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臘月十三,大雪無聲。因齊楚之争發出的兵戈鐵馬铮铮聲,在地凍天寒中暫時停止。

茗香四溢的溫暖茶室裏卻上演着一場楚河漢界的厮殺。

紅方,車九進一,棄馬。

期如染着妃色蔻丹的手指指着纾無的車,笑問:“姐姐不要這馬了嗎?看得我心癢癢。”

纾無莞爾一笑:“下棋哪有說出來的,只管走你的。”

期如棋技只有皮毛,見眼下有便宜好占,不假思索道:“那我要姐姐的馬。

再次輪到纾無,紅方進炮。

期如,黑方退馬。

纾無,紅方炮打中卒。

……

幾步下來,期如見自己黑方漸漸落入下風,皺起眉頭:“姐姐一早是在做局嗎?”

纾無沒有回她的話,一門心思放在棋局。

期如好勝,見僵局無解沒了再下下去的心思,可纾無是正室,期如為妾,正室還沒說散場,妾室就只能陪着,這棋下的期如心裏徒生憤憤。

雙炮将軍,紅方絕殺!

“就看中你的貪心。”纾無臉上不帶笑意,起身緩了緩久坐酸麻的腿腳,侍女茜華忙過來扶着她的手。

期如的臉色一白,她話裏有話。

纾無一臉專心棋局的樣子,笑道:“怎麽了?這叫‘棄馬十三招’,你不貪我的馬,我怎麽做得成這個局呢?”

期如垂頭領教:“姐姐教訓的是,妹妹日後還得跟着姐姐好好進益。”

“還有十六天就要過年了,”纾無擡着裙擺,緩緩離了棋桌,“這兩天有的我忙,他十日之後回來,按照往年的慣例,父親是不容他在府上長留的,這幾天你多幫着照顧。”

纾無口中的他即是她們的丈夫,現任幽州節度使蘇擎之子,姓蘇,名木,字長材。

期如起身相送,點頭道“是”:“請姐姐慢走。”

十日後,蘇木奉父親的命令暫停軍中訓練,回家過年。他三年前娶妻,亦是三年前入伍,十五歲的少年在軍中歷練的時日已有三年,今年正滿了十八。

幽州乃楚國之北,臘月正是風雪最為肆虐的季節。

風雪如塵,潔白的大宛名馬載着紅衣烏發的少年在雪中飛馳。

“長材,留步!”對過打馬而來一個銀盔銀甲的少年,“将軍有令,你需得過我二十招,二十招之內不被我挑下馬來才準回家過年。”

少年的聲音即使被風吹的破碎不堪,蘇木也聞聲立辨,但他還是故意眯起眼睛看着趙桓。

蘇木嬉皮笑臉,提了提手中的梅花紅纓長/槍:“你小子年紀輕輕就做了千夫長,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我父親讓你來燒我來了!”

說罷先使了一招“夜叉探海”。

年長蘇木四歲的趙桓反應迅速,已經提劍擋下一招,也是嬉皮笑臉:“你這個銀樣兒蠟槍頭,也就會搞搞突襲,沒長進!”

話音剛落還了一招“巨鵬亮翅”,不論力度速度皆遠遠超過蘇木,二十二歲的年紀,實在不該練到這個程度。

蘇木被趙桓的話搞得紅了臉:“你碰過女人嗎,好意思說我!”

趙桓被蘇木逗笑,握劍的手不自覺随身體抖了一抖,一招“蒼龍擺尾”就使得差了幾分火候:“哈哈哈,多大人了還為一句玩笑話臉紅。我比不得你,一個端莊持重的妻子,一個嬌花照水的小妾。其中一個還是齊國的公主,我是羨慕你啊。”

蘇木凍得十指通紅,與趙桓叮叮當當不到十招已經落了個下風,他戲谑道:“我把老婆送你,你今天放了我,如何?”

趙桓的心狠狠震了一下,握着劍的手有那麽一刻不聽使喚:“你不該說這樣輕薄的話。”

猛灌了一口風雪,不待語畢,一招“死蛇塌地”帶上了狠狠的殺氣。

白雪落滿趙桓的長鬓銀甲,落滿了他沉寂已久的心。

手中長劍淩厲的劍鋒在飛雪中甩出好幾個影子,一陣回旋輕而易舉絞了蘇木的梅花紅纓搶,繼而抵上他的喉結。

“你……幹,什麽?”蘇木被尖銳的銀白劍尖兒吓得一激靈,瞪着眼睛看雪中殺氣重重的趙桓,“我們又不是敵人,只是過招,你剛才出手再快一點就能要了我的命!”

趙桓回神忙收了劍挺在身後,跳下馬單膝跪在雪裏向蘇木請罪:“是我冒失了,剛才腦子裏一直回響征戰時的鼓點,有些走火入魔。”

“行了,行了。”蘇木呼出一大口白氣,跳下馬去扶趙桓,恢複了剛才的吊兒郎當:“不至于行這麽大的禮,雪裏涼,快起來。”

蘇木見趙桓心生愧疚趁機敲他的竹杠,挑眉道:“不過,你得當我過了你二十招。”

趙桓颔首:“好吧。”

半晌又接來他的長/槍摸着:“你這槍與漢朝大将霍去病的長/槍同名,乃精鋼黃金熔鑄,該好好練練……回家多陪陪妻子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