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金娃一走, 齊銳飛快把把炒鍋裏的白菜給盛了出來,湊到李嬌鸾頰上親了一下, “想我了?”
“哪有?”李嬌鸾被齊銳說中心事,臉一紅躲到竈臺邊坐下幫齊銳燒火,“原來你真的會炒菜?”一盤子白菘都能叫他炒出這樣的香味來,“好像比我做的還好呢。”
齊銳得意的挑眉,“那是自然, 這還是開頭我掌握不好火候呢, ”齊家人炒菜, 舍不得油還愛多放鹽,而齊銳昨天上街, 把雜貨鋪裏能買到的香料都買到了,這辣椒花椒到位, 香味自然就有了。
“我知道你累了, ”齊銳一指一旁的一只湯鍋, “我把家裏帶來的風鴨給炖了, 給你做了個風蘿蔔鴨湯, 好好補一補。”
李嬌鸾被齊銳說的臉又紅了, “我補什麽, 要補的也是你才對, ”想到昨天,李嬌鸾一咬嘴唇,“你以後還要考功名呢,千萬別那那樣了, 不然我,”
她就成了個壞女人了。
齊銳正在洗一早就泡上的幹豆角,聽見李嬌鸾的話,擦了手走到李嬌鸾跟前坐下,“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可又該‘教訓’你了,”他看了一眼兩人面前燃燃的火苗,“這裏一點兒也不冷,你想不想試試?”
“呀,你怎麽,”李嬌鸾還沒說話呢,已經被齊銳抱住擠在了牆角,她吓的使勁去推齊銳,昨晚跟今早她已經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敢說也敢做”了,“我再不說了,真的,我錯了,我再不說了。”
看來吃夠了教訓,認錯認的真快,齊銳滿意的在李嬌鸾唇上啄了一口,“這就對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不咱們都多久沒親熱過了?你別以我不知道這些天一到晚上,你跟我別扭什麽?”
只要在清水村,齊銳每天最怕的就是夜晚的來臨,身邊睡着個漂亮姑娘,哪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受得了啊,而且這姑娘還有意無意的會撩撥他一下,“我跟你說,前些天的賬我都記着呢,咱們按一天兩回,你算算你欠了我多少?昨天晚上的,連利息都沒還夠呢!”
這還帶利息的?李嬌鸾張口結舌的瞪着齊銳,“你不能這麽算!”
爐火映的李嬌鸾的小臉紅撲撲的,豐潤的唇瓣如同水嫩的櫻桃果,齊銳心裏一蕩,突然覺得在這裏試試也不錯,他手指輕撫着李嬌鸾細滑的手腕,“那你說怎麽算?我還沒跟你算我秋闱之前的賬呢,要是把那個也算上,你說你欠了多少?”
他在李嬌鸾耳邊輕輕吹了口氣,“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你也還不完了,你想想,我是不是個很好心的債主?”
李嬌鸾被齊銳撩/撥的身子發軟,“這種事哪有這麽算的,咱們誰也不欠誰的,分明是你,是你,”秋闱前是他要專心讀書,之後是他遠着她的,現在怎麽說成她欠他了?“你無賴!”
這丫頭還沒完全傻,齊銳嗤的一笑,“那咱們換個算法,算我欠你的,我是你男人,卻沒有盡丈夫該盡的義務,是我對不起你,這樣吧,以後我加倍還你,好不好?”
他欠自己的?加倍還她?這跟剛才的有什麽區別?李嬌鸾推了齊銳一把,“我不跟你說這個,反正你以後不許再這樣沒日沒夜的胡來了,”
她嗔了齊銳一眼,“我以後也不會再這麽由着你了,你來年要還赴春闱呢,那個更重要。”
齊銳現在愛極了懷裏這個可人兒了,真是一颦一笑都能撓到他的心尖兒上,“那你的意思是等春闱之後便可以了?咱們就按一天三回來算,你記着賬,看看到春闱前看看我欠你多少回,等春闱過後,咱們找個就咱們兩人人呆的地方住上一個月,專門清賬。”
李嬌鸾都快被齊銳這張嘴給說暈過去了,“剛才還兩回,怎的就又成三回了?”
