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誠如郁歡所言,她一直在盡心盡力地在将夏悠推上一線女星的寶座。只可惜,夏悠自己太不争氣,至今仍是個三流女明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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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

車窗外,景色連綿地往後退。

商務車司機駕駛技術拙劣,偏偏還跟火燒屁股似的,開的飛快。路上橫着塊石頭,司機沒看清直接開了上去,可憐了坐在後排的夏悠,直接被頂到了車頂板上。

腦門吃痛,夏悠摸着腦袋,呲牙咧嘴的抱怨:“這什麽鬼地方?!下高速都快一個多個小時了,還要不要到了?”

“得了姐,這句話你今天已經問了三十三遍了。”前排的助理越芹轉過臉來,不耐煩地瞪着夏悠。

“那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到底還有幾分鐘才能到。”

越芹攤攤手:“沒來過,不知道。”

夏悠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半分鐘後,她又好整以暇地腆着笑臉,撐着前排的座椅,探出腦袋去跟越芹說話:“小芹啊,要不你打電話跟郁姐說一聲,這個公益片拍攝就算了,咱們別去吧。”

“你以為我想去?”越芹略顯圓潤的臉上,充斥着不滿:“要不是你前幾天掌掴了記者,還摔了人家的相機,咱們倆至于被郁姐發配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嗎?”

“我又不是故意的。”夏悠不好意思地垂下臉來。

越芹嘆了口氣:“郁姐說了,因為掌掴記者的事,你最近在公衆面前的惡評太多了。前段時間你簽約的新戲,制作方都已經明确提出了解約,你現在可是連通告都沒有一個。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多參與一些公益題材的拍攝,說不定能挽回一些在公衆面前的形象。正好這段時間外界把你罵得臭如狗屎,找個地方躲躲也好,免得你那爆脾氣看見之後又生了事端。”

“我也沒拒絕參加公益題材的拍攝啊……”夏悠幹脆蹲着身子,繞到了越芹同排坐下:“可是你說,接什麽公益紀錄片拍攝不好,偏偏要接丹頂鶴的。你和郁姐難道就不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帶羽毛的鳥類嗎?”

“郁姐說了,對你來說難度系數越大,越不可能達到的事情,觀衆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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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越芹指點迷津:“千篇一律的事情,觀衆早就看膩了。而你現在在做的,是突破自我。”

“什麽突破自我,這明擺着就是難為我。”夏悠好看的眉眼全都皺成了一團。

夏悠雖說不是什麽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但在劇組拍攝中,她拎得了蛇,摟得住老虎,這是同組女演員沒一個敢的。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夏悠,也有她最害怕的東西——任何一切的鳥類。曾經有一名熱心影迷,別出心裁地在她的一場新片發布會上,送了她一只喜鵲,寓意喜事将至新片大麥。結果愣是當場把夏悠吓得哭了起來,好心地安保人員以為夏悠受了驚,立刻将影迷五花大綁下去。隔日,夏悠怕鳥一事,就登上了小報的頭版頭條。

一旁的越芹拍了拍她的肩,難得一本正經:“別浪費了這次丹頂鶴紀錄片的拍攝機會,郁姐千方百計給你争取來的,暗地裏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錢。”

夏悠聽在耳朵裏,無聲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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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一段鄉間小道,商務車終于駛入了行程的終點——丹頂鶴自然保護區。

未來,夏悠需要在這裏待上一整月,以完成有關丹頂鶴保護紀錄片的所有拍攝。郁歡将時間控制的正正好好,一個月不算太長,足以讓輿論平息,也不至于讓公衆忘記夏悠這麽一個人。郁歡作為一名娛樂圈金牌經紀人,曾捧紅過無數當紅偶像。因此,夏悠對郁歡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并且,六年前生死之交的情誼,早就讓夏悠學會了信任她。

老遠地,夏悠就看見了保護區入口圍着的鐵栅欄,上頭橫着一塊牌匾,鎏金的幾個字:“柘城丹頂鶴保護區。”栅欄頂頭尖銳,隐約能看見尖端的銀光。

出神的瞬間,夏悠忽然覺得,眼前的保護區,像是一座——監獄。

車子開進保護區,途徑水塘,輪胎裹挾着泥水往上濺。夏悠坐在窗邊,雖是隔了一層窗玻璃,生來的條件反射還是讓她忍不住閉了眼。結果,車開出水塘的時候,一陣颠簸,夏悠整張臉都撞在了車窗上。

