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
一不小心,就或許飛刀穿腹,所以一向無人敢輕易嘗試。
聽這沙老爺子一提起九芒球,石繼志仿佛聽師父說過,這種武功竟比飛刀換掌還要危險十分,可是自己卻未見過,不由也是一驚,對那神手菩提沙俊苦笑了一下道:“沙兄既一意今小弟出醜,小弟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只是這種功夫運用起來一個疏忽,足以致命,小弟若是死于球下,可謂之命該如此,萬一因此使沙兄負傷,這不……”竟說不下去了。
那神手菩提一心一意要找回面子,聞言不由哼了一聲道:“生死在天,小兄弟,你又何必為老哥哥這條老命可惜呢!我們別耽誤時間了,就去玩玩吧!”
石繼志見對方如此不通情理,自己這麽用話點他,他竟執迷不悟,視生命如草芥,在此情形之下,自己頂着師父名望,就是刀山油鍋,只要對方劃出道來也得往裏闖,又豈能怕死偷生,有辱師門?想到此不由長嘆了一口氣道:“沙兄既一再相逼,小弟也只好舍命相陪了,就請沙兄頭前先行吧!”
沙俊哈哈一笑,目射精光道:“對!這才是漢子行為,我們走!”說着轉身而行。
沙漠紅丹魯絲不由皺着秀眉走過來,低聲對石繼志道:“石大哥!你當真要去?”
石繼志苦笑了一下道:“姑娘……你我雖是萍水之交,但總算是同路一場……”說到此不由面現紅暈,咬了一下牙道。“萬一愚兄有個三長兩短,就請轉告峨嵋小刃峰家師一聲,說我沒……”言未完,丹魯絲已落下淚來,二人雖對面低語,但身側到底有不少人圍着,怎好意思當衆流淚,正想伸手去抓石繼志的手,他卻已轉身往那木架行去,只急得丹魯絲驚叫了聲:“大哥……”
石繼志回頭一挑劍眉,正要發話,那邊沙老爺子已喚道:“石老弟,你看這東西如此裝置尚合你手麽?”石繼志只得轉身疾行而去。
丹魯絲芳心直如刀絞,只盼石繼志能勝,但是石繼志如果勝了,那沙俊定是不死必傷,這邊諸人又豈能甘心?所以她忙拉過沙念慈,二人小語了一陣,各自臉上現出安慰之色,遂分兩邊向那紫木藤架下繞去。
石繼志走近那木架向上一看,不由心內暗暗驚道:“好厲害的玩意兒……”
原來所謂九芒球者,竟是四個如西瓜大小的雪亮鋼球,上面有鐵鼻系着長繩,吊于架上。那球身上有九個三寸許長的刀尖,全是一色雪亮,分布在球身四周上下,看來确實鋒利十分。
這種九芒球,只要一推動開來,任憑你有再好的金鐘罩鐵布衫的外功,也不敢硬接這種九芒球一蕩之式,只要被這種球的正鋒撞上,只怕當時就得一命歸陰,起碼身子也要被撞出幾丈去。
石繼志驚心地看着這九芒球,見每一個鋼球均為一根巨繩拴起,索上滿系着一色銅鈴,只要繩索一動,這四條繩上數十小鈴一齊震得嘩鈴鈴直響,一片繁聲,足以奪人心神。
石繼志看得冷汗直流,再看那神手菩提沙俊竟像是沒事似的,正在笑卸着外袍,僅穿着一身青色短襖褲。
石繼志對這種功夫尚屬初次領教,自然不敢大意,只是他內心稍感壯膽的是,這種繩索裝置和當初師父教自己飛刀換掌時的情形大同小異。他想着也将外面那件長衣脫去,露出一身緊衣密扣的疾裝勁服。
四下百多人無不屏聲靜息,一個個瞠目視着二人,知道有一場生死之争。
神手菩提沙俊歸置妥當後,飛身縱進架下,占了北面,面色頗為陰沉地道:“老弟,請下陣進招,沙某恭陪!”
石繼志也毫不猶豫地縱身前進,與他面對面站着,占了南面,一抱拳道了聲:“沙兄請!”