發現自己居然開始跟他讨論次數,李嬌鸾窘的無地自容,“你趕緊起來,你燒火我來來炒菜,”她都開始後悔昨天迷了頭,早知道還像以前那樣了,丈夫也不會這麽死乞白賴的纏着自己,光天化日的說着這些羞人的事。
小嬌妻真的生氣了,齊銳也不再糾纏,反正來日方長,他們算賬的時候多着呢。
齊銳起身把幹豇豆素炒了。兩人把飯菜擺上,叫在自己屋裏寫字的金娃過來吃飯,這兩天自己沒幹什麽活,光吃飯了,金娃很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我都吃過面了。”
“行啦,這都過多久了?”小孩子貪長,正是能吃的時候,齊銳看了金娃,齊家人基因還是不錯的,整個清水村都沒有幾個歪瓜劣棗,金娃這些日子能吃飽飯了,臉上肉一起來,頗有些虎頭虎腦的感覺,“不餓也喝點粥再嘗嘗我炒的菜。”
齊銳把熬的粘稠的米粥擺到李嬌鸾跟前,“我怕你今天沒胃口,熬點兒粥來吃。”
李嬌鸾确實胃口不佳,但看到桌上的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不由食指大動,“你怎麽會這些的?”齊銳的手藝明顯比孟氏跟她都好。
“噢,在書院的時候有個同窗是個老饕,除了讀書就是研究吃喝,家裏有點兒銀子,帶的那個書僮,更準确的說是個廚子,我跟着學了幾手兒,”齊銳說瞎話都不帶打草稿的,面不改色的給李嬌鸾盛了碗湯,“嘗嘗我炖的湯。”
李嬌鸾對齊銳的“同窗”種類真是嘆為觀止,有愛唱戲的,有會做飯的,“相公的同窗們在書院原來不只是讀書啊,那還有喜歡什麽的?”
這個麽,齊銳皺着眉頭,“沒太在意,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太會交際,關系好的人也有限,”自己的“同窗”會什麽,要看以後自己會什麽了,目前他還真說不好,“對了,還有個會功夫,每天早上都要打上一套拳才開始讀書,說是可以強身健體,将來在貢院也不至于熬不下來,我這不也開始跟着練了?”
齊銳學戲的時候自小練的就是童子功,他又是武生,在影視城跑龍套的時候,還給人當替身,穿過來之後,身體一恢複,他就開始慢慢把之前的功夫給撿起來了,加上原身本來的身體素質也不錯,他倒是比之前更強壯了些。
這個好,李嬌鸾贊同的點頭,“相公你一定好好練,千萬別像上次那樣,一回來就病倒了,春闱的時候也冷着呢!”
齊銳點點頭,“那咱們再加節體育課好了,不只是我,就是你跟金娃,也要每天早上起來跟着我練一練,什麽也沒有健康重要。”
金娃正啃鴨脖呢,被齊銳點了名,雖然不知道“體育課”是什麽,但聽舉人大哥的話準沒錯,“嗯,以後每天早上我都跟大哥一起練,大哥打的那個拳也教一教我,等我學會了,看誰還敢欺負我!?”
“教你打拳可以,但習武最重要的目的是強身健體,次之是不被人欺負,可不是讓你拿來欺負人的,”齊銳在金娃腦門上彈了一下,“趕緊吃,吃飽了再溫會兒書,等着你嫂子考你!”
金娃原本就沒怎麽餓,聽齊銳這麽說,三下五除二的把碗裏的粥喝完了,放下碗出去,李嬌鸾有些不忍心,“你催他做什麽?”
