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季禾苋怔住,心裏罕見的生出幾分無措,他碰不到她,就不能确定她的情況。
他疑惑的皺眉:為什麽他的手伸不進去,她卻可以自由出入,是他方法沒用對?
季禾苋思考片刻,打開畫架上的夾子,小心翼翼地将整張畫紙取下來,接着将畫紙慢慢傾斜——他想試試能不能把花精靈倒出來。
他凝神注意着畫,随着他的傾到,畫中的花精靈确實移動了,但她并不是往外倒,而是往花蕊邊滾動,眼看着就要滾下花蕊,季禾苋立刻停下動作。
花精靈被迫翻了個身,幾乎正面朝上,這下他可以清楚看到,她的雙手搭在肚子上,眉目間含着痛楚,隐約能看到她額頭上密布的汗珠,可見是疼的厲害。
肚子疼?
季禾苋反應過來,眉心擰的更緊,有心想做什麽,卻又束手無策。
他碰不到,又倒不出,只能眼睜睜看着。
在原地站了幾秒,他把畫放在床上,拿起手機,給認識的一位朋友打電話。
季禾苋的朋友叫程深,是名醫生,接到他電話,有些驚訝,調侃道:“難得啊,幾何線,你居然會在這個時間點給我打電話,不早不晚,我剛下手術臺。”
季禾苋不跟他廢話,直接問:“女孩如果肚子疼,是怎麽回事?”
“你問女人的問題?”程深差點把洗手液怼到臉上,“你有情況了?什麽時候的事?”
季禾苋:“說正經的。”
居然急了還,程深愈發驚訝,他高中和季禾苋認識,這麽多年來頭一次遇到他在問女孩問題上這麽急切。
“女孩肚子疼的話,大多數情況是來例假,痛經,每個月那麽幾天,如果是輕微的話,喝點紅糖水,揉揉肚子,貼點暖寶寶,注意別受寒。實在疼的厲害,送到醫院婦科,讓專業的婦科醫生開止疼藥。”
季禾苋看了眼畫中重新蜷縮起來,仍舊沒有醒的花精靈,沉聲道:“已經暈過去了,臉色很白,出了很多汗,我不知道是例假還是其他……”
“我靠,這麽嚴重。”程深變得嚴肅起來,“馬上送醫院,我立刻聯系我這邊一個婦科同事,送過來不用排號。”
“不行。”季禾苋抿了抿唇。
“大哥,人命悠天。”程深說,“我不管你說的女孩是哪個有名的女明星,這種事情可大可小,萬一是其他情況,比如闌尾炎之類,搞不好會出大問題。”
季禾苋指腹在花精靈身上輕撫,哪怕知道這樣做沒有用,也想通過這樣的動作給她一些安撫。
他的睫毛輕顫,片刻後,季禾苋下了決定:“你過來一趟吧,速度快點。”
然後挂斷電話。
程深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好友堅持不肯送女孩到醫院,但好友既然這麽說了,他只好快速換好便服,拿了些醫用儀器和藥物等,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四十分鐘後,程深到達,季禾苋等在門口,他匆匆下車,碎碎念:“為了你的女人,我第一次開這麽快的車。若是交罰單了,你得賠我。”
“人怎麽樣?我在電話教你的方法用了嗎,中途有沒有醒過來?”他連聲問。
季禾苋沒說話,引着他進屋。
“人呢?”進入卧室也沒看到“女孩”的程深懵了,若不是知道季禾苋不是那種惡作劇的人,他差點以為季禾苋是在消遣他。
季禾苋指向床。
程深:“???”
開什麽玩笑,床上什麽也沒有好嗎,除了一張畫,被子扁平,怎麽看也不像有人躺在上面。
下一秒,季禾苋的手指伸過來,指向畫上的花精靈:“看她。”
程深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初始沒覺得什麽,過了幾秒,嘴越張越大,一聲“卧槽”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這個……這個……”他看向季禾苋,聲音帶了點結巴,“活的?”
季禾苋點頭。
“你畫的?”
繼續點頭。
“靠。”
程深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你畫的人活了你不驚訝?”