二人雖面色全未顯出,可實在都懷着一種生死輸贏之心,話聲一畢,二人幾乎是同時發動,全是橫掌往面前九芒球的鋼環子上一蕩。
只聽見“哧哧”兩股疾風,立刻把球身蕩了開來,面對面地悠了過去。可是人随球進,二人全是猛定直鋒,為的是躲開九芒球的正面,可見都不是生手了。
球一出手,各自擦身而進,趕到二球在當中交錯而過,二人竟不約而同地各自向左一擰身,橫着往一處一湊,石繼志是“雙陽沓手”,身形随着前進之式,仍往左偏,可是一雙手卻疾如閃電地自右擊出;神手菩提卻用“金蛟剪”切石繼志脈門,石繼志倏然一沉雙臂。
二球又各自蕩回,二人向外一閃,已然分落在東西兩面的兩只九芒球旁。
石繼志身形可謂相當快了,身軀往下一落,正是那九芒球的右側。只見他“跨虎登山”式向上一上步,左掌往後一揮,已把九芒球撥得往自己身後飛去,球一出手,人卻抛球似地彈起,身形巧快,令在場之人驚嘆不止。
四只鋼球一甩開,只聽見全廳上下一片銅鈴聲響,嘩啦啦震人心神。
二人全把身形展開,在這九芒球來回飛蕩之中,只要一挨上,立刻換掌拆招,穿球換掌,一沾即去,倏起倏落,攻守封讓,十分巧快,運轉自如地旋轉起來,畢竟與衆不同。
在場諸人無不駭目驚心,最擔心的還是要算丹魯絲和沙念慈二人了。
對敵二人之中,一為老父,一為心上人,俱是抱着一樣關懷與焦急之情,真恨不能二人立刻罷手才好,所以自始二女即以全神貫注場上。緊張時二女竟跟随着二人跑來跑去,生怕任何一方失手負傷。
原來二女先前已商量好,在萬分危急之下,二女當共出全力相救,所以外人看起來,真不知她二人在幹什麽,一會兒跑東,一會兒跑西,簡直比場內對敵之人還要緊張。
此時紫木藤架下對敵的石、沙二人,可以說已到了緊要關頭。
這神手菩提沙俊對于這種旁門絕技,實具有特殊的功夫。這種功夫的運用,是一種特殊的技巧,身形巧快靈活,進退自如,縱送如意。這四只九芒球運開,一片金鈴震動聲音,正是這九芒球最難耐之處,足以亂人神魄。
石繼志因知沙俊既敢以此技來叫陣,自然在這方面定有特殊的造詣,所以自一上來已用十分精力來對付他,絲毫未敢大意。
石繼志這幾年來已經精研內家功夫,精氣神內三合已可說到了超人入神的地步,有外人意想不到的程度,精華內斂,神儀外宣,穿行在這四具九芒渾元球中,矯若游龍,捷似飄風,這份輕快穩健,真可說是一羽不如、蟲蠅不落地步,危險時看來往往只有一發之隔。
四周之人,全被他們這種不同凡響的身手給吸引得張口結舌。
一剎那,二人已連拆了三十餘招,在這種功夫運用上來說,能拆到如此多招,真可說是不常見到。
神手菩提沙俊伺虛搗隙地遞掌發招,石繼志封攔格拒,矯捷如飛。
石繼志此時展開的是一套上官先生親授的“拿星十七式”,這套功夫為上官先生親身體會天道星陣,加以小巧功夫編套而成。自從傳給石繼志以後,尚還是首次施出,這時一展開這“拿星十七式”,立刻顯出了無比的威力,可謂變化無窮,虛實莫測。
二人正對招到緊急關頭上,只見那沙俊腳向外猛一搶步,雙掌斜着往外一揮,“橫身打虎”式!石繼志正跟着一具九芒球飛縱過來,身勢非常快疾。
那神手菩提沙俊本以為在這九芒球陣上一定可以占優勢,卻不料對了半天手,依然沒有占到絲毫便宜,卻有好幾次險些受了傷。不禁十分暴怒,已經存了不兩立之心,故此這一手“橫身打虎”式十分毒辣,手法是既勁且疾,用了十成勁。石繼志險些中掌,他身形本是背着,沙俊雙掌一到,只見他往前一跨步,身形一閃,神手菩提沙俊的雙掌遞空,石繼志已換過了身子,和沙俊成了正對面。沙俊雙掌一遞空,石繼志卻跟着身後九芒球翻到。
沙俊已有自知之明,自忖要勝石繼志确是不易,若想保全生命,非以小巧之技制勝不可。想着石繼志已蕩過一球,只聽那沙俊大喝一聲:“來得好!”竟借着撤掌換招之勢,微一斜身,右掌往石繼志中盤一揮,左掌以“大鵬單展翅式”往左上方一分,竟以左掌往已蕩過來的九芒球巨繩上一截,硬把它蕩了回去。
他覺得身後勁風撲背,知道又有球到,猛然一招“卧看巧雲”式,向上一仰首,并五指實實向九芒球上一點,哧然破空聲裏,這具芒球被他硬給蕩至一旁,同時他發出了一球,也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往石繼志面門撲去。
石繼志可謂之三面受敵,往右去,正趕上翻回之球,左肩是沙俊才将以手撥過之球,而正面之球來勢更是危急。
丹魯絲和沙念慈,以及不少在場之人都不由驚叫了起來。尤其是二女,已各自騰身架上,正欲攀索止球。
可是石繼志早已料及此,以“鐵板橋”的功夫方一例臨地面,恐沙俊此時再下毒手,所以分掌猛封沙俊的手腕。
他身子微向上一仰,迎面疾飛來的九芒球已堪堪臨上面門,繼志喝了聲:“好!”