齊銳又給李嬌鸾添了勺湯,“我想跟你一起吃頓飯,不想他留在這兒當燈泡還不行?”他跟李嬌鸾這可是新婚,弄個半大小子杵這兒多礙眼啊,“再喝點兒湯,我覺得今天這湯我炖的真不錯。”
李嬌鸾不知道什麽叫“燈泡”,但大概也能猜到齊銳的意思,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我睡多了,現在還沒有什麽胃口呢,這湯留到晚上下面吃好了,”她一指旁邊的白菜跟豆角,“我更喜歡吃這些,很好吃。”
“你喜歡我就天天給你做,等明天咱們一起去買菜去,”齊銳得意的挾了口菜,“辛苦”了一夜,起來之後又收拾又做飯,他也餓壞了,“快吃。”
李嬌鸾卻被齊銳要跟她一起買菜有話吓住了,“不用了,昨天你跟父親出去的時候,我已經跟隔壁鄰居打聽了,有小販挑着擔子在巷子裏賣菜的,出去買一點兒就行了,而且現在這個季節,來來回回不就是白菘跟蘿蔔麽?”
好吧,這裏沒有超市估計菜販那兒也買不來返季蔬菜,“那好,那明天咱們去買點兒肉,包餃子吃。”
“餃子我會的,”李嬌鸾放下筷子,難得一臉嚴肅,“相公,來年就要春闱了,咱們又有餘銀,相公要把心思都用在來年春闱上才成。”
……
田定山一直叫弟弟盯着清水村的動靜,一聽說齊家人坐着牛車離開了村子,田家老二田定根便坐了車趕到京城,給大哥還有老娘報信兒去了。
“坐着牛車?還拉了一車東西?你沒叫人打聽這是去哪兒了?”田定山看着拿着煙袋吞去吐霧的弟弟,這個弟弟在鄉下呆久了,淨學壞毛病,一袋煙直接把自己的屋子都熏臭了。
比起成天在外頭跑的大兒子,田嬷嬷更疼小兒子田定根,但也知道論本事,兩個田定根也趕不上田定山,“你趕緊說,你哥問你話呢!”
田定根知道大哥看不上他,可他心裏也不服他呢,憑什麽都是田家子孫,他可以在京城當大掌櫃,吃香喝辣,人前人後被人叫“田爺”,自己卻要被老子娘趕回老家,守着幾百畝地過日子?“這不是沒抽完呢嘛,就一袋煙的功夫能耽誤什麽?我大哥這性子也太急了,我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夥計?”
田定根把煙袋在紅木高背椅的椅子腿兒上咣咣的磕了磕,只當沒聽見田定山的咳嗽聲,慢條斯理道,“我的人在村裏打聽了,說是齊家那小子還要奔着春闱中進士呢,嫌村裏太吵鬧了,帶着行李去投一個位大儒去了,這一去好像要呆到考完,連媳婦都帶去伺候起居去了。”
原來如此,田定山點點頭,撚着唇邊的小胡子,“齊雲峰呢?還在村裏?”
“昂,在呢,這會兒正跟齊家的族長商量,弄什麽族學,齊雲峰正經坐館當先生,”田定根不屑的撇撇嘴,“他要是有學問,早就考中了,還會當一輩子窮秀才?”
田嬷嬷瞪了兒子一眼,“他是沒考中,天下連秀才都考不中的也多了去了,何況齊雲峰現在有了個當舉人的兒子,唉,”早知道齊銳這麽出息,他們不應該刻意的不跟齊家來往了,這有個當舉人的外孫,田家在延平縣就算是站穩腳跟了,不比天天巴結梁家強?
