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決絕
中午,蘇绮瑤備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菜,喜滋滋的等着家裏男人歸來。可裴天曜言而無信,打電話說不回家了,理由是臨時有事走不開。
她緊了緊握手機的手,問:“裴大哥,你是不是……跟寧小姐一起在外面吃?”
“恩。”
淡淡一個鼻音卻令她的心瞬間跌落低谷。
“還有幾個朋友,談些事。”
短短幾個字又讓她重燃欣喜:“好的,那你們好好聊,我先挂了啊。”
“瑤瑤。”
“恩?”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想你了。”
聞言,她的腦海驀地閃過什麽片段,漸漸羞煞了一張小臉,扭捏道了句:“早上不剛見過麽?”
“不夠,我要時時刻刻看到你。”
她心裏化開一灘蜜:“那你早點兒回來。”就可以早點兒見到我了。她默默補充一句。
裴天曜低低的笑了:“在家等我,吃完飯我就回去。”
“好。”
挂斷電話,蘇绮瑤已是笑眯了眼睛,也不在乎原本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漸漸轉涼,挑出幾道家裏那位最愛吃的存進冰箱,其他剩下的菜放微波爐裏轉悠幾圈轉熱乎了,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可是……
裴天曜又食言了,午飯過後打電話說事情有些棘手,要多談會兒。
一談就談到了晚上,晚飯也在外面解決。
蘇绮瑤哀怨了一整個下午,都是做家務活打發時間,打發到傍晚的時候便戴了副口罩趕着牛牛下樓溜達。沒辦法,她現在的顏值玉面有些受損,實在承受不起小居居民的異樣眼光。
她想她絕逼得罪了黴神,絕逼的,因為今兒打一大清早就諸事不順。這不,又來了。
剛出樓門就撞上一位不速之客——向英傑。
他看到她,臉上閃過一道無地自容,轉瞬即逝:“裴天曜說你不願見我,我就在樓下一直等。”他看起來很憔悴,沒人懷疑他确實站樓下等了一整天,嘴唇都是幹裂泛白的,可能連水都沒顧得喝上一口吧。
怎料這副落魄樣絲毫贏不下佳人的同情之心。只一眼,蘇绮瑤二話不說轉身欲走,卻被他從身後掐住了胳膊,她掙紮了兩下,沒掙開:“放手。”她面無表情的說。
向英傑偏不放:“你聽我說,我……”
“沒什麽好說的,放手。”她冷冷打斷。
他還不放:“我在公安局有些人脈,極地……那個地方我托人盯着,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們遲早受到法律的制裁,以後你不用再害怕了。”
“說完了?說完了請放手。”她的語氣依舊生硬古板,不帶任何感情,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吝啬于施舍他一道目光。
向英傑心髒一痛,說話聲似乎帶着一絲乞求:“瑤瑤,你別這樣……我知道你難受,你不好過,可你別這樣對我,我……求求你跟我好好說話,正眼看我一眼,別這樣……求你……”
“你求我?真是諷刺!”蘇绮瑤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般呵呵直笑,眼角卻莫名擠出一顆淚珠,“向英傑,求人有用的話這個世界就沒有那麽多悲劇了,當初我是怎麽求的你,我那麽絕望的乞求你,哀求你,可你……還不是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悔恨無以言表,聲音都在顫抖:“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
“不,你一點兒錯都沒有,那件事本就跟你無關。”她收斂了失态,終于肯擡眼正視他,嘴裏卻說着冷酷無情的決絕之言,“非要糾錯也是我的錯,我傻,我笨,我缺心眼,我不該求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瑤瑤!”他斷喝一聲。
她絲毫不受影響繼續說:“向英傑,曾經我真的以為你是一個好人,可現在看是我眼瞎認錯你,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幹,還有,作為你見死不救的回報,我會撤訴,就這樣,再見。”蘇绮瑤說着猛一個甩手掙脫他。
卻被他二次擒獲,死抓上她柔弱的胳膊不放:“瑤瑤,如果……裴天曜嫌棄你,我……願意娶你,我願意負責。”
“你負什麽責?害我的人又不是你。”蘇绮瑤的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态度依舊冰冷,“是我自己笨着了別人的道,跟你無關,你不必內疚。”
“我……不應該提那麽無理的要求,我可以帶你走但我……”
“世道不就是這樣,‘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位先生,你頂多是見死不救而已,不,你是視而不見,況且對一個陌生人,你沒義務,更沒責任去救她,沒有人會譴責你,你只管安安心心的活着就是。”
“瑤瑤,你不是陌生人,我們……”
“認識二十一年嗎?抱歉,我腦子笨,最近經常忘事,可能我以前的确認識你,但現在我真的不認識你。”話落,她再次掙脫了他,卻見嬌嫩的皮膚掐出一道通紅的印痕。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疼死了。
蘇绮瑤呼着胳膊暗咒流年不順,趕着牛牛走遠。
身後,向英傑緊握了雙拳嘎嘣直響,撐紅了一雙桃花眼高聲道:“我是認真的,他不要你,我要你,我要你……”
“我、不、稀、罕。”她遠遠的傳出一句,卻頭也不回。此時她無比慶幸自己戴着口罩沒人認得,否則鄰裏鄰居還指不定怎麽看她呢。
可她似乎忘了,鄰裏鄰居不認得她卻認得牛牛。這只憨憨醜醜的萌狗是蘇绮瑤的特有标記。
“瑤瑤,是不是生病了?怎麽戴口罩?”李阿姨關心的上前詢問。
她笑說:“感冒了,怕傳染給別人。”
“年輕人就是受不得罪,整天吹空調,一冷一熱就容易感冒。”李阿姨不贊同的說,“吃藥了嗎?記得多喝水,以後少吹空調,那不是個好東西。”
她附和:“知道了知道了。”
突然,李阿姨頂着八卦眼指着遠處的向英傑問:“那小夥是誰啊?”
