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雙方定于三日後正式比賽。

題目由謝宣這邊出,地點則由香璎選。

香璎選了香家名下的酒樓,三全樓。

三全樓,顧名思義,菜色一定不錯,色香味俱全。

比賽正始開始的那天,秋高氣爽,天氣宜人。

何盈和南陽公主、陳墨池、謝宣等浩浩蕩蕩到了三全樓,發現樓前齊刷刷兩排盔甲鮮明英姿飒爽的衛兵,不由的忿忿然。

香璎做為主人出來相迎,何盈似笑非笑,“你也太愛顯擺了。張将軍是大人物,我們都知道,不過是私人小聚,又何必弄出這麽大的陣仗?”

香璎陪着客人們走進大廳,含笑介紹情況,“比賽在大廳舉行,二樓是長公主、公主、楚王等貴客專屬之所。長公主、公主及楚王大駕光臨,再多的護衛也是應該的,樂康郡主你說對不對?”

何盈無言以對。

陳墨池清瘦了不少,眉頭微皺,責備的道:“璎兒,你一味伶牙利齒,不知溫良恭儉讓為何物,有失淑女風範。”

香璎一臉笑,“父親,您的第一甲第一名,是溫良儉恭讓讓出來的,還是您憑本事考出來的啊?”

豆蔻年華的少女,笑容總是天真可愛的,可她話語中的譏諷之意,又有誰聽不出來呢?

陳墨池臉拉得比馬臉還長。

雍城長公主由楚王、張憲香馥夫婦陪着,已經在樓上了,不知哪個侍從沒忍住,發出低低的笑聲。

南陽公主臉上發燒,拉了陳墨池一把,夫妻倆帶着侍從侍女等,拾階而上。

謝宣和他帶來的朋友就不必上樓了,向長公主、楚王遙遙行禮,之後各自入座。

香璎熱情介紹,“大廳分成兩部分,參加比賽的在賽區。賽區對面是觀看區。賽區又分一左一右兩部分,你是客人,左邊的座位便讓給你們了。右邊是我的親友,我表哥英圖,我表妹英姑娘,我好友杭大小姐,我好友的兄長杭公子……”

“還有我,還有我!”觀看區裏有人一臉興奮,跳将起來。

“此人乃‘知恥近乎勇,不知恥近乎徐勇’的徐勇。”香璎揶揄的道。

樓上樓下,一片笑聲。

“得罪啦。”香璎笑着向徐勇拱拱手。

徐勇本來臉通紅,這時卻轉怒為喜,“不就是拿我開個玩笑、找個樂子麽?這有啥?”

他神氣活現的向看客們炫耀,“我,坐第一排最中間的!身份和你們不一樣!”

“第一排最中間的座位,全場最貴。”香璎無情揭露。

又是全場大笑。

徐勇撓撓頭小聲嘟囔,“那總是說明我有錢呀,我真的有錢。”讪讪的笑着,坐下了。

何盈驚訝,“全場最貴?聽這話意,難不成香姑娘你還賣票了?”

香璎笑咪咪,“對,所有的看官,全是買票進場。不止諸位看官,另外還有說書先生、書鋪寫家也在場。”

何盈、謝宣等人這才注意到,一旁連擺幾張書桌,每張書桌旁都坐的有人,手中持筆,目光貪婪,看樣子就等着比賽開始,他們好奮笑疾書。

何盈心生鄙夷。

商家女就是商家女。出身不好,辦事就是不大氣,如此風雅的場合,香璎竟然能想到賣票得利,簡直鑽錢眼兒裏了。

謝宣忍不住斥責,“長公主鳳駕在此,你竟敢借機招財?你貪圖小利,牽連甚廣,豈不是連長公主殿下,也沾上銅臭味了?”

香璎冷笑反駁,“謝小侯爺高高在上,恐怕從不知民間疾苦吧?吉安雖富庶,但也有無家可歸的窮人,寒冬将至,這些窮人會迎來一年之中最難挨的時光。我高價賣票,得來的票款悉數以長公主、楚王、南陽公主的名義捐獻給城中的窮苦之人,幫助他們度過寒冬,這明明一樁功德!不過,謝小侯爺你是不會懂這些的,你眼中何嘗有過百姓,何嘗想過民生?”

謝宣這個玉面小生被奚落得臉如白紙。

香璎心中忽覺蕭索。

前世她是卑微無助到了什麽地步,才會看上謝宣這樣的人?

因為生活太灰暗太無望,把謝宣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真傻的可以。

楚王親自為雍城長公主剝桔子,“姑母,雖然比賽還沒開始,但侄兒怎麽覺得,勝負已分?”

雍城長公主接過桔子,微笑道:“很甜。”

南陽公主當然是為她的準女婿謝宣說話的,“其實靜海侯府每年也會施粥放糧,周濟貧民,宣兒只是尊敬姑母,不敢拿阿堵物來亵渎姑母罷了。”

陳墨池為香璎道歉,“璎兒鋒芒太過,恐有傷福份,韬光養晦,方是正道。”

張憲哈哈大笑,“陳驸馬說的什麽韬光養晦,不就是寶劍藏于劍鞘,鋒芒全然不外露麽?這韬光養晦,對實力略差一些的人或許有用,像我閨女這般冰雪聰明、秀外慧中,她的光芒哪裏韬得住?”