右掌并食中二指往九芒球的鋒利刀心球面上一探,竟把這枚九芒球給硬撩了起來,銅鈴響處,這枚九芒球反向沙俊前心蕩去。
這種招式可謂厲害到了極點,架上二女又是一聲尖叫,偏一時勾那飛索不住,白光閃處,眼看這神手菩提命在剎那之間。
突聞石繼志口中暴喝了聲:“閃開!”只見他身形展處,以風掣電閃之勢,已撲近沙俊身前,一式“金龍探爪”向外一遞掌,這一掌正打在那沙俊“華蓋穴”之上,這種掌式,快如沉雷疾電,絕不容沙俊再走開。
沙俊驚魂乍飛之際,只見石繼志向外一吐掌心,沙俊偌大的身形就像一個球似地被震出足有八尺以外,一個斜趴式滾跌而出。
石繼志掌震沙俊後,自己身形也以“金鯉倒穿波”式反縱而出。
可是另一九芒球正自一方倏然蕩回,依然是往那沙俊身上飛來。
沙俊雖在石繼志仁心絕技之下死裏逃生,但這一球來勢,依然是勁猛力足,不由驚嘆了聲:“休矣!”
石繼志依然再存恻隐之心,不忍對方死在這九芒球之下,陡然間亮以“旱地拔蔥”
之式,像巨鷹也似地飛撲了過來。
只見他往沙俊身前一落,猝然探掌,将那枚回勢的九芒球給硬截住了,複展身手把那架中四只九芒球,全數定住,一片叮鈴聲裏,這四枚捷如蝙蝠的九芒球竟是說停就停,這種手段直把四周圍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也不分什麽情況之下,竟自衆口同聲,暴雷也似地喊起好來。
同時架上二女眼見一場生死之争就此停止,俱心中大喜,自架上翩然而下,一時如木偶似地盯視着這位不可一世、俊美絕倫的少年俠士,尤其是沙念慈,更不知是慚愧還是感激,只顧以一雙癡情感激的目光看着對方,竟忘了扶起一旁跌坐在地的父親。
神手菩提沙俊本以為萬無活理,卻意想不到石繼志竟有如此令人驚異的身手,尤其是具有如此仁念,居然于千鈞一發之際,舍命相救,這種深情俠義之舉,就算往日一向倔強的沙俊也頗為感動慚愧。
只看他翻身站起,深深向石繼志一拜,一張老臉漲成紫色道:“石老弟,這四十年來愚兄從未服過一人,今日算是真正服了你了……”
他說着聲音竟變得發抖,又走前兩步接道:“老弟,愚兄真是老糊塗了,居然恬不知恥地一再迫你比試,若非老弟手下留情,愚兄此刻怕早就一命嗚呼了!老弟,你能原諒老哥哥麽?”
石繼志本來還似對這沙俊心存不滿,見他竟當着一班兒孫之輩,以長者之尊向自己賠罪請諒,聞言後不由大為感動,跨前一步,面現真摯之容,執起沙俊一手道:“沙兄言之過謙了,此二陣比試,多蒙老人家手下留情,小弟雖未落敗,何敢居勝?今後尚要向沙兄求教觀摩一二呢!”
