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着南方,人變得越來越枯瘦,眼中的光芒卻越來越盛。公子忽和門客們都為之驚懼,此時的尚老人有如一具骷髅,雙目卻像兩盞寒燈,令人心裏有股不祥的預感。

時間漸漸的過去了。海上一直是風平浪靜的,公子忽釣魚的技巧竟然高得驚人,總是帶回海虹鳟和黑尾鲷一類珍稀的海魚和水手門客們共享,羽人的水手善于游泳,不時收獲一些鮑魚和幹貝。船上的清水和米面又多,大家日複一日的燒制海鮮,自得其樂,簡直都要忘記為何而來了。

可怕的變化發生在第二個月的第三天。

那天早晨晴朗得出奇,整個天空萬裏無雲,日光照得海水金光粲然,公子忽還是一樣的在小舢板上釣魚,水手們擦洗着甲板,公子忽門下的博物君子們研究着古 籍。而此時的尚老人已經不在船舷邊眺望了,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公子忽下令把他鎖在船艙裏養病。其實即便不鎖他,他也很難爬上甲板了,但是他依舊扳着舷 窗,死死的望着南方,仿佛那邊有什麽,令他死都要看一眼。

公子忽那天釣魚的運氣好得出奇,正悠然的時候,一個羽人水手忽然單臂扯着棕纜飛蕩到他的小舢板上。

"怎麽?"公子忽問。

"要有雨了,公子還是上船去吧,"羽人水手說道。

公子忽順着他的指點看過去,竟然真的在南方有一片黑雲。海上的天氣變得最快,一時朗日,一時就是暴雨,公子忽是博學多聞的人,清楚這種可怕的變化。于是 帶着魚簍,收拾舢板上了大船。門客們在河洛的機括上鋪設了雨布,就要回艙避雨。此時他們忽然聽見了尖利的嘯聲,那是來自遠方的黑雲。

一個枯瘦的身影撞破了船艙的門,猛地沖上了甲板,正是沉疴難起的尚老人。

"來了!來了!大風!大風!"尚老人像是瘋了一樣不顧一切的大吼,恐懼和興奮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他的眼睛雪亮,面頰燒得赤紅。

"大風?"公子忽和門客們一怔。

仿佛是為了印證尚老人的話,疾烈的狂風忽然襲來,全無任何征兆,利刃一樣割着所有人的臉。那時船帆只卸下一半,巨大的木蘭船竟然被吹得幾近傾覆。所有人 都滾倒在一側船舷邊,只有尚老人沒有,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他的手有如鐵爪一樣死死扣着桅杆,眺望着南方的那一小片黑雲。

當人們再次看向那片黑雲的時候,它已經壓住了小半個天空。它推進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海水仿佛煮沸一樣翻騰起伏,天空中仍有陽光,可是陽光照在身上竟然是冷的。随着黑雲的襲來,遠處的海上迅速的黑了下去,讓人心裏浮起極其不祥的預感。

"那不是雲,"忽然間所有人都信服了尚老人的話,"那片雲就是大風。"

雲一般覆蓋天地的巨鳥。

水手們忙着卸帆,門客們急着将準備的貨物搬上甲板。等待以久的時刻終于到來,公子忽緊緊握着腰間的劍柄,雖然明知這劍決不可能傷害倒大風,可是他那樣不畏生死的人此時也需要借助握劍來鎮靜自己的心神。

海水翻騰得更加劇烈,南方的半邊天空似乎就要傾塌,海浪打在船舷上擊得粉碎,白碎的水花沖起在天空中近十丈高。黑雲漸漸顯出了本相,人們看見海面上鳥形 的巨大黑影,随着那黑影的逼近,嗡嗡的聲音仿佛要刺穿耳膜,雖然早已準備好了軟木的耳塞,可是每個人都覺得有鋒利的長針一直刺進了腦顱中,滾落在地的琉璃 酒器在那陣可怕的聲波中忽然崩裂!

波濤起伏的海面上,一道深可一丈的水痕筆直的射向了木蘭巨舟,仿佛是一道隐形的氣刀割開了海面。

"是風割!閃開啊!"尚老人狂吼着。

那道隐形的氣刀掠過木蘭船的時候,"砰"的一聲像是斬擊在船舷上,硬木制成的船舷竟然為之崩裂。此時巨大的黑影在頭頂飛過,陽光完全被它遮蔽。陰風怒號 中,人們清清楚楚的看見了那只巨鳥,長頸青羽,六條巨大的曳風尾羽鋪灑開來,仿佛拖在它身後的六道黑煙。它的翼展不下千尺,雙翼猛地一振,對着天空飛升而 起,振起的大風幾乎要将木蘭船壓進海水中。

