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太多人有太好的演技,(1)

他自嘲地一笑,雖然他沒有天真到以為簡西約他是為了談情說愛,

但好歹也是朋友間的敘舊,卻原來另有目的。

他緊皺眉頭,想現在就離開,不給簡西留任何情面,到底下不了狠心。

三年後,魔都,瘋狂的元旦夜。

政府說今天晚上參加元旦狂歡的人數可以申報吉尼斯世界紀錄。這世道,因為民生艱難,所以小人物都喜歡抓住哪怕是任何一個理由狂歡。

狂歡,只是為了宣洩活着的不易,換取片刻歡愉。

當然,這些,只是簡西放在心裏的屬于她一個人的關于節日慶祝的理論。表面上,作為報社的圖文記者,她不得不追随大衆的步伐,在這樣一個冰凍寒冷的夜晚出來共享新年慶賀的火熱。

她和丁佳萱兩個拍檔,在人群中不停地穿梭,尋找好的素材,拍照,或者采訪。這些都是明天要用的材料,每當這樣的日子,對于她們來說,代表的往往不是放縱,而是通宵的幹活。

要放焰火了,人群越擠越密,都想擠到最佳的位置和角度,丁佳萱不知道給擠到哪裏去了,就是她自己,也被迫站到了防護欄上——簡直就跟踩高跷似的,如果佳萱在,倒是可以把自己這個姿勢拍下來當明天的圖片标記,标題正好就可以取作:“無處不在的狂歡”。

簡西一邊想着,一邊不忘四處取景,這是工作,但她更願當作是自己的生活,是自己的經歷,也許某年的某一天,她老了,會想起來她參加過多少多少這樣與衆狂歡的節日,其間又發生過多少多少稀奇古怪的故事。

丁佳萱曾經問過她:“那其中有豔遇不?”

簡西一本正經地回答:“豔遇是天上掉下的餡餅,一般的,你敢撿麽?”

是啊,你敢撿麽?在這個一不小心就被人肉的年代,一夜情類的豔遇也是要掂量掂量才敢玩的游戲。而且,有品的帥哥不玩一夜情,玩一夜情的帥哥最沒品,這是簡西對男人不變的理論。因此,她從不期待豔遇,但是她也期待男人,長得好看的男人,最好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笑起來微微上彎的嘴角,還有,最好的最好,是有沉靜如水一樣的性子,相處的時候哪怕是安靜着,也能把自己完全覆滅。

想得太投入,焰火什麽時候放完她都沒注意,人群逐漸散開,她仍以金雞獨立之姿站在防護欄上四處拍照,然後有人搖了一下護欄,簡西差點就給晃了下來,“啊”地叫着竭力想站穩,旁邊突然有一只手伸出來。

白色的手套,深藍的警服,再往上看,是一臉和善的笑容。

簡西就着他的手跳了下來,誠懇道:“謝謝。”

對方有禮地回了她一個笑容,說:“要小心些,這護欄不穩。”

“聲音倒是很好聽,樣子也好看。”那年輕的交警剛離開,身後有人附耳過來啧啧評價說。

不用回頭簡西也知道是誰,拍開她的臉沒好氣地說:“你這家夥鑽哪兒去了啊?一看見有帥哥就知道出來了?”

“別說了別說了,比起你我更慘,我差點給人擠到橋下去,你手機又打不通,可急死我了。”

“不是我手機打不通,是今天晚上的手機都很難打通。”

“趕明兒我要投訴,這中國移動經常好死不死,越忙它信號越死。”

“行了行了別抱怨了,你題材齊了麽?”

“嗯,齊了。”丁佳萱一本正經地點頭,補充說,“就在剛才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題材,狂歡夜裏的英雄救美,作為小市民八卦做成一個系列。”

簡西翻了個白眼,果然,某人繼續發揮八卦幻想潛質:“那交警帥哥真的很帥啊,你說我要不要趁這個題材上去給他拍張照片,然後留下他的電話,然後約他吃飯,然後……”再然後,便是一串陰險狡猾不懷好意的笑聲。

簡西跟着點點頭:“很好,明天你就可以把他帶上床了。”嘴裏這樣說着,腳下卻越走越快,玩笑要開,事情要做,她看看表,已是淩晨一點半,如果這會兒趕回去,明天的簡訊還是可以搞定的。

丁佳萱卻拉着她不讓走:“再等等,現在人這麽多,打車都難,我們幹脆最後走吧。正好可以多拍幾張人走茶涼的凄慘照片。”

簡西聽了這話忍不住笑:“姐姐,這是舉國狂歡的時候,拜托你用詞喜慶一點好不好?”

