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折

石辰真的把我養了起來。

上次從周府回來以後,我本以為她會繼續留在宅子裏,悶聲研究那個神秘的東西,結果她回來把臉一洗,卸妝換完衣服直接就——

走了!

我瞬間伸出爾康手大喊:“停下!”

石辰回過頭,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還沒等我說啥呢她突然就自己一拍手恍然大悟:“我就說呢我忘了什麽!”

然後她往桌上扔了一塊大銀錠子。

親測實價5000+

看我什麽都沒說只是瞪着銀子,石辰咬牙又拍了一張紙在桌上。

“這寶鈔基本花不出去,你要是要就拿着吧。”

說完擡腳就走。

我顫抖着拿起那張寶鈔。

一百萬兩。

石辰已經走進大院兒了還不忘高聲提醒了一句:

“這張寶鈔的價只能買一輛馬車!你別傻乎乎地去真買值一百萬兩的東西!寶鈔真的不值錢!”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發了發了發了,就是通貨膨脹我也認了,一輛馬車夠我活半年呢!

石辰樣大土豪!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我看看天色,終于狠狠心掐了自己一把,告誡自己:忍住,忍住,這是以後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的生活費,今天天色已晚,不要再出門兒了,不要再出門兒了,回去吧回去吧,回去睡一覺,明天……

明天我要血洗北平各大集市店鋪!

我錢的戰士林夢微回來了!

你們感受一下買早飯的時候甩出一大錠銀子然後店主說找不開的情景。

然後我餓着肚子繞了小半個北平城找錢莊兌錢。

錢莊的夥計人挺好,估計是看我長得也在良好線以上,就邊稱銀子邊和我聊,他聽我說本來我想去銀匠鋪子裏把錢熔成小碎銀的,一拍大腿說唷那您這可是逃過一劫,我木着臉看着他拍大腿的時候銀子“咣當”從秤裏掉了出來。

他連聲“對不住對不住”,拾起銀子,繼續眉飛色舞地講:

“你要去的那家銀匠鋪的師傅啊,心特黑,反正我們莊子裏一直不用他來給我們熔,他啊,手腳不幹淨。”小夥子壓低聲音,“你這五十兩,最後出來變成四十兩。”

我長長地“哦——”了一聲,接過小夥計遞過的碎銀,和銀票。我把寶鈔兌成了銀子(當然比寶鈔上寫的數值少太多),不算少,至少我沒法子揣懷裏,所以我在這大通錢莊開了個戶頭,把銀子又兌成銀票。

“這銀票和寶鈔啊,雖說都是紙,但是這銀票可實實在在能花的出去。”夥計絮絮叨叨,“寶鈔不一樣,太丨祖爺當年發了太多的寶鈔了,現在寶鈔一點都不值錢。”

我謝過夥計(忒熱情了這小夥子),哼着歌奔向北平最大的集市。

裁縫店。

在我連比帶劃加下筆畫描述了那套衣服之後,裁縫直直地瞪着我。

“姑娘,”他苦口婆心,“這是件男裝。”

我揮手:“沒錯就是男裝!我就是要男裝!這是我給我哥買的——”

他用一臉你傻逼啊你蒙我吶的表情依舊瞪着我:“可是姑娘,你給的是你的尺寸。”

“……”我怒了,“你就說你做不做吧哪來那麽多廢話啊我出雙倍價!”

在現代買件漢服我得心痛死,生活費根本負擔不起。來到明朝我不享受下?!我就是不想穿襦裙,我就是想穿我古裝男神的大袖子衣服你管我!?

我把銀子拍在桌上。

裁縫“刷”地站起來。

“做做做做做。”他拉開簾子給我看布匹,“姑娘您要哪種料子哪種顏色的……”

接下來血洗字畫店。

別誤會,我不高雅,我就是買文房四寶和書,我總該了解現在到底是什麽年代吧?

………………………………

暮色。

我手裏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恍恍惚惚地走在街上。

當今是建文元年,我一直傻呵呵地以為在洪武之後就是朱棣的永樂……

too young!

洪武之後是建文!

我說呢我怎麽聽着建文這個年號那麽熟悉!

當年風靡一時的穿越劇《穿越時空的愛戀》你忘了!?

小玩子和朱允炆那感人至深的愛情你忘了!?

建文帝就是那個倒黴孩子,後來趴在旅游大巴上傻呵呵喊着“仙仙仙仙”的朱允炆!

然後朱棣會造反當皇帝!

……

然後我就啥都不知道了。

我真是後悔啊……卧槽當初不好好學歷史就是這麽一個下場啊麻麻……

朱永成有那麽多關于明朝和朱棣的書為何我不看呢我去!

