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遷居
齊秀才來的路上大概翻了翻齊銳寫的《太真外傳》,在他看來,這些不過就是野史逸聞,跟外頭的話本也沒有什麽區別,沒想到填成戲文譜上調子,居然能賣這麽高的價錢。
現在這麽漂亮的姑娘,因為這個還沖自己行禮,齊秀才有些尴尬的要避讓,“不敢當,不敢當。”
別看年紀老大了,還是個雛兒呢,比小的好對付多了,吳氏噗嗤一笑,“齊老爺不必客氣,以後我們鳳鳴樓還要齊老爺多多指點呢。”
“不必了,我這次過來也是想看看我的戲本要交到什麽人手裏,合不合适,”齊秀才背着手,照着來時齊銳教的話道,“不如泉音姑娘将前些日子銳兒給你的唱段唱一遍給我聽一聽?”
來時齊銳可是告訴過他,他來是要裝作行家的,也把泉音的優點大概告訴他了,只等着泉音唱完,自己照着齊銳教的誇個幾句,再把《太真外傳》的精髓跟需要注意的地方提幾句,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他老實了一輩子了,沒想到這會兒還裝上了,還怪叫人尴尬的,可為了兒子,也得硬着頭皮裝啊!
齊秀才人很瘦,身上的新制的夾袍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但因為滿身書卷氣,五官又生的好看,無形中跟泉音對劇作者的想像完全對上了。
在她心裏,能寫出如此佳作的先生,必然就是這麽一位出塵的世外高人,她已經把齊秀才當作自己的先生了,因此二話不說叫人将莺歌給叫了過來,“我跟莺歌妹妹這幾天又把這兩段琢磨了琢磨,還請齊先生跟齊公子莫要笑話。”
等泉音唱完,齊銳忍不住連連點頭,泉音不止是歌喉不凡,而且是真的學過戲的,唱腔念白手眼身法都是可圈可點,“泉音姑娘,你是不是專門學過的?”
吳氏也被泉音的表演給驚到了,女兒這麽出色,等戲排出來,一定可以大紅的,“不瞞齊公子,以前我們樓裏請過教唱的師傅,其中就有之前有名的旦角兒,咱們泉音又聰明,自己也愛琢磨。”
真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啊,泉音這樣的,如果不唱戲,還真的是埋沒了,“父親覺得如何?”
“啊?”齊秀才很少看戲,今天一聽,才知道原來這京戲這麽的好聽有味兒,“好,真的很好!”
他穩了穩神,把齊銳教他的話說了,“楊妃沒問題了,但其他的幾個角法,吳娘子還得去正經請個師傅來教一教的。”
看了泉音的楊妃,齊銳倒覺得其他人似乎沒有那麽重要了,“功夫在臺下,現在學也就是學個皮毛,不過也沒有關系,本來鳳鳴班就不是專業的戲班子,只要故事精彩,楊妃出色,也就足夠了。”
泉音卻不這麽想,“奴家看裏頭的明皇跟高力士,功夫都要跟得上才行,不如媽媽去跟落大家說一聲,讓他薦幾個師傅過來,咱們不做便罷,做了就一定要把鳳鳴樓的招牌給打起來。”
她不要只當名妓,她還要當名角,一個楊妃已經不能滿足泉音了,她走到齊秀才跟前斂衽一禮,“以後先生只要有戲本子了,只管送到鳳鳴樓來,潤筆由先生來定!”
她這些年也頗有積蓄,便是傾家,也是值得的。
……
從鳳鳴樓出來,齊秀才又添了樁心事,“銳兒,你說這戲真的會有人看麽?”
萬一将來沒人看,不是把人家鳳鳴樓給坑了?
齊銳失笑,“父親放心吧,就沖着女班唱戲,這戲就不怕沒人看。”
現在女人不能登臺的,但□□在自己的樓裏演一出,卻是一點兒問題也沒有,唱什麽不是唱呢?“而且泉音姑娘在京城也頗有名聲,追捧她的那些恩客們,也會來捧個人場的。”
齊銳知道齊秀才這個“傻白甜”,對泉音這種看上去一點兒風塵味都沒有的青樓女挺有好感,說不定這會兒心裏還覺得風塵女子不願意賣笑要賣藝,還挺勵志的,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爹跟她們有多少來往,大家都是男人,誰還不了解誰呢?