“哎,這你就不懂了,所謂狂歡,那是一個人的孤獨,而舉國狂歡呢,實際就是舉國人民的孤獨。”

全部都孤獨了,這世界還有人孤獨嗎?簡西懷疑。不過她還是聽從了佳萱的話留在後面,正所謂,人沒走,新聞不停嘛,指不定她們留在後面能挖到更有價值的素材。

很多時候,人生的意外就在于此,就在簡西對這種指望快要感到絕望的時候,她突然聽到有人叫她:“簡西?!”

循聲望去,不遠處的某個路燈下站着幾位英武俊偉的警察哥哥,其中一個正拿着喇叭在叫她。簡西看清了人,不由得感嘆:所謂的,人生何處不相逢。

誰知道,闊別幾年之後,在這個人潮散去的午夜,她居然,能夠遇見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見的人。

“衛斯明。”她笑着應,迎着他的方向走了過去。

“好久不見。”衛斯明笑着伸出手。

丁佳萱看着衛斯明,眼中閃着光。

衛斯明眉開眼笑,壓低了聲音說:“她倒是和劉湘一個樣。”

說得簡西失笑,還真是。

丁佳萱好奇地追問:“你們說什麽呢?”

簡西戲谑道:“他誇你漂亮呢。”

丁佳萱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脯,“那是。”

衛斯明想必又想到了劉湘,沖着簡西直眨眼。

簡西嘴角勾勒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我正好下班了,你不急着回去吧?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簡西還沒來得及答話,丁佳萱搶着說:“好啊好啊。”

“前面有個小飯館,我和晨東經常去,”衛斯明頓了頓,“對了,我把姚晨東這家夥也叫來。”不等簡西反應,他就摸出手機撥號。

簡西心情五味雜陳,她深深吸了口氣。

丁佳萱悄悄在她耳邊問:“姚晨東是誰?”

簡西想了想,“他們是好朋友。”

“帥嗎?”

簡西低頭踢了塊小石子,“還行。”

“和這個衛斯明相比如何?”丁佳萱不依不饒地追問。

“當然是我帥。”衛斯明不知何時已挂了電話,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倆。

簡西臉紅了一瞬,丁佳萱理直氣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來嗎?”簡西裝着漫不經心地問。

“來。”衛斯明投向她的眼神帶着某種好奇和試探。

“哦。”簡西又一腳踢飛了一塊石頭。

衛斯明将她們帶到常去的小飯館,跨年之夜,這裏生意好得出奇。

老板看來跟衛斯明很熟悉,将他們迎到裏間。

點完菜,衛斯明說:“一會兒姚晨東來了,你讓他直接進來。”

老板眼角似有若無地打量過簡西和丁佳萱,笑容滿面,“好嘞。”

簡西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而丁佳萱顯然對衛斯明有很大興趣,纏着他問東問西,

衛斯明瞥了簡西一眼,神情未改。

三人随意聊了一會兒,衛斯明的手機響起,他抱歉地笑笑,起身去外間接電話。

丁佳萱随口調侃:“業務挺繁忙哈。”

感覺有輕微的腳步聲,身邊多了一個人,簡西笑着說:“這麽快就講完了,可見不是女朋友。”

無人回應。

簡西詫異擡頭,就這樣撞進了姚晨東平靜如水的眼底。她心髒怦怦亂跳,十分可悲地發現,再次相見,他仍能帶給她如此大的影響力。

“好久不見。”姚晨東嗓音低沉,臉上并沒流露太多情緒。

同樣的一句話,衛斯明說來輕松自然,而姚晨東卻仿佛鼓足了勇氣才得以說出口。

一瞬間過去的種種在她腦海閃現,簡西神思恍惚了半晌才回過了神。

丁佳萱則望着英挺俊朗的姚晨東,眼睛都發直了。“哎哎,你就是姚晨東?”

