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明雅的轉變
陸明雅暈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醒來了﹕“我這是怎麽了”?陸明雅摸摸頸子,好疼!
陸明悠嘆口氣,陸明雅還自稱‘我’。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在皇後的位置上。
“大姐姐,是我叫容嬷嬷把你打暈了,若不打暈,你就瘋了”。陸明悠繼承了陸夫人說話直白的性子。
“我怎會瘋”?陸明雅不可置信。她坐起來看看自己。
“丹陽姐姐,把鏡子拿過來好嗎”?陸明悠甜甜吩咐道。要是陸寧晨在,一定會躲得遠遠的。小姨這樣子最恐怖了。
陸明悠拿過鏡子,很好,纖毫畢現。陸明悠一下子将鏡子放在陸明雅面前。陸明雅看見鏡子中披頭散發,眼窩深陷,臉色青白的瘋女人,驚聲尖叫起來。“走開,走開”。那不是她!
丹陽擔憂的看了陸明雅一眼,但是沒有阻止陸明悠的動作。
“大姐姐,這個瘋子,你認識嗎”?陸明悠童音清脆,但是更詭異寒涼。
“有句話叫人至賤則無敵,也有句話叫人自輕者人人輕之。大姐姐,爹爹都有兩三個侍妾,你見娘親尋死覓活了嗎”?
“還有,大姐姐,你看,全哥兒被你吓成什麽樣子?你不要趙思源了嗎”?
“母後”。趙思源帶着哭腔喊了聲,怯生生的看着陸明雅。那樣害怕的眼神讓陸明雅看得心疼。
“還有,全哥兒是太子,你就忍心在宮裏縮下去,哪天全哥兒被別人害了,你都找不出兇手”。
“全哥兒被立為太子,那是也是他為了保護那個小賤人的兒子,他把全哥兒當擋箭牌罷了”。陸明雅恨恨道。
陸明悠……這盲目的。
“好,就算全哥兒是靶子,但是大姐姐你就放任全哥兒是靶子?”
“怎麽會”?陸明雅不相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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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二皇子中毒事件怎麽說?你一個堂堂皇後被算計,就不覺得屈辱嗎?這次是皇上奪你的鳳印,下次就是廢後,然後是廢太子,然後全哥兒被害死。一切就源于你這個懦弱自私的母親”。
“他敢這麽做,我就……”。
“你就怎樣”?
“殺了他”?
丹陽驚恐的看着四小姐,四小姐肯定是瘋了,居然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來。陸明雅不說話了,顯然不會。
“舍不得殺,你又不願意自強起來保護全哥兒,那麽你就自私的看着全哥兒去死吧”。
陸明悠說完,将趙思源帶下去睡覺了,折騰得都要大半夜了。
“不”!陸明雅恐懼,她怎麽會讓全哥兒死,不會的,不會的。
容嬷嬷與丹陽才是驚恐,四小姐才五歲吧。不行!陸明悠與皇後說的話絕對不能流傳出去!丹陽和容嬷嬷兩人聯手将栖鳳宮封的死死的,誰也不知道陸明悠那天和皇後說了什麽,但是她們二人卻再也不敢将陸明悠當做五歲的孩子看!還好有個更牛逼的攝政王在前面頂着,大家覺得陸明悠比同齡人聰明,倒沒把她往妖怪附身之類的方面想。
陸明雅一夜未睡,她想到在家時的自在,在太和殿将手交到那個男人手裏的安寧,那天她穿着大紅嫁衣走向他的情景一遍一遍的在她腦海裏回放。全哥兒的出生,她笑得那樣幸福。緊接着,他委婉告訴她,要給他納美人了。這幸福的童話城堡終于被打破,是她不願再童話城堡裏出來。
“陛下,皇後三天沒有去睡覺了”。小凳子輕聲提醒。
趙端奕的手一頓,聲音平靜﹕“宣太醫去看沒”?