蘇绮瑤想了想,說:“不認識,一個問路的。”
“剛見你們說了那麽久,我還以為……咳,對了,上次跟你說的事還記得嗎?”
神馬事?她納悶的瞅着李阿姨。
“就知道你對那檔子事不上心。”李阿姨沒好氣的說,“瑤瑤啊,你年紀不小了,該談個男朋友了。”
哦,想起來了,給介紹高富帥的事。蘇绮瑤不自在了,讪讪的道:“我還小,不着急。”
“怎麽不着急?阿姨是過來人,比你有經驗,我跟你說啊,談戀愛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費時間呢,找個合脾氣的找上一兩年,磨合期要個一兩年,穩定期再個兩三年,到時候談婚論嫁又要一兩年,這時間眼看着嘩嘩就過去了,你可得抓緊了。”
她不知說什麽好,頓了頓決定坦言:“阿姨,我……”
“行了行了,阿姨有個外甥,北京名牌大學的碩士研究生,這不畢業了過兩天就回來,家裏有門路能給安排工作,人不但長得帥脾氣也好,改天約個時間見見。”
“不用麻煩,我……”
“沒什麽害羞的,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再說了就是見個面權當認識個朋友,又沒非要你們談戀愛,好了,就這麽說定了啊。”李阿姨笑眯眯的看着她,越看越滿意,心道這女孩跟她的外甥真是登對啊登對,站一起絕對堪稱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可是……”
“沒有可是,阿姨還有事,先走了啊,等我的好消息。”
別介,別走啊,咱話還沒說完捏。
蘇绮瑤眼睜睜看着熱心腸的媒人走遠了。
她郁悶的繼續遛狗,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親自登門拜訪李阿姨,告訴人家她已經有“男朋友”的事實,否則鬧騰到最後多不好啊。
打定主意說幹就幹,她回家安置好牛牛,換了身衣服去樓上按響了李阿姨家的門鈴。
“瑤瑤,來來來,正說你呢。”李阿姨很熱情,拉了她進來,“剛打電話問過了,人家一聽直呼認識你,還說你們是大學同學,正好下周他回來打算辦個同學聚會,特意邀請你賞臉參加呢。”
“是……是這樣啊。”原本準備的一肚子說辭全數吞回去,蘇绮瑤渾身不自在。她上大學的時候跟班上同學關系一般,不親近,也不冷漠,只除了一對男女特別、非常、極其的令她別扭,一個叫林梓軒,一個叫孫菲菲。
所以每次同學聚會蘇绮瑤都找借口缺席。
這次也一樣。她抱歉的婉拒說:“我那天有事,可能去不了。”
“哪天?”李阿姨直納悶,“梓軒沒說什麽時候辦聚會啊。”
梓軒?林梓軒!
蘇绮瑤果斷膈應,說了句:“阿姨,下周學校有考試,我一整周都騰不開時間,所以……”麻煩您代為轉告您那位外甥,我去不了了。
“哦,這樣啊。”李阿姨十分惋惜,突然起身從茶幾上拿了紙筆寫了張紙條,硬塞給她說,“這是他的電話,去不了就親自跟人家說清楚,阿姨不管你們那檔子事。”你看着辦。
蘇绮瑤就覺得手中紙條是個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最後她還得“乖乖”收下,憂心忡忡下樓了。
下樓見從隔壁張氏兄弟家裏走出三位穿制服的,兩男一女。
“師嫂。”張祈一眼認出戴口罩的蘇绮瑤,對着幾位警察同志介紹說,“這就是偶爾幫我們樂隊助唱的蘇绮瑤女士。”
“蘇女士你好,我們是小區對過公安局的,我姓楊,你可以稱我楊警官。”那個女警察微笑着說,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友善可親,“這位是司警官,這位是厲警官,我們收到市民舉報……關于極地娛樂/城希望蘇女士配合我們做些調查。”
口罩下無人窺見的角度,蘇绮瑤早已蒼白了小臉,剎那間剛剛結束的一場噩夢不受控制般再次湧上腦海,掙紮,嘶吼,哀求,醜陋,肮髒,壓抑,絕望……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通體發寒,寒徹心骨。
“抱歉,我……我不清楚……我只去過幾次……對那裏……不熟……”話落,她慌慌張張掏鑰匙開門,小手卻哆哆嗦嗦的怎麽都對不準那小小的鑰匙孔。
楊警官感覺奇怪,上前自背後搭了她的肩膀,驀地——
“別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