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大的排場

簡寧川是覺得這不值得,不單單因為對方是簡華。

就算不是簡華,而是其他各方面都還不錯的人,他也覺得李铮這樣很不值。

就好像《泰坦尼卡號》裏,永失所愛的露絲,會永遠愛着傑克,記着和傑克之間發生過的一切,但她選擇把這些都鎖在心裏,努力去過好自己的一生。

這是簡寧川認為的,愛而不得最好的結果。

他還有點輕微的自責,他也許是個拖油瓶,說不定李铮這些年裏早想過放棄、重新開始,只是又被他拖了後腿。

他和他爸長得還很像,他見過簡華出道前的照片,大概十七八歲,除了發型服飾複古一點,幾乎和現在的他一模一樣。

李铮當然是很愛他的,完全把他視如己出,他從不懷疑這一點。

只是偶爾,很偶爾的小小瞬間,他也曾經想過,或者李铮也會有那麽偶爾的小小瞬間,透過他,去想起誰。

“幹爹,你真沒有要複出嗎?”他向李铮道,“好多人這麽說的,我認識兩個文學系的同學,說他們老師上課的時候,都很激動地說,他的入行初心要回來了。就是說你呢,很多人都很喜歡你。”

李铮道:“只是回來參加電影節,等結束就走了。”

簡寧川道:“那還有一個多月快倆月,名譽評委嘛,應該也不是太忙,你找以前的朋友們聚一聚啊,順便再多認識些新朋友。”

“你想認識誰?”李铮卻想到了別處,說,“是有想合作的導演嗎?說來聽聽,我對這幾年冒尖的新導演不是很了解,如果你有很想結交的人,我找朋友問問,有空的話就攢個局,帶你一起去。”

簡寧川哪是這個意思,道:“帶我就算了,你給自己攢個社交局不行嗎?只要你想,準有一大堆人想跟你玩,想認識你,想追着你、捧着你,多開心呀。”

“那我不想,怕吵。”李铮品出了簡寧川是什麽意思,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這提議。

簡寧川又打感情牌:“你試試在國內找個對象不好嗎?談了戀愛,你就能常住在國內,我什麽時候想見你就能見你,不像現在這樣,一年見面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李铮道:“那我以後盡量多回來看你,每個季度都回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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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寧川悵惘道:“我已經二十歲了。”

李铮笑道:“怎麽了?二十歲不好嗎?還能一直做小朋友?”

“不是。”簡寧川伸手比了一個八,說,“假設我能活八十,你每年春夏秋冬各回來一次,一年我能見你四次,那從現在算起,我們這輩子就只能再見兩百四十面了。兩百四十面啊我的幹爹,什麽概念?四舍五入,就是我們即将永別了!”

李铮:“……”

數學鬼才簡寧川掩面假哭:“我太傷心了,你就談談戀愛給我找一個媽不好嗎?我都還從來沒有過叫媽媽的機會。”

李铮:“……”

結果簡寧川說完那句即興臺詞,突然戳到了自己的真實痛點,毫無預兆地從假哭變成了真哭,眼淚唰一下順着指縫就流了出來。

李铮:“……”

簡寧川邊哭邊深覺丢臉,阿西吧,哪有演戲蒙人還把自己真情實感搞哭了的?老師教的劇組學的,全都被狗吃了嗎?

李铮知道這小哭包玩脫了,也有些難過,說:“好了,不是說這家甜點很好吃?你不吃我可就全都吃了。”

吃完飯,他陪簡寧川逛了下附近商業廣場。

年輕人的情緒多數都有着過山車式轉變,美食加新衣服就能多雲轉晴,開開心心,走路都蹦跳起來。

到分別,簡寧川要回學校,明天一早有課。他把剛才買的巧克力打開,花花綠綠的包裝紙,拿了幾顆塞到李铮大衣的口袋裏。

“巧克力裏有什麽什麽胺,我也忘了,反正吃了就會刺激多巴胺的分泌,”他笑嘻嘻地抱了抱李铮,說,“神奇的多巴胺!這玩意上頭得很,說不定你吃了,馬上就想談戀愛了。”

李铮聽他胡說八道,道:“這麽厲害?那你要少吃點巧克力。”

“知道了知道了,學業為重。”簡寧川信誓旦旦,其實心說,根本不需要這種外力的刺激,他就已經愛得不可自拔天崩地裂了哈哈哈哈,幹爹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昨夜下過一場大雪,到了晚上溫度極低。

網約專車司機把李铮一路送進了H酒店後面的四合院門口,車燈照亮院門外,那裏停着一輛黑色邁巴赫。

李铮看清車牌的瞬間,心髒狂跳起來。

這輛車,就是他知道的那輛,常年停在首都機場T3航站樓停車場,為了車主回國落地後用車方便。

接到入口安保通知的南山,從朱漆門裏出來迎接晚歸的住客。

李铮下車後,網約車調頭離開。

他猶豫不前地看向燈火通明的大門內,問南山:“是……有人來找我?”