相比孟氏,齊秀才一直喜歡的就是知書達理又善解人意的女人。
被齊銳一說,齊秀才這才想起來,剛才去的那個清幽素雅的地方,是一間青樓,還是京城很出名的青樓,他尴尬的輕咳一聲,“你明年還要春闱,排戲的事就讓她們自己摸索着來吧,你還是要把精力放在學業上。”
齊銳笑着應了,漫步跟齊秀才在街上逛着,“豐兄給介紹的地方真的不錯,想吃什麽買什麽方便的很,”這濃濃的煙火氣,讓齊銳身心舒暢,他在一個賣糖炒栗子的攤位前停下,叫小販給他包了一包栗子,“回去給嬌鸾跟金娃嘗嘗。”
齊銳他們到家,李嬌鸾已經把什麽都收拾好了,這小院兒後頭還自帶一口水井,讓李嬌鸾無比滿意,齊銳見家裏雖然安置好了,但廚上還是冷鍋冷竈,什麽也沒有呢,笑着晃了晃手裏的栗子,“我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我跟父親在鳳鳴樓吃了點兒點心,現在還不餓,一會兒我陪你去把油鹽醬醋給買回來。”
回來還給自己帶了零嘴兒,李嬌鸾臉一紅,都不敢去看齊秀才,接過栗子,叫了金娃過來一起吃。
齊秀才倒是樂見兒子夫妻恩愛,“你們能這樣我跟你母親在家裏也放心了,嬌鸾是個好姑娘,對你一心一意的,你要好好待她。”
齊銳肯定的點點頭,才來的時候只是出于義務,把接受李嬌鸾當作接受命運安排的一部分,但時間久了,齊銳發現自己也挺喜歡李嬌鸾的,雖然她不像泉音那樣能歌善舞,也不像湖光那樣豔麗嬌媚,但李嬌鸾身上那種未經雕琢的純真跟羞澀,叫齊銳心動不已。
之前他很喜歡那種獨立有能力有思想的女人,覺得跟她們打交道很省心,有一種旗鼓相當的暢快,遇到李嬌鸾,齊銳才發現自己有點兒大男子主義,看到羞羞怯怯,什麽事都要看他的臉色,問他的意見的小姑娘,齊銳下意識的就想要把她照顧好,不讓她去經歷那些風雨。
齊銳不是那種衣來伸手的男人,李嬌鸾跟金娃吃栗子去了,他便去取了茶泡上,又跟齊秀才聊起戲來,以後需要齊秀才出面的時候應該還有,齊銳能給他補一課是一課。
齊秀才對兒子在京戲上這麽內行很驚訝,“銳兒,你不會常看戲吧?”他送他去書院讀書,可他卻……
呃,齊銳摸摸鼻子,“也不是了,書院裏有個同窗很喜歡聽戲,書院放假,他必定跑到山下去戲樓聽戲,回來還講給我聽,平時出不去,他還自己悄悄跑到沒人的地方唱幾嗓子,我這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一些。”
原來如此,想想兒子的課業并沒有受到影響,齊秀才也就不深究了,因為他還要在天黑前趕回清水村,便沒有多留。
送走齊秀才,齊銳便陪着李嬌鸾出去采購,李嬌鸾原是不肯的,這些家事本來就是女人做的,齊銳一個舉人老爺,就算是上街,也應該去書肆而不是去米糧店。
齊銳沒那麽多講究,他們所住的地方位置并不算好,周圍魚龍混雜的,李嬌鸾一個年輕女子,長的還很漂亮,一個人出去齊銳不放心,“我先陪你在附近走一圈兒,把路都走熟了,再跟周圍的店家說好,叫他們定期把米糧這些送到家裏來,以後你能不出門還是少出去為好,想出去玩了就叫我陪着你。”
丈夫的體貼讓李嬌鸾又是一陣兒臉紅,“那咱們就在附近走走,其實剛才過來的時候我也留意了一下,大概地方我是知道的。”孟氏不在,她就是這個家裏的主婦,該留心的地方,一早李嬌鸾就留心上了。
“啧,還是我媳婦聰明,那就請賢妻頭前帶路了,”齊銳嘻嘻一笑,伸手把門拉開,“您先請~”
……
小兩口把幾條街逛完,不但米糧這些都定好了,齊銳還拉着李嬌鸾到綢緞莊轉了轉,古代的料子他不怎麽懂,但還是很有耐心的幫着李嬌鸾給家裏的幾個女人各挑了一身料子,現在他手裏有錢了,頭一條就是要把家裏的女人們打扮漂亮。
兩人買好東西,齊銳也不讓李嬌鸾回家做飯,帶着她在一間看上去挺幹淨的飯館坐了,“你成年都是給人做飯,今天也讓別人給你做一次,”
他拿起茶壺給李嬌鸾倒了杯茶,“等為夫中了進士,咱們去彙百味嘗嘗。”他對梁沅君開的酒樓還是挺有興趣的。
李嬌鸾還是頭一次在外頭吃飯,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這不太好吧,要是母親知道了,”她四下打量了一下,飯館是兩層樓的,他們還坐了雅間,透過支起的窗戶,可以看見樓下的街道跟行人,“這要花多少銀子啊?”
他們是帶了一百兩銀子回來,但要在京城住一年呢,李嬌鸾覺得錢握在手裏才最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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