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紅娘鋪

等到公子哥走遠,白素錦這才細細問起那姑娘的身世來,原來,姑娘名叫陳紫鵑,父親原是個貨郎,結果在她很小的時候,不知道父親因為什麽事惹上了官司,據說在牢中畏罪自盡了。母親辛辛苦苦将她拉扯長大,結果前不久,一場重病奪去了母親的生命。

本來家裏就窮困,母親一死,家裏更是揭鍋見底了。更可氣的是,同族的叔伯們不僅袖手旁觀,還欺她弱女,将家中的物品洗劫一空,連房子都變賣了。

萬般無奈之下,紫鵑找到和自己關系還不錯的鄉鄰,借了一輛推車,鄉鄰憐她體弱,便幫她将母親推到市坊,然後拉着推車走了。她就跪在此處賣身葬母。

白素錦聽了這一番話,也覺得紫鵑甚是可憐,因而溫和了語氣道:“不要哭了,人死不能複生,我會給你娘買一口好點的棺材,好生安葬的,以後你就和我做個伴吧。”

紫鵑又是一番道謝報恩的言辭,白素錦推辭不提。

第二日,白素錦趕到鋪子裏,王管事已經在那裏等着了,見面就道:“夫人,我已經派人将這裏打掃幹淨了。這裏原是賣布的鋪子,倒也利落,前面做生意,後堂有個小院和三間廂房,住人也行,做庫房用也行,夫人若是滿意,就将租金付了吧。”

白素錦環顧四望,這個鋪子的門面倒是不小,估計有三十平米,長六寬五。穿過前堂,從隔門進去,确實有一個小院,還有一口井,吃水的問題是不用擔心了,在小院中間拉一條繩子,晾曬衣服倒也是好的。

走進這幾間廂房看了看,正中間的屋裏倒也不是空空如也,還有桌椅等物,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個暖炕,是用青磚砌成的,底下還有一個小洞,應該是用來生火的。古代沒有暖氣,冬天睡在上面一定很暖和。

“不錯,我看着也很滿意,王管事應該把字據準備好了吧,拿出來,我簽了字,我們就銀鋪兩清了。”白素錦淡淡的說着。

王管事早等着這句話呢,忙把兩份字據拿了出來,白素錦接過細細瞧了一瞧,見上面寫的清清楚楚,标價明晰,沒有任何問題,便簽了字。一份字據留在自己手中,一份字據給了王管事,然後将租金付給王管事。

等到王管事離開,紫鵑才小聲問道:“夫人,你說要開紅娘鋪,這紅娘鋪租金這麽高,能賺着錢嗎。再說,跑媒拉纖的哪有開鋪子的,都是婦人們找到媒婆,讓她們給自己女兒或兒子尋個好人家,媒婆再揀着匹配的人家進行撮合。這在家裏就能做的買賣,何必費錢租個鋪子呢?”

白素錦瞟了紫鵑一眼,一副“你真愚蠢”的表情,慢條斯理道:“這你就不懂了吧,紅娘鋪只是表象,我做的可不單單是跑媒拉纖的活計,再說,我也和那起子無良媒婆不同,絕不會為了錢,就随意讓倆人成婚。我要花大力氣做的,是拯救那些棄婦。”

紫鵑聽得也不甚明白,白素錦也知道,紫鵑年紀尚小,許多事沒有經歷過,解釋給她聽,她也不見得能聽懂,索性道:“你也不用管這些了,我也知道,開始時,單憑說媒自然不行,我會先進一批成婚的用品,像是紅綢啊,紅燭啊之類的東西,然後你在前面招呼客人就行。”

紫鵑想着,原來白素錦雖說開的是紅娘鋪,原來是賣婚慶用品的,只是哪有天天結婚的人,還不如開個小飯館實惠。當然,這話,她沒敢向白素錦言明,自己現在只是鋪子裏的一個幫工,哪裏能評議掌櫃的意見呢,安心做好工作,領取月錢就行了。

說完這話,白素錦就去了牌匾店。

“什麽,紅娘鋪?”牌匾店老板一聽白素錦讓自己制作一個“紅娘鋪”的牌匾,頓時叫出聲來,又打量了白素錦幾眼。

白素錦也很納悶,現代有婚姻介紹所,我在古代怎麽就不能開一個紅娘鋪了?不過,看老板這眼神,好像自己在癡人說夢一樣,

“這位夫人,恕我直言,你租的那地方可是市坊中最得利之處,怎麽能開紅娘鋪呢?說實話,一般跑媒拉纖的都是一些婆子們,也掙不得幾個錢。你一個年輕媳婦家,又沒經驗,只怕連一個月都熬不過去,不若想些別的營生吧。”

這話說的直白,不過白素錦并不着惱,她本就有着現代女性的思維,自然知道如何更好的去經營一個鋪子,所以也不理會那老板的勸告。

“我既然開紅娘鋪,心裏肯定是有底的,你只說牌匾多少銀錢就是。”