田定根沒把田嬷嬷的話當回事,“天下沒考中進士的讀書人才多呢!三年才出三百人,我看齊家也沒那個造化。”他兒子良玉讀書比齊銳還好呢,要不是這次身體不舒服,舉人應該是老田家的,“娘叫我說,你去跟我那個外甥女說說,讓她想辦法把良玉弄到國子監去,那才是讀書人該去的地方。”
“你想也別想,也不看看田家是哪牌名上的人,還國子監?!”田嬷嬷再疼孫子,也知道什麽樣的要求能提,什麽樣的不能提,“進國子監是別想了,我跟咱們夫人求一求,看看誰家有好先生,叫良玉過去好好跟人讨教讨教是正理兒。”
孫子如今也是個秀才了,再努力幾年,還怕中不了舉人?
這是自己的親娘嗎?心都偏到膈吱窩了,田定山的孫子,都去廣寧侯府的族學讀書去了。他們這些奴才秧子居然有一天,跟之前的主子們坐在一起讀書,這是田定根想都不敢想的事!
想到這些,他不滿的哼了一聲,沖田嬷嬷道,“娘,你給我點兒銀子,我出去轉轉。”這個家是田定山的,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轉什麽轉?還不趕緊回去吧,”田嬷嬷不滿的沖田定根揮揮手,“這天黑的早,回去的太晚路上不安全。”
“我晚上在這兒住一宿明天一大早再回去不就行了?難道這裏是我大哥的家,就不是我的家了?什麽時候姓田的分家了?”田定根反而不肯走了,大咧咧的往椅背上一靠,“大哥,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田家當然沒有分家,有田嬷嬷在,田定山也不敢說出分家的話,“這兒就是你的家,你愛怎麽住就怎麽住,這會兒我趕着出去,晚上回來咱們弟兄喝兩杯。”
田定山一走,田嬷嬷就一巴掌拍在田定根背上,“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不知道上進,家裏的租子都收了?賬對過沒有?”
“就那幾畝地,能有多少租子?你當是以前在侯府呢,光年前收租就得小半月,”田定根現在還挺懷念在侯府的生活呢,他大小是個管事,手下管着十幾號子人,平時活有人來做,自己還有油水可撈,還能在京城看盡繁華,哪像現在,他們一家窩在窮山溝裏,連城一年都進不了幾回,“你給我點兒銀子,我出去轉轉。”
“你沒銀子?家裏的租子你哥都不要,可都是歸了你了,”田嬷嬷看着涎着臉沖自己要銀子的兒子,“你就不能争點氣?”
“我怎麽不争氣了?家裏的租子不該歸我?那好,讓我大哥回去,城裏這攤子事我來管,家裏的莊子我沒料理好?還有,沅君難道不是我的外甥女?憑啥我一點兒光都沒沾到,反而把女兒給賠進去了?”
說起進了國公府當了通房的女兒,田定根更有理了,他們兩口子可是一點兒好處也沒有撈着,“我難得進城一回,還不該去看看她?她娘在家想她想得眼都快哭瞎了。”
什麽想的眼都哭瞎了,這不胡說八道麽,當初老二媳婦可是比誰都積極,但兒子這麽一鬧,田嬷嬷心也軟了,鄉下再是自己的地盤,可吃住到底不能跟城裏比,就連她,沒事也愛住在大兒子這裏,不想回鄉下莊子上,“拿走吧,就會勒啃你老娘!”
田定根把銀子在手裏一扔,估摸有五兩的樣子,心裏還是有些不足,“娘,你再給點兒,靜夜現在都是姨娘了,我這個親爹過去也不能給她丢人不是?怎麽着不也給孩子添副頭面?這銀子連副銀頭面都不夠打的。”
真有心給女兒添頭面,自己一早就準備好了,田嬷嬷搖搖頭,“她在國公府,吃穿花用哪一樣不比你們強,還要你貼補?就五兩,再沒有了。”
“那我明天回去,家裏幾個孩子問他們奶奶叫給他們捎什麽回來了?我怎麽說?你總得叫我給家裏的幾個孩子買點兒什麽回去不是?”田定根用下巴點點田定山一房住的院子,“難道那邊住的是你的孫子,鄉下的就不是了?你要是這麽偏心,那我可帶着孩子她娘,一家子都搬回來了。”
搬回來怎麽成?城裏再好,田定山也只是個過路財神,管的也都是梁沅君的嫁妝,而鄉下的莊子才是田家人的根基,田定山也是知道這點兒,存下銀子就在老家買地,這不才又買了處果園,“你以為你哥在城裏的差使好幹?那些生意都不是咱們的,就算是脫了藉,咱們還是梁家的奴才,你哥辛苦掙錢是為什麽?還不是為了整個田家?這些年凡是鄉下的收益,你哥問過一個銅板沒?那些田産可是你們哥倆的,不是你一人兒的!”
