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毒舌
蘇绮瑤和孫菲菲是肩并肩走出萬盛的,倆姑娘均嫣然淺笑相談甚歡,放外人眼裏就是一對無話不說的閨蜜。
蘇绮瑤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跟孫菲菲心平氣和的坐一起,時間在變,人也在變,或許外面這個花花世界遠沒有想象中那般可怕。
可走着走着卻被人擋住了去路。向英傑往跟前那麽一攔就站着不動,也不說話。
來者明顯是沖蘇绮瑤來的,孫菲菲有眼力勁自動退場說:“瑤瑤,我的車在那邊,我先過去了,拜拜,改天再聊。”
“好,拜拜,路上小心。”蘇绮瑤目送了老同學離開,這才轉而看向了向英傑。也虧了她此時心情好問候了聲:“先生,有事嗎?”換以前如此大庭廣衆之下她巴不得跟他撇清幹系,有多遠閃多遠。
“那些謠言你不必擔心,我已澄清了。”他說。
“謝謝你。”
這聲道謝含了幾分真誠,向英傑多少有點兒受寵若驚,他幹咳兩聲,把手插褲兜裏掩飾不自在,漫不經心地道:“還有一件事希望你記着,那天我說的話……永遠有效。”話落,轉身走了。
永遠有效,什麽意思?難不成他一輩子不結婚?他家老爺子同意嗎?他不怕挨家法麽?
蘇绮瑤一機靈緊追幾步急喊:“向英傑。”
他離去的腳步一頓,卻未轉身。
“那天什麽事都沒發生,後來裴大哥來了,把我帶走了,所以……”她說,“向英傑,你不必內疚,我好好的。”
這樣啊。向英傑又欣慰又苦澀,最終畢竟還是苦澀多了一點兒,他嘆息着無聲走遠。
“瑤瑤,我自認比不過他,我們就這樣吧,祝你幸福,再見。”這句,或許一輩子都沒勇氣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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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绮瑤以為自己變勇敢了,以為這個世界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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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楊警官的一通電話又打碎了她這種認知:王肥豬色膽包天頂風作案,抓警察局吃了幾天盒飯,但是……今日開庭,被判了個無罪釋放。
原來她想錯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依然很可怕。
晚上收到一條毫無預兆的短信:“夢夢的婚禮我趕不及參加了,你好好表現,加油。”
來自宋妙可。
蘇绮瑤感覺自己很可惡,就因自己害得人家不能參加好朋友的婚禮,她內疚心起,遂打電話給老公做自我檢讨:“裴大哥,我是不是很惡劣?”
“不是你的問題,是子淵,清揚這邊的伴郎是他。”
“關冷大哥什麽事?”
“子淵跟她……有誤會,他們各看不爽,所以不是你的問題,明白嗎?”
不明白。她欲要深問就聽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男聲:“快點兒,來不及了。”
裴大哥很忙。這是蘇绮瑤的唯一認知,她心裏有點兒小失落,她還沒跟他彙報今天的行程,還沒跟他撒嬌,還沒跟他說想他了,還沒問他到底什麽時候回來,還沒……
“瑤瑤,答應我不準胡思亂想,天色不早了,早點兒睡,挂了。”
蘇绮瑤無比哀怨ing
晚上做夢了,夢到了家鄉,奶奶提竹籃去河邊給她洗她最稀罕的那件白色連衣裙,爺爺拔根草編了只小蚱蜢逗她玩,還有鄭嬸家的大白狗汪汪叫着追別人家大黃貓,後來家裏來了三位客人,其中一個小孩叫阿烨,阿烨長得虎頭虎腦,但他不會游泳,腦袋破了在流血……腥紅腥紅的血,歇斯底裏的喊,一幕幕,一章章,如絞刑架般撕絞着她的神經。
“阿烨!”
一聲驚呼,床上女人猛地坐起,纖柔一擦額頭抹出滿手冷汗,被涼飕飕的空調風一吹竟有一種剜骨的疼,剜得她喘不過氣。
蘇绮瑤緩了緩神,拿起遙控器關了空調,重新躺下緊緊身上的毛毯被,還是感覺冷,出奇的冷……
看看挂鐘,英國那邊還是下午。她發短信說:“裴大哥,我剛剛做夢了。”
等了好一會兒才收到回複:“夢到什麽?”
“奶奶給我做了剁椒魚頭,爺爺在院裏編竹筐,大白又多管閑事到處竄。”
“就這些?”裴天曜問。
她腦中繃緊一根弦,猶豫了一陣才回:“恩,沒了,我好困,睡覺了。”
“晚安。”後面附贈一枚飛吻。
蘇绮瑤丢下手機,翻個身繼續睡覺,卻怎麽都睡不着,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裴大哥,你知道阿烨是誰嗎?為什麽我那麽傷心?”
