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賞賜指婚

永安宮

太後身着高襟皂色宮裝,綴以暗紅繡紋,将她慈祥的容顏映襯得多了幾分肅穆威儀。端坐在高位上,手中捧着一杯茶水,緩緩的拂散杯盞中的袅袅水霧。

水清漪站在二夫人的身後,目不斜視,不卑不亢的行禮。

太後淡淡的說道:“賜座。”

二夫人落了座,水清漪站在她的身側,目光落在太後腳邊的錯金螭獸香爐。聽着諸位夫人小姐奉承太後,太後只是配合的颔首,并不熱衷。

氣氛一直不溫不火,說多了,衆人便也覺得尴尬。

“今日太後娘娘六十壽辰,臣婦恭賀太後福海壽山,眉壽顏堂。”二夫人起身給太後賀壽,眉眼裏含着笑,打破了不尴不尬的氛圍。從夏草手中拿着繡好的百壽圖呈給太後身旁的女官:“這是侄女替姑母繡的百壽圖,請大師開了光。”

太後花白的眉一皺,瞥了一眼,道:“你倒有心了。”

二夫人原本以為太後會誇贊一番,沒有想到如此冷淡。臉上的笑容一僵,眼角餘光掃視着衆人,看着她們嘴角上揚,帶着嘲諷之意,面子有些挂不住。讪讪的坐回了位置上,狠狠的剜了水清漪一眼。

水清漪也不在意,二夫人落了顏面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太後隐居深宮不出,若不是六十歲生辰,怕是也不會召見臣婦貴女。如此看來,必定是性子冷淡之人,不會将這些阿谀奉承放進眼底。而二夫人仗着自個與太後有一點表親關系,便熱絡的吹捧,斷然是會被兜頭潑一盆冷水。

衆人約莫估算出了太後的性子,便也不再多言,說幾句賀詞,奉上壽禮。

“哀家身子大不如前,方才坐一會,便困乏不堪。”太後放下手中茶盞,女官立即上來攙扶着太後起身。太後淡淡的說道:“你們自行告退罷。”

二夫人心裏是裝着心事,太後雖然不去琉璃殿,在永安宮接見她們獻禮賀壽,怕是指婚也只是寫在懿旨上讓人在宴會上宣讀。

而她就是怕水清漪與長孫華錦指婚,夏草撞見了他們之間的私情,更讓她心中難安。

太後娘娘因長公主未婚與男子有私情,以至于遠嫁和親,被西越皇發現并非完璧,遣送回朝丢盡了顏面。至此便清修禮佛,最是痛恨不守禮教廉恥的女子。詭異的看了水清漪一眼,開口道:“清兒,你繡技了得,這幾日閉門不出給太後準備了壽禮。怎得還不拿出來?也給咱們開開眼界,見識江南雙面異色繡。”

聞言,太後側目打量着水清漪。

女官上官琪眼底也難掩詫異,江南雙面繡是太後娘娘的拿手絕技,一般自是入不得眼,只會獻了醜。若是繡技比太後高絕,那便又落了太後的顏面。不論如何,都是犯了大忌。沒有想到看似溫順清雅的長遠侯嫡小姐,竟如此膽大!

水清漪只得在衆人的注目下,緩緩的走到殿中央,給太後行了禮。從冬雨手中拿過一個長木盒,恭敬的舉到頭頂的位置:“回禀太後娘娘,臣女不過初學罷了,登不得大雅之堂。無意間得知娘娘時常腳痛難忍,便鬥膽做了一雙繡鞋給您。”

太後挑眉,點了點頭。

上官琪将木盒打開,拿出裏面一雙皂色繡鞋,鞋面上并沒有繡圖,在光線下才隐約閃耀着栖息的鳳凰。

“倒是一個心靈手巧的丫頭。”太後眼底隐約閃現着點點笑意,很喜歡這雙鞋,并沒有宮裏頭的華麗,簡樸又不失高貴,符合她的身份。

當即讓宮婢伺候着穿上,不知是什麽做的底,柔軟舒适,不擠着她的腳趾。

“賞!”太後眼底的笑意流瀉而出,腳趾增生的骨頭,穿着定制的鞋不論多寬松,也會擠着痛。而這雙繡鞋,穿在腳上不顯得寬大,精致小巧。

水清漪領着賞賜,在二夫人噴火的目光中,走到她的身後。看着太後腳上那雙鞋,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這是她前世知道的,太後小腳趾增長了一截骨頭,往下彎着長。不管鞋面多寬松,腳趾踩在鞋底上就會疼痛。她只是讨了巧,用蠶食織就的面料裏面夾着厚厚的棉花,壓平之後,納成高高的鞋墊。算準太後腳趾增長的位置,便将棉花掏空,留有一個小洞,這樣那截增生的骨頭便不會踩在鞋底,呈懸空的位置,自然就是舒适的了。

二夫人沒有想到水清漪沒有出醜,反而得了太後的青眼,心裏怒意翻湧。眼角餘光瞥到殿外,忽而親切的說道:“太後娘娘,今兒個是您的壽辰,清兒又得了您的歡心,不如來個雙喜,将清兒指婚給靖安王世子。”頓了頓,笑意漸深:“他們二人原本就是有婚約,不到半個月便是婚期。娘娘指婚,給了他們恩寵,沾沾您的福氣。”

太後心裏頭高興,便允了,讓女官拟旨。

就在這時,一道小小的驚呼聲,落在了衆人的耳中:“咦?水小姐不是與靜安王世子解除婚約了麽?”

水清漪看去,那人赫然是二夫人的侄女王茜。

心中明白了過來,二夫人怕是要借着她與長孫華錦相會來生事。

果然,夏草義正言辭的維護道:“那不過是傳言罷了,方才奴婢去尋大小姐,二人相處得極好。”暗指水清漪與長孫華錦私下幽會。

太後臉色一沉,不待開口,外頭的宮婢進來通傳道:“太後娘娘,靜安王妃與靜安王世子到。”

“傳!”

靜安王妃與靜安王世子進殿,見了禮,靜安王妃道:“太後娘娘,臣婦來遲了。”

太後擺了擺手,精芒暗斂的目光落在長孫華錦身上。看到他破了的唇瓣,想到那丫鬟的一番話,銳利的看向水清漪,眼角的細紋都帶着淩厲。

水清漪心知觸到了太後的禁忌,她要做的,就是打消了太後的懷疑。清涼透澈的目光,毫不怯弱的直視着太後。

太後看着她眼底氤氲着水汽,透着委屈。半晌,沉吟道:“馨兒,錦兒與清兒解除了婚約?”

靜安王妃對太後親昵的稱呼水清漪一怔,回過神來,思索道:“太後,您是聽誰說的?方才我來遲了,就是因着府中定制婚禮的用品到了,拖延了時辰。”

聞言,太後眉目舒展,眼底堆積着笑,連說了幾個好,嗔怪靜安王妃道:“錦兒這般大的年紀,旁人都兒女繞膝了,你才給他訂親。難免失了穩重,像毛頭小子一般,讓人尋了笑話。”話中意有所指,若有若無的掃了眼二夫人,和善的說道:“錦兒好福氣,娶得這麽個心靈手巧的媳婦。趁着哀家今兒個高興,便多添一樁喜事,給二人指婚。莫要藏着掖着,讓有心人說閑話。”

水清漪驟然收緊了手指,霍然擡眼看向淡雅如蘭的長孫華錦。

長孫華錦無奈的望着她,仿佛在說:這回與我無關。

二夫人臉色驟變,‘哐當’一聲,手中的茶盞砸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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