“太醫去過了,皇後娘娘不讓人碰她”。
“再派太醫去看”。
“皇上,皇後娘娘終于睡下了”。隔了一會兒,小凳子趕緊進來高興道。趙端奕嘴角也帶着微微笑意。
趙端奕歇在乾明宮,今晚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與雅兒成親了,但是雅兒最後卻被九皇叔帶走了,然後他變成了跛子,他大喊大叫着,但就是追不回雅兒。夢境一轉,椒房宮內,雅兒将匕首□□了九皇叔的胸膛,但是緊接着她也倒下了,嘴角溢出鮮血﹕“我終于有臉面去見阿奕了”。他深夜醒來,滿臉蒼涼的淚。夢境中陸明雅解脫的笑,還有那句話卻深深印進他的腦子裏。趙端奕抹了抹臉,突然心生惶恐。他一把掀開錦被,随手抓過屏風上的衣服,大步朝栖鳳宮走去。
“皇上您要去哪兒”?小凳子睡眼惺忪的提着燈籠在後面追。
趙端奕走到栖鳳宮門口,看着微弱燈光下朱紅色的大門。突然沒有勇氣去推開它。他就這麽在栖鳳宮門口站了一夜。所幸是七月,夜裏不算涼。
“皇上,該上早朝了”。小凳子看了看天色,又看看趙端奕的臉色,小心翼翼提醒道。
趙端奕恍如沒有聽見,眼見除塵的清掃宮女就要起了,小凳子急得不行。怎麽能讓別人知道皇上在栖鳳宮門口站了一夜的蠢事。趙端奕突然動了,一如來的一樣,大步離開。
皇後娘娘變了。
“姐姐病好些了嗎”?齊淑看着收拾得幹淨整潔的陸明雅,那恍若神仙妃子的容貌又恢複她進宮時看到那張揚自信的模樣,眼裏劃過一道暗光,心裏暗恨。
“姐姐”?陸明雅的聲音本就偏冷,這嘲諷味道端是十足表現出來﹕“本宮家裏面可沒有姐妹進宮,賢妃莫要亂喊”。陸明雅端起茶杯,絲毫不給賢妃面子,端茶送客。齊淑氣得不輕,偏偏二皇子那件事,皇上和皇後大吵了一架就沒有下文。反倒是皇後後來暈倒,皇上就再也沒有去看過二皇子一眼。太後那偏心眼兒的,除了太子,其他皇子看都不看一眼。
“皇上,皇後娘娘給您送燕窩來了”。小凳子高聲道。一路飛跑。喜悅飛揚。
“真的”?趙端奕不可置信﹕“真是皇後送來的”?
“是,是丹陽姐姐親自端來的”。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說皇上日夜操勞國事,因而擔心皇上身體,特叫奴婢送燕窩過來”。丹陽也是一臉喜慶道,娘娘終于回來了。
趙端奕喜滋滋的喝完,一個下午都帶着笑。乾明宮前幾天陰郁的氣氛一下松快起來。
趙端奕站在栖鳳宮,見到陸明雅朝他笑時,恍若夢中。
“皇上傻站着做什麽,該用晚膳了,全哥兒去拉你父皇”。陸明雅笑得開心。
“父皇,母後今天給我講故事呢”。趙思源開心的跑過去拉趙智奕,喜悅的分享着他的喜悅。母後又回來了。
“母後給你講了什麽故事”?趙端奕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深紫色身影,原來雅兒穿紫色這麽好看,襯得她皮膚更白皙。
“那個孟母三遷的故事啦,母親講的故事還沒有小姨講的好聽……”。
栖鳳宮的宮人們看着和睦的一家人,不由都松一口氣,娘娘想開就好,皇上這麽些年沒有再納美人,不就是把皇後放在心裏嗎?一家人和和樂樂多好。
但是他們高興太早,皇後其實沒有變。
用完晚膳,趙端奕進內室,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今晚歇在栖鳳宮。但是陸明雅卻先一步擋在趙端奕面前。
“皇上,今兒,您該去柔嫔那”。
“皇後你什麽意思”?
