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禁宮深6

她只覺腿際的疼痛一松,那蛇不知怎地就松開咬住她的齒,複往灌木叢中游去。

身子陡然騰空,已被那绛紫的身影抱起。

她低低地吟了一句:

“觀景亭……”

抱着她的手稍稍滞了一下,在這剎那,又一片雪花落于她的眸內,沁亮晶瑩,使眩暈稍稍緩去,她看到,抱着她的這人,俨然是——

“皇——”

還有一字,再是說不出來,心底,是驚愕的。

不過須臾,他抱着她來到一處屋檐下。

她不知道,是怎樣離開那處山坳,或者說,這裏,本就是山坳的另一端?

畢竟,對于禁宮,她仍是陌生的。

包括,為什麽,軒轅聿會出現在這,她同樣不解。

是的,軒轅聿。

雖然他穿着便袍,雖然她的視線不甚清明。

可她不會認錯。

他的俊美無俦,任何人,只需看過一眼,就永遠不會忘記。

他把她放到檐下的石凳上,解下自己的披風擁住她略顯單薄的身子,随後,抽身進入屋中。再出來時,手中拿着一碧青瓷瓶,并一把極薄的小刀。

不知何時,她手中的鬥篷早松落不見,她有些無措,稍稍撫了一下襖裙,他的手已掀開她的裙側,低聲:

“忍一下。”

說着,他把一布束遞予她。

她搖頭,情急地脫口道:

“可以……快一點麽?”

她雖怕疼,可,她不願咬着這樣的東西。

這蛇必是有毒的,若不治療,她的命,或許就賠在這上面,但,眼下,她要去觀景臺,所以,能快則快,咬着這樣的東西,意味着她怕疼,那麽,反倒會讓他有所顧慮吧。

并且,再怎樣咬,該有的疼痛,不會少一分啊。

他的眉心蹙了一下,即便穿着便袍,他依舊是那樣豐姿隽永。

微蹲下身,那薄薄的刀片迅速從她的蛇傷處劃過,墨黑的血滲了出來,他用力地将黑血擠出,黑色的血染得她潔白的履襪都沾上斑駁的黑色。

她是害怕看到血的,別過臉,她不去看那鮮血的湧出。

而疼痛,依舊那麽清晰。

真疼啊。

她咬緊貝齒,寒凜的飄雪天,額際沁出密密匝匝的冷汗,這些冷汗,猶如腿際的疼痛一樣,侵進她肺腑之內,讓她連手都不自禁地握緊。

終于,擠出的血,漸漸現出殷紅色時,他打開瓷瓶,将藥粉均勻地灑在創口處。

“臣妾——”她略轉螓首,瞧他已把藥粉塗完,低聲說出這二字。他擡起眼眸凝向她,那樣深黝的眸子,讓她竟不敢對望,她低徊眸華,“謝皇上。”

說完這三字,她起身,腿卻一軟,恰動不得分毫,她用手扶着檐柱時,赫然看到,不遠處,透過樹枝,正可望見東城的王府。

眸底,有些許的霧氣洇上,随着身子騰空,他又抱起她,朝她望向的那隅走去。

她想掙開他的懷抱,可,她亦知道,若是掙開了,或許,以她如今的腿軟,根本是走不到那處的。

而此時,她看得到,屬于襄親王的出殡隊儀正緩緩走出王府。

那一排排的白色幡旗,是如此肅穆。

在漫天撒落的,不知是雪花,還是紙錢中,圍裹着肅穆白色的靈柩終是緩緩擡出王府。

她的身子輕輕地顫了一下,包着她的手,更緊地擁住她。

他以為她冷了嗎?

其實,她一點都不冷。

只是,心裏,覺不到溫暖。

不能流淚。

在帝王面前流淚,是大不敬,所以,她怎能流淚呢?

她将臉仰起,淚水,原來,真的會随着仰起,悉數倒流回心內。

所有的悲痛苦澀,也一并地倒流回去罷。

“皇上,能放臣妾下來麽?”她低聲問。

抱着她的手,猶豫了一下,終是将她放到地上,她順勢跪了下去,這一跪,她的額,就印在那早就蓄積起的白雪上,額際的清冷,映着心底的清冷。

就這樣,她跪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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