沒人理她。

丁佳萱尴尬地抓了抓頭發。

姚晨東坐到了簡西的身邊——那本來是衛斯明的座位。

一時寂靜無聲。

“這些年,你還好嗎?”為了打破沉默,簡西不得不沒話找話。只是,幾年不見,姚晨東似乎話更少了,這讓她無形之中竟有了某種壓力。

姚晨東并沒有立即應她,他瞧着光滑桌面上她的倒影,悠悠喝了一口茶,這才答非所問地說:“沒想到再重逢,也還是他先遇見了你。”他的臉上有一抹類似于懷舊的澀意,那是過去掩在心底再被翻出來的苦澀。這感覺,在簡西過去不自覺回憶的時候時常會有的,只是後來,漸漸淡了,就剩下一種叫作悵惘的東西。

簡西摸不清姚晨東話裏的意思,手指無意識地攏了攏頭發,笑了笑說:“什麽叫‘也’?我記得最初我是同時遇見你們兩個的。”她語氣清淡,努力想把過去那段自己痛得銘心的感情淡化掉,是誰說的,再濃烈的情傷也會被時間慢慢撫平。這話不是沒有道理,哪怕只是姚晨東還未再度闖入她生活的時候。她希望自己能活得灑脫一點,而不要囿于過去,永不得未來的美。

姚晨東聽了這話,淡淡地笑,唇邊的笑意意味不明。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政委還好吧?”

話題終于回歸正常,簡西松了口氣。她簡單述說了叔叔一家的近況,然後笑着說:“對了,劉湘嫁出去了。那丫頭,閃婚,認識一個月就決定結婚,快得大家眼花缭亂的。”

姚晨東又喝了口水,“她還是那麽不按牌理出牌。”頓了頓終忍不住問:“你呢,也結婚了吧?”他語氣溫和,老朋友似的淡定,仿佛只是随口那麽一說,并不想讓她誤以為他是有意想要打探她的隐私。

簡西還沒來得及答,衛斯明已經接電話回來了,笑着問:“你們聊到什麽了?”

丁佳萱撇撇嘴,她根本插不上話。

簡西則笑道:“在說你這些年的春風得意馬蹄疾啊。”

衛斯明擺擺手:“我哪是馬蹄疾啊,我簡直是破馬在慢跑。實話說,這些年我們這些老戰友都活不過晨東,他這家夥厲害,從部隊出來時還說要跟着我們一起來上海,結果莫名其妙又回了老家,當時我們還嘲笑他呢。誰知道這幾年他不是犄角旮旯都不混,卻混出了個好名堂,現在又來了上海,我說,你小子,夠有心思的啊!”

姚晨東聽到這裏打斷他:“行了啊,別拐着彎地數落我了。誰不知道你衛斯明是警隊的代言人啊,風度翩翩,英俊潇灑。”

衛斯明毫不臉紅地笑笑,說道:“哥們兒,別這樣,你雖然比我矮,樣子也沒我帥,但走出去,好歹也算得上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傥的吧,所以你也別可勁兒誇我呀。”話鋒一轉,衛斯明看着簡西笑問,“簡西你說是吧?”

簡西打趣說:“是啊,我記得我剛到你們營裏的時候還打電話跟劉湘說,叔叔營地裏盡帥哥,就跟一堆堆花似的,看得我轉不過眼來。”

“切,我們這麽陽剛正氣,哪能用花來比?有損才女之名啊。”

簡西笑:“怎麽不能比作花?美女如雲,美男當如花啊。”

三人聊得起勁,可苦了在一邊的丁佳萱。她平日也算是舌燦蓮花,今天竟無半點讓她發揮的餘地。她耷拉着腦袋,玩起了手機。就在這時,她聽到衛斯明問了簡西一句話:“喂,有男朋友了沒?”丁佳萱唰地豎起了耳朵。

也不知為什麽,簡西脫口而出,“自然是有的。”

“哦?”衛斯明揚了揚眉,“什麽時候拉出來遛遛?”

“有機會的。”簡西口氣清淡得連自己都無法置信。

姚晨東臉上的情緒變化,看不出究竟是失望還是悵然。

丁佳萱今晚首次對簡西的好奇度超越了另兩位大帥哥,她同簡西雖是同事,也稱得上朋友,但沒有熟到了解她所有的事。簡西長相甜美,性子文靜,追求她的人一大把,可從來沒見她對誰上過心。單位裏暧昧的男男女女,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調情吃豆腐是平常事,但簡西是緋聞絕緣體,任何人對着她不會說任何過分的話。大家猜測清高的簡西,對另一半的要求一定很高,揣摩着怎樣的男人才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可今天她竟然承認已有男友,回頭一定得好好審審她。

簡西低着頭,也是不甚在意地随口問道:“你們倆呢,有主了嗎?沒的話,我給介紹,我們報社女多男少,無法滿足自産自銷,所以兩位的機會不少。”

衛斯明順着她問:“都是些什麽類型的?”

