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月考

睡在桌子上不舒服,謝綏将他抱去了床上。

睡着的宋喻遠沒有白日的那份張揚,睫毛小扇子一樣垂下,呼吸也輕。被抱起來時,半夢半醒還有點反應,手臂掙紮了下。但太困了,隐隐約約察覺是謝綏,也就沒怎麽用力。

鼻息打在他手臂上,又熱又軟。

乖的讓人心癢癢。

謝綏俯身靠近他的耳朵,唇幾乎貼着那塊細膩的肌膚,低聲笑問:“今晚睡我這嗎,喻喻。”

宋喻迷迷糊糊,就感覺耳邊有人在說話,聽不清。

他高強度學習了那麽久,滿腦子都是考試,夢呓:“……沒進前一百……把你們都殺了……”

謝綏聽清楚後,低笑出聲。

這小孩還真是霸道。

不過對月考也真的是上心過頭了。

景城入秋後,夜晚轉涼。

謝綏将他抱進自己的卧室。

少年腦袋陷在柔軟的枕頭裏,睡容幹淨無害,純的要命。

謝綏彎身,低頭,黑眸卻深不可測,欲望和邪念被壓抑,只有溫柔的笑意浮在表層。

輕聲說。

“那麽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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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确實不會對宋喻做什麽。

謝綏上輩子清冷禁欲,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活在A城上流社會,見過的糜爛浮醉數不勝數,不想玩罷了,玩起來自然瘋也狠。

只是那些,不是他想要帶給宋喻的。

他曾經被一群男人癫狂而熱烈的追求過。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是露骨的占有欲和偏執,炙熱的欲望快要流出。

追求的方式霸道又神經病,

人人為他瘋狂,那種感覺惡心又無聊。

他能年紀輕輕接管謝家,成為新的掌權人,手段怎麽可能幹淨,單靠他爸那點微薄的歉疚,估計早在謝家被吃的骨頭都不剩。少年時的幹淨溫軟,粉碎在深夜裏。

所以之後,哪怕被三個男人聯手迫害、困在孤島。

對謝綏來講,也猶如一場并不好笑的鬧劇。

荒海之上。

他開槍,用鮮血結束這個笑話。

惹上三個瘋子是很不幸?

但這份不幸是相互的。

畢竟,某種意義上,他也是個瘋子。

病狀比他們只重不輕。

外面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模糊了月色燈光,安靜而美好,把他從一些灰暗的回憶裏喚回來。

景城夏季的夜晚還是有些涼。

微暗的燈光下,宋喻睡得很香。他五官清秀柔和,唇角抿着,很難想象,睜開眼,會是那樣明亮帥氣的少年。

猶如溫暖的金色陽光,又像盛夏薄荷味的風。

謝綏眼眸一暗,心中的陰郁戾氣,看他一眼就散了。

給他蓋上被子,關掉臺燈。

室內歸于一片黑暗。

在窗外不停的雨聲中,他微笑,俯身,輕輕吻上少年的額頭。

聲音微啞。

“晚安,我的彼得潘。”

宋喻這一覺睡得挺好的。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具身體一到下雨就特別神經疲憊,什麽都恹恹。

一覺睡到天亮,幸好是周六,不然就上課遲到了。

床很軟,有種特別淡特別淡的香,但不是他熟悉的茉莉花的味道。

孟外婆在他來校前,給他放了一些自制的安神的香袋,茉莉香,他就挂在床邊,久而久之也就習慣那股味道了。

……不是我的卧室?

宋喻起來,揉揉眼,還沒清醒。

門把手一扭,已經有人推門進來了。

謝綏一身清爽,白體恤,黑長褲,語氣非常自然,“醒了就出去吃早餐。”

宋喻愣愣看着他,淺色的瞳孔有點懵,眼尾微紅,是剛睡醒的樣子。

沒搞清楚狀況。

謝綏停了幾秒,盯着他,笑問:“你睡我的床睡上瘾,不肯下來了?”

宋喻:“……”

搞清楚狀況了。

他幾乎是掀開被子跳下床的,穿上鞋,飛快跑進廁所後,腦子冷靜不下來。

結果發現謝綏已經給他準備了一套洗漱用品。

毛巾,牙刷,牙膏,杯子,都有。

心情複雜地刷完牙洗完臉,坐到桌前,看着自己眼前的白粥和油條,宋喻拿着勺子,遲疑半天,直接問:“所以我昨天寫數學題寫睡着了?是你把我送到床上去的?”

謝綏淡淡說:“沒,你睡後可乖了,自己夢游上的床。”

宋喻:“……”

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不理會他語氣裏的諷刺。

宋喻吞一口粥,再次問:“你昨天睡在哪裏?”

“沙發。”

“……睡、睡得怎麽樣?”

謝綏擡眸,笑起來:“不怎麽樣,所以你想怎麽補償我。”

宋喻詭異地沉默了一下,有點尴尬,然後靈光一現,想出了個公平公正的注意。

“要不要今晚你去我那裏睡,我給你睡我的床,然後我睡沙發?”