兒子們這麽計較,田嬷嬷也有些生氣,但确實有些心疼小兒子,又有安撫小兒子之意,又掏了五兩出來,“再沒有了!”
十兩銀子到手,田定根才滿意的離開,“晚上我回來的晚,叫我大哥別等我了,反正他也忙,有話我們過年的時候再慢慢說。”
……
靜夜娘家人來了的消息傳到晴明院,梁沅君放下正在插瓶的梅枝,“既是她家裏人來了,那就叫她見見去吧,跟靜夜說一聲,叫她換身兒衣裳再去,省得叫家裏人擔心。”
寒星領命到不遠處的院子傳話,正看到靜夜在做衣裳,她拿起那件繡着雲蝠紋的小鬥篷道,“我不是不讓你做這些了?做了也沒用的,”梁沅君對自己的孩子看得很緊,根本不會讓兒子穿這些姨娘通房做的針線。
靜夜柔柔一笑,“用不用是夫人的意思,做不做卻是咱們的虔心,再說我也就這點兒本事了,”她從小就在女紅上極有天賦,沒進侯府給梁沅君做貼身丫鬟前,也時常給廣寧侯夫人林氏做針線的。
寒星輕嘆一聲,想問靜夜後不後悔,終于還是把問題咽到了肚子裏,“你快去吧,別叫家裏人久等。”
……
靜夜并沒有見田定根多久,梁沅君去給婆婆申夫人送完花回來,靜夜已經候在那裏了,梁沅君掃了她一眼,由寒星跟孤月幫自己換衣裳,“怎麽不多陪家裏人一會兒?你家人進來一趟也不容易。”
靜夜神情一滞,靜夜寒星孤月淡雲四個,都是林夫人精心選出來的陪嫁丫鬟,除了她,另三個都是家生子,一家子都被留在了廣寧侯府。偏這些人的家人,很少過來走動,也就她,雖然大多時候田嬷嬷并不是來找她的,但在外人眼裏,她的家裏人不懂事的很。
“是奴婢父親來了,”靜夜垂着頭,“說起家裏的事,奴婢家裏那位中了舉人的表哥,”
梁沅君擺擺手示意寒星兩個退下,“噢,你父親是過來說齊銳的事的?”
這些天梁沅君連着提了好幾個小丫鬟上來,一色的江南美人,簡宗頤已經很久沒找過她了,靜夜絞着手指,“奴婢父親說的就是這位表哥,”她忐忑的擡眸看了梁沅君一眼,“奴婢伯父叮囑父親多留意表哥家的動向,父親聽說表哥帶着表嫂外出求學去了,便過來告訴伯父一聲,順便也過來看看奴婢。”
齊銳帶着老婆出去求學?他已經是舉人了,還求什麽學?不應該閉門苦讀或者跟同年們會文,“可說了去哪裏麽?”
靜夜搖搖頭,“沒打聽出來,清水村的人都不知道,說是奴婢姑丈陪着去的。”
齊秀才陪着去的?梁沅君道,“齊秀才可曾回來了?”
靜夜搖頭,她父親沒說,她也不知道得問這些啊,“奴婢這就不知道了,要不奴婢使人把父親叫回來再問一問?”
