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籌碼
蘇绮瑤正常嗎?
答案是否定的。不,她一點兒都不正常,任憑裴天曜對她掏心掏肺這麽多年卻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回應,就可以斷定,她不正常,絕逼絕逼不正常!
房門輕開,餓了一整天的幹癟癟男人終于回家了,但他此刻的形象給人的感覺就是一位慵懶頹廢、不務正業的街頭混混。
蘇绮瑤正納悶他為什麽去了這麽久,冷不丁就瞥見一抹觸目驚心的紅,她心一驚:“你幹什麽了?叫你道歉又沒叫你動粗,看你把自己弄得,疼死活該!以後再不管你了,疼死你……”雖然這麽說,但她還是跑回房拎了醫藥箱,揪過這男滴給他重新包紮傷口。
男人的大掌又腫又紅,活像只豬蹄叫人看了倒胃口。不過反觀女人的纖手那就有食欲多了,真真可謂鐘靈毓秀、秀色可餐,細白的指尖,粉嫩的指甲,玲珑的指縫,飽滿的指腹,敏感的手心,一寸寸,一厘厘,無一不是上帝精心雕琢的傑作。
柔和的日光燈低低照耀着女人美麗的後脖頸,瓷白如玉,光潔順滑,不經意間一個垂眸,柔順烏黑的發絲掃過男人的大腿,癢癢的,麻麻的,熱熱的,還咕咚咕咚的,強烈刺激着男人的感官。
裴某人就感覺自己小腹一緊,渾身僵得不敢動彈,而後做賊心虛似的瞄了女人一眼,見沒什麽異常趕緊耍無賴,嬉皮笑臉的說:“老婆,男人之間的感情你不懂,好多事光靠一張嘴皮子壓根沒用,就得打一架才痛快。”
感情?男人之間的“感情”?
聞言,蘇绮瑤擡起了頭詭異的看着他,十分認真的想了有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說:“哦,原來是這樣。”
哪兒樣?哪兒樣?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
裴2b抓耳撓腮的,內心在嘶吼:老婆,絕逼不是你想的那樣!絕逼不是!
過了一會兒,蘇绮瑤突然又擡起頭疑惑的問:“你也不像剛打完架的,臉上一點兒傷都沒有。”
裴天曜痞痞地說:“老婆,我們做過君子協定不能打臉,所以……嘿嘿,我的傷全在裏邊,你想看我給你看。”他說着就要扒衣服耍流氓,果斷被老婆兩根手指捏死。
“嗷!嗷嗷嗷!老婆你輕點兒,輕點兒……我錯了,錯了,疼……”
幾經坎坷波折,這只紅豬蹄終于處理好了,幹癟男人刑滿釋放也可以填肚子了。裴天曜當即樂颠樂颠的蹦跶到飯桌上,捧起一碗烏冬面就……
請注意,這男人不是囫囵吞棗就開吃,而是獻寶似的獻到老婆跟前,眯眼笑着說:“老婆,生日快樂。”
蘇绮瑤先是一愣,繼而美眸浸滿醉人的光暈:“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
“那當然,老婆大人的生日那必須得牢牢記住,死都不能忘。”
“貧嘴!”她嬌呵一聲。
老婆難得的嬌嗔模樣,把老公看傻了:“嘿嘿,老婆你這樣真好看……嗷!你又來?我哪兒錯了?哪兒錯……嗷嗷嗷!好吧我不敢了,不敢了……別再掐我,疼死了……”
世界清淨了。
裴天曜呼着痛痛的豬蹄弱弱的問:“瑤瑤,明天有什麽安排?”
蘇绮瑤輕笑,不以為意的說:“該怎麽過還怎麽過,就是個生日,犯不着大張旗鼓。”
這就是她的人生态度,漠視一切。
裴天曜卻聽得痛徹心扉、抓心撓肺,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妻子,有阿斯伯格綜合征,這種病類似于自閉症但又不同于自閉症,與自閉症的區別就在于患有這種病的人沒有明顯的語言障礙和智能障礙,所以經過适當的治療與訓練可以很好的融入社會。
你若問蘇绮瑤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認識她的人都對她贊不絕口,說什麽恬靜優雅,性格和善,富有愛心,陽光開朗,乖巧可人……
但是裴天曜會說,他的瑤瑤,內心是很封閉的,非常抵觸外面那個花花世界。
首先,她很宅,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門;其次,她很敏感,但凡別人對她有一點點兒的不滿或抱怨她都會無限倍的放大再放大,躲牆角自怨自艾,自卑自嘆;再次,她的喜好局部特殊,曾經她瘋狂癡迷于收集各種各樣的塑料袋,後來還是裴天曜跟杜醫生強行插手、歷時四年才徹底糾正了她這種怪癖;
還有,她不愛交朋友,雖然蘇绮瑤有很多“朋友”,但她的交際圈非常非常小,只有可憐巴巴的兩個脫穎而出贏得了她的好感,還都是女的,一個叫katy,一個叫宋妙可。說到這不得不提一句,這兩位還是死皮賴臉倒貼上來的。拿katy來說,katy是蘇绮瑤在英國讀書的時候認識的,當初katy對這個擁有東方面孔的女孩極度好奇,然後就一路死纏爛打的開“追”,一追就是六年,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贏得了朋友的芳心。(至于那個叫張祈的,這坨二缺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蘇绮瑤有交際障礙,這源于那種病強加給她的呆板木讷、感知遲鈍。她不理解人們的面部表情、肢體動作或非語言性的信息,她不會察言觀色,不懂當事人的感受和心境。但是她很聰明,知道自己可以充當一個很好的聆聽者,只管沉默不語就行,為此,她的恬靜乖巧贏得了許多人的好感。并且她從來不會拒絕別人,無論什麽要求與條件,前提是異性人員的告白除外,至于同性,至今尚未遇到過,暫且不計。