他怎麽那麽聰明,給自己點個贊。

謝綏漆黑的眼眸看他半晌,說,“吃飯吧。”

宋喻昨天霸占謝綏的床,還把人家逼到沙發,心裏還是特別愧疚的,試圖掙紮一下:“我的床特軟特舒服,我可以允許你睡一晚,真的不要試試?”

謝綏輕笑:“我不想睡你的床。”

心裏有些惡劣地補充,我想睡你。只是這些心思,宋喻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知道。

宋喻:“……哦。”

月考在即,周末當然也是好好學習。

宋喻除了兩輩子都不拿手的語文作文,其他的,心裏都有了點把握。

他的學習進度,全校都在心驚膽戰地觀望。

馬小丁專門建了一個四人小群。

取名【景城一中學霸交流群】——受一班所有人所托,監督宋喻。

周一月考。

周末的晚上,馬小丁瘋狂滴滴。

【貞子不忘挖井人:喻哥喻哥,學習的怎麽樣?】

宋喻難得謙虛了一次。

【你老公喻哥:還行】

奚博文卻提出疑問,

【博文強識:還行是多行啊?喻哥,我初中同學都快急死了,恨不得把自己總分加到你分上】

馬小丁嗤之以鼻。

【貞子不忘挖井人:我覺得喻哥那肯定是前一百沒問題的,不知道他們擔心個什麽勁(摳鼻)】

【貞子不忘挖井人:我看論壇裏已經有人開始號召,前一百交白卷,前兩百請病假了——嚯】

宋喻樂得不行,他們要真這樣送他進前一百,他也沒什麽好說。雖然勝之不武,但畢竟是同學們的心意,盛情難卻盛情難卻。

月考的分班安排出來,是按照中考成績排的,謝綏市第一,在最前面的班,第一個,而宋喻因為轉學過來,沒有成績,去了最後一個班,最後一個。

馬小丁靠着座位表唏噓:“喻哥你這和謝神差距有點大啊,一個在最前,一個在最後。”

宋喻咬着豆漿吸管,坐在位上,揚眉一笑:“大什麽啊,下次我們就一個考場啊。”

他用手撞了撞同桌的椅子。

“對不對,謝綏。”

謝綏看他一眼,微笑:“嗯,想讓我交幾門白卷,我都依你。”

馬小丁和奚博文笑個不停。

宋喻憤怒地把豆漿放桌上:“你全給我寫滿!瞧不起誰呢!”

晚自習下課鈴一響。

大家開始往考場走,宋喻的教室在另一棟樓,而且是頂樓最偏的教室。一進去,先看到的就是幾個校服塗的亂七八糟、劉海賊長的不良。他們緊挨着坐着,嚼着槟榔,吊兒郎當。

宋喻的位置還是在最後一個。

他坐到位子上,低頭一看,發現桌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小抄,往旁邊一看,牆上也是,不過都是上一次考試留下的,和他這次高一月考沒什麽聯系,也不怕被抓。

但宋喻還是看着礙眼,拿橡皮把桌子上的鉛筆痕跡都擦幹淨,在他認認真真擦桌子的時候,他前面的人來了,是個非常瘦弱的男孩,很矮,瘦的出奇,帶着厚厚的四方眼鏡,書包也重的像個蝸牛殼。

肩膀聳着,為人十分局促。

一看就是那種班級裏沉默寡言沒什麽存在感的男生。

宋喻擦完,把橡皮放到一邊,趁着時間還早幹脆就睡起來了。

但他剛有睡意,椅子挪動的聲音就刺耳的響起。

有人往這邊走來,不過還是不影響他睡覺。

“诶,小同學。”

是那種吊兒郎當不怎麽友善的語氣。

混混的話卻不是對宋喻說,對宋喻前面的男生說。

“等下考試,照顧一下兄弟我呗,看樣子你成績應該不賴。同學之間,互幫互助嗎。”

第一次月考分班,坐在倒數的基本都是轉學生,不一定成績差。

眼鏡男一愣,臉上泛起紅色,窘迫地:“我成績也很差,我、我不敢傳紙條。”

混混男得寸進尺,把他的書包直接提起來,掂兩下:“哎喲,那麽重,還說不會學習?難不成裏面裝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眼鏡男孩又害怕又生氣,想要去搶,但是被人摁住腦袋,不能進一步。混混男後退一步,打開書包,倒過來就直接往地上倒東西,書本嘩啦啦掉了一地,然後是水杯、鑰匙、文具盒。

他臉上滿是嘲弄之色,一邊倒一邊嗤笑:“乖學生和我們就是不一樣。”

倒完了,随随便便一腳踩在書本上。

混混男把書包丢給氣急了眼的眼鏡男,半是威脅半是嘲諷:“多大了還怕考試,叫你傳個紙條磨磨唧唧,要是老子沒收到,你下一門也別想考了。”

眼鏡男生氣的渾身顫抖,眼淚打轉,“你你、你太過分了。”

混混男得意洋洋,坐上桌子,腳就重重搭在宋喻的桌上,狂的不行:“我過分,你告訴老師啊,看最後倒黴的是誰。”

睡得不安不穩的宋喻,終于被一聲來自耳邊的巨響搞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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