既是齊秀才陪着去的,只看齊秀才什麽時候回,就可以大概判斷出齊銳去的地方遠近了,只可惜那群蠢才們根本沒把齊家當一回事,梁沅君懊惱的擺擺手,“有些話我不說你們真的不明白?”
見靜夜跟個木頭一樣望着她,梁沅君心裏一陣煩亂,言辭冷凜,“當年的事你也是一清二楚的,整件事是你們田家人一手操作,我跟齊銳不過是兩個被你那個祖母玩弄在手心裏的可憐人罷了,如果有一天事情被揭發出來,你覺得先死的會是誰?”
梁沅君一步步走到靜夜跟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亂人血脈可是要砍頭的,尤其還是以奴犯主,別以為你們都脫藉了,到時候所有姓田的,一個也別想跑!”
靜夜身子抖了抖,卻不敢掙脫梁沅君的手,顫聲道,“奴婢知道,奴婢這就叫人給父親捎信兒。”
梁沅君松開手,拿帕子在手指上仔細擦着,“別找你父親了,明個兒我許你回家轉轉,跟你祖母說說話兒,告訴你那個大伯父,想給護國公世子夫人打理嫁妝的人海了去了,并不缺他一個,”
她傲然的看着靜夜,“你再跟你祖母說,聽說田家也學人放貸了?大漢朝廷可不許人私自放貸的,抓住了流配三千裏,誰也保不得。”
“世子爺,”孤月看到簡宗頤進院,忙下了臺階去迎,“奴婢見過世子。”
簡宗頤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慌亂的孤月,再想想剛才寒星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你們夫人呢?”
孤月心裏一顫,脆聲道,“夫人跟靜夜在裏頭說話呢!”
聽見孤月的聲音,梁沅君已經迅速換上笑顏,“你下去吧。”
靜夜已經被梁沅君的話吓的面如白紙,聽見梁沅君叫下,忙曲了曲膝轉身告退,沒想到正撞到邁步進屋的簡宗頤胸前,她臉一紅,怯怯的福下身去,“世子。”
這些不要臉的女人,怎麽一個個看見別人的丈夫就跟蒼蠅見了血一樣?
以前梁沅君看的時候,那些穿越女恨不得是瑪麗蘇本蘇,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而她,看着老天給了個不錯的身份,還有優秀的男人,可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腳知道,簡宗頤樣樣都好,就是天性風流,還以惜香憐玉為榮,只要是漂亮女人,在他眼裏,就沒有不值得疼惜的。
偏簡宗頤不只是身份高貴,生的還好,梁沅君就沒有見過能招架得住他的女人,想到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夢想還遙不可及,梁沅君有些可憐自己,但面上還不能有一絲流露,她笑吟吟的走過去,“奉時。”
簡宗頤這會兒的心思全在靜夜身上,她今天穿了身簇新的玉蘭花枝窄袖夾襖,外罩月牙白掐牙背心,将整個身段兒全都顯露了出來,分外的窈窕動人,“這又怎麽了?”
他這個通房是妻子親自選出來的,應該是她的心腹,可他每每發現,妻子對靜夜似乎并不怎麽和善,難道因為女人的妒忌?
他可不喜歡善妒的正室。
梁沅君也不說話,含笑看着靜夜。這丫頭是個憨面刁,別看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其實田家跟她打什麽主意梁沅君心裏清楚的很,她倒要看看,這個自以為是自己親表妹的女人,有多少花招?
靜夜面色通紅,“是奴婢不小心,”說着便提裙要跪。
這個丫頭永遠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簡宗頤看着靜夜鴉青的頭發,雪白的後頸,似愁非愁的淡煙眉,不由想起來他在自己身下承歡的模樣,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腕子,輕輕摩挲道,“這是做什麽?我又沒有怪你,”
他也不丢手,直接拉着靜夜,“許久沒喝你泡的茶了,去給爺泡一壺,要是泡的好的,爺晚上歇你那裏。”
靜夜臉一紅,先去看梁沅君的臉色,梁沅君心裏已經罵了這對狗男女祖宗十八代,卻還不得不笑道,“快去吧,前幾日母親才賞了罐好茶,就用那個泡去,讓世子爺品品。”
……
等簡宗頤一走,梁沅君立時将靜夜打發了,只留下寒星跟孤月,“怎麽回事?”