……
萬裏之遙,裴天曜死死的盯着手機屏幕,一抹陰霾劃過眼眸。
“怎麽了?”封清揚不經意間擡頭,恰巧跟他對視個正着。
毫無意外的,這句關心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裴天曜轉身看着窗外,一言不發。
這間是他以前的辦公室,陳設很簡單,但每一件裝飾都極具特色與魅力,彰顯着主人獨一無二的品味。辦公室的落地窗正對着一個小花園,正逢仲夏,樹木蓊郁盎然,生機勃勃。
“扣、扣、扣、”
冷子淵禮貌性地敲了敲門,不等主人發話很有自覺的推門而入,俨然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地盤,進來二話不說霸占了室內唯一一張沙發,翹起二郎腿甩下一份資料:“就這些,你看看,沒問題明天我就撤了。”
旁邊封清揚暗地裏沖冷子淵使個小眼色,最後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意思是:裴天曜心情不好,不怕死你就上。
冷子淵是誰?別的不會最擅一身八面玲珑之術,他眼珠子一轉,立馬頓悟了:哦,裴天曜這厮沒肝沒肺冷血心腸,成熟穩重寵辱不驚,普天之下能令他着急上火的,除了一個蘇绮瑤,再無第二人。呃,或許會有第二人,那就是他們将來生的娃娃。
活該!你個冷血男!你個毒舌男!
冷子淵在心裏咒罵一番,幸災樂禍的說:“天曜,時至今日你是不是後悔那麽早就邁入婚姻的墳墓了?”這話,但凡逮着機會他都要問一問,狠狠刺激刺激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哼哼,說什麽男子漢先成家再立業,說得好像他這根老光棍沒人要似的。雖然早就習慣了這厮的目中無人兼毒舌冷血,但被欺壓這麽多年心裏難免不爽,不戳戳那厮的傷心事他不平不快。
“你家瑤瑤哪裏惹你生氣了?是不是又有臭小子跟她告白了?”
“天曜,不是我說你,當初你為了一朵小花放棄整片森林,值得麽?”
“其實我很懷疑,你活這麽大歲數有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
“你結婚的時候人家才幾歲?天曜,你有病,得治。”
治你爺爺!
裴天曜聽着耳朵邊的喋喋不休,清楚的知道若不打發了這只聒噪的家夥,今天是沒法清淨了。他轉身冷冷的瞥了一眼,意有所指的開口:“子淵,知不知道你剛剛一頓吱哇亂叫令我想起一……”
“一個人?誰啊誰啊?”冷子淵跟打了雞血似的,興致盎然的追問。
裴天曜冷哼一聲,惡狠狠道:“不,一只畜生!它是我爸養的鹦鹉,叫起來跟你一樣聒噪。”
特麽不帶這麽毒舌滴好不?
冷子淵氣得臉紅脖子粗,哇哇大叫:“你你你……可惡!裴天曜你別得意,上天就該派蘇绮瑤來收拾你,虐死你!氣死你!玩死你!傷死你!整死你!治死你!撓死你!疼死你……活該!你個毒舌!”
冷子淵淚奔。
身後,饒是封清揚這位讀書人也按捺不住的縱聲大笑,又拍大腿又捶胸的險些沒笑瘋了,一張“老淚縱橫”的臉褶子都現出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天曜,認識你這麽久……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還有這能耐……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哈兒哈,哈兒哈……”
裴天曜淡定的坐下主位靠上辦公椅,面無表情道:“清揚,你的笑聲讓我想起另外一只畜生,它是我媽養的鹦鹉,叫起來跟你一樣聒噪。”
“……”特麽算你狠!
“吱呀”一聲辦公室的門又開了,冷子淵去而複返:“沒別的事我訂機票了?”
沒人鳥他。他摸摸鼻子,讪讪遁走。
“真不跟我們一起回國?”封清揚收斂了失态,正色問。
噠噠噠敲桌面的手指一頓,裴天曜煩躁起身再次站立了窗前:“美國那邊有個研讨會,一小時後動身。”天曉得他恨不能自己有孫悟空的能耐,只需幾個跟頭瞬間翻回心愛的人身邊,可……
他不能。
“又是關于瑤瑤的病?”封清揚不敢茍同,“天曜,瑤瑤都這麽大了,她有知道事實真相的權利,你不能一輩子瞞着她,況且那不是什麽絕症,告訴她又有什麽關系?”
裴天曜苦笑:“事情沒那麽簡單。”他怕她一旦知道自己有病會忍不住回憶從前,那個後果她承受不起。
眼下這樣就好,就讓她以為自己腦子笨,就讓她以為自己孤僻一點兒,喜靜一點兒,不善言辭一點兒,這總比追根究底來得好,總比再一次經歷煉獄般的過去來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