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木哼了一聲,與纾無錯身,轉道去了期如的院子。

颠鸾倒鳳了整整一日,蘇木心裏有氣,氣趙桓那句“銀樣兒蠟槍頭”。也氣纾無,卻說不上來氣哪兒。

蓉帳香殘,蘇木赤/裸着上身懷裏攬着面帶潮紅的期如,拈起自己的頭發逗弄着她的鼻尖:“我不在的時候,她欺負你了嗎?”

期如邊捉蘇木的手指邊裝作思考的樣子,半晌道:“如果下棋不算的話,那就沒有。”

“沒有?”蘇木詫異,“她沒欺負你?這不像她的性格。”

“爺很了解她的性格嗎?”

蘇木垂眼去看期如:“哪裏,我跟她不熟,不大了解她的性子。可我聽說她們家仗着是皇後外戚,跟貴胄圈子裏擺譜,怕冷就用花椒塗牆保暖,怕風沙就用紫菱布幛做屏風……反正非把別家比下去不行。我估計啊,她也是個石榴樹上挂醋瓶的,所以怕她會為難你。”

期如趁蘇木走神,用嘴巴捉到了他的手指,含了一會,笑道:“是麽,怪不得列國都說你們大楚地大物博呢,有錢人家都這麽揮霍啊。”

“那她跟着你來幽州這麽個苦寒之地,豈不是受苦。”

蘇木冷笑一聲,再将手指伸進期如口中:“那也是她自願的,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期如眼神迷離問:“爺,假如沒有她,我是不是就是你的妻子?你是不是一輩子就只娶我一個人?”

蘇木拿濕漉漉的指尖劃着期如的臉:“再叫一聲給我聽聽。”

“爺……”期如聲音婉轉纏綿。

“只娶你一個。”

“爺……”

“你就是我的妻子!”

還有五天即是除夕夜,陳氏這個老夫人自從纾無進門就試着做起了甩手掌櫃,發現纾無的事無巨細之後就放心大膽的做起了甩手掌櫃。

“荠春,今年的對聯統共多少?外門大廳的我有數,再去問問各房,然後給我回話。”

“茜華,你心細,各房太太們都要換新的被褥枕套,按着個人喜好分下去,別弄岔了。父親和母親那裏我親自去送。”

“紅素,除夕的菜譜,最後再拿了給我看看,忌口的千萬不能列進去,今年還得添點新花樣。”

“哦,對了,少爺最近一直主在期如夫人那邊,绛雪機靈,待會去問問有沒有短的缺的。”

……

纾無是大家小姐,在家的時候規矩就多,雖然幽州地處偏僻,物資比不上京城,可她養成的習慣一時卻改不掉。

纾無忙的腳不沾地,卻還騰出時間自己寫了自己房裏的對聯。

采菊東籬下,種桑長江邊。

纾無從小就不臨衛夫人的簪花小楷,偏喜歡二薛的瘦金體。臨了幾百張帖子下來,竟将這筆體練得出神入化,頗有大家風範。

連皇帝看了都大贊不已,直誇:皇後這侄女,是個有造化的。

“采菊東籬下,種桑長江邊。”

蘇木不知道什麽時候進的纾無的房間,念着她寫的對聯,語氣幾分戲谑。

“再也回不去長江喽!”

“給夫君見禮,”纾無笑着福了福身子,“我就是寫着玩的,沒想去長江。”

“你哭了?”蘇木看到纾無臉上的淚痕,伸手去探,“為什麽難受?為我沒來看你?還是為那個孩子?”

纾無拿起繡着蘭花的帕子拭淚:“哪裏哭了,風大迷了眼睛。夫君想去誰那兒就去誰那兒,我這個做妻子的只有高興的份兒,怎麽會難受?”

蘇木順手扯下她的帕子扔在地上:“我就随口一說,我記得去年,你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小産的。”

纾無的心被蘇木這話狠狠敲了一棒,不是差不多,是不多不少,正好今天。

纾無怕傷心掃了興蘇木的性,輕描淡寫道:“是我跟那個孩子沒福分。”

纾無淺淺笑着,好像掉了個孩子,跟掉了根頭發一樣輕巧,“都過去了,就問了。”

蘇木牽起她的手:“你傷心就告訴我,我喜歡期如,可也真心敬重你,你是我的妻子。”

是啊,她是他的妻子,是該敬重。纾無記得蘇木答應娶她為妻的時候就說:我既娶你為妻,定當以禮相待。

三年前,适逢京察之年。

大約在三月份,蘇擎進京述職,并攜十五歲稚子蘇木。

蘇木倒不是頭一回進京,只不過今年不同,今年比往年更加意氣風發,因為一月前父親蘇擎在幽州大敗齊國。這回說是述職,實際上是接受封賞。

連年戰事京城跟着蕭條,街上的攤販大概只有去年的一半。坐着馬車一路走過來,稀稀拉拉沒見着什麽人。

“父親,打仗真不好。”十五歲的蘇木由衷的感嘆,“連京城都不熱鬧了。”

蘇擎不以為然,不過沒有做聲。人多眼雜的京城實在不是教育兒子的好地方。

車駕直抵皇宮,蘇擎奉了皇帝的命令直接去彙報戰況。蘇木則被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帶去後/庭玩耍。

偌大的皇宮在蘇木眼裏與迷宮無二,蘇木調皮搗蛋的本事比天大,甩個宮女還是綽綽有餘,一繞二繞轉了幾個宮門,那宮女已經尋他不見了。

“綠楊堤下路,早晚溪邊去。三見柳綿飛,離人猶未歸……”

洋洋盈耳的歌聲自一個狹窄偏僻的宮殿裏傳出來,唱歌的人将一句“離人猶未歸”連着唱了三遍還沒停。

蘇木在齊楚邊境長大,雖是楚人卻對齊人的文化也略懂一二,當下他立即聽出這唱歌的人口音像是齊國人。

蘇木知道,這一定就是齊國皇帝送來的質子。五年前楚齊也打過一場仗,齊國輸的慘烈,于是齊皇帝派人求和,并送來了一位皇子并一位公主做質子,并立下契約許下承諾,十年不擾楚國邊境。

軟糯可愛的兩個孩子一入楚國皇宮,便有人察覺出異樣,雖說這姐弟二人長相酷似,可行為舉止天差地別。

八歲的姐姐端莊優雅,儀态萬千且有幾分公主的骨氣,而那位六歲的皇子呢,見什麽都新鮮的厲害,吃飯喝水弄出來的聲音殿外的宮女太監隔着好幾十級臺階都聽的一清二楚。

後來才弄明白原來是齊國的皇帝怕楚國生疑,便特意尋了一名與公主外貌酷似的幼兒充作皇子,本想着半真半假好糊弄些,誰知竟弄巧成拙。楚國皇帝大喜,當下給齊國皇帝修書一封,訛了名馬千匹。

收到書信的當晚,齊國皇帝坐在殿內痛苦,悔不當初,若是只送個牧馬人的兒子去,沒教養就沒教養吧,楚人說不定只當這是齊國國風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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