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養娃從小抓
九月一號, 是開學之日。
同學和家長們皆是暗嘆時間過的太快。
對同學們來說, 快樂的時光總是太短暫;于家長們來說, 開學意味着掏錢。
寧致背着兒子劉謹行走進學校, 一旁的君弈幫他撐着傘。
蕭瑟的細雨紛紛灑灑, 打濕.了他半個身子。雨水沁濕他單薄的襯衫, 他暗自感嘆, 這天公也太不作美了。昨日還驕陽似火,酷暑難耐,今天卻雨落風飛,寒意襲人。
感嘆間,倆人來到君校長的辦公室外的走廊。
君弈收起傘,跺去腳的黃泥, 道:“報名處人有點多,我們晚點過去也不遲的。”
寧致點頭, 他放下兒子,伸手去接君弈的傘, 手指剛觸及他冰涼的手背,目光下意識落在他濕透的肩膀上, 眉峰一擰, 連脫下外套遞給他,不容拒絕道:“快去把衣服換了。”
被喜歡的人關心是什麽滋味?
暖暖的,甜絲絲的, 如和煦的暖風, 瞬間吹走了體內的寒意。
君弈抿唇接過外套, 心頭湧起一絲異樣的情緒,讓他急切的想表達出來。可掃到四周行走的人群,他拉起寧致的手,低聲道:“你陪我去。”
君弈讓劉蛋蛋去辦公室找他爸,旋即拉着寧致來到校長辦公室旁邊的庫房。
狹小幹燥的庫房裏整齊的堆壓着還沒發放下去的新書。
寧致率先走進去,就近随手抽.出一本,看了一眼,是三年級的。
他原本是打算暑假讓劉蛋蛋學會一二年級的課本,然後直接報名三年級。
君有志卻不建議他這麽做,孩子還小,正是打基礎的時候,如果基礎不好,可能孩子的一生就毀了,尤其是數學方面。
如果執意讓孩子越過一二年級,那等于拔苗助長,孩子會出現聽不懂的情況,若是家長沒有及時發現,到時,距離就會越拉越遠。
寧致體會不了小孩的心裏,也沒真正上過學,而君有志他不但是個校長,也是學校的老師,作為老師,自然是比寧致這個門外漢更懂得孩子的心理情況。
所以他接受了君校長的建議,讓蛋蛋從一年級開始讀,先把基礎打好,待時機成熟,再讓蛋蛋自己選擇跳級亦或者順其自然的讀下去。
寧致想着心事,眼前一暗,腰間徒然一緊,還沒反應過來,一縷溫熱的呼吸自他的頸後噴灑到他的側臉,低啞的嗓音也在他耳後響起,“水生,我、我可以吻你嗎?”
微微有些低沉的聲音中包含.着濃烈的感情,叫寧致微怔的神色一松。
寧致悠然轉身,泛着柔光的桃花眼靜靜地注視君弈,只見他薄唇緊抿,下颚微微緊繃,狹長的眼眸在這昏暗的庫房裏亮如星辰。
“我們交往有兩個月了,如果、如果你不排斥我,我們的關系是不是可以再進一步?”君弈試探道。
寧致挑眉,“你想怎麽再進一步?”
聞言,君弈灼灼目光落在寧致的唇.瓣上,姆指輕擡,溫潤的指腹劃過他柔軟的唇.瓣,啞聲道:“就從這裏開始?”說罷,他擡起微微顫抖的雙手,捧起寧致的臉,随即閉上眼,緩緩傾身。
兩唇相觸,君弈的腦海猶如瞬間炸開了無數煙花,這與上次被寧致一觸即止的淺啄不同,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青年的唇微涼卻不失柔軟……
寧致等着君弈的下一步動作。
可他等了約莫一分鐘,強吻他的人仿佛及其滿意此刻的安逸,竟是沒有打算進一步攻城略地。
他眉峰一挑,睜着眼主動探出舌尖主,在君弈震驚的神色下撬開君弈的唇.舌,入口的是一縷清冽的茶香。
君弈受他父親君有志的影響,喜歡品茶。
而他的味道,也如茶香那般,甘美如茶、體貼如茶。
君弈的反應開始很生澀,寧致只是稍一引導,他便領略了其中滋味。倆人你來我往,你退我進。
這是倆人第一次親密接觸,在暑假的那兩個月裏,君弈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好不容易周末回來一趟,君弈也沒找到獨處的時間。
他也不好意思當着父母的面拉着寧致躲進房間,母親還好些,畢竟她什麽都不知道,可父親早就對他的心思一清二楚。
只是父親不知道他早就跟寧致偷偷在一起了,而寧致也不知道父親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逼仄的庫房裏,情.欲的氛圍驅散了潮.濕黏.膩的空氣。
倆人唇.舌交戰,吻的難舍難分,君弈突然發出一聲愉悅的喟嘆,随即他身子一僵。
寧致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松開他的唇,緩緩睜開眼,就見君弈瞪着雙眼,兩頰如血,而空氣中,仿佛在倆人未察覺之時,悄無聲息中盛開了一朵石楠花。
“你——”是不是腎不太好啊。
“別說話!”君弈漲紅着臉,快步打開門,把寧致推出充滿‘花香’的庫房,尴尬道:“外面報名的人應該少了,你帶蛋蛋去報名。”
“砰!”
