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從前的我

第三十七章

從窗戶能看見漸漸暗下的天色,夏意鋪滿有爬山虎的牆沿,一彎新月挂于穹頂,屋裏的窗簾微微翻動,有車燈折射進來微弱的光。

費小皮在徐陣的肩膀上睡着了,聳拉着小腦袋,乖乖地如同沉睡的小天使。

他們回到初徵心的公寓,她把他放到床上,脫掉鞋子、衣服,再替他掖好被子,今天這小東西出了幾身汗,也沒有午睡,一直亢奮得過頭,現在終于是安靜下來了。

外面已是墨色的天空,徐陣坐在她家的沙發上,初徵心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個身姿颀長、眼神幽遠似長夜的年輕人靠着沙發,他側過臉,目光輕柔地望着她。

初徵心:“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今天還沒有吻你。”

他平鋪直敘,一點也不把她的害羞放在眼裏。

“小皮還在……不要了吧。”

“我們又不是要吻給他看。”

徐陣轉而用清澈迷人的嗓音誘惑她,初徵心被他看的理智恍惚,只覺得滿目都是纏綿的情長,還有他真摯婉約的眉宇,在夜色中若隐若現。

他們像兩個在校園裏偷偷早戀的學生,連接吻都是帶着微赧和緊張,深怕動靜太大會被別人窺見。

熟悉又溫柔的溫暖将她慢慢地包裹,初徵心被迷惑的快要忘了喘氣,有時候他吻的太激進,她就有些呼吸不暢,擡眸看見他近在咫尺的臉,睫毛纖長,心裏一下下跳的更快。

滿室只有淡黃的落地燈,氣氛不言而喻的美妙,徐陣的手也開始不規矩了,一只手撫住她的後頸,另一只手來回在她腰際上下巡梭,有些需索和滿足同時來回交替填充在心中,她愈發覺得滿腦子變得都是绮思欲/念,只能靠唇舌間的融合來緩解。

就着又癢又麻的觸摸,火熱的溫度不遺餘地在倆人之間攀升,親吻給予的慰藉令人分外着迷,徐陣的聲音比平日裏聽着黯啞:“抱緊我。”

他害得她已經搖搖欲墜,理智的牆壁快要坍塌,連腰都有些覺得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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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在哪裏!我醒了……!”

費喻文焦躁的聲音從卧室傳來,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嗆着了,不停地咳嗽,語氣也沒有了平日裏的“小大人”狀态。

初徵心一聽就知道他準是又做了噩夢,吓得哭醒了,立刻起身去安撫男孩子。

徐陣跟着走過去,對她伸了伸手說:“我來吧。”

她将信将疑,把從床鋪裏抱起來的費小皮遞過去。

“好了,不要哭了,連夢都分不清真假,有什麽資格當天才小神童?”

費喻文一時之間聽不進任何話語,但徐陣的安撫與初徵心截然不同,他是第一次感覺到成年男子的寬慰,盡管有時候他的姨夫也會這樣哄他,但感覺是有所區別的。

徐陣給他一種更可靠、更清冽的感覺,疏離淡漠的姿态之中卻滿是理解與包容,還有家人般的寵溺。

“給你講故事要不要,上次你說想聽什麽?”

徐陣把他放回屋裏的床上,唇畔帶着笑意,認認真真地講完一個關于“計算機之父”圖靈的故事,然後也不知是低頭在小家夥的耳邊說了些什麽,費小皮還真不再哭哭啼啼了,拉着他們的手說:“你們先不要走,陪我一會會,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嗎?”

初徵心柔着嗓子,替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知道了,你安心睡吧,不會有事發生的。”

倆人就安靜地坐在床邊,過了沒多久,費喻文的呼吸變得均勻平緩,再度進入了夢鄉。

徐陣擡頭,夜色中初徵心的神情更為柔軟,也更像是受過傷害。

“小皮這孩子從出生就事多,以前苗姨還在的時候,他就大病小病不斷,是醫院的常客。後來他們不在了,小皮不知多少個晚上睡覺都哭,之前上幼兒園都要體檢的,醫生就說他轉氨酶高,要再看看……”

初徵心說到這裏的時候,終于忍不住紅了眼圈,其他什麽事都好說,唯獨這麽小的孩子就遭受這麽大的罪,令她太過心疼。

徐陣在她的臉頰處親了一下,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愁慮。

“他怎麽能不怕。”男人微微一笑,“其實像他這麽大的時候,我也怕過。”

“你怕什麽?”