張憲得意的問香馥,“娘子,為夫說的對麽?”

香馥笑語盈盈,“話是沒錯,不過咱們做父母的,還是謙虛點比較好。”

張憲吹牛皮,“閨女太優秀了,當爹的實在謙虛不了。”

陳墨池直挺挺坐在那兒,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張憲和香馥一唱一和,是想活活氣死他麽?

陳墨池咬咬牙,語氣生硬,“張将軍,璎兒是我親生女兒,不是你……”

張憲眸光一冷,驀然打斷他,“璎兒是你親女,是我繼女。我做繼父的,疼愛璎兒不比你這親爹差。”

香馥為張憲抱不平,“陳驸馬,我相公能為璎兒拿出沉水龍雀,你能麽?我相公能讓璎兒由着性子說話行事,你能麽?我相公能保璎兒不受人欺負,你能麽?”

一連串的質問,讓陳墨池面無人色。

雍城長公主眼神冰冷,楚王為長公主端茶遞水,打個哈哈,“自打陳驸馬跟香夫人和離的那天起,香家小姑娘便命中注定,要麽是公主府的繼女,要麽是将軍府的繼女。孩子要麽跟着親爹,要麽跟着親娘,總要舍棄一方的,孩子心裏已經夠苦了,多為孩子想想,多為孩子想想。”

楚王好言好語,總算是把雙方都勸下來了。

比賽也正式開始了。

“第一局,比文。”謝宣是出題目的一方,傲然屹立,高聲宣布。

謝宣隆重請出一人。

香璎心頭一緊。

這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相貌平平無奇,看外貌真是平凡到了極處,為什麽卻給人淵亭岳峙之感?

眼前這名中年人,有真才實學?

張憲霍然起身,手扶欄杆,“謝宣,你請來的這人有四十多了吧?讓四十多歲的人和十幾歲的孩子比,公平麽?”

謝宣厚着臉皮解釋,“張将軍有所不知,這位兄臺和謝某是同輩之人。令愛之前有話,讓我盡管派出同輩高手,不知這話還算數麽?”

張憲連聲冷笑,“你說呢?”

張憲可真是生氣了。十幾歲的孩子互相比試,謝宣卻找來個中年人,也太不要臉了!

香璎略一思索,爽快的承認,“我的确說過,讓你這邊盡管派出同輩高手,我讓同齡人和你對陣便是。我的話還算數,并無更改。”

謝宣臉上閃過絲愧色,“我方文比的,便是這位蘧國瑜,蘧兄。”

蘧國瑜,香璎想起來了。

前世諸王争霸,宋王身邊的軍師正是這位蘧國瑜。據說他是落榜書生,大半生郁郁不得志,直到遇見宋王,才有了用武之地,對宋王極其忠心,為宋王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現在,當然還是這位蘧先生不得志的時候。

蘧國瑜在宋地行過多項仁政,為百姓所稱頌,香璎雖和他素不相識,但肯對百姓行善政的官員,香璎是很尊敬的。

“蘧先生好。”香璎恭敬的行禮。

“香姑娘好。”蘧國瑜連忙還禮。

他潦倒落魄已久,極少受人禮遇,不想香璎會這樣待他,又驚又喜。

香璎方才怎麽對何盈、謝宣的,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沒想到這鋒芒逼人的小姑娘,會對他如此畢恭畢敬。

“蘧先生,久仰大名。”蘧國瑜的受寵若驚,讓香璎有了恻隐之心,愈發客氣。

“蘧某何嘗有什麽大名。”蘧國瑜笑容有幾分苦澀。

“蘧先生的《紅葉賦》,流傳極廣,便是我這樣的閨中女子,也有所耳聞。蘧先生,您可以算得上婦孺皆知的人物了。”香璎神色誠懇。

蘧國瑜大喜過望,淚水奪眶而出。

婦孺皆知,哈哈哈,他蘧國瑜婦孺皆知!

衆人瞠目結舌,莫名其妙。

香璎心中不忍,斂衽作禮,“‘嘆年光過盡,功名未立,書生老去,機會方來。使李将軍,遇高皇帝,萬戶侯何足道哉’,蘧先生大才,定有青雲直上、大展抱負之時。”

蘧國瑜喃喃,“‘使李将軍,遇高皇帝,萬戶侯何足道哉’,好詞,好詞!”仰天大笑數聲,揮揮衣袖,飄然出門。

走了?就這麽走了?

衆人更是摸不着頭腦。

謝宣、何盈又驚又怒。

好不容易找來的能人異士,文比這一個環節,就只準備了蘧國瑜。他這一走,接下來該怎麽辦?找誰來救場?

作者有話要說:2分評送小紅包,截止到下一章更新的時候。

謝謝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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