關門聲自寧致的背後響起,他擡起頭,望着陰沉沉的天空,眨了眨眼,有些擔心君弈的腎……
寧致給兒子報完名,回到君校長的辦公室,沒看到君弈,便問道:“君弈呢?”
君校長說:“弈兒說他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水生啊,今天是謹行開學的日子,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謹行跟着我比較方便,這樣吧,天氣轉涼,他身上的衣服不夠穿,你回家幫他收拾幾套厚實的外套過來。”
“……”寧致點頭,在心裏嘆了口氣,跑什麽?不就是快了點麽,又不嘲笑你,反正你也用不上不是!
寧致把兒子放在學校,心情愉悅的走出辦公室,撐開傘走出校門。
美好的心情在見到迎面走來的三道身影,尤其是其中那張讓他頗為眼熟的臉時戛然而止。
來人仿佛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他,神色有些愕然,旋即目光在他身邊轉了一圈,似是因為沒有看到自己期待的人,她的臉色立時陰沉了下來。
“有福,你先帶女兒去報名。”
吳月霞把懷中的女兒放到丈夫懷中,冒着雨走上前,道:“蛋蛋呢?”
寧致不太喜歡她這一副質問的口吻,淡淡道:“有事?”
“我問你蛋蛋呢?你——”她目光落在寧致的衣服上,好似察覺到了什麽,眸色一厲,冷喝道:“你是不是把他賣了?”
“……”寧致無語極了,這是什麽邏輯?
他意興闌珊的收回視線,舉着傘準備直接回紅葉村。不想腳步剛擡起來,手腕一緊,接着就聽到她不依不饒的繼續質問:“你信不信我報警?”
“你有完沒完?”寧致不耐的皺起眉,“自說自話有意思嗎?”
“那你告訴我蛋蛋去哪了?你又是哪來的錢買的這一身衣服?”
寧致今天穿的是君弈第一次去紅葉村接他認門那天穿的那套黑白相間的運動服同款,三件套的滌綸面料運動裝,暗藏了君弈的小心機。
外套先前給了君弈,此時僅着短袖體恤,微風一吹,暴露在空氣的皮膚立時激起一層雞皮疙瘩,也吹走了他那點好心情。
他認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二十六歲的年紀,卻有着三十五歲的面孔。臉上抹了粉底,可卻忘記掩蓋脖頸處的膚色,一雙眼睛被怒焰充斥,然怒焰之下,卻是鄙夷、愧疚和心虛。
鄙夷他懂,瞧不起他嘛!
那愧疚是什麽?
又為什麽心虛?
“吳女士,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質問我?又是以什麽身份來興師問罪?是以我……前妻的身份還是僅僅只是我兒子的母親的身份?”
“當然是以母親的身份!”
“母親?”寧致譏諷的望着她身上穿的嶄新呢子外套,“既然是以母親的身份,那我哪來的錢買的衣服跟你有關系嗎?還有,蛋蛋今年八歲,你走了七年,期間你來看過他一眼?”
“我……”
寧致見她被堵的啞口無言,十分體貼道:“因為我,你不敢,對嗎?”
“對!”吳月霞仿佛找到了理由,咬牙切齒道:“就是因為你,你就像狗皮膏藥一樣,粘上就撕不開。這些年,你從我娘家拿走了多少糧食和錢財?我要是去看蛋蛋,我還能脫身嗎?”
“那你現在不怕了?”寧致不置可否的垂下眼皮,望着擒住他手腕的那只手,鄉下人,經常下地勞作,手自然是不會有多好看,讓他看的出神.的,是她手腕上露出的金镯子。“你這金手镯……”
“假的!”
