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幽缳

? 對于幽閑企圖将院子命名為“不三”、“不四”、“不五”的想法,所有人都持反對意見,無奈幽閑一意孤行,顧念久只得将“鎮妖寶劍”般的無疏師太請出來主持公道。

無疏師太一聽,頓時怒氣攻心,一為幽閑行事荒唐,二為她這才意識到偌大的姜府都被幽閑控制了,她居然對此絲毫不知情。

“身為佛門中人,怎可取這種不三不四的名字?”無疏師太熟練揮着手中戒尺,戒尺和幽閑小腿熱吻數下,聲音還不害臊的忒大。

“無疏師太!诶喲!我的親姑姑!好疼好疼!你就饒了這一次吧!”幽閑吃痛,又不敢跑,只得胡亂開脫道:“您誤會了,不是‘不三不四不五’,是‘不散’‘不似’‘不武’啊!”

言罷,幽閑趴在桌面上、食指蘸着茶水寫下這三組詞語:“不散”、“不似”、“不武”。

無疏師太收回戒尺,沒有繼續打她,換了杯茶水抿了一小口,“何為不散不似不武?你若是能自圓其說,今天就免了這頓打。”

“佛曰:攝心不散,一心寂定,是為定根。我将居所取名為不散,就是告誡自己要收斂心神。”

“多情不似無情苦,放下,方是自在。”

“不武就是停止幹戈,我佛慈悲,切莫大動幹戈。”

無疏師太根本不信幽閑的鬼話,“不散不似不武你一樣都做不到,題到匾額上有何意義?”

一個悲劇女人背後總是有個廢材男人。

一個謊言背後總是跟着更多的謊言。

“嘿嘿,就是因為做不到所以才需要不斷告誡自己啊。”幽閑繼續瞎掰,将不六不七不八不九不十也扯了進來,“之後的院子,就依次命名為不留、不棄、不拔,啊,不拔太難聽,跳過跳過;接下來就是不咎、不失。”

“不留,即為赤條條了無牽挂,不染塵埃。”

“回心向佛者,佛亦不棄。”

“成事不說,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意為事情已經成為定局,就別多說了;已經無法挽回的事情,就別再勸谏了;過去的已經過去,就別再有責難了。)

Advertisement

“至于布施,呵呵,這件事情我們一直都做嘛,這些天做善事的錢財已經不少了。”

“無疏師太,您看這些名字簡潔雅致又意味深遠,和那些附庸風雅之流完全不同嘛。”

最後,在無疏師太的默許下,姜府七個庭院都換上了新名:“不散居”、“不似閣”、“不武堂”、“不留院”、“不棄亭”、“不咎園”、“布施樓”。

不散居——幽閑住所。

不似閣——姜府會客之所。

不武堂——楊憧薔薇這種殺人機器般人物集聚的地方,(真是諷刺啊)。

不留院——姜府招待客人居住的地方,(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熱情招待客人,但是不刻意留客,并非怠慢,而是為了顯示姜府朋而不黨的原則)。

不棄亭——姜府地勢最高的涼亭。

不咎園——姜府花園,以盛開各種罕見蓮花聞名。

布施樓——咳咳,其實就是姜府廚房。

……

此刻,幽閑恭恭敬敬站在無疏師太的不二居大門口等待回信。

好一會,當幽昙将紙傘積雪抖掉第二次的時候,秦老頭終于開門回應了,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無疏師太說,天氣太冷,請公主速速回不散居,免得凍壞身體。”

其實意思很明顯:不想見,要她趕緊滾,眼不見心不煩。

“麻煩秦老您轉告姑姑,多謝她的關心。”幽閑命幽明将一個小竹簍遞給秦老頭,“這是途徑紫菱城帶來的一簍荸荠,味道真是不錯,給姑姑嘗嘗鮮。”

“多謝了。”秦老頭接過,轉身就要關門。

幽閑揮手,“秦老,可否賜教您的名諱?”

秦老頭,“鄙姓秦,名可卿。”

幽閑大贊,“秦可卿?好名字。”

猛然刮來一陣邪風,掀起三人厚重衣裘,寒意頓生。

幽昙手中遮雪的紙傘不動如山,她提醒道:“公主,您該去接客了。”

“……?”幽閑默默的看着幽昙。

“你該去見客了。”幽昙立刻改口,一臉的無辜,“其實接客和見客差不多,都是為了名利。”

幽閑一臉疲态,揉着額角,“從昨晚到今晚,我見過的大小官員不下二十了吧。”

幽昙,“一共是二十九名官員,都是幽缳師姐提前安排好的,他們為了阻止國主下旨将你遠嫁南焰國,明裏暗裏都立下不少功勞,如今年關将至,需要借機籠絡,以後——。”

幽閑太監了她的話題,突然道:“是不是覺得幽缳比我辦事靠譜?”

幽昙猶豫,“說實話會有懲罰嗎?”

