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之前的燒烤店包吃包住,甚至連日用品都會發,田雨靜當時為了節省錢,就沒再另外買過東西。所以現在不繼續在燒烤店工作,那些東西自然也不可能帶走,全部都要重新買。
她身上有一點點錢,但是不算多,她也是想省着花,畢竟沒錢就等于沒有安全感。可惜她原本是打算去一般五金店買,熊遠卻直接帶她去百貨公司。
田雨靜很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像土包子,可是當她看到一塊普通得根本找不到任何特別之處的毛巾居然要一千多元的時候,她的表情還是有點龜裂。
“那個,不然我們還是換一個地方買……”田雨靜小聲說着,表情有點宭迫。
熊遠知道田雨靜在想什麽,他自己其實是個不太注重生活品質的人,畢竟一個大男人,以前大部份時間都是賺生活費,賺學費,後來有錢了,工作也忙,根本沒什麽時間讓他把自己過得精致一點。但是熊遠覺得,男人生活粗糙一點沒什麽,女孩子應該都是要精致的。
他身邊少有的女性,基本上每次見到,都是從腳趾甲精致到頭發。
當然,這是因為她們都對熊遠有點小心思,心上人面前,女孩子難免會把自己打扮得精致一點。
“這裏賣的品質比較好。”熊遠側過腦袋,漫不經心的打量了一下田雨靜的臉蛋。或許因為正是青春少女,田雨靜的皮膚很好,現在這素顏的樣子,皮膚也像是剝了殼的雞蛋,白白嫩嫩的。這種皮膚要是稍微用粗糙一點的毛巾,可能都要磨破了。
所以還是要買品質好點的。
田雨靜當然也想在能力範圍內盡可能買好一點的,但是關鍵是……這裏已經起過了她的能力範圍!
“這樣吧。”熊遠也知道這裏的消費對田雨靜而言太超過了,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就道:“你今天所有的消費,就當時我這個月聘用你的薪水。”
田雨靜詫異的扭頭。
“反正到時候就算我給你薪水你也不會要。”熊遠看着田雨靜,像是有點無奈的樣子,“但是真要我占你的便宜,白白讓你為我煮飯一個月,我也不好意思,你覺得這樣可行?”
聽完,田雨靜心裏很感動。
熊遠看着不像是細心的人,卻沒想到他能考慮到這方面。
原本就是熊遠幫了她,田雨靜正愁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他,這一個月也是打算好好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等她離開的時候,也肯定不會接受熊遠給的薪水。但是熊遠現在都這麽說了,她也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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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田雨靜點點頭。
“真乖。”熊遠下意識擡起手,揉揉田雨靜的腦袋。
然後就看到田雨靜仰着頭,乖巧的看着自己。
他愣了一下,随即有點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咳嗽了一聲,“走吧,去選東西。”
知道田雨靜肯定會盯着最便宜的選,熊遠早有準備,他覺得适合田雨靜的,壓根就不過問她的意見,直接拿走去結帳。
百貨公司樓上都是專櫃,現在正是盛夏,總得要有換洗的衣服,熊遠這麽想着,又帶着田雨靜搭手扶梯。
田雨靜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
熊遠是個直男,并不擅長搭配女生的衣服,但是這種專櫃的女店員都很專業,他善于聽取別人的意見,女店員根摅田雨靜的身材氣質搭配,熊遠就讓田雨靜去試,要是覺得好看,就買下。
畢竟不會搭配,還不會欣賞嗎?
熊遠的眼光還是很好的。
“這套不錯。”
“這套也好。”
“這裙子好看。”
熊遠不住的點頭。
女店員湊在熊遠身邊和他商量,“這位先生,你看我們店裏還有另外一些配飾,你看這個包包,和這位小姐的裙子很搭配,簡直像是特意為這位小姐打造的,還有這條項鏈……”
熊遠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理智的人。并且擅于精打細算,但是他現在覺得自己有點失控,為什麽田雨靜穿什麽都這麽好看呢?
“結帳吧。”熊遠力持淡定的摸出信用卡遞給店員。
“全部嗎?”
“全部。”熊遠點點頭,“剛剛她試的那條裙子好像還有藍色的?那就白色和藍色都買了。”
“好的,先生您稍等!”女店員眉開眼笑。
田雨靜猜的出來熊遠應該小有身價,但是她剛剛在試衣間的時候有看過衣服上的吊牌,一件衣服就夠她一個月房租了。
可是她又不好當着女店員的面出聲,怕掃了熊遠面子,只能趁女店員去刷卡的時候下意識拉着熊遠的衣擺,“這些好貴……其實夏天的衣服就是穿個舒服,真的不用買這麽貴的……劃不來”
“沒關系,不貴。”熊遠是真的覺得不貴,這些錢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只是之前熊遠從來不覺得購物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除了重要場合需要的名牌西裝襯衫是特意訂做之外,每次換季要購新衣的時候,他都是直接去店裏,轉一圈,拿了自己喜歡的款式,自己适合的尺寸,結帳,然後爽快走人。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的,想讓他一件一件試,根本就是作夢。
但是今天他在試衣間外面等了那麽久,不僅一點都沒覺得不耐煩,反而覺得……自己突然得到了
購物的愉悅感是怎麽回事?