“臣妾為了皇上的後嗣着想,已經将宮裏的美人們排好日期了,若是皇上您不滿意臣妾的安排,也可以自己翻牌子”。陸明雅低着頭恭順道。
趙端奕半響沒有說話,他看着陸明雅烏壓壓發頂上的九尾鳳簪,似乎要把它盯出一個窟窿來。
“小竹子,拿牌子來”。趙端奕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
趙端奕故意将牌子撥得啪啪響,但是讓他失望了,陸明雅神色絲毫唯有波動。
“為什麽沒有皇後的牌子”?話一出口,趙端奕就覺得不妥。
“皇上希望臣妾如同那些妾一樣,等着翻牌子嗎”?陸明雅擡起頭來,嘲諷的看着趙端奕。那眼裏沒有趙端奕的影子。
趙端奕臉色鐵青,一把打翻盤子,轉身出去了。
“臣妾恭送皇上”。得,火上澆油。
“唉,你大姐啊”。陸夫人聽聞消息。正拿着錦緞在陸明悠身上比劃的手突然垂下﹕“悠兒去找你爹吧,娘想獨自待一會兒”。陸家最近幾年人越來越少。雖然二哥和三哥都成親了,但是三哥自己争氣,考取進士,又靠大哥幫忙,謀得一個外放到蘇州做一個小縣官去了。四哥五哥正在湖南岳麓書院讀書,也離得遠。二姐前年嫁給襄郡王做繼室。襄郡王的原配嫡妻僅留一女,陸夫人對陸明秀的婚事算是盡心的了。陸明音剛及笄,婚事正慢慢訪着。還好前幾天大嫂診出喜脈,這個家才有一點喜氣。
又是一年年關
“娘,這是哪家送來的禮”?陸明悠脫下披風進來就看見陸夫人正對着桌上一堆禮品發愁。
“你大伯家”。
“大伯?成國公府嗎”?
“嗯”。
“爹爹有兄弟姐妹嗎?”
“丢出去”。陸翊進來,滿心不高興。
“好嘞”。路管家咧嘴,很高心去做這件事。他也是跟着陸翊被成國公攆出來的。現任成國公也不是好東西,要不是他在背後推了一把少爺,少爺怎麽會失手殺了三少爺?
“路管家好開心”。陸明悠看路管家心情飛揚的樣子,也不由笑道。
結果路管家半道回來了,臉色不好﹕“老成國公去世了”。
陸夫人看向陸翊。
“他死了關老子什麽事”?陸翊冷笑,他可能還不知道,他煩躁的時候,就會冒出兵痞的脾性。
“路管家将燈籠換了吧,吩咐各院子的主子丫鬟們穿素淨一點,除夕就不要放煙花鞭炮了”。
“是,夫人”。路管家知道這時候該聽夫人。
“他死了,關我們家什麽事?悠兒,走,爹爹帶你去得月樓”。陸老爺彎腰去報陸明悠。陸明悠閃開。
“您怎麽不在路管家進來之前說?您還是帶我去習字吧”。陸明悠主動牽上陸老爺的手。雖然這祖父實在讨厭了點,但是也畢竟提供了一顆精子。這古代對孝道特別看重,若是自家爹爹真帶自己去酒樓,那就等着禦史攻擊吧。日後,若是陸家出事了,這理由一定很好用。
“小表姨”
“小姨”
“小姑姑”
得,字也習不成了。
“爹,說我不在”。艾瑪,三個小魔王湊到一堆那是要掀翻屋頂的節奏啊。
“你們小姨在這裏”。陸老爺老頑童的大喊一聲。陸明悠幽怨的看着他。陸翊哈哈大笑,突然就被女兒治愈了。
“小姑母,小姑父好”。這是趙卓熙。熟人面前超級話唠。
“外祖母,外祖父,我來看你們了”。這是被自家大姐姐黑化了的趙思源。
“祖母,祖父,祖父您也在啊”。這個就不用說了,陸明悠的小跟班。
六歲的陸明悠感覺蛋蛋的憂傷,她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為毛她是三個小破壞王的小姨,為毛!