“覺得這個世界是個怪物……”

初徵心有些詫異,果然他的境界與旁人是不一樣的。

眼前的女孩明明遭受過比費喻文還要痛苦百倍的傷害,但誰來心疼她呢,這想法令他又有些不悅。

徐陣眼神向下,突然注意到她脖子處還殘留的傷痕,想起她那時候被“雨夜烏鴉”割傷喉嚨的畫面,瞬間變得煩更為躁。

“以後,‘雨夜烏鴉’的案子你也跟進,我會去替你打招呼。”徐陣說完,又像是顧及到她的感受,接着問:“你會反感嗎?”

在他看來,她了解越多情報,就越能清晰地看見要如何對付那個變/态的殺人犯。

他想保護她,也想教她如何自保。

“一般而言,殺了超過八人的兇手,我們就稱為“極端兇手”。‘烏鴉’毫無疑問是危險的狂熱分子。在曾經的案子中,他甚至用被害人的手機當過兇器,也用氯痰平藥物使對方失去行動能力,各種方式、手段,只為了呈現他想要的死亡畫面,為了體驗那個殺人的過程。”

徐陣清楚地記得那些資料,追述到“雨夜烏鴉”初期在香港犯下的案子,房間裏全是血腥味,床鋪血跡斑斑,牆壁上是噴濺狀、甩濺狀的血跡,他殺人沒有多餘的步驟,也不留下可疑的痕跡,所以迄今為止的搜查工作才那麽難展開。

初徵心點點頭,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烏鴉’的童年時期一定遭遇過什麽,就像虞良。也許,那個人是獲得性別認同的基礎不夠,憤怒感在孩童體內滋長,到了青春期和成年以後,手段越來越刁鑽。”

她說的沒錯,他還專挑陰雨天下手,有時候會在犯罪現場穿一雙不合腳的鞋子,他們通過腳印深淺才判別出真僞。

“我用豬肉模仿過他砍下的痕跡,他的手法也是殘忍利落,在殺第一人以前,一定有過類似的經驗。”

“對了,我還記得你說過,他性/侵了一些女孩,那他的特征是什麽?”

初徵心對伴随性/侵害的兇手有過研究,初級的是性/交和口/交,還有用性高/潮的替代物,通過某種方式或者紀念品;另一種就是伴随折磨和束縛,來侵害被害者的身體得到滿足,兇手的“精神性/欲”會逐漸成熟。

徐陣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麽令人更為擔憂的事情,大概是沒法想象如果穆澤德和他再晚一些趕到的話,還不知她會遭到怎樣的對待,于是不願再讨論下去。

“還有一些資料,我改天帶給你看……這段時間你可以帶小皮搬來和我住。”

徐陣的話令初徵心一滞,心髒“撲撲撲”地直跳。

這人還振振有詞:“你不是不知道,長期獨居的危險很大。譬如容易孤僻,會變得體力欠佳,心髒功能減退,出現嗜睡等症狀……”

初徵心:“我不要。”

徐陣:“……”

“徐先生,我們才剛交往,給彼此一點自由的空間不好嗎?”

徐陣“哼”了一聲,像是對此表示不滿。

“不過,今晚你可以先住在這裏,謝謝你照顧小皮。”

她準備回房拿換洗衣物去洗澡,徐陣看着她的背影,心裏卻是有些迷蒙的光影。

但願我能有足夠強大的護甲和利刃,許你歲月無恙。

……

昨天還是陽光明媚,今早卻是陰天了,夏天已經悄悄來臨,到處都是安靜的鳥語花香,河邊柳葉随風擺舞。

初徵心走到精神衛生中心的花園小橋上面,看見另一邊的男人站在微微泛白的晨光裏,他立在那兒,她不知怎麽稍微有點放心,笑着小步跑過去。

“沒想到穆教授還會回來‘視察’我們工作,歡迎歡迎。”

穆澤德被她逗樂了,他剪短了一些頭發,但劉海仍是很長,微仰着頭像是在感受日光,嘴邊哂笑,這男人不再穿着白色的病人服,一身西裝革履,當然更為惹眼。

近距離站在彼此面前,初徵心覺得這人的氣場還真是不容小觑。

“曹主任已經在等着了,我們走吧?”

他對着她微微颔首,做了個女士優先的動作。

關于穆澤德擁有“雙重人格”的這部分情況,之前他們從來也沒有發現過,此次他特意回來就是為了能夠作進一步的診斷。

“這裏好像都沒怎麽變過。”他邊走邊擡眼向四周望去。

“隔絕都市,環境清幽,當然不會有什麽改變。”

穆澤德的眼神輕輕地落在身邊女孩的臉上,正要開口,偏偏又眯起眼睛,不知在笑什麽:“你們打算用什麽方法給我治療,是準備找一個外人來給我催眠嗎?”

“什麽意思?”

初徵心還沒明白過來,目光已經看到徐陣正朝他們走來。

“真是寸步不離啊。”穆澤德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故意轉身往另一條小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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