裴天曜輸就輸在了這最後的一條。
他愛她,非常非常愛,愛得要死要活、有今生沒來世的那種。
可惜他給她一百分的感情投入,她能感受到的遠遠不足半分;給她一千分的關懷備至,得到的回應卻不足一分;給她一萬分的歇斯底裏、瘋狂吶喊,得,她更好,幹脆拍屁股走人,不鳥。丢下你一個人愛喊就喊,愛叫就叫,哭也沒事,反正她看不見也聽不到。
對于她的漠視,裴天曜很挫敗,很抓狂,很跳腳,想死的心都有了,不過挫敗歸挫敗,他或許更應該慶幸,因為——
若非他的瑤瑤如此這般令人發指的遲鈍麻木,又怎能徹底斷絕了那些心懷不軌的小白臉們?當然,這些個小白臉當中也包括那個向英傑。
說實話,比起向英傑對蘇绮瑤的好,就連裴天曜這位正牌老公都差點兒甘拜下風,但是沒辦法,誰叫他命好搶先一步将人“騙”到手捏?十六年的相處,說他們是兄妹也好,是父女也罷,他不止一次的妄想,或許曾有那麽一瞬他深深紮進過她的內心。
比如他偶爾扳起臉來生氣了,她能覺察得到并乖乖的不再胡鬧;比如他眉眼全開笑得溫柔寵溺時,她會張開雙臂撲過來撒嬌;再比如眼下,他的手受傷了,她會變得心疼焦躁……
十六年的時間跨度,十六年的歲月洗禮,感情的積累與沉澱早已容不得第三者插足。這也是裴天曜手中唯一的籌碼,天曉得除了那所謂的養育之恩,他跟他老婆之間還能談論神馬感情!
悲催的!
某可憐2b男滋溜滋溜的吸了三大碗烏冬面,打了個飽嗝問:“老婆,有蛋糕嗎?”
“裴先生,我記得你不愛吃甜食。”蘇绮瑤強調說。
“裴太太,這不一樣,過生日就得吃生日蛋糕。”裴先生一臉的義正言辭。
蘇绮瑤尋思了一會兒,想起什麽說:“回頭買一個,正好晚上可可要過來,我還欠她一頓飯。”
裴天曜一聽這話心裏邊就不爽:“老婆,你覺得我們兩個人中間插一個電燈泡合适嗎?”他不滿的哼唧了兩聲,又說:“還有,我跟她不熟,到時候我态度不好惹了她不自在你可別賴我。”
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不過這次威脅對蘇绮瑤絲毫不起作用,只見她不緊不慢的開口說:“我跟可可下館子,你在家随意。”
随意!叫他随意!他竟然是那個随意!
裴天曜強烈不幹,深更半夜的打給損友求撐場面:“喂?哥們兒,睡醒了麽……明天過來,我還你錢。”這個損友就是冷子淵,那個小氣摳門、一毛不拔的吝啬鬼。
吝啬鬼一聽有人還錢當即就爽快的答應了:“幾點?在哪兒?”
“另行通知。”
“不見不散。”咳,好吧,其實吝啬鬼也沒借給人家多少錢,跟封清揚一比,簡直減值了。
夜裏如無意外,裴先生果斷是要實施爬床大計滴,蹭老婆背後一把抱住就不撒爪了:“我是病號,你要忍心就踹我下去。”說完就閉眼等死,把一切交給命運。
天可憐見,他的命一向夠好,老婆大人并沒有踹他,只憤憤不平的罵了句:“你還有理了?不想睡氣墊床就早說啊,我還能退貨呢,現在被你紮成那樣還怎麽退?你個敗家子!”
敗家子蔫着不敢吱聲。
周三傍晚,敗家子吵着鬧着要跟老婆一塊下館子,蘇绮瑤鬥不過這厮就同意了,還特意叮囑說:“帶你去也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不準對人家沒禮貌,知道麽?”
換來裴天曜的連連點頭,态度乖巧。
這厮是真的乖巧,不但乖巧還異常熱情,落座之後就一個勁的對着客人瞻前顧後、噓寒問暖,又給沏茶又給倒水的,似乎有些熱過頭了:“宋小姐從哪兒來?工作一天累不累?同事們都好相與麽?領導兇不兇?好不好說話?一路上趕過來堵不堵車?鬧不鬧心?平時喜歡吃什麽菜系?能吃辣嗎?酸的?甜的……”
這厮瘋了不成?蘇绮瑤險些暴走,無奈場合不合适,忍着。
桌布底下,宋妙可偷偷給她去了條短信:你男人腫麽了?跳樓摔壞的不是腿而是腦子?摔傻了?
蘇绮瑤拿手機一看,回了句:他從回來就這樣了,興許出門前忘了吃藥又犯病了。
絕逼是這樣滴,你瞧。
這時服務員拿了三本菜單過來,裴天曜毫不客氣的大手一揮,拍桌子豪言壯志道:“宋小姐想吃什麽只管點,我老婆買單,甭客氣。”
聽聽,聽聽,這是一個大老爺們兒該說的話不?竟敢叫老婆買單,虧他有種。
丢人!丢你全家的人!
裴2b才不在乎人家怎麽看他,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飯店門口,突然間眸子一亮提高了嗓門大喊:“子淵,這裏,這裏。”
這厮還約了冷子淵?蘇绮瑤納悶轉頭卻驀地聽到一只茶碗碎裂的聲音。
“乓啷——”
“我……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話落,宋妙可狼狽而逃。
“可可……可可……怎麽了?可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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