沙俊聞言面現苦笑道:“老弟,你這身功夫果然是得自名師,愚兄自愧不如,以後只有請老弟你多指正,我……”他說着不由嘆了口氣,那雙老眼內竟透有淚痕。蓋因此老一向自負過甚,想不到今日一敗至此,衆目之下難免有汗顏之感,其女沙念慈上前,将其父勸過一旁。
經此幾陣比試後,這些在場之人,無不把石繼志驚為天人,相繼至前說長問短。
石繼志雖連勝二陣,但心中決無一絲驕傲,反倒于心不安,覺得不便再在此久留,遂向在側幾位老人家抱拳辭道:“小弟因甚感疲憊,想回室暫息,就此先行告退了!”
為首老人姓秦名良,乃三老中白發王秦勉的次子,歲數也有五十多了,聞言後自然不便多留,笑對一旁的郝大鵬道:“既然你石師叔累了,你就送他先行回去吧……關照司明一聲,令他小心侍候着!”
丹魯絲本也想走,卻被沙念慈一力留下,只好目送石繼志随那郝大鵬出演武廳而去。
其實石繼志一半是不好意思再在那演武廳多停留,最主要的仍是腦中一直惦念着那居室內畫壁上諸多奧妙之處,想多抽些時間去體會一下,如果能從那兩儀圖窺出一些奧妙,實在是不虛此行。
他一路疾行,那郝大鵬一路上不停地問長問短,無非是仰慕他的武功,石繼志只好随口應着,須臾已繞過一條花廊,來至後院。
一踏進院中,那小童司明已笑着跑出道:“公子回來了?我正好給您泡了一壺好茶,你來嘗嘗吧!這是我們大爺新由雲南托人帶來的普洱茶呢!”
石繼志方立足含笑稱謝,郝大鵬卻對司明道:“石師叔今天很累了,你泡好茶,準備些點心,可別去吵他!”
司明答應着,郝大鵬遂向石繼志一笑道:“本想偕師叔去一賞梅花,既然師叔累了,改日再賞也是一樣。”
石繼志被對方一口一個師叔叫得面紅耳赤,只是又不便改,只好厚顏任之。
別了郝大鵬後,随司明拾級上了平臺,推開長窗,進了暖廳,才一落坐,司明已把新茶端上,石繼志端起聞了一下,呷了一口,不由贊道:“果然是好茶……”
司明又笑道:“公子請等一會兒,我這就去給您端點心去!”
石繼志聞言忙阻止道:“我此時還不餓,只想多睡一會兒,待我醒後再出來喚你就是了。”
司明一笑道:“相公!您答應教我的功夫呢?”
石繼志不由哦了一聲道:“我都忘了……這樣好了,晚上我再教你,你想着提醒我一聲。”
司明笑得合不攏嘴來,聞言道:“相公快去休息吧!我也不吵您了,下午我來看看,大概相公也差本多該醒了!”說着笑嘻嘻地出室而出。
石繼志待其走後,忙把暖廳門關好,自己一個人進入裏間,将外層鏡門封閉,對着那四壁各式圖像又發了好半天愣,仍是白費心力,莫測高深。
他不由嘆了口氣,自認坐失良機,向那大蒲團上一坐,跟着橫身躺下。
本想閉一會兒眼,再細心想想,不想才一躺下,又看到室頂上那些大小圓圈,由不得又細心端詳起來,忽然心中一動,暗忖這屋頂圓圈整齊如一,又正與下面蒲團相對,別是暗示什麽機密吧?
他由那蒲團之上一翻而起,腦中不由暗想到,莫非尚有另外門戶不成?
而這室中各處自己都細心察過,只這蒲團未曾動過,又有圓圈對照,也許秘密就在這蒲團之上?
他由是心念一動,頓觸靈機,兩手推了那大蒲團一下,不料竟像生了根似的,又重又牢,因蒲團系草織而成,又恐手重損毀,不敢過分用力。
他手按在蒲團之上,上下觀察了一陣,愈看愈奇,正想不出好主意,忽然靈機一動,手托團邊,試探着往上一擡,無意之中,雙手力未使勻,往右側一歪,帶了一點推力,竟覺那大蒲團似微微動了一下,同時目光到處,瞥見屋頂上圓圈也似相随微微一轉。
這也許只是錯覺,但石繼志不由心中一動,情知有故。
于是他改變了方法,雙手按定邊沿,先往右轉,紋絲未動,再往左一推,卻随手而轉,不由大喜,心知機鈕定是在此無疑。
于是他又仰首看上面那些圓圈,忽然他喜得開口笑道:“這就是了……這上面那些圓圈,一定是暗示這機鈕的開法!”