“溫柔型的,淑女型的,小家碧玉型的,鄰家小妹型的,性感成熟型的,應有盡有,必有一款适合你。”

丁佳萱總算找到機會插嘴,“那我算什麽型的?”

衛斯明笑趴在了桌上。

姚晨東沉着臉,刻薄地來一句:“簡西,多年不見,你改行當媒婆了?”

簡西被他堵得說不出話。

氣氛陷入詭異的氛圍。

好在有衛斯明在,不用擔心會冷場,他把話題一轉,又聊回到在兵營裏的事兒,總算沒讓這次來之不易的聚會不歡而散。

如此你來我往地調笑了些時候,三人淨聊些陳年趣事,也算相談甚歡。衛斯明聊得意猶未盡,姚晨東本來就不想走,丁佳萱雖無法融入他們的話題,但好在看着帥哥也不會無聊,只有簡西頗有些坐立難安,她擡腕看看表,“時間不早了,我們還得趕回去寫稿子,下次有機會再約出來。”

衛斯明點點頭,姚晨東搶先出去買了單。

等了一會兒,衛斯明才和簡西還有丁佳萱緩慢走出來。衛斯明伸手幫兩位姑娘攔了部出租,等簡西和丁佳萱上車走了,才笑着斜了姚晨東一眼,“沒問她要電話嗎?”

姚晨東淡淡道:“忘了。”

“我有,你要不要?”

姚晨東說:“可以啊。”一副随便得不得了的口氣,仿佛要不要都無所謂。

衛斯明搖了搖頭,“難怪木亮說你這人是千年榆木,果然啊果然。”

姚晨東只當沒聽見。

衛斯明把手機掏出來翻開電話簿,又塞回兜裏,“反正簡西有男朋友,你要了號碼也沒用。”他就想看姚晨東着急的模樣,可他失望了。

姚晨東雙手插在褲兜裏,沒再提電話的事,衛斯明反而急了,硬把翻到號碼的手機扔給他。姚晨東看了一眼便記住了。

衛斯明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摩挲了幾下,“我喜歡公平競争。”

“說什麽呢。”姚晨東走在了前面。

衛斯明追上前,“我前陣子聽說你把你們局長介紹的女孩都給回絕了,怎麽,還打算一直單身來着?”

姚晨東神态自若,“不是,沒遇着合适的。”

“我這兒有個合适的,你見不見?我們局裏新來一姑娘,嫩得跟蔥花似的,特單純可愛。”

姚晨東失笑:“真有這麽個你還會想到我嗎?”

“會,”衛斯明很認真地點頭,“沒遇到簡西之前,我希望你能走出來,再見到她以後,我雖然不介意和你公平競争,但少了你這樣強勁的對手,總是好的。”

姚晨東瞥了一眼衛斯明,像是确認他話裏認真的意味,夜風微涼,他攏了攏衣領平靜地說:“從沒走進去過,又從哪裏說要走出來?”

這一頭姚晨東百般掩飾情緒,另一頭簡西正在接受丁佳萱的逼問。

“簡西,你真有男朋友了?”丁佳萱半信半疑地問。

簡西不想再糾纏于這個問題,點了點頭。

“他是做什麽工作的?幾歲?你們怎麽認識的?認識幾年了?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簡西一個頭兩個大,她随意扯下的謊,沒想到會惹來丁佳萱的好奇心。她只能輕輕拍拍她的肩,“還是先搞定工作,這事以後我再告訴你。”

丁佳萱雖不情不願,卻也沒辦法。她眼珠子一轉,扯了扯簡西的衣袖,“幫我個忙好嗎?”

簡西眼皮跳了跳,“什麽?”

“把那帥哥介紹我認識。”

簡西側過身看她,“哪個?”