店員此刻已經刷卡完畢了,笑咪咪地道:“先生,這是您的信用卡跟發票,請稍等我們把衣服包裝好再拿過來,之後若是衣服有任何問題,可以憑發票退換。這個是我們和隔壁內衣店一起聯合活動的購物券,是滿一千送一百的活動,小姐如果有需要可以去隔壁看一下。”
熊遠差點把這件事忘了。
田雨靜在熊遠看來就是一小女孩,但是小女孩畢竟成年了,他一個大男人,非親非故的,總不好陪人家去買內衣。
于是他順手把信用卡拿給田雨靜,“你去隔壁買內衣,我在這裏等。”
“不用不用,我身上有錢。”田雨靜哪裏還好意思拿熊遠的信用卡。
“說好了算你的薪水。”熊遠直接強硬的把信用卡塞進田雨靜手裏,直接推她過去。
田雨靜心想,就現在熊遠花的錢,都夠請大半年的傭人了。
她握着信用卡,踏入內衣店,店員為她量了尺寸,又小聲驚呼誇獎了幾句,教她紅着臉,很不好意思。
她覺得自己欠熊遠的,大概要好久好久都還不清了……
田雨靜就這麽在熊遠家住下來。
她以前的那種生活狀态,身上的傷基本就沒有痊愈的時候,總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平日裏根本沒有絲毫影響,但是熊遠不這麽想,在他看來田雨靜就是個病人,雖然口頭上說好是要聘用田雨靜一個月,但是這傷都沒好,怎麽可能讓她工作?
于是剛開始的那幾天,常會出現熊遠和田雨靜搶着儆家事的晝面。
熊遠最近其實很忙,除了之前那個游樂園需要去現場勘察開會之外,工作室另外又接了一個案子,是一個富豪想在郊區建一楝別墅。
他去現場看過幾次,之後就和工作室的人一起鲞革圓,好幾天回家的時候都已經是深夜。
但是即使這樣,他還是能分神照看一下田雨靜的傷勢。
田雨靜沒什麽事情做,每天就把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随時備着小餐點,就怕萬一熊遠回家覺得餓了又沒東西吃。
不知不覺,兩人好像都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這天,熊遠再一次去游樂園看了現場,因為進展順利,他離開的時候還有點早。
工地附近比較備,遠離市區,有時候工人想買點什麽都不方便,這種情況下,附近有點商業頭腦的居民就迅速進了些日常用品另外再賣起一些小吃零食,讓工人們方便購買。
正是炎熱的夏季,涼面、飯團很受歡迎,熊遠出來的時候就瞥到工地門口有一個賣涼面的攤子,不由得想起了田雨靜。
嗯,他突然有點想吃涼面了,回家讓她做點好了。
他這麽一想,腳步就有點慢下來了,那涼面攤子上兩人婦女的聊天就這麽進入了耳朵。
“聽說了嗎,田家那個女兒真的沒找到,也不知道是跑到哪裏去了!”
“我要是那孩子,我也要逃,不逃等着繼續被揍然後瞢給老頭子啊?”
“真是辛苦那孩子了,忍了這麽多年,唉!”
“不然能怎麽辦?警察又不管,她以前未成年,就算逃了,又能去哪裏?現在好多工作都不雇童工,萬一被抓回來,肯定比之前還慘。現在也好,她成年了,随便去哪個地方做工作,怎麽着也比在家裏被那兩個吸血鬼吸幹血來得好。”
“就是、就是!”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熊遠突然走過來。
那兩個婦女正說得起勁,熊遠突然出聲,吓了她們一跳,“先生有什麽事嗎?”
“你們剛剛說的,那個田家的女兒……叫什麽名字?”熊遠問道。
“啊?哦,她叫田雨靜,先生您認識?”其中一名婦人疑惑的問。
熊遠雖然為了方便,身上穿的是普通的運動服,腳上一雙運動鞋,和那些穿西裝打領帶的精英看起來很不一樣,但是他周身的氣勢很強,怎麽看也不像是普通人。
田家……沒聽說有這麽個的親戚啊?