嘴裏估計碎了,泛着淡淡的血腥味。夏悠暗自腹诽,今天可真是個雪上加霜的日子。本身被發配來這種地方已經夠悲慘,現在連着撞了好幾回,她都分不清身上哪一塊是舒服的了。

“這破地方怎麽到處都是水塘,差點把我撞毀容了。”她嘀咕着。

副駕駛座上的引導員,給她解答:“夏小姐,這一周您會在丹頂鶴雛鶴人工培育園裏度過。因為人工培育雛鶴剛出生,抵抗力較差,所以一般有車輛出入,我們都會進行消毒。我們剛剛路過的水塘,裏面積蓄的就是消毒水,可以進行車體的消毒。”

“是這樣啊。”夏悠完全沒有興趣,只揉着她的鼻尖埋怨:“這前幾天剛修整過的鼻型,剛剛那一撞,也不知道撞彎了沒有。”

“夏悠!”商務車中間一排傳來越芹一聲輕呵。

被喊了名字的夏悠,下意識地擡起頭,就看到越芹一雙瞪圓了的眼睛。

越芹越過座椅,探身到夏悠面前,低聲囑咐道:“車裏還有外人,關于你整過容的事情,不要随随便便提起。你可別忘了,上次你整容的話題,被微博炒得滿世界地鬧。最後,還是郁姐用同公司一線女演員的緋聞才壓了下去。現在,你本身就□□纏身,不要再讓這樣的事,讓你在娛樂圈一蹶不振。”

夏悠怨怨地吐了一個字:“哦。”

夏悠确實整容了。從六年前開始,直到前兩年出道之前,夏悠經歷過數次整容。白鶴冉的身份顯然不能再用,為了成為夏悠,她付出過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開眼角、磨骨、豐唇……

郁歡遠比她更懂得自己。她要從白鶴冉變成夏悠,無須大動幹戈,只需要每一處都稍稍調整,整個五官組合在一起就再也不是白鶴冉的味道,而是獨一無二的夏悠。

她原本就生得一張好臉,每處再經過細致雕琢,自然是美得不可方物。大概也是因為長得太漂亮,演技卻又一般,花瓶的頭銜,一直都是圈內人對夏悠最大的标簽。

車行至一處地勢平坦的院落,才終于停了下來。

越芹一邊從後備箱裏拿出夏悠的随身行李,一邊說:“我只能送你道這裏了,你先進去吧。”

“你不一起過去?”夏悠問。

這近兩年的演藝生涯,常年陪在夏悠身旁的,除了經紀人郁歡,就是身邊這個身材略顯肥胖的助理越芹。她突然說要留自己一個人,夏悠倒是不習慣了。

“砰”地一聲,後備箱被大力關上。越芹拍了拍她的肩,解釋說:“因為涉及丹頂鶴保護,科研型的項目,并非表演性質。對方給出的合作條件很苛刻,只允許你一個人進去。郁姐好不容易争取來的機會,你可別浪費了。”

**

夏悠由随行的引導員帶入院內。

鄉間不長的小道,卻讓夏悠忽然生出了些似曾相識的味道。

入秋,剛燒過荒的平原上,除了烏壓壓的一片灰,再也看不見任何多餘的色彩,像是沉在心上的一朵烏雲,連心緒都被壓低了。

引導員是個年輕的姑娘,大概是擔心夏悠怕生,熱鬧地跟她解釋:“雛鶴培育園裏,有專人掌管。前幾年,鑽研丹頂鶴培育的老教授突然過世了。因為國家的培育技術尚不成熟,沒有接管的人,而老教授也只把培育技術留給了他的唯一的徒弟,所以現在都是他的徒弟在管。”

引導員眯眼笑着:“他挺年輕的,長得也挺好看的,我們都管他叫先生。”

“先生?”夏悠反問。

“是啊,他有點嚴肅,待人也比較苛刻。平時難得來一趟培育園,教我們這些大學生關于丹頂鶴的知識。你這回可是碰上好運了,他這一整個月都會待在這兒。”引導員回過頭來,甜膩膩地笑着:“哦對了,你這些天就是跟着他一起做項目。”

“是嗎?”夏悠回以一笑。

直覺中,這位“先生”似乎不好應付。

沒一會,小路就走到了盡頭,面前只剩下了一座孤零零的院子,像是老式電影恐怖片裏的場景。

院門打開着,裏頭挂着厚重的塑膠卷簾。夏悠來之前曾做過功課,封閉的卷簾門,是用來隔絕培育室和外界的溫度,以達到室內恒溫孵化的效果。

引導員敲了敲門板,向裏頭的人表明來意。

片刻後,有人撩開卷簾,走到夏悠面前。

他渾身純白,白大褂、白手套,白口罩,像是剛下手術臺的醫生。

夏悠看見他微笑着走向她,摘下口罩,一并卸下手上的塑膠手套,在她面前站定。

齊耳的利落短發,被口罩系帶掠過,帶起耳邊碎發。兩撇英挺的眉,襯得一雙眼深邃如海。

他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姓霍,霍岐南。”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8點半,大家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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