于是他又細心地數了一遍,那些圓圈一共是二十三個,他就照着往左一連轉了二十三圈。轉到最後,竟聽見崩的一聲微響,微覺這蒲團向下一動,竟自微微向下沉去。
石繼志無意之間窺透了這天山三老所精心設置的大衍二三妙用與陰陽兩儀相生之妙,居然福至心靈地觸對了機關。
蒲團沉沉下降,低頭一看,下現一洞,竟是一處地下室,似比上面還要大些。
他正自心喜,猛念及自身是客,無故開人機關,妄入地室,有法還原尚可,否則将如何處理?
一着急,便往蒲團中心跳落,待落地後,始見地室長約五丈,廣亦有四丈許,作方形,最奇是兩邊壁上和上面一樣,畫着不少圖譜,石繼志細細觀之,竟和上面一模一樣,只是全是畫在大小相同的十張挂幅之上而已。
另外還稍有分別,這些圖形中人像和植物飛潛各式,不像上面是分開的,而是完全混合在一起畫的。
室內有一長方青玉楠木案,其一端滿堆着許多冊頁書籍手卷之類,地面上散置着三個大小相等的蒲團,別無他物。
石繼志先是一心只在兩壁圖形上面,由北往南,挨個兒看了過去,一直看到頭,終悟不出道理,不由暗恨自己弩笨至極,正想再由另頭回看一遍,猛然發現那玉案正中的一厚厚冊簿,像是散張疊着,為一玉尺壓着,首頁之上,墨筆書着“兩儀真解”,不由喜得心內一陣急跳。
随手揭開一看,正是百思不解的那兩壁圖形解說,一式的工筆小楷撰寫得清清楚楚。
再一看,非但有解說,竟連背誦口訣都在其內,不由一陣狂喜,如獲至寶,忙攜之往那蒲團上一坐,誰知那蒲團竟又微微沿壁而上升了。
石繼志心想,上去正好,自己正愁不知何法方能使此蒲團複原,想不到人方一坐上,它竟自己升了上去,心中不由大慰。
待上來之後,忙盤膝蒲團之上,将那本“兩儀真解”攤開,心想時間寶貴,也不知自己是否有此智力能将此曠世絕功于短短時間內習會?
石繼志定神凝智,由首頁細心看了下去。這一看,始知這本“兩儀真解”,原來是三位老人家的手筆,每頁注解之下都寫明某月某日,某某某參解圖譜第某式,始知原來這天山三者每日靜坐此室,竟是分別以大智力參解這壁上圖譜,各以所得心得記于紙上。
數了一數,共是四十二張,其空白張數尚多,知道雖窮三老之力,竟仍未能全部把這兩儀圖解習會,僅不過領會過半而已。
也許三人分工合作,至最後再合習,如果這種推測成立的話,那麽他們三人各人所領會,恐怕只是這半本之中的三分之一了,而自己竟把他三人所研習精華荟萃全數得手,倘能習會是何其神妙之事……
想着心內直喜得通通亂跳,一面用心默記着那些口訣,一面禱告着,千萬不要讓人來。
及至看過十頁後,忽然發現再七八圖合為一章,一章有一章的妙用,他本是一智力絕高的少年,又因幼服芝果靈藥,更是天資高人一等,這麽一用心默記,竟被他将那前幾頁口訣背了個爛熟。
他不敢過份求快,以恐疏忽遺漏,差之毫厘,謬以千裏。石繼志一則福至心靈,再者天資極佳,似這樣學一章記一章,不一會兒竟全部看完了。
他合上本子,慢慢閉上了眼,把方才背誦的默記了一遍,再開冊對照,竟是一字不差。只是有些句子只會背誦,卻不能十分領會其意,不由拿着本子,按着頁上标明圖形一一參對,這麽一看,立刻參悟了不少。
有幾處圖形在他一對之下,似乎尚覺三老所悟處仍有不達之意,自然他所得更進一層了。
似如此,他捧着那書整整參習了一個下午,這一下午竟把天山三老總習的結晶領受了十之八九,所餘不十分明了處,口訣也都熟記下了。因恐那司明進來撞見不便,忙又旋動蒲團降入地下室,将那冊子放好,重新用玉尺壓上,這才又跳上蒲團升上室來。
他心中高興無比,正想再推敲一番,也許又能體會一些三老所未領會得到之處,不想方往壁邊一舉步,忽聞司明敲門喚道:“石公子醒了麽?天可不早了,請開門用飯吧!”石繼志忙答應着拉開壁門,不由一怔。
目光望處,外室燈光耀目,敢情天都黑了,自己不知不覺,竟在室內整整呆了一天。
展望莊內,華燈亮處,光明如晝,不由臉色一紅,生怕司明見疑,方要說話,司明已笑道:“方才那位丹小姐和我們小姐來過了,我告訴她們說石相公太累了,還沒醒呢!”