她跟人說重要的話的時候,幾個大丫鬟必有一個會留在外頭的,如果簡宗頤來了,就會提前報信兒給她,可今天,顯然這兩人都失職了。
孤月看了一眼寒星,簡宗頤來的時候,寒星就在院門外,她卻沒有聽見一點兒動靜,直到簡宗頤奔着正房來了,她才看到。
寒星面上一滞,她是覺得靜夜有些可憐,忍不住想要伸手幫一幫她。
當初她們幾人,雖然靜夜入府最晚,卻是最得梁沅君歡心跟重用的,可沒想到,就因為被梁沅君指給簡宗頤做了通房,主子反而跟她離了心,還暗暗的對她提防針對,寒星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心,“奴婢是看見,”
寒星頓了頓,理由她是一早就想好的,“表小姐好像跟世子在園子裏說話呢,奴婢便大着膽子過去請了世子過來,才沒辦法通知裏頭。”
“薛新桐?”梁沅君的臉青了,“這個賤人。”
薛新桐是護國公老夫人薛氏的娘家侄孫女,薛家這些年大不如前,所以貼簡家貼的很緊,時不時的到府上來走動。
梁沅君最擅長的就是讨長輩歡心,但對祖母薛老夫人的這位娘家弟媳鄭老太太卻十分的看不上,她想把孫女嫁給簡宗頤的心思,真是路人皆知。
偏薛家如今的門第連廣寧侯府都比不上,想跟簡家再次聯姻,別說如今的護國公簡占元了,就是簡宗頤也不會答應的。
但不肯娶薛新桐,不代表簡宗頤不樂意享受美女的仰慕跟暗戀,梁沅君都嫁到簡家快兩年了,簡宗頤跟薛新桐,還時不時的會在園子裏“偶遇”一次,閑話一回。
在梁沅君看來,固然丈夫有錯,梁沅君也能理解薛新桐,畢竟遇見過像簡宗頤這樣的男人,想再找到比他更好的是不可能的了。
但惦記着別人碗裏菜的就是薛新桐的不對了,“我知道了,去把镔兒抱來,咱們去福安堂。”
她得叫薛新桐看清楚形勢,自己已經生下了護國公府的嫡孫,薛新桐想進簡家,除非是做妾,但薛老夫人的侄孫女給自己孫子做妾,那就是在打自己娘家的臉,這事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
從國公府出來,一上了自家的馬車,薛新桐的母親羅氏便輕嘆一聲,“你這是何苦呢?”
世子已經成婚了,連嫡子也一歲多了,女兒卻遲遲不肯議親,這樣拖來拖去,除了落個年紀老大,還能得到什麽?
薛新桐鼻子一酸,将臉偏到一旁,“這能怨我麽?明明表哥喜歡的人是我,可就因為父親不争氣,害得我跟他有緣無分,偏你還來怨我。”
羅太太不滿的瞪了女兒一眼,“你這叫什麽話?哪有當子女的嫌棄自己的父親的?你父親這些年也不容易。”
是不容易,托着簡家,才勉強坐穩了個五品知府,祖母三天兩頭往護國公府跑,還不是想着能讓簡家開口,幫他調回京城?可簡占元那老家夥就是不肯,明顯就是不把父親這個表弟放在眼裏。
薛新桐早就看清楚簡占元了個表伯父了,在他眼裏,一個人有沒有用最重要,至于親情,根本可以忽略不計的,“所以祖母才想把我嫁給表哥,如果我做了世子夫人,父親別說調回京了,就算是做個侍郎,也不是沒可能!他可是中過進士的人。”
你父親那個進士?