幽閑肯定的說,“有,不過說謊話懲罰更嚴重。”

兩害取其清,幽昙識時務乃俊傑之才,“嗯,幽缳比公主靠譜。”

這是事實,幽缳賞罰分明,絕對不會像幽閑抽風似的無論謊話實話都照罰不誤。

說曹操曹操到,一個披着天鵝絨鬥篷的女子迎面走來,在五步處盈盈下拜,“公主殿下,中書令百裏喻大人求見。”

“幽缳?大冷天的,你身體微恙,這種事情不必親力親為,讓其他人做就行了。”幽閑上前扶起幽缳,“這些日子你受累了,明兒一早把事情交代給幽昙幽明,兩個師妹還缺乏歷練,你多多指點,不過府裏禮尚往來的事務還是需要你親自打點我才放心。”

“是,公主。”幽缳再施一禮,“奴婢告退。”

幽缳碎步疾走,逆風吹開了鬥篷的帽子,容顏畢露——那張臉,和幽閑有六分的相似;端莊沉着,雍容大氣,簡單而優雅發髻在狂風下也絲毫不亂。

幽明有些擔心的回首看着幽缳的背影,“她是不是生氣了?公主,你怎麽可以這麽直白的削她的權力呢,如果是我,我早就心涼如水了。”

幽閑無奈攤手道:“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啊,我也是沒辦法,不得已而為之。”

幽明繼續鳴不平:“什麽不得已而為之,公主就是忌諱幽缳手腕心機都太厲害,和您長得又像,萬一——萬一那啥,怕她取而代之——。”

幽昙厲聲低喝道:“幽明住口!你怎麽可以說這種話!”

“不是我疑心,也不怨幽缳多心,身在名利場之上,必須處處小心為上。昨晚如果我沒有立刻接受她交權的請求,她現在的感受肯定比現在還難受百倍,寝食難安。”幽閑苦笑:

“她交權,是為了避免我疑心她的忠誠。我如果不接受,她會認為我為了暫時穩住她而假意推脫,實際上暗度陳倉置她于被動;如今我接受她的請求,并立刻将權力轉移給你們二人,就是在表明我是相信她的,而且相信你們,留下部分事務給她,是在暗示交權只是暫時,她依舊是大總管,我随時都可能把權力還給她。”

幽明态度緩和,“哦,原來如此,可是公主并不是多疑之人啊,幽缳怎麽會這麽想?是不是您想多了?”

幽閑捶頭,“你暫時不會這麽想,因為你離名利場還很遠;等到你坐穩了位置,自然就懂得幽缳的感受了。猜忌在所難免,君和臣要相處融洽,就必須遵循這些規則。”

幽缳和比幽閑同歲,因為和幽閑長的像,自幼當做公主的替身教養,只為有朝一日,頂替公主出現在各種危險場合。長大後,幽缳行為舉止學識機變都屬極品,幽閑和無疏都很賞識她,漸漸的,對她的期望就不僅僅是一個随時準備送死的炮灰替身了。

無疏對凡塵俗世不關心,長大後的幽閑也不管事,只是明裏暗裏将姜府的老仆從、侍衛等人替換成她的人,在幽閑的暗中扶植和幽缳自己的努力下,幽缳成為了實質上的姜府大總管,所有庫房的鑰匙、各種賬簿等都經過她手;人情世故、禮尚往來基本是她做主,幾年過去了,毫無纰漏,無可挑剔。

不過,這一切都不是幽缳執意交權、幽閑欣然同意的原因。幽明之所以會猜幽閑出怕取而代之這種話來,是因為目前在朝廷和民間都紛紛揚揚熱議的“天佑公主”的傳言。

今年夏末、南焰國和北焰國都有意向結姻緣以緩和僵直不下的關系,南焰國目前後位空懸,于是派使者前來求親。

在名利場上傾軋的人,誰都知道嫁過去之後日子絕對不好過,一旦兩國開戰,公主的頭顱就是宣戰書。皇室未嫁的适齡公主有四位,其中琉光公主和琉蘇的母妃不惜使用‘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亘古不變、但确實有效的法子在國主面前哭泣、她們強大的外戚也積極斡旋平衡,最終迫使北焰國國主将兩位公主從名單中剔除。

剩下的,就是自幼在佛前修行消除業障的琉璃公主和母妃出身低微的琉波公主。琉波公主自幼活潑聰穎,頗得國主喜愛,國主打算招個驸馬,将公主留在身邊;如果不是南焰國求親,國主差點就将琉璃公主這個從小就離開皇宮的倒黴孩子徹底遺忘了,于是乎,法號幽閑的琉璃公主嫁到南焰國當炮灰幾乎已成定局。

這時,幽閑暗地籠絡的官員起了作用,朝廷和宮廷的風向突然有了變化,有人重新提起琉璃公主四陽鼎聚,天佑之命的命格,本着“好肉應該爛在鍋裏頭”的原則,琉璃公主不得外嫁,否則便宜他人就是削弱自己。有人說琉璃公主自幼修習佛法,不懂政治,嫁過去不僅坐不穩皇後位維護不了兩國和平,還會留下無數把柄給南焰國,得不償失;更有民間傳言:琉璃公主早就剃發為尼,送一個光頭當新娘簡直就是笑話!

衆說紛纭,每日朝堂之上,文武大臣為了到底嫁那位公主也一直争論不休,國主不堪其擾,派中書令百裏喻,皇宮大總管太監來姜府琉璃公主住處親訪,以探實情,同時邀南焰國使者同行,相看這位神秘的公主。

情況緊急,幽閑當時身在紅葉庵尋找殺害和尚尼姑的元兇,根本不能及時回帝都。關鍵時刻,幽缳這個替身起了作用,她本身與公主模樣六分相似,穿戴打扮易容之後,難辨真假。

初始見面,三位對琉璃公主的摸樣氣度十分滿意。直到後來,南焰國使者附庸風雅的以風雨為題,寫下半首古風詩句,期待公主續寫下半句。琉璃公主提筆半天,一個字都寫不出,末了,擱筆念佛:“阿彌陀佛,刮風下雨,該收衣服了。”

(這章太長了,未完,明天繼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