石繼志不由讪讪道:“她們怎麽說呢?”
司明聳了一下肩道:“那位丹小姐罵相公是豬。”
石繼志不由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知怎的,竟會一睡如斯,不是你叫我,恐怕我還不醒呢!”
司明一面笑着,一面張羅着由暖閣中取出食籃,石繼志道了謝,一日未食,也确實感到餓了,這一席飯吃得盤碗一空,看得司明連連咋舌。
待食完之後,司明收好食具,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神光飽滿的使目看着石繼志,口中吶吶,欲言又止,石繼志不由一笑道:“哦!我幾乎忘了……是不是該教你武功了?”
司明面色讪讪地笑了笑道:“是……”
石繼志點了點頭道:“內功一道,其妙至微,不可一語道出。欲成其功,先凝其氣,欲凝氣則先靜其心,即謂先去其念……你既有心學‘內轉九車’,這些初入門的名堂,卻不可不知。”
司明聞言連連點首,滿面喜悅之色,石繼志遂招手令其走近,司明怔怔走過來,石繼志道:“你坐下!”司明依言而坐,石繼志緩緩伸一手撫于其頂,又道:“你閉上眼!”
司明依言而行,才一閉目,遂覺一股熱潛之力由對方掌內傳下,初尚無甚大感覺,誰知愈到後來這股熱氣愈甚,漸漸貫穿肺腑五髒,回環四下,一時奇熱難耐,司明由不得遍體汗下。
方一開口出聲,猛聽石繼志喝了聲:“不許開口!”司明只好咬牙忍着,一時五髒如焚,百骸盡碎,由不住呻吟了起來。
石繼志不由暗笑:此子定力到底是差一點,自己當初蒙恩師以“陰陽二級分神潛”
打通全身奇經八脈之時,較現在施之于他的痛苦,不知尚要厲害上多少,但當時自己連哼一聲也未,而這司明只不過才受功之半,已如此呼痛,可見資秉造化先天就有分別了。
想到此不由微笑着對司明道:“要想學高深內功,先要将你本身雜質大淨一番,自然要有些痛苦,你卻要極力忍着,不可開口,否則真力一洩,心火外溢,對你有生命危險……”說到此,那司明竟開口大大呼起痛來,石繼志吓得忙放手驚怔道:“你覺得如何?”
只見司明遍體生汗,開口狂喘道:“石公子……我實在受不了啦……這到底是什麽名堂嘛,肚子骨頭裏,都像有蟲在咬一樣……”
石繼志不由搖頭笑了笑,嘆了口氣道:“既如此,這功夫你是練不成了……如何一點耐力都沒有,将來到了洗骨易髓時更是痛苦,諒你更是受不住了。”說着又嘆了口氣。
司明聞言不由紅着臉抖聲道:“相公,再來試試吧!這一次我一定忍着不開口呼痛就是了。”
石繼志皺眉道:“我所施之于你本身的這種功夫,名叫‘陰陽二極分神潛’,乃一種如今武林幾乎絕傳的真功,恐怕就連你們三位老爺子也不一定會,此舉是為你打通全身奇經八脈,開百骸之鎖,以便今後你施展功夫時,可上下暢行,一氣相融,實在對你今後好處太大了……”
那司明一聽,更是激動地求道:“相公……你就再為我試一次吧!”
石繼志笑道:“既名為陰陽二極分神潛,可知熱後尚有寒,你先想一想,你能受得了那寒麽?否則至時你一開口大叫,可就麻煩了!”
司明不由皺了一下眉道:“冷我倒不怕……就是怕熱,乖乖!就像火一樣,簡直是要了我的命嘛!”