羅太太不願意把當年的真相告訴女兒,畢竟女兒心裏對丈夫已經十分的嫌棄了,“護國公已經幫薛家夠多了,再提要求只會讓兩家更生分,”如果沒有簡占元,丈夫哪能得個同進士?
但女兒這麽癡心就是不肯歇了嫁給簡宗頤的心思,也叫羅太太頭疼,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同樣不死心的婆婆,“世子夫人未嫁之時便有才名,人又長的标致,還生了镔哥兒,叫我說,以後你祖母再到國公府來,你還是別跟着了。”
萬一傳出什麽不好的話來,簡宗頤是個男人,不過添點兒風流名聲,女兒一輩子可就全毀了。
薛新桐咬着嘴唇只不吭聲,她跟表哥青梅竹馬,她生的也并不比梁沅君差,就因為梁沅君出身比自己好些,又給自己弄了些才女的虛名,便可以做世子夫人?“可祖母說……”
想到婆婆鄭老太太的那些話,羅太太一陣兒頭疼,“你想也別想了,世子夫人娘家是廣寧侯府,如今她弟弟還很得安王的倚重,咱們如何能扳得到她?”
就連簡宗頤,也是安王的馬前卒。
事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薛新桐回想着梁沅君在自己跟前趾高氣揚的樣子,恨恨的咬着嘴唇,比起母親,她更相信祖母的話,姑祖母薛老夫人,也是願意自己的孫子媳婦是薛家人的,只要梁沅君犯了錯,那自己就有機會跟表哥再續前緣。
……
轉眼年關将近,鳳鳴樓的《太真外傳》也排演的差不多了,泉音下了貼子請齊銳過去,看到那張粉箋,李嬌鸾的臉不自覺的沉來了,“鳳鳴樓這麽快就把戲排好了?”排好就排好了,不一定非要請自家相公過去看吧?
齊銳心裏暗笑,“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泉音姑娘又是大家,排出戲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啧,不知道她們會把這出戲給唱成什麽樣,還挺期待的。”排出來跟能上演,還差得遠呢,泉音應該是叫自己把關去的,最好還要把父親也請過來看一看。
李嬌鸾不滿的抿抿嘴唇,走到書案旁邊撥着地上的炭盆,“你賣都賣完了,她們排的好不好跟你有什麽關系?為什麽非要請你過去看呢?”那邊是青樓,聽說裏頭的姑娘個個天香國色,而齊銳提起泉音來,好像還挺欣賞的,說人家是“大家”。
想到自己什麽也不會,李嬌鸾氣餒的把鐵筷子放下,“我該做飯了。”
“今天是不是要做酸面條?”齊銳覺得這樣的李嬌鸾可愛死了,伸手把人抱在懷裏,“怎麽?不想我去?”
李嬌鸾把臉偏到一旁,“怎麽會不想,漂亮姑娘唱戲,別說是你了,就是我也想看看,你去吧。”
還嘴硬呢,齊銳點點頭,“确實是,這次的楊妃就是由泉音來扮演的,美人來扮美人,想想都叫人心向往之,尤其是泉音還有一條金嗓子,當得起色藝俱佳四個字。”
李嬌鸾再也聽不下去了,推開齊銳要站起來,“那我趕緊做飯,你吃完了就去,省得叫美人等你。”
“晚上人家鳳鳴樓要開門接客呢,我過去做什麽?你想我晚上過去?”齊銳手上用力,不讓李嬌鸾起身,“美人扮美人固然好看,可再好看,也好看不過我懷裏這位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兒啊!你說是不是?”
“嘁,”李嬌鸾唇角微翹,“說的好聽,我這個糟糠妻,怎麽能跟青樓的紅倌人比?那個才真的是紅袖添香,善解人意,是你們這些讀書人最喜歡的紅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