牌匾店老板自然是以賺錢為主,見白素錦堅持,也懶得再勸,反正自己多做一個牌匾,就多賺一份的錢,至于白素錦盈不盈利,與他又沒幹系,因而接了單子,定下價格。

從牌匾店出來,白素錦又跑到木匠鋪定了幾把椅子和兩張桌子。這古代就是不方便,桌椅還要現做,不過好在木匠鋪人多,應該能盡快趕制出來。

等到把零七碎八的必要東西都預制或購置齊全後,白素錦回到鋪子裏。紫鵑也是個有眼色的,知道白素錦奔波一上午難免勞累,忙端了一杯水來。

一口氣把水喝完,白素錦這才嘆道:“這一上午,真是累的我不行,不過,我估摸着,三天後,鋪子就能開業了。”

紫鵑也道:“夫人,你出去的時候,我想着咱既有了鋪子,後面又是住房,以後住在這裏更便利些,所以借了隔壁鋪子裏王大娘的推車,把咱家中一些被褥鍋碗都推了過來,已經打點好了。我看了看,廚房雖小,不過做我們倆人的飯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白素錦連聲贊道:“那更好了,我還正說下午再把那些東西弄過來,沒想到你就提前動了手,也省了我許多事。買了菜沒有,快中午了,也該做飯了。”

紫鵑微微笑道:“我倒是想買菜,也得人家肯賒賬給我才行啊。”

白素錦一拍腦門,忙道:“也是我疏忽,你身上哪裏有錢買菜,這樣吧,咱倆都忙了半天,今個兒就不做飯了,咱也下一次館子。”

紫鵑喜不自勝,連聲附和說好。

市坊果然便利,從鋪子裏出來,過了隔壁的王婆茶館,就是一家客棧。白素錦進去後,揀了個靠窗位置坐下,店小二連忙過來招呼:“二位客官,你們吃點什麽?”

白素錦想了想,便道:“來一大盤紅燒獅子頭,再來一大盤油焖春筍,再要兩大碗米飯。”

店小二笑了笑,答應着去了,一會兒的功夫,就把米飯和菜端了上來。紫鵑看了滿滿兩大盤子菜,還有兩大碗米飯,疑問道:“夫人,這麽多,咱們吃的完嗎?”

白素錦瞟了紫鵑一眼,方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吃飽喝足,怎麽有力氣掙錢呢。以前我在家時,什麽好吃的都是先緊着你姐夫,結果養了個白眼狼,你姐夫翅膀一硬,就把我休了,揀着高枝飛去了。我也是傻,對負心漢那麽好作什麽,還不如對自己好一些,把自己養的壯壯的才好。”

紫鵑聽了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雖然這是一個悲劇的故事,但從白素錦嘴中說來,卻添了幾分喜感。

紫鵑故意問道:“這可奇了,白眼狼有翅膀嗎,還能飛起來?”

白素錦一邊扒拉着米飯,一遍口齒不清地說:“我只是打個比方,你當什麽真,你姐夫當了陳世美,我可不是那軟弱的秦香蓮。按戲本上,最終包大人将那陳世美鍘了,但秦香蓮卻是一分好處也沒撈着,依着我的意思,應該想辦法先從陳世美手中要些金銀,再慢慢折磨他,一下子把他弄死,太不合算了。”

紫鵑聽了這一番言論,覺得白素錦與別的良家婦女的思想大不相同。一般良家婦女被休棄後,不是哭的要死要活的,就是幹脆一繩子吊死了事。白素錦倒與其他婦人不同,竟然如此坦然的面對被休棄的結局,還能化悲憤為動力,想到開鋪謀生。這種境界,幾人能有?

二人正吃着,老板娘走了過來,滿面笑容的問道:“這位夫人,我聽說,你要開一家紅娘鋪?”

白素錦擡起頭來,嗯了一聲。老板娘喜笑顏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心氣甚高,找了幾個媒婆說和,也見了好幾個姑娘,我和他爹看着甚好,結果總是不如他的意。你既然是做這一行當的,不如給我兒子說和說和,看能不能如意?”

白素錦一聽這話,連忙站起身來,沒想到,自己的店鋪還沒開業,就已經名聲在外了。這樣想着,更是激動不已,忙道:“你兒子在哪裏,讓我見見,問問他的要求,我也好找合适的姑娘。”

老板娘當即就領着白素錦去了後堂,白素錦進了屋,見一個長相一般的青年男子正在讀書。老板娘忙介紹道:“這就是我兒子。”

那男子擡頭看了白素錦一眼,不滿道:“娘,這又是哪個媒婆給我說的姑娘,你也不看看就貿然帶進來,長得不好看也就算了,來這裏見我,穿的也不講究。粗胳膊大腿的,還不如做飯的廚娘呢,快快打發出去吧,不要影響我讀書。”

白素錦越聽越氣,滿臉黑線道:“公子,你多想了,我是你娘請來給你說媒的,可不是來和你相親的。”

男子哦了一聲,方道:“原來你是媒婆,怪不得呢,若和那些婆子們相比,你長的也還說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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