“姚晨東。”

簡西垂下眼,仿佛舊事重現。

姚采采又是一大早地跑來按門鈴,姚晨東想自己真是作孽,得了個妹妹跟得了個女兒似的,隔三岔五地要給她解難為她分憂也就算了,什麽事都要避到他這做哥哥的家裏來。他就看不慣她躲男朋友如躲瘟神的樣子,要知道,她宣布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可是恨不得要随他走天涯,天翻地覆,永不後悔。這才多久啊。

姚采采從冰箱裏拿出一聽啤酒,舉手喊冤:“哥,我想了好久,我覺得是爸媽把我名字給取壞了,你想啊,采采,采花賊的采啊,我這命裏注定了就是不停地采啊采的。”

姚晨東無奈:“你沒事還怪上名字了?那人家姓仇的不得跟天下人有仇啊?女孩子采什麽花?對了,我說你們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歡把男人比喻成花?”

“嗯,美男如花嘛。”姚采采理所當然地應,頓了頓,她狐疑地轉過頭來,“你們女孩子……我說哥,稀奇了啊,你最近有認識女孩子了麽?”

姚晨東很快否認:“沒有。”

做警察做得久了,撒謊都可以鎮定如常。姚采采自然是在他臉上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她坐到姚晨東旁邊很自然地往他身上一靠,說:“哥,有件事我得問問你,不過事先申明,這是媽讓我問的。”

“什麽事。”

“媽問你是不是同性戀。”

姚晨東失笑出聲,這問題也只有他老媽想得出,當然,也只有他妹妹敢在他面前問出口。“我要是那怎麽辦?”

姚采采倒是一點也不緊張的樣子:“我覺得沒什麽啦,不過媽媽說你要是的話,她就找人。”

“找人幹什麽?”

“閹了你啊,幹脆讓你做她的另一個女兒算了,也省得她老操心你嫁不出去。”

“這是你想的吧?”

姚采采笑笑算是默認,她突然語氣一轉,神色認真:“哥,爸都走了這麽多年了,你心裏的擔子也該放下了。老這麽揪着自己的心過日子,累不累?”

姚晨東雙眸微微一顫,接着淡淡地回答:“過去的總會過去,該記得的也總會記得。”

姚采采很快便對這種認真嚴肅的對話适應不下去了,“唉,那你就好好地忘記過去,展望未來吧。”

姚晨東看着妹妹這副不正經的樣子,無奈地笑笑:“我的未來,要是沒有你,才值得展望呢!”

姚采采鄙視地白他一眼,說道:“沒有我?沒有我恐怕你身邊連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都沒有了吧。我說哥哥,這麽多年了,你要求就這麽高,就沒有一個姑娘入得了你的眼?”

姚晨東像是被這問題問住了,良久才說:“就算有,我也不配擁有。”

姚采采把手攀在他的肩上,很認真地研究他:“咦,這麽說是有了,誰啊?還會讓我哥覺得配不上,不會還是那個……”

姚晨東沒等她說完,便迅速把她的手挪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奧黛麗·赫本。”

姚采采小聲罵了句粗口:“這也是難度系數太大的對象了吧?您老胃口真刁。”

“好了,我不跟你貧嘴了,你想幹什麽幹什麽,只有一點,不要吵我睡覺,我晚上還要去接班蹲點。”

“又蹲點啊?我說你就不能換個工種麽?”

姚采采的話最後全數被姚晨東關在門外,他聽見了,但是他當作什麽也沒有聽見。

姚晨東保持盯着手機屏幕的動作已經一整個下午了,引得其他同事竊竊私語,還從未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

中午的時候姚晨東收到簡西發來的短信,問他什麽時候有時間,想要和他見個面。姚晨東原本以為同簡西的再次相遇也不過是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沒想到簡西會主動約他。說不清此時的心情,有些意外,也有幾分的喜悅。

約好了時間,姚晨東下班後還特意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才匆匆趕赴約會地點。簡西下班晚,所以姚晨東有充足的準備時間。他對着櫥窗整理了下衣服領帶和頭發,才走進茶餐廳,年近三十的他竟像個十七八歲的青澀小夥一樣緊張,令他哭笑不得。

果然還是到早了,姚晨東在心底嘆氣。他不想去得晚讓簡西覺得他傲慢難以接近,又不想提前太多時間搞得他好像特別重視,所以卡在約好的時間,但似乎只是他自己在糾結。遲到果然是女人的天性。

簡西拽着丁佳萱踉跄出了地鐵口,丁佳萱喊着:“簡西,你松手,你讓我再補個妝。”

“你在辦公室補過三次妝,剛在地鐵洗手間又補了一次,你還想怎麽樣?”