公子忽的門客中真有不畏生死的人,有人立刻操持手斧砍開了幾只箱子,一陣樟木香升起,狂風将箱 子中的樟木屑席卷上了天空,一片蒙蒙的黃霧籠罩在周圍。而平時不善言辭的一個門客排衆而起,在船頭端坐冥思,一片火影從他身上騰起,轉而化作一層巨大的火 罩将整個的船包裹在其中,被大風激起的水花潑在火罩上,發出雷鳴般的暴響,瞬間就被蒸發了大半。這種陽昊之火的秘術極其耗費精神,絕非普通的秘道士可以操 縱,可是這個門客操縱起來游刃有餘,并沒有吃力的樣子。

公子忽并不是魯莽的人,這兩層壁障是他早已準備好的。大風畏懼樟木的木香,而火焰 更是令所有動物都退避的。公子忽的鎮定也讓門客和水手們徒然生出了膽氣,膂力強勁的武士們在船頭張開起了三疊的踏張弩,所用的箭純粹以鋼鐵鍛造,而公子忽 頂着潑天而降的水花,走向了船頭。随着他掀起雨布,那件可怕的河洛制器終于暴露在人們的眼目中,外表看去,那不過是一只長寬各兩尺有餘的鐵匣子,樸實無 華。可是當公子忽伸手去操作鐵匣的時候,人們清楚的看見他的手和鐵匣之間激起了微弱的電火。

大風似乎是對這兩層障礙深有畏懼,巨大的身體在空中懸停了片刻,而後忽然對着天空筆直的升騰,變做頭頂極小的一點,那是它已經騰入了極高的空中。而後它猛地轉身,垂直的對着木蘭船下沖,像是想用身體把整個木蘭船沖成碎片。

"轉舵!轉舵!它要以風勢把我們擊沉!"尚老人大吼。

羽人們不愧是最優秀的水手,他們扯着棕纜飛縱起落,在狂風中竭力操縱着風帆,木蘭船以巨大的傾角劃了一個半圓。大風激起的風勢重重的擊打在水面,頓時形 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不出尚老人的預料,大風雖然不敢靠近木蘭船,但是卻還有風割可以作為武器,它巨大的身形帶起的疾風本就是不可阻擋的攻勢,若是這樣強 勁的風勢落在木蘭船上,整個船都會崩裂的。大風在臨近水面不到百尺的地方猛振雙翼,再次升起,無人可以想像這遮擋日光的龐然大物竟然可以那麽靈活。

公子忽的門客們卻在此時抓住了機會,踏張弩上的鋼箭化成一陣箭雨飛射而出。這些人不愧是武士中的佼佼者,四五十支箭組成的箭陣凝聚有力,"嗡"的一聲悶 響,全部投射在大風的頸部,命中這樣大的目标實在太容易了。但是讓全部的箭枝都集中在徑圍不過一丈的圓內,就看得出公子忽門客們的功力了。

暴雨般落下的水花中,忽然多了星星點點的紅色,像是一場血雨一樣。那些鋼箭真的傷了大風,人們看見它的頸部一陣一陣的血霧迸濺。

門客們歡呼起來,公子忽卻依舊目不轉瞬的凝望遠去的大風。他操持鐵匣的手筋節畢露,一觸即發的模樣。他知道這些鋼箭不過能傷到大風的毛羽而已,同時也會激怒這只無敵于天空和大海的巨鳥,它一定會瘋狂的反撲。

大風在遠處猛地折身,這次它是真的暴怒了。那道破開海水的"風割"再一次直指木蘭船而來,它一頭鑽進了樟木的黃霧中,也不閃避陽昊之火的火障。釋放火障的秘道士大驚,不顧一切的集中精神,陽昊之火的光芒更勝。

暴怒的大風卻不避開。它似乎不會鳴叫,可是它擠壓着空氣的聲音卻像是風雷,震的周圍嗡嗡作響。公子忽雙手合持那只鐵匣,冷汗和臉上的水珠一起滑落。羽人 水手們沒有再調整船的位置,這是公子忽的命令,所有人都摒住呼吸抓住了船舷和桅杆,大風激起的"風割"和木蘭船的碰撞已經絕不可能避免了。雙方逼近的瞬 間,也是決定生死的一瞬。

穿越火障的時候,陽昊之火在大風的身上産生了爆炸般的效果,青灰色的羽毛被火焰焚得漆黑,秘道士吐出一口鮮血倒地。大風全身一振,龐大的身軀幾乎要壓到船上,風割切在船的正中,"喀嚓"一聲的裂響。

"龍骨......龍骨斷了!"一名羽人的水手大喊。

公子忽像是根本沒有聽見,大風掠過頭頂的時候,他将鐵匣死死的抵在胸前按動了機括。仿佛是身在雷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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