成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哪怕父母兩人為她求情，最終也改變不了受處分的決定。
念蓮跟着父母從校長辦公室出來，一擡頭就看到了站在了不遠處的喬少爺。他倚着欄杆，斜斜挑起眉梢，“這次算你走運，要是還有下次，可就不是開除這麽簡單了。”
壓低的嗓音語氣沉沉，念蓮父母從他話中聽出了威脅，心裏咯噔一下，趕緊拉着女兒給他道歉，“思遠啊，這次是念蓮不懂事，你就不要跟她計較了好不好？”
喬少爺白他們一眼，“子不教父之過，她做錯了事，不要以為你們家長就沒有責任。”
見他們張口還想解釋，小少爺屈指彈了彈袖口的灰塵，語氣越發冷淡，“知錯而不改，這樣的為人處世，我們喬家可不敢跟你們合作。”
撂下這句話，喬思遠轉身就走，看也沒看對面三人刷白的臉色。
沒過多久，就傳來念蓮被送到國外的消息。
宋星辰聽說後，淡淡笑了笑，再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畢竟是念蓮害她在先，落得如此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
她不是聖人，不可能以德報怨，況且對念蓮來說，出國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沒有旁人興風作浪，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十分平靜，不知不覺就到了期中考。
想到兩人之間的賭約，對這次考試喬思遠格外有鬥志，早早就開始複習，甚至十分難得地做起了筆記。
顧北淮看他拿出本子整理錯題，眼睛都快瞪了出來，“我說，喬少爺你沒吃錯藥吧？”
同班也有大半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認真複習，以前他都是仗着腦子好使，月考段考什麽的，從來不當一回事。
偏偏每次還考得特別好，牢牢占據了年級第一的位置。
想到這，顧北淮忽然就有些明白了，湊過去小聲問，“你這麽拼，是打算和星辰決一高下？”
喬思遠沒搭理他，停下筆，看着前面纖柔的背影，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
顧北淮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想，趴在桌上，暗戳戳地給望楠發了條信息，“如果你談朋友了，你會介意他考得比你好嗎？”
良久，望楠回過來一句話，“我覺得這個假設不成立，高考之前我是不可能談戀愛的。”
看着那條信息，顧北淮心口一塞，很想出去買根雪糕冷靜一下。
備考的氛圍越來越濃，宋星辰卻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有條不紊地看書做題，似乎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看她這麽淡定，不止喬思遠，就連各科老師都在私下猜測，這次她還能不能考年級第一。
顧北淮閑着無聊，偷偷和班裏的男生開了賭局，賭宋星辰和喬思遠誰會考第一。幾個男生都覺得，到了高中學數理化，女生基本沒有優勢可言，于是他們幾個都把賭注壓在喬少爺身上。
倒是顧北淮喜歡特立獨行，拿出手頭上的限量版高達模型，全壓給了宋星辰，“信我，這次肯定星辰贏。”
以他這麽多年對宋星辰的了解，這一時半會兒，小少爺還真考不過她。
畢竟那麽多年的校霸不是白叫的。
幾個男生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沒想到幾天後成績出來，果然狠狠地被打臉了。
期中考是明德公學單獨出題，按出題老師的說法，難度起碼比上學期的期末考要增加兩成。就這樣，宋星辰還拿了三個滿分，數學、物理和化學。
班主任在講臺上報成績的時候，顧北淮比宋星辰還激動，拍着桌子大喊一聲，“好！考得太好了！”
喬少爺看着手裏的成績條，眸光由明轉暗，一口氣憋在胸口沒處發洩，幹脆伸長腿往旁邊椅子踹，“顧北淮，你是不是傻！”
顧北淮正在興頭上，沒留意到椅子被人踹開，一屁股坐下去，險些摔得屁股開花。
宋星辰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着他們倆，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笑出聲。
趁班主任沒注意，她低下頭，飛快在手機上敲出一行字，然後點擊，發送。
“革命尚未成功，喬同學還需努力啊。”
喬同學收到信息，俊逸眉峰皺成一團，過了許久才慢慢舒展開，“努力就努力，誰怕誰，總有一天會讓你心甘情願叫我男朋友的。”
宋星辰沒聽見他的小聲嘀咕，目光很快轉到了望楠身上。
就在剛才，她還沒來得及收起手機，望楠的信息就跳了出來，“星辰，你說得對，看來我還是适合選文科……”
從總分來看，望楠考得并不差，全班排第五，全年級排第十。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她完全是靠語文和政史地在拉分。如果只算數理化這幾科，她頂多能在班裏排到前二十。
宋星辰想了想，沒有立刻回複，等休息的時候才到前排去找她。
“你想好了？”
望楠擡起頭，眼角的紅痕仍隐約可見，“還有什麽可想的，現實都擺在眼前了。”
宋星辰看着她，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正沉默着，顧北淮突然蹿過來，摸着鼻子輕嘆一聲，“這次的題出得也太難了，我物理化學差點沒及格，真是太打擊了。”
喬思遠坐在後面，聽見他這番話，心裏只想呵呵。旁邊座位上，他新買的化學競賽書還攤在桌面，剛做完的那一頁，肉眼可見全是對勾。
顧北淮還不知道他的秘密早被人看穿，俯下身，輕輕拍了拍望楠的肩，“小阿楠，理科太難了，要不你陪我一起選文科吧？”
被他這一打岔，望楠眼裏的淚意終于散去，秀氣小巧的臉上漸漸浮起亮色，“是啊，理科太難了，我們選文科吧。”
原本不太愉快的話題就這樣被輕巧帶過。
顧北淮看她情緒好轉，心裏暗自松一口氣，“照我說啊，你這成績要是去了文科，清華北大那還不是任你挑。”
宋星辰又看了眼她的成績條，點頭附和道：“其實也是，你看政史地這幾科，你幾乎拿滿分，就連語文這種很難拉開分的偏主觀性科目，你都能考140分，不學文科真的太浪費了。”
得到好朋友的肯定，望楠揪起的心終于安定了些，拿出早先發下的文理分科表，小心而鄭重地在意向欄寫下“文科”這兩個字。
“我想考北大中文系，你們覺得怎麽樣？”
“那正好啊，我想考北大醫學部，以後我們倆就有伴了。”
宋星辰話音剛落，就聽見後面傳來刺啦一聲。小少爺踢開椅子，黑着臉冷冷往外走。
宋星辰眨了眨眼，在顧北淮的催促下，還是起身追了上去。
小少爺邁着長腿，三兩步走到樓梯間，見她跟過來，這才緩下腳步。
宋星辰也停下來喘了口氣，再一擡眼，喬少爺不知什麽時候靠了過來，手臂撐在牆上，将她圍堵在角落。
“我不開心，你哄哄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又病一場，體重再次回到解放前……天氣轉涼，大家要注意身體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