“我只想把最完美的一面展現給他看。”丁佳萱答得理直氣壯。

簡西把手腕舉到丁佳萱面前,“你看看現在幾點了,遲到的話他對你的印象肯定大打折扣。”

丁佳萱急得跳腳,“那怎麽辦?”

“所以請丁大小姐你抓緊點,走路快一點。”

“我穿着高跟鞋,怎麽走得快嘛。”丁佳萱今天是豁出去了,她個子比較嬌小,為了能配得上一米八五的姚晨東,穿了雙跟足有十厘米的鞋,這一路地鐵擠過來,實在苦不堪言。

簡西明白她所花費的心思,嘆口氣,放慢步伐。突然又停下腳步,一本正經地看着丁佳萱,“佳萱,我還要再提醒你一次,三年前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是有女朋友的。”

“放心吧,我會了解清楚的,我可是很有原則的,絕不做小三。”丁佳萱極認真地說。

簡西微微一笑,“那走吧。”

姚晨東幾乎在隔着窗戶看到簡西以及丁佳萱時就冷下了臉,他自嘲地一笑,雖然他沒有天真到以為簡西約他是為了談情說愛,但好歹也是朋友間的敘舊,卻原來另有目的。他緊皺眉頭,想現在就離開,不給簡西留任何情面,到底下不了狠心。

丁佳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牆角的姚晨東,她悄悄說:“在那裏。”

簡西眯了眯眼,姚晨東仿佛臉色不太好看。

“嗨。”丁佳萱迫不及待地打招呼。

“坐吧。”姚晨東憋半天才出聲。

丁佳萱無師自通地坐到姚晨東身邊,簡西一個人落座對面。

簡西讨好道:“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你等很久了吧?”

姚晨東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簡西以為他當真為了遲到的事氣惱,對着丁佳萱吐了吐舌頭。

姚晨東拿起菜單,本來想丢給簡西的,臨時改主意遞給了身旁的丁佳萱。

丁佳萱頗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菜上來以後,姚晨東一改之前的冷淡,殷勤地幫丁佳萱夾菜,柔聲問她愛吃哪個不愛吃哪個,一見她橙汁喝完,立刻幫她倒滿。而丁佳萱也很享受被照顧的這個過程。簡西埋頭苦吃,努力把自己當作隐形人。

大約是喝多了水,丁佳萱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簡西忙擡頭:“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丁佳萱把簡西按回座位上,“我很快就回來,你們聊着。”

簡西嘴角微抽搐了下,她就是不想同姚晨東單獨相處,才主動要求陪同。她把頭幾乎埋進了碗裏,仍能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熾熱的目光。實在裝不下去了,簡西鼓起勇氣仰頭對視,姚晨東的眼神像是要吞噬她一般。她輕咳一聲,“這頓我請,別和我搶哈。”

姚晨東懶得理她,但又沒忍住,他悶聲道:“簡西,你滿意了吧。”

簡西頓感莫名其妙,“我怎麽了?”

姚晨東卻抿緊嘴唇,不肯再開口。

這樣不和諧的氣氛一直延續到丁佳萱回來,她也感覺到哪裏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你們吵架了?”

“沒有。”兩人倒是異口同聲地答。

丁佳萱幹笑幾聲,不明白為何她去了趟洗手間回來這兒就變成冰窖了。

好在姚晨東為了氣簡西簡直不遺餘力,他又開始新一輪照顧丁佳萱的吃喝,與她談笑風生,就當簡西不存在。

簡西把自己放到電燈泡位置,正琢磨着是否要找個借口開溜,手機正好響起,她說了幾句,然後對姚晨東表達歉意:“我有點急事要先走,麻煩你一會兒送佳萱回家。”

她笑容滿面的樣子,讓姚晨東極為不爽,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回答:“我一定會安全把她送到家。”

簡西可不管他心裏怎麽想,只要能逃離這兒就行,所以對解救她出苦海的衛斯明心懷感激。衛斯明問她要劉湘的聯系方式,好歹朋友一場,她結婚的禮金說什麽也要補上。簡西把劉湘手機號碼發給了衛斯明,長噓出一口氣。