“們能仔細跟我說說,田家的事情嗎?”熊遠的嗓音有點低沉。
那兩人婦人對視一眼,一人說一句,很快就把田家的事兒說了個底朝天。
熊遠越聽,臉色越陰沉。
田雨靜之前确實說過她從小被家暴,但是她當時的語氣實在太淡然了,将生活裏遇到的痛楚幾乎壓到了最底下,別人很難從她的描述中得知,她到底過得是怎麽樣不見天日的痛楚生活。
可是現在,經由兩個外人的嘴巴,熊遠徹底了解了田雨靜的過去。
她從小就沒人管,父母一個賭博一個喝酒,大概是可憐的孩子都早熟,很早就學會了踩在凳子上給自己煮東西吃,可惜父母常常不在家,若不是靠着鄰居偶“你的接濟,她根本不可能長大。
因為害怕父母不讓自己嘻書,所以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每天都抱著書念,一路拿獎學金過來。
可是她父母早有打算,等她成年後就把她嫁出去賺一筆聘金。田雨靜曾經跪着求她的父母,說自己可以賺錢,賺很多錢,那些聘金她都可以賺回來的,可是她父母根本不聽她的。
怕她考上大學之後脫離控制,考試的前一天硬是沒讓田雨靜進屋,讓她淋了一夜的雨。當時有鄰居看田雨靜可憐,本想讓她去自己家住,結果被那對夫妻倆罵了一頓。
這年頭,大多是各人自掃門前雪。田雨靜的父母那麽兇,漸漸的,大家也不敢再幫田雨靜了,于是第二天,田雨靜發着高燒進了考場。
她高燒不退,暈乎乎地熬過了學測,最後成績其實也還不錯,但是卻去不了第一志願的大學,也沒法拿獎學金。
“這孩子,真的太可憐了。”那婦人說着,又心疼田雨靜,“她從小很懂事,每次我們給她吃的,她都笑着跟我們說謝謝。後來她知道我們每次幫了她,她爸媽都要罵我們,還罵得很難聽,她怕給我們惹麻煩,就再也不接受我們的救濟。”
“冬天寒流來的時候,那孩子連一件厚外套都沒有,這是多慘,才會有這樣的父母。”
熊遠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拳頭無數次握緊又松開,最後才開口,“她家在哪裏?”
“你要幹嘛?先生我跟你說,那對夫妻真的不是好東西。現在雨靜都離開了,你也別為自己去找麻煩了。要是你知道雨靜的下落,你就跟她說,讓她跑得遠遠的,千萬別再回來。”
“地址。”熊遠不廢話。
那兩人最後還是報了地址,熊遠轉身就走,上了車,就開始拿出手機打電話。
他很早就出社會歷練,這麽多年下來,各行各業的人認識得都不少,也有些門路。他連續打了兩個電話,“……是我,幫我做件事,報酬好說。”
“有兩個人,地址是……你們幫我去教訓一下。”
“理由?”熊遠的舌尖抵了抵腮幫子,低沉的冷笑一聲,“就說他們虐待了我最喜歡的人十八年,現在只是給他們一個教訓,要是他們還不知好歹,以後就沒這麽輕松了。”
挂了電話,他脫力似的,頭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他想起每次見了田雨靜,她都甜甜的笑着的樣子,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他可能……對她動心了。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處于同情的心理。
可是她還是個孩子,還有那樣悲慘的過去。
以前熊遠覺得自己是個孤兒,沒爸沒媽很慘,現在才知道,原來有這樣一雙父母,比孤兒還要可憐。
如果他對她的感情只是處于同情,那還是不要說出來了,他是知道田雨靜的,她并不需要這樣帶着憐憫的感情,她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可憐。
有點狼狽的抹了把臉,熊遠驅車回家。
田雨靜對此毫不知情,她只是聽到大門處傳來響動,立刻就笑着起身迎過去,甜甜的笑着,“你回來了?餓了嗎?外面很熱吧,我做了果凍,要不要吃一點?”
熊遠沉默的彎腰拖鞋,然後擡起頭,定定的看着田雨靜。
他一直不說話,田雨靜就很擔心,“怎麽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麽事,累嗎?”
熊遠抿着唇,走過去,突然将田雨靜抱在懷裏。
田雨靜沒有心理準備,吓了一跳。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熊遠這樣親密,心髒控制不住地怦評跳起來。
熊遠其實—直很注意男女有別這方面,他很尊重田雨靜,也怕田雨靜誤會,所以平日裏從來不會這樣親近田雨靜,這讓田雨靜很擔心,忍不住伸手抱住熊遠,手輕輕拍着他的背,小聲安撫,“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過的事情?要不要跟我說一下?雖然我可能幫不上忙,但是有一個人傾聽,心裏也會好受很多哦。”
她總是這樣,明明自己才是受傷最重的人,卻還要笑着安慰別人。
她不知道怎麽樣才算是被人疼愛着,所以她缺少那麽多,就希望別人不要像她那樣。
熊遠重重抱了田雨靜一下,然後松開,臉上已經挂上了淡淡的笑容,“沒什麽,就是覺得有點累,不好意思,剛剛失态了。”
“沒關系。”田雨靜瘋狂搖頭,“你累了?那趕快休息一下。晚上給你做好吃的,馬鈴薯炖肉怎麽樣?我今天去菜市場的時候看到豬肉很新鮮漂亮,就買了一點回來,你先看一會電視,我去給你拿個果凍,這種天氣吃很舒服。”
她忙碌的在廚房和客廳之間來回跑,想把他照顧得舒舒服服。
這樣一個女孩,他怎麽舍得不對她好?
熊遠想到這裏,心裏又一陣酸。
這還只是個女孩,才剛剛要步入社會,他比她大那麽多,她又怎麽可能看上他?或許他現在可以仗着自己對她的恩情對她提出要求,熊遠知道,田雨靜一定不會拒絕。
但是……他做不到。
她的人生已經有那麽多苦難,他又怎麽舍得再勉強她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