他整個人的狀态都不像平時那麽放松自在,南山也察覺到了。

“對,來了大概有半小時,知道你出去了,在等你。”南山虛指了前面停着的那輛商務車,道,“我請客人進去等,他沒同意,人還在車上。”

李铮本以為人在院子裏,聽這話吃了一驚,又轉頭去看那輛車,眼神忽明忽暗,期待和退縮交雜在一起。

南山側了側身,背對着那車,小聲對李铮吐槽道:“好大的排場,這位爺是多大的腕兒啊?”

他知道是來了位大佬,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車剛才進來的時候在門口就被保安攔住,四合院區不是随便就能進出的。

被卡了幾分鐘,酒店高層一通電話打過來,交代這輛車可以自由通行——上次有這種待遇的,是位部級領導在這裏下榻,有親友來訪。

邁巴赫進來後,車上只下來一位身材健碩的白人男性,向南山問了李铮去哪兒,何時回來。

而車上的正主,從始至終都還沒露面。

聽了他的話,李铮也沒有反應,還站在原地,像是很困惑。

南山見過的白人男性從那車上下來,很高興地沖李铮打招呼問好,美國佬的發音腔調。剛才南山已經試過,他不會說中文。

李铮也以英文回他道:“魯尼,好久不見。他在車上嗎?”

魯尼朝旁邊讓了讓,邁巴赫後排的自動門打開。

李铮的肩背繃得很直,接近僵硬。

南山奇怪極了,也不由盯着車門,想看看出場都能鋪墊這麽久的,究竟是什麽人。

來了,來了來了。

皮鞋西褲,筆直修長的腿。

和夜色融為一體的漆黑半長頭發。

包裹在大衣裏的寬肩窄腰,出色的身材。

朝這邊看過來的雙眼,眼神淩厲,眼型幹淨漂亮。

他戴了遮着半張臉的口罩。

但南山确定肯定以及一定,這人很帥,有男神級的相貌。

非常好看的人,普通好看的人,一般的人,不好看的人,這四種人的氣場是決然不同的。

這個男人身上,是生命中每時每刻都能享受到顏值紅利的人,才會有的那種氣場。

其實李铮偶爾也會給人類似的感覺,只是被他的柔和所掩蓋,不像眼前這位不速之客,明顯就是恃帥橫行霸道慣了的人,太嚣張了。

嚣張至極的男人站在那裏,和幾步外的李铮對視着,眼神越發不友好,對李铮好像有什麽不滿。

李铮很輕地嘆了口氣,說:“不冷嗎?進去再說吧。”

那人一副勉為其難的姿态走過來,和李铮一起上臺階,進院門。

南山自覺地和魯尼落在後面跟着。

他聽到前面的人用一種無理取鬧的語氣,對李铮道:“你管我冷不冷?你怎麽不在外面過夜?幹脆不要回來了。”

南山:“???”

魯尼一臉“又來了”。

進了正廳裏,這無理取鬧的男人也沒摘掉口罩,戒備地看着也跟進來的南山。

南山發現燈下看這人,比在外面看要帥得更強烈一些……但也更讨厭了。

“他不是客房服務員?”這人語氣不善地向李铮發難,“怎麽可以随便進你的房間?”

這話說的,把南山都要氣笑了。

李铮很抱歉地對南山說:“你去忙別的吧,這裏沒事了。”

南山就退了出來。

在門口等着的魯尼攔住他,聲音很低:“你好,哪裏可以吃飯?”

南山猜他可能是裏面那位的保镖,也壓低了音量,說:“你需要守在這裏對嗎?我可以幫你叫外賣,你想吃點什麽?”

魯尼卻說:“不,我想我能下班了,附近有好一點的烤鴨店嗎?北京烤鴨。”

南山道:“有倒是有的……”

房間裏那男人平地一聲暴喝:“走遠點!吵死了!”

魯尼很習以為常的樣子,向外指了指,示意南山出去再指給他去哪裏才能吃到好吃的烤鴨。

南山:“……”

這空降而來的主仆兩人究竟是什麽鬼?

保镖不該是二十四小時跟着主人嗎?怎麽自動下班了還?烤鴨比雇主還重要?美國佬怎麽一點愛崗敬業的精神都沒有?

本來在沒見到本尊以前,南山還有幾分懷疑,車上的人會不會是Lou?畢竟李铮的表現太不尋常了。

可是才剛看見那人短短兩分鐘,他就推倒了這個懷疑。

Lou在十七歲時就是一個漂亮羞怯的可愛男孩子,成年後也該是溫文儒雅的英俊男人,怎麽可能突變成攻擊性這麽強的神經病。

充分發揚大國精神,展現社會主義青年風貌,南山不但親自把魯尼送到外面路邊,還耐心地指給他附近步行可達的一家烤鴨店的路要怎麽走。

等魯尼走遠了,南山忽然想到了什麽,氣到眼前一黑。

保镖為什麽下班?因為他知道他的主人不會出來了!

怎麽那個暴躁症!是今晚要留宿在李铮這裏嗎?

難道會和李铮不可描述嗎?!

不是,到底這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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