已經走到家門口了,簡西一掏口袋,壞了,沒拿鑰匙。她回憶了片刻,大概是落在了辦公室桌上,她只能再回去單位一趟。

事實證明,人倒黴起來,一樣接着一樣來。她剛走進辦公室,又接到了母親大人的電話。簡西一陣頭皮發麻,不用猜就知道是為了什麽事。

母親簡玉珍在電話裏追問她找對象的事,足足念叨了半個多小時,簡西被逼得沒辦法,豪言壯志地表示春節一定帶一個回去給她過目,她這才滿意地收了線。大話已經出口,沒法收回,簡西怔怔地握着手機,到哪裏去找個男友給她瞧啊,她苦思冥想了一番,咬咬牙,大不了到時租賃一個男友蒙混過去。

其實難怪簡媽媽會擔心女兒的婚姻大事,她從小到大,就只知道埋頭看書寫東西,感情世界一片空白,要給她介紹男朋友她總說不着急,可讓簡媽媽愁白了頭發。可簡媽媽不知道,簡西心中一直藏着一個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姚晨東就是簡西的初戀,這世上,唯一令她動過心的男子。只是,這愛情的花朵還沒來得及綻放,就過早地凋零了。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簡西心驚膽戰地看了一眼,不是母親的,這才放心地接了起來。

電話是丁佳萱打來的,一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和姚晨東相處得不錯。

丁佳萱笑嘻嘻地說:“我到家啦。”

簡西随口問:“一切還順利吧?”

“相當順利。”

“那就好。”簡西淡淡道。她把鑰匙扔進背包,同還在加班的同事打了聲招呼緩慢走出報社大樓。

“簡西。”丁佳萱突然頓了頓。

“怎麽了?”

“你喜歡姚晨東嗎?”

簡西眼角突突地跳,勉強笑道:“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我覺得,他對你的态度不一樣。”女人的第六感告訴丁佳萱,姚晨東和簡西之間有過故事。

簡西立即否認,自我解嘲,“大概是看我特別不順眼吧。”

“怎麽會,”丁佳萱陡然拔高了音量,“追你的人那麽多。”

“不是每個人都把我當作寶的。”簡西半是玩笑半認真地說。

丁佳萱安慰了她幾句,等到電話挂斷時也沒意識到簡西根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衛斯明是行動派,拿到號碼的當晚就給劉湘打去了電話,笑着問:“猜猜我是誰?”

劉湘還以為是詐騙電話,毫不客氣地怒罵:“我是你二大爺。”

衛斯明噎了一下,無奈道:“劉湘,你都嫁人了還是那火爆脾氣呢。”

劉湘愣住了,這聲音聽來着實有點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她只好小心詢問:“你是……”

“衛斯明。”他簡單直截了當。

劉湘尖叫一聲,“怎麽是你!”

衛斯明翻白眼,“為什麽不能是我?”

劉湘直呼:“太意外了。”

衛斯明大言不慚:“是意外的驚喜吧?”

劉湘倒也坦白:“沒錯。”

“先要說句恭喜。”

劉湘大方接受:“多謝。”

“禮金我準備好了,看我夠朋友吧。”

劉湘笑得合不攏嘴,簡直是天上掉下的餡餅。

衛斯明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用謝了,等我結婚的時候,你雙倍奉還就行。”

劉湘并沒有如他預想的那樣跳起來,而是淡定問道:“那你有方向了嗎?”

衛斯明當即垮下臉,“劉湘,你上輩子一定是根針。”

劉湘笑得揚揚得意,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軍營兩人鬥嘴的那會兒。

衛斯明隐約聽到電話裏有人在問:“誰啊,聊得那麽開心。”劉湘輕聲地回了一句:“老朋友。”他笑了笑,“你老公?”

“嗯,”劉湘又玩笑道,“要不要姐姐我給你介紹一個?我老公有不少表妹待字閨中。”

衛斯明忙說:“免了,這種事還是不麻煩你了。”

劉湘不高興了,“怎麽,還怕我坑你啊。”

“當然不是,”衛斯明幹笑幾聲,“對了,聽說簡西有男朋友了?”這才是他打這通電話的真實目的。

“你聽誰說的?”劉湘狐疑道,“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衛斯明頓時心中明鏡似的,“那可能是我搞錯了吧。”

劉湘也不笨,誇張地笑起來,“我算是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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