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後
年後三月,幽州駐軍總長官,從一品骠騎大将軍,一等公蘇擎攜子蘇木及兒媳蘇林氏回京述職。
京都,帝苑,麟華殿皇後寝宮,皇後屏退衆人獨留纾無問話。
皇後還未開口,纾無先偷偷打量着她這個姑母,高高堆起的朝天髻上簪着雍容的牡丹絹花,華貴厚重的面具之下卻也是一張疲倦的面孔。
看來,她也累了。
“我來伺候姑母卸妝吧,”纾無微笑着走到皇後的妝鏡前面,“您卸妝的步驟我都記得,您一向喜歡用淅米水淨面。”
皇後沒有理會纾無的殷勤,只斜了斜嘴角,笑的陰森怖人:“纾無啊,我本以為你是個絕頂聰明的孩子,可沒想到你竟無用到這個地步。寫的一手好字,下的一手好棋,卻被一個敵國質子害的失了孩子,又失了丈夫的歡心。”
纾無不再微笑,将被淅米水浸濕的手巾扔下:“皇後娘娘,纾無無能,不能助益平王殿下,甘願讓賢。”
皇後哼笑了一聲:“你這是什麽口氣,怪不得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呢,我看你是幽州待的久了,連最基本的禮儀規矩都忘了吧。”
“你給本宮跪下!”
纾無不跪仿若未聞,站的筆直與皇後對峙。
皇後笑的更加冷鸷:“好啊,本宮當真是小看你了。”
委屈之下,纾無忽的想起三年來在蘇家受的種種,淚水滑下:“姑母,纾無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再也忍不下去,還請姑母看在我是您親侄女的份上,允許我與蘇木和離。”
說罷跪下給皇後磕頭:“求姑母成全。”
若是能從那樣的日子裏抽身,尊嚴又何足挂齒。
皇後搖頭半天,最終斂了脾氣,嘆氣道:“我是你姑母,見到侄女受苦,自然該是成全,可本宮又不僅僅是你的姑母。”
皇後說:“本宮還是大楚的皇後,是林家的女兒,是你父親的姐姐。而你,林纾無,是幽州駐軍少将軍的妻子,是林家的女兒,更是大楚皇後的侄女。你,我,平王,林家,蘇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從你和蘇木成婚那天起,我們的命運就捆綁在一起了。既然你選擇了嫁給蘇木,成為林蘇兩家聯合的橋梁,就該知道橋梁不可自斷。”
看着纾無落淚不止,皇後又勸:“纾無,你表哥與貴妃的兒子争儲,朝野上下都在下注,他蘇家更得下注。而蘇擎之所以選擇我們,則是看中我們林家的家財。你是林家的女兒,自然就是蘇擎眼裏的聚寶盆,你在蘇家就是橫着走路都無人敢說一個不字。日子何至于苦成這樣?”
纾無不信皇後不懂,反問道:“姑母可曾見到對自己不茍言笑的夫君,在另外一個女人面前卻能笑的像個孩子。”
這句話仿佛毒針一樣刺中皇後的心髒。這何嘗不是她過的日子。
皇後色變。
是啊,就算蘇擎選了自己的兒子,朝中扛鼎大臣選了自己的兒子,可皇帝卻選了貴妃的兒子。自己心血籌謀的這條路,不知可否走到最後。
不成功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那就殺了那個女人。”皇後說,“此次就算你不回來見我,我也會傳信給你。齊國的那個質子,我們已經讓她活了三年,夠久的了。”
“殺了她吧,用你喜歡的方式,為你,也為你死去的孩子。只不過別讓蘇木知道,蘇家軍早晚得交到他的手上。不可将他惹急。”
皇後以為這樣就可以寬慰纾無,這就好比将饑餓多時的餓狼放出去飽餐一頓,會大大削減它們的怨氣。
可于纾無而言,期如的命太過次要。
“另外,還得再殺一個人。”皇後扶起跪在地上的纾無,慢慢對她講,“這個人很不好對付,武藝高強又十分警覺,你除不掉他,只能找蘇擎幫忙,我希望你能将利弊同蘇擎講講清楚……依照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幫你的。”
“為什麽?”纾無瞳孔驟縮,現在顧不上為生活傷心,她已經猜到皇後口中的“這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