看着燒起來的閣樓,陸明悠嘴角抽搐。這閣樓廢棄已久,底下也沒有大缸備有防火的水,木質結構,天幹物燥的,就燒得特別快。只能說他們福大命大,跑得快。
這一場大火幾乎吓壞陸府主子的半條命,因為據下人的回答,他們四人正在閣樓裏玩。
陸夫人與林氏上前挨個兒檢查,等發覺都沒事時,陸明悠屁股上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悠姐兒,你是怎麽怎麽帶的侄子們的”?陸夫人幾乎沒有對陸明悠發過火,這回真是被氣狠了。
陸明悠看着陸夫人,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就是不掉下來。陸明悠也不吭聲。
“母親,悠姐兒一向懂事,您先問問情況再罰也不遲啊”。見到陸明悠倔強的小模樣,林氏先心疼了,畢竟陸明悠也在她跟前養了小半年。
“外祖母,是我,是我将燈籠丢到閣樓裏的”。趙思源見陸明悠要哭了,這幾年已經被陸寧晨也馴化成小姨控了,忙道。不過這也是事實。
“祖母,是我建議全哥兒将燈籠丢進去的”。陸寧晨道。這也是事實。
“小姑母,是我對他們祖母給我講的草原上的篝火晚會,我們才會這樣做的,小姑母你要罰就罰我吧,是我不該說的”。趙卓熙道。這也是事實。
“娘親,您還是罰我吧,我沒有阻止他們”。陸明悠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這個,陸明悠還在一邊幫忙呢。
陸夫人氣得笑了,喲,還給她演起兄弟情深來了。感情追溯到最後還怪到自家老娘身上了。趙卓熙這小滑頭。
陸明悠和陸寧晨被關了禁閉,罰跪陰森的小祠堂一晚上。但是陸老爺和親親大哥都來了。
“你回去睡吧,這兒有我陪着就行了,明早,你還要上早朝呢”。陸老爺大手一揮,看了看連個草席都沒有的小祠堂。就這麽一會兒,他都在打哆嗦了。陸夫人怎會怎會凍着寶貝女兒與孫子,對林氏送被子的事情睜只眼閉只眼。
“爹,還是您回去睡吧,兒子常年習武,沒什麽,倒是您,這幾年遛鳥鬥雞的,這又是大冬天的,凍壞了身子就是兒子的不是了”。陸書白語氣恭敬,但說的話讓陸老爺吹他的小短胡子瞪眼。
“老子身體很好”。
“是,您的身體很好,爹,你還是回去睡吧,要不然娘又該多一個擔心的人了”。陸明悠發現陸老爺在家裏的地位越來越低了。
路管家進來将地鋪打好,陸寧晨對這種新奇的睡法興奮得不行,在上面滾來滾去。
“睡覺”!陸書白臉一板,架勢十足。陸寧晨最怕自家老爹板着臉。陸明悠最喜歡自家大哥板着臉,艾瑪,好帥。
“大哥真帥”。陸明悠響亮的在陸書白臉上親一下。
“爹爹真帥”。陸寧晨一向是有樣學樣。
“快睡覺”。陸書白咳一聲粗聲道。艾瑪,親親大哥害羞了啊,臉都紅了,好可耐。
陸書白長手一伸,将兩孩子都圈在懷裏,看見孩子們純真的睡顏,他剛毅的臉也不禁柔和下來。困意襲來。
後來陸明悠聽見趙卓熙屁股被揍開花的消息,不厚道的笑了,不過還是叫路管家送了藥膏去。趙思源也被禁足了。皇帝給陸家一座莊子作賠償。誰叫點火的是趙思源。
帝都的圈子內的人見敏成公府也換上白燈籠了,便不約而同的沒有給陸家遞帖子。說起來,成國公陸家與敏成公陸家都在這個圈子內,但是兩家夫人還從未碰到一起過,就算在同一家碰到了,頂多是點頭致意一下,絕對不會有交情。
謝娴出自陳郡謝氏,是大宋朝極老牌的頂級世家,與勳貴不同又是另一個圈子。她嫁給林昭宥雖有六七年了,但是對帝都的陳年舊事還是不太熟悉。比如這敏成公也挂白燈籠的事她就不太明白,明明是老成國公死了。
“母親,為何這敏成公府也辦白事呢”?謝娴想不明白,便起身找安國夫人去了。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這都是幾十年前的舊事了,”安國公夫人抿一口茶,笑得溫柔:“那老成國公是前敏成公的父親”。
“市井傳聞是真的”?謝娴驚訝道。
“哦,那些事怎麽傳的”?安國公夫人感興趣道。
“也就是前幾年,敏成公致仕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的一些傳聞,說前敏成公殺了他父親的寵妾和他同父異母的兄弟,當他想把這一切嫁禍到大哥身上時,卻事情敗露,被成國公逐出家門了”。謝娴小心翼翼的看着安國公夫人的反應,大姑子不就嫁的現任敏成公。
安國公夫人聽完笑一下:“倒也有幾分真,不過後面那話啊,多半是成國公傳出來的吧,成國公府行事還是一如既往的小氣,也不看将來時誰求着誰”。安國公夫人語氣平和,但是話就比較誅心了,謝娴感覺安國公夫人不要喜歡成國公府。
“那母親這單子該如何拟”?成國公死了,同為國公府,在一個圈子,怎麽也該去吊唁。
“尋常禮單即可。如今,阿雯又懷孕了,她現在也不好回家來,明兒,我親自去看看她”。提到林靜雯,安國公夫人臉上才帶着真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