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舉着鐵箱魚貫而入,每一箱都是足赤的金條,從門口一直堆到中堂。

薛北客明 白這是老人要以黃金贖回那些小商戶的産業,他沉默良久,長嘆一聲,只願意收下了金條的一半,表示願意将收購的商鋪全部返還,剩下的一半金條請那些誇父帶 回,并對老人致以問候。誇父們卻說自己無能為力,他們根本不認識什麽老人,只知道有人托他們送來了這筆黃金。

薛北客派人在去岚山中尋覓老人的時候,卻再也沒有找到那間茅舍,仿佛消失在岚山的霧氣中了。

半個月厚,薛北客離開了宛州。

再兩個月,晚春,花都開盡了,岚山上一片深綠。

山崖下的碧草間,一塊大石上坐着白發白須的老人,一身的舊袍,拿着一支竹笛悠悠的吹奏。他背後是一間不大的小屋,被絨絨的黃花圍着,幹淨簡潔。

山道上忽然傳來的腳步聲。穿過霧氣,一架沉香木的大辇由八名魁梧的誇父武士肩荷而來,大辇裹着墨綠的繡金緞子,流蘇間一枚玉佩寶光流溢,竟然是薛北客那 日配在腰間的玉佩。悄無聲息的,誇父們将大辇停在老人的面前,簾子一掀,有從人早已灑上了花瓣,一只纖纖的細足踏在碎花上。

這是所謂的淨足,富貴人家出行的一項禮儀。

自大辇上下來的,竟然是黑臉疤面的老婦。可是她已經換了衣着,月白色的水裙裹着纖細修長的身段,顯得幾分窈窕動人,遠不像她的年齡。老婦款步上前,在從人敷設好的錦褥上坐下。老人吹完了笛子,也跪坐了一側的錦褥上。

兩人對面一笑。老婦緩緩的伸手在臉上揉搓,那層黑色被她漸漸的揉去了,化作一些機稠的黑泥,白淨的肌膚漸漸顯露出來。當她再次擡起頭,已經是年紀不過二十明眸善睐的少女,明珠白玉般細致動人,也不見了那條眉間的疤痕。

"江宛然多謝先生了,先生出這一計的時候,老實說我并無十足的把握,"少女點頭致意。

"我這一計極險,不成就是笑柄。也只有宛州江氏的少主人,才敢信我這個老朽吧?只是可惜了那只龍血翡翠的盞子,"老人淡淡的笑。

"那只盞子也不可惜,它固然是龍血翡翠,但是其中所蘊的精魂,早已為前輩的秘道大師所汲取。可憐薛北客哪裏看得出用過的龍血翡翠,和沒用過的差別?不過 薛北客的財力果真驚人。後來他離去,我的門人查了他留下的賬本廢稿,若是以他現在的資産,即使我們江氏傾盡全力,也未必可以取勝。這些年我們自以為在宛州 坐大,四處置業散錢,手頭的活錢捉襟見肘,才有這場磨難。"

"江氏根基還在,薛北客即使一時取勝,也未必能持久。"

少女笑了起來:"北客空豪,卻不知道行商出世微妙處,終究是必敗的。他對自己沒有信心,他已經堪稱數一數二的豪商,世上哪裏又真有公子忽那樣的異人?不過是市井鄙俗人的傳說,倒是虧得他信。"

"是啊是啊,"老人笑,"哪裏又真有公子忽那樣的異人和大風那種的神獸?都是傳奇轶聞,不足為道。"

"那麽按照事先的約定,我已經支付先生四萬金铢,其餘的事情還請先生好自為之,這棟屋子我要拆了,也不希望先生再回來。總之,我不希望這件事洩漏出去!"少女微一擡頭,眸子間精光閃爍。

"自然,"老人起身,長拜而去。

早有從人為他牽過一匹馬,老人翻身上馬,走入了山道盡頭渺渺茫茫的霧氣。

少女獨自端坐在錦褥上,眺望着一側的山澗,深深吸了口氣:"總要重振我江氏的聲威,讓我江氏的傳奇蓋過那不知所謂的什麽剎那公子!"

她忽然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大辇:"把那棟小屋也拆了,不要留下痕跡。"

"是!"從人們得令之後,起步奔向了那棟黃花間簡潔淡雅的茅屋。

少女起身登辇,不再回顧。

"大小姐......"遠處忽然傳來的從人驚詫的呼聲。

"怎麽?"江宛然猛地回頭。

"這裏面......"從人手指着茅舍中,結結巴巴。

江宛然微一思索,提起裙裾疾步跑了過去。當她猛地推開茅舍,她猛地怔住了,屋頂投下的依稀陽光中,她奉給老人作為酬金的四萬金铢原封不動的封在鐵箱中,懸停在茅舍的正中。

而懸挂那只鐵箱的,是一縷細細的青灰色的絲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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