非要想不開看清穿!

穿穿穿穿你妹啊!卧槽把九龍和他們大小老婆記得那麽清楚現在有個P用啊!

男票你救救我嘤嘤嘤!

不行我得沉浸在我的小世界裏難過一會兒。

我搖晃着穿過小巷,目标是對面街上的面攤,我得坐下,吃碗面緩緩。

買着買着東西居然越來越難過了真的是。

小巷裏前方半躺着個乞丐,我沒怎麽注意他,本想繞過去,可是小巷太窄,我要過只能從他的長腿上方邁過去。

我提着裙子擡腳,漫不經心地瞟了那個正沖我呵呵傻笑的乞丐。

……

卧槽泥馬勒戈壁的你踏馬是誰啊!

朱永成你怎麽在這兒呢!?

我保持着擡腳的姿勢和這個呵呵傻笑的朱永成對視着。

然後朱永成吸了口快流出來的口水,口齒不清地說:“好冷啊!”

我擡頭看看這六月的明媚的黃昏,低頭看看這個穿着很華貴但超髒的貂的朱永成。

你……穿得快捂出蛆來了,你冷?

上下打量打量他,從穿着來看非富即貴,但是邋遢得很,還躺在這兒流口水傻笑……

我露出一個面對流浪貓的表情。

喵喵你好可憐哦喵喵,富貴人家的智障公子居然跑出來了!

我保持着這個同情的表情從他身上跨過去,走了兩步,不忍心,還是回過頭來。

他這張臉就是朱永成。

說不定是那個魂淡的前世呢?

前世是個智障,怪不得下輩子智商爆表,前世的腦子全勻給下輩子了。

我走回去,沖智障公子伸出一只手,說:“我帶你去官府,找你的家人。”

智障公子又吸了一口口水,歪頭看着我:“家人?”

我點頭:“啊,我送你回家。”

智障公子低頭想了想,居然出人意表地突然怒吼:“不要!”

我驚了一跳,不過還是好言好語地勸他:“來吧,我帶你回家去了乖……”

“不要不要不要!”他狂躁地吼,“他,他們……都不要我!”

家人不要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憐啊喵喵!因為是智障所以家裏就不關心了嗎?

啊啊啊我已經能想象出來你這樣一個可憐的智障是怎麽孤單地凄涼地在那樣一個世家生活了!

一定飽經人情冷暖世态炎涼!

好可憐的孩子!

“那……你餓不餓?”我依舊伸着手問他,“我帶你去吃面啊?”

智公子歪頭看着我,又低頭想了想,然後興高采烈地“啪”地拍了一下我的伸出的手:“餓!”

“乖孩子姐姐帶你去吃面!”我順勢握丨住他的手(卧槽好髒),牽他去面攤。

然後我們在面攤上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圍觀。

……卧槽一個姑娘領着一個髒兮兮的穿着貂的智障來吃面好像是挺奇葩的。

攤主倒是個好人,他端上兩碗湯面,還讓我們選鹵子。我麻利的挑了肉末鹵子,然後問智公子:“喜歡哪個鹵子?”

他流着口水“啊啊”揮着手,然後一指攤主自己那張小桌上的一小碟東西。

我定睛一看——

一碟子辣白菜。

卧槽這貨和朱永成口味一樣一樣的!朱永成他就賊拉喜歡吃辣白菜和泡菜!他上大學的時候是帶着泡菜壇子去的啊!

攤主微笑着給了他一碟子涼拌豆芽。

智公子癟着嘴扭頭看着我,眼睛裏水汪汪的。

卧槽。

【HIT*1】

你犯規QAQ不帶賣萌的。

“這辣白菜是朝鮮使節的貢品,北平就王府裏有幾大壇。我是照着王府裏廚子的描述自己腌的,這是留給自己家裏吃的,不能拿來賣,對不住了,您就吃點兒豆芽吧。”攤主笑眯眯地解釋。

智公子低頭癟着嘴用筷子戳面。

我忍不住摸摸智公子的頭,安慰道:“我會腌泡菜,我回去腌給你吃。”

智公子猛地擡頭樂呵呵地看着我,笑得眼睛裏都是小星星。

我覺得我吃不下面了。

萌飽了。

吃完面我要牽着智公子去官府。

可是智公子扒着某棵行道樹死活不撒手,死活不肯去。

眼看天快黑了,我也只好……

把他領回四合院兒。

我居然帶男人回家!

我長這麽大除了我爸也只有朱永成去過我家!

有別的男同學想去我家全被朱永成突突了!但是穿越以後我居然這麽輕易地就領男人回家!