吳月霞原本再次被寧致堵的說不出話來,可聽到他的後半句,猛地意識到了,手下一縮,警惕的拉下袖口,擋住手腕上的金镯子,掩飾道:“是假的。”
“假的啊……”寧致意味深長的看向一旁虎目圓瞪的餘有福。
餘有福很壯,壯的跟頭牛似得,不然劉水生當初也不會被他追着打,他的懷中抱着一個小女孩,小女孩梳着羊角辮,穿着一件蕾絲包邊連衣裙,外面套着一件嶄新的紅外套,襯得她本就紅.潤的臉頰粉.嫩可愛。
還有這夫妻倆,一身行頭皆是松嶺鎮上所沒有的款式。
吳月霞這是發財了呀。
不然哪有底氣來興師問罪?
“吳女士,你如果真的關心蛋蛋,正好開學了,你把蛋蛋的學費出了吧。”
“你還要不要臉?”吳月霞的話音剛落,頭頂上空傳來一道呼聲,“二流,幹嘛呢?”
寧致順着聲音的方向擡頭望去,就見學校對面的二樓上,宋葉明倚在窗口,光着膀子吊兒郎當的抽着煙,似是察覺到了寧致的視線,他擡起手,露出胳膊上花花綠綠的紋身,招呼道:“過來打麻将,正好讓老子松口氣,媽.的,攢了兩個月的錢全輸給虎子他們了。”
吳月霞一聽到宋葉明的聲音,身體一僵,她瞪了寧致一眼,拉住丈夫匆匆跑進了學校。
寧致眉峰微微一皺,被她這一眼瞪的有些莫名其妙。
上次還沒見過面,就想要他的命,他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情,加上在他沒來之前,劉水生确實有賣兒子的想法,所以沒有計較。
這次偶遇,在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二話不說,就指着他一通興師問罪,他的态度也還算溫和,難聽的話更是一句都沒有,唯一不中聽的就是讓她出兒子的學費。
她能戴的起金手镯,難道還差這百來塊錢?
“二流,發什麽愣,趕緊過來!三缺一!”
寧致收起思緒,應了一聲,皺眉來到宋葉明的房間。
宋葉明還在窗口抽煙,房間內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散着麻将,其餘三個人或站或坐或躺的抽着煙。
宋葉明丢掉手中的煙蒂,随手撈起一件外套披上,上前勾着寧致的脖子,道:“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啊,我怎麽瞧着那背影有點眼熟?”
寧致神色淡淡的說:“吳月霞,上來就質問我是不是把蛋蛋賣了。”
“她?”宋葉明神色有異的看了眼窗外,門口有來往的家長,可吳月霞的身影卻已經消失了。他揉了把臉,猶豫再三,“你、你是不是還惦記她啊?”
“沒有。”他有男朋友,男朋友的臉蛋很俊俏,皮膚比女人還白,嘴巴也很軟,唯一的缺點是他還沒撩.撥,就洩.了。
“那就好,她……總之,你以後別跟她糾纏了。”
寧致有些莫名,“她都嫁人了,我怎麽可能去糾纏她?”
“那她年初那會兒,上我們家飯館吃飯還說你對她糾纏不清?還讓我勸你別總是去騷.擾她。”
“……”寧致翻了翻劉水生的記憶,吳月霞跑了後,劉水生上吳家糾纏過,一開始是氣憤和不甘心,後來則是因為吳家給的好處,把人吳家當長期糧票來着。
但劉水生騷.擾的是她娘家,唯一一次去找她,還是吳家搬家那次,劉水生沒錢吃喝,找上餘家,想以同樣的方式來獲取好處,不過被餘有福給打跑了。
所以,哪來的總是騷.擾?
不過他還是問清楚點,“她是讓我別騷.擾她還是讓我別騷.擾她娘家人?”
“……你還騷.擾了她娘家人?”宋葉明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寧致,抹了把臉艱澀道:“兄弟,你還是個男人嗎?”
“她還說了什麽?”寧致面無表情道。
“她……”宋葉明不知道怎麽開口。
以前拿‘劉水生’當個樂子,有些事情也懶得說,但這段時間,倆人經常上山打獵,知道他為了給兒子攢學費拼命賺錢的勁兒,心裏也慢慢認了他這個兄弟。
他真怕這話一說出來,‘劉水生’會當場翻臉。
寧致見他猶豫不決,道:“有什麽話直接說就是了。”
“她、她……”
躺在床.上抽煙的虎子見老大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着急道:“我知道,那女的當年跟你好了沒多久,偷偷來找過老大。”
“……你以前怎麽沒跟我說過這事兒?”寧致郁悶的看向其他人,“你們都知道?”
衆人點頭,八哥道:“老大不說,那是顧及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