石繼志遂又含笑置掌其頂,一如先前一樣,有一股熱氣慢慢貫入。司明不由心想,早知道還要從頭來,我當時痛死也不敢叫出聲了。
這樣想着,果然那一股熱氣又漸漸加劇,至最後較方才更有過之,一時七孔中都逼出了絲絲熱氣,直痛得司明又自呻吟了起來,但是這一次,他卻未開口大叫。
一陣奇熱幾乎令他昏倒,之後,慢慢溫度下降,最後奇熱全消,不知覺間,司明已通身沐浴汗中,全身就像是才從水裏爬出來似的,一身都濕透了,可是現在一身舒适,卻是他畢生從未領受過的,好似百骸振奮,全身毛孔開暢,不由破涕為笑道:“相公……”
石繼志點點頭道:“你定力尚還不錯,居然度過此關,只再忍耐片刻,看看那寒極你是否能度過,如能順利通過,證明你今後就有參習高深內功的資格了。”
司明一時欣喜道:“相公!你就快吧,趁現在我舒服的時候!”
石繼志笑道:“我可先關照你,這冷的滋味更不好受啊……”說着見司明雙目已閉,這才把手慢慢置于其頂,自己也略将雙目閉上。
遂見石繼志那只手在司明頂上抖成一片,須臾,司明首先打了個寒噤,跟着可就冷起來了,漸漸他臉色由紅而白,由白而青,繼而全身戰抖,一時牙關格格響成一片。
司明就覺全身上下如萬千冰蛇,蜷上曲下,伸延潛行,再也忍不住,開口叫了聲:
“受……不了……”但覺下巴一緊,竟被石繼志以二指硬給抵上,只方才一呼,頓覺腹痛如絞,知道石繼志之言不假,本想不再開口,奈何人就是如此,只要一覺得痛,只有愈來愈痛,忍無可忍,何況再被制止出聲,就更覺無法忍了,一時不由極力掙紮,幾次差一點兒掙開繼志手掌,但卻為石繼志掌心所發吸力給牢牢吸住了。
石繼志見此情形也頗擔心,不由并上二指,往其丹田右處“氣海俞穴”之上一點,司明即刻應指而倒,當時人事不省,石繼志遂默運寒極,将他全身各處通行了一轉,這才收掌完功。
他知道如此做的效果,實較他醒時忍受要差了許多,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想着就把司明置于一蒲團之上,在其穴眼上擰了一把,解開穴道,只聽司明如大病初愈似地長吟了一聲,一時全身輕松,翻了個身,竟自睡着了。
石繼志知道這是必然現象,也就不去吵他,任他睡一會兒。此舉自己雖也消耗了不少元氣,但為他細心侍奉自己,因而使自己蒙益至大,就算為他盡了此力,也無甚過之。
他一個人開開門,卻見室外一片瓊樓玉宇,掩映在千盞銀燈之下,頓覺清華無比,不由嘆了口氣,暗道此卧眉莊真是人間仙境,能在此隐居一生,實較奔波江湖、終日為瑣事忙碌強上太多太多了……
他一時感慨,不由漫步踱出,見雪已停,但地面上積雪盈尺,平視之一片銀白,再為各色宮燈互一對映,愈覺五光十色,華彩奪人。
石繼志下階踏雪而行,繞過一所傍湖廳榭,那廳一面臨水,湖波已然冰結,另三面俱是桂樹,莊中廳合,雖在寒天,仍都軒窗四啓。
忽聽身側有兩三少年男女笑語之聲,微聞一少女道:“那姓石的本事可真不小,依我看,就是三位老爺子,也不定就比人家厲害多少……”
石繼志聞言,不由面色一紅,忙即止步,側顧左側窗內,見一張紫檀大理石面八仙桌上,正有兩個垂髻少女正在臨窗對弈,身旁卻還立有六男三女,方才之言,即為對弈者之一、一紫衣少女所發,看她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其餘諸人都在十七八歲之間,均是神光煥然,容光奪人,尚有三四童子在廳中往來。
這水廳頗大,除臨窗設一局棋枰外,尚有琴瑟笙簫等樂器,散置各處幾案之上,一旁地板上尚堆着好些燈架彩絹畫具之類,還有許多紙筒、紙撚。
石繼志不由心中一動,暗嘆道:“我怎麽都忘了?敢情竟是快過年了。”這些少年男女聚在廳內,有的撫琴對奕,有的調弄笙笛,有的在廳角趕制過年用的花炮紗燈之類。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