不,我對自己說,他是個可憐的智障,我把他關在石辰的屋裏呆一丨夜就好了。

然後我卸去心理負擔開開心心地把他牽回去了。

回到四合院兒闩上門,我把智公子領到大院兒裏,點起油燈,我準備打水給這個邋遢鬼擦擦臉擦擦手。

就在我把桶抛下井之後,智公子突然含有埋怨意味地“啊呀~”了一聲,擠到井前抓住井繩開始提水。

我站在一邊兒又感動又心酸。

智公子真是個Gentleman!

而且像他幹活這麽熟練,一定是在家一直被拉去做苦力!

好可憐的智公子!

等他把水打上來以後,我們拎着水去了我房間。

我本想只給他擦擦臉擦擦手,誰知他的頭發也糾結成一團一團的了,但是不油。衣服也髒的要命。

忍不了。

“來我們先擦手手。”我哄着他,牽着他的手細細擦,攤開他的手一摸,我摸出他的手心裏有一層薄繭。

我擡頭看着智公子,智公子安靜地回望我。

“好可憐!”我一下子嚎出聲音來了,“你家裏的人一定一直叫你幹苦力你看老繭都出來了!”

智公子輕輕地嗚咽了一聲。

每根手指都擦擦幹淨,給他剪了指甲,潮了帕子給他擦臉,散開他的頭發給他好好梳梳。

智公子坐在燈下自顧自地玩着自己的衣服,我慢慢地給他梳頭發。

這長發,啧啧啧,這發質,啧啧啧,剪了賣了能賺不少啧啧啧。

他頭發比我還長啊啧啧啧。

我給他把頭發挽起來,拿起他先前戴的金光閃閃的頭冠給他戴上。

“好啦,現在來擦擦臉。”我擰幹帕子,半蹲下湊近智公子,他擡頭看着我,突然微微向後一避。

“怎麽啦?”我奇怪地看着他,然後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沒事沒事,姐姐來幫你擦擦臉哦乖。”

智公子微微擡頭,半眯着眼任由我輕輕把他臉上的塵土擦掉。

智公子的皮膚不是那麽的細皮嫩肉,臉上的皮還有點糙,這更讓我堅信這個可憐孩子就是從小受虐待。

“名字。”他閉着眼睛突然說。

“唔?”我正擦到他鼻梁那兒。

“你名字。”他低聲哼哼。

“林夢微。”我也低聲說,然後去輕輕擦他的眼窩。

“好了,睜眼吧。”我抹完最後一把,把帕子扔進桶裏,領着桶去大院兒把水倒了。

等我把桶放好回來的時候,我就看見熊智公子正在翻我的衣櫃。

我本來已經瞬間被激發出【叫你家長來我推薦給他幾套不錯的輔導書】應激反應了,後來看到智公子叼着一條腰封回頭無辜地看着我,我也就軟乎了。

“乖,不要亂翻。”我把腰封從他的嘴裏取出來,他很順從,然後開始摸我的腰。

我“啪”打上去。

智公子縮回手,指控地瞪着我。

我瞪回他。

小孩子就要從小教育,不能對大姐姐耍流氓!

雲天青還教小野人雲天河不能摸女孩子的胸呢!

就在我們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有人敲四合院兒的大門。

我牽着智公子的手把他按到桌前坐下,拿來幾張紙給他,讓他折紙撕紙随便玩,然後先去石辰那屋彎了一下,把她留在屋裏的那天用過的匕首取出來揣着,才惴惴地去開門。

萬一是打劫的呢。

這個年代北京的治安不一定好。

看石辰就知道了,在大街上公然綁架良家女子!

取出門栓,拉開門,門外明晃晃一片。

我受不了強光,遮了下眼睛,等把手挪開剛看清面前這個人就又被閃了一下。

卧槽這光燦燦的頭!

一個老年和尚,帶着三四個侍衛舉着火把,正站在門外。

“您是……”我下意識地雙手合十。

老和尚雙手合十,微微鞠躬:“姑娘,我家公子走失,據說姑娘這兒……”

秒懂了秒懂了。

我向他描述了一下智公子的穿着打扮和外貌,都和老和尚口中那個走失的公子符合無誤。

我去裏屋把智公子牽了出來。

這熊孩子把紙撕得滿地都是。

我摘掉他頭上的紙屑,有點不舍地把他推給老和尚。

智公子沒有什麽不适,他興高采烈地牽住老和尚的衣角,拼命扯老和尚挂着的佛珠,老和尚保持着一個很怪異的姿勢謝過我之後,拉拉扯扯地牽着智公子走了。

唉。

我扶着門框遙望他們走過街角,然後回房,闩上門。

想家了。

想朱永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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