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會唱歌嗎?
“有我在,他死不了。卿丫頭,穿好鞋,然後過來幫我。”唐鶴傑退休之前,是部隊裏面有名的外科大夫,他只是看了一眼沈淵受傷的位置,就能做出判斷。
“好的。”紀霏霏有條不紊地将藥箱裏面的手術刀等物品一一取出,她雖然沒有學過醫,但在唐鶴傑的熏陶下,她對這些手術器械還是很了解的。
唐鶴傑戴上口罩,用剪刀剪開沈淵的襯衫,頓時,一具肌肉結實的胸膛露了出來,然後是擁有六塊腹肌的腹部,雖然沾染了鮮血,卻絲毫不損魅力值。
紀霏霏臉上一燙,轉念又覺得羞愧,現在她也算“護士”,怎麽能顧忌這麽多呢。她抿了抿唇,拿起熱毛巾,小心翼翼地清理幹淨血跡。
“麻醉劑”唐鶴傑伸出右手。
紀霏霏忙将麻醉針放到他手中。
“手術刀”
“手術鉗”
“止血鉗”
……
燈火通明的房間裏,一場取彈手術正在緊張地進行着。
兩個小時過去了,唐鶴傑完成了最後一個步驟,渾身已是汗水淋漓,他摘下口罩,緩緩舒出一口氣,“好了,丫頭,你今晚注意一下他的體溫,如果發燒溫度過高,就把退燒藥給他服下,同時采用物理降溫方法。”
“好,我知道了,唐爺爺,您也累了,我帶您去客房休息吧。”紀霏霏看他疲倦的臉龐,心裏充滿了感激。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我對這裏熟悉得就跟自己家似的。你也累了,休息一會兒吧。”唐鶴傑又叮囑了她幾句才離開。
紀霏霏從衣櫃裏拿出幹淨的睡袍和洗漱用品送到唐鶴傑房間,然後到浴室洗澡,脫襪子的時候,發現腳底板起的水泡被磨破了,襪子粘在腳底,脫的時候疼得嘶嘶直吸冷氣。
她洗完澡,換了一件居家服,用酒精在腳底簡單地消了毒,然後披着一條毯子守在沈淵床前。
她趴在椅背上,仔細打量沈淵,前世,她一門心思放在江雲風身上,竟然從來沒有看到沈淵的好。
她第一次發現沈淵比女人都美,高挺的鼻梁精致如同雕刻,微抿的薄唇完美到極點,蒼白的容顏絲毫不損他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冷傲,她還記得他那雙眼眸睜開時是何等風華絕世。她還記得他為了她放棄雙眼,放棄光明。
心裏酸楚,疼痛,她伸出手,覆蓋在他的雙眼上,喃喃道,“沈淵,一切都還來得及。”
沈淵,這一世,我不要你再為我犧牲什麽。
沈淵,這一世,換我來守護你。
紀霏霏調好時鐘,每隔半個小時就醒一次,摸一摸沈淵的額頭,看他有沒有發燒。
淩晨五點多,他果然發燒了,絕美的臉上一片潮紅,紀霏霏用體溫計測了一下,發現他已經燒到三十八度,心裏一緊,忙倒了一杯溫水,拿了退燒藥。
“沈淵——”紀霏霏想叫醒他吃藥,突然想起自己對于他還是陌生人,只好輕輕拍打他的臉頰,“喂,醒一醒,醒——啊——”
撲通——
紀霏霏整個人趴在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她望向那個罪魁禍首,不知何時,沈淵已經直挺挺地坐了起來,那雙狹長的鳳眸幽幽泛着冷光,涼薄的唇緊抿,渾身釋放出暴戾的氣息,就像一只兇悍的豹子,警惕地盯着她。不過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眼神有些渙散,想來他并沒有真正清醒。
該死的,她竟然忘記沈淵的怪癖了,那家夥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允許別人碰他的,以前她不明白為什麽,重生後她反倒能理解了,他這種警惕和戒備的習慣,顯然是長期生活在危險的環境,慢慢培養起來的。
想到這裏,她心裏有些酸疼,對他升起了憐惜。
紀霏霏揉着發疼的胸口站了起來,在某人猛獸般危險的目光下往前走了一小步,柔聲道,“你別害怕,我是紀霏霏,你還記得嗎,今天是我把你從樹林裏救出來的……”
沈淵幽深的眼眸微微一動,眉頭皺了起來,似乎在努力思索,又似乎在竭力清醒,紀霏霏也不催他,安靜地站在床前。
他的眸光漸漸聚焦,變得深邃,過了好半晌,他掀了掀薄唇,聲音涼薄而冷淡,“你想做什麽?”
紀霏霏知道他是徹底清醒了,舒了一口氣,指了指放在床頭的水杯和藥片,“你發高燒了,我想叫你起來服下退燒藥。”
沈淵看了一眼藥,又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纏繞的白色繃帶,淡淡道,“不吃,太苦。給我冰袋。”說完這話,直接躺回床上,看也不看紀霏霏,那別扭的模樣,就像賭氣的孩子一般。
紀霏霏嘆了口氣,這人還是跟小孩子一樣,怕吃藥。
她拿了冰袋,敷在他的頭上,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他的額頭,溫度燙得吓人,她忍不住皺了皺眉,“你燒得很嚴重,我去拿酒精。”
紀霏霏将紗布在酒精裏面浸濕,擰了擰,本想替他擦拭頸部和胸部,但是他那雙冷凝的眼眸一直盯着她,她根本下不了手,抿了抿唇,命令道,“把眼睛閉上。”
沈淵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狹長的鳳眸裏快速滑過一抹異樣的情愫,定定地看了她兩秒,然後閉上了雙眼。
紀霏霏抿唇微笑,用沾了酒精的紗布在他的頸部輕柔擦拭,認真的模樣,就像在對待一件心愛的珍寶。
冰涼的紗布在他的身體上移動,涼意蔓延開來,渾身的滾燙緩解了許多,偶爾她的指尖會觸到他的皮膚,在他心底劃起一抹抹漣漪,他恍惚地覺得,身邊的女子并不是陌生人,好像前世已經相識一般。
紀霏霏很小心地避開他受傷的地方,擦拭完他的身體,替他蓋上被子,剛想起身,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聲音略顯沙啞,“你會唱歌嗎?”
他臉上的潮紅已經淡了些許,眸色澄澈,就如一泓湖泊,他定定地看着她,神情淡漠,她卻覺得他就像讨要糖果的孩子,忽地笑了,“想聽什麽?”
他認真想了想,“都可以。”
她唇邊笑意更深,重新坐回他身邊,柔聲清唱,她的歌聲溫柔寧靜,精致的眉眼間帶着淡淡的悵然,就像在講述一個感人肺腑的故事,他的眸光漸漸深邃,冰冷許久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