“先看人,她一直沒醒。”
季禾苋眉心皺的很緊,程深了解季禾苋,除了拍戲,他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認識他多年,很少見到他這樣的神态。
“這樣看也看不出,先把她掏出來。”按捺住畫中人活了的驚訝,程深選擇用專業的醫生态度面對。
“動不了。”在等程深過來的這段時間,季禾苋想了無數法子把花精靈拿出來,沒有成功。
他甚至試了用畫筆能不能把她勾出來。
程深伸手去試,果然,手指碰到的是普通畫紙,但又确确實實能通過畫紙,看到畫裏的花精靈在小幅度的顫動——痛的。
程深看的有點心糾,說:“暫時不能确定是什麽問題,先替她止疼。”
遂指着花精靈小胳膊:“我若是用針從這裏戳進去,能不能把藥打進她身體裏?”
季禾苋掐了掐眉心,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今天才發現她是活的。”
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觑。
季禾苋不知道花精靈疼了多久,這麽一個小小的小家夥,經由他的筆創造出來,應該由他負起她的生命安全,這是一種責任。
程深皺眉說:“先試試吧。”總比幹站着什麽也不做好。
剛要準備針藥,就在這時,程深看到畫中突然冒出一根草葉,不僅他看到了,季禾苋也看到了。
“我去,草葉也是活的?!”程深揉了揉眼睛,哀悼自己二十六年的唯物主義觀,此時此刻,已經全部碎成渣渣。
季禾苋比他淡定多了,緊緊鎖住畫中冒出來的草葉,看着它卷起花蕊上的花精靈,然後伸長草葉,慢慢的——
“它這是送她出來?”
兩人目不轉精的看着,幾秒後,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那小小的花精靈真的被送了出來。
季禾苋下意識張開左手,草葉把葉問問放在他手心,猶豫了下才松開,然後縮回畫裏,消失不見。
花精靈落在掌心時,季禾苋的心尖仿佛被什麽輕輕撥動。
他低頭去看,離開畫紙的她看起來更加真實,小臉白的透明,小小的身體因為疼痛不自覺的抖動,令人心疼。
程深湊過來,眼裏滿是興趣,忍不住伸手捏了下葉問問背後的翅膀:“幾何線,你有沒有覺得,她看起來像顆糖。”
白白軟軟的,手感一定很好。
季禾苋沒理他,拿了塊手帕疊好放在床頭櫃,将葉問問放上去:“止疼。”
程深反應過來,不再多話:“拿鑷子給我。”花精靈的手太細太小,他用手不好操作。
程深用鑷子夾起葉問問的手,尋找血管。
“有放大鏡嗎?”看了兩眼,他問。
季禾苋找來放大鏡,程深舉着放大鏡,片刻後,放棄了。
“怎麽?”季禾苋問。
程深無奈:“太小了,放大鏡也找不到。”
最後決定換內服藥物止疼。
程深翻包包,找出一盒止疼片,按照葉問問的身體比例,他從藥片上刮了點粉沫,與水混合在一起,再用針筒将藥水吸入。
程深小心舉着針筒:“把她嘴捏開。”
季禾苋:“……”
這個動作難度不小。
季禾苋環顧四周,爾後目光落向鑷子,他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尖尖夾住葉問問的雙頰,稍稍用力,迫使她的嘴張開。
程深則将針筒裏的藥水喂進葉問問嘴裏,期間得小心控制,避免針尖紮到她。
“好了。”完成之後,兩人都松了口氣,至于藥什麽時候生效,得看她的反應。
趁這個機間,程深又給她檢查了下:“沒有發燒,只是肚子疼,有可能是吃壞了肚子……她今天吃了什麽?”
季禾苋皺眉,去餐廳把剩餘的土豆和鮮花餅端過來。
程深無語,指着涼拌土豆:“你怎麽能讓她吃這些?你畫的是一只花精靈,花精靈吃什麽?吃花啊。她肯定和我們的構造不同,讓她吃這種東西,不就相當于我們吃毒藥嗎。”
季禾苋默然片刻,低聲道:“我……當時沒想到。”
好在沒過多久,藥效起作用了,葉問問的神色慢慢變得平靜。
程深用鑷子把她翻來覆去的檢查,為了确認她的心跳,直接把她舉在耳邊。
“基本正常。”他說。
季禾苋神色頓時放松許多,從他手中接過葉問問,這才有心思仔細打量她。
花精靈的每一處都是他調好顏料下筆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長什麽樣,但看着真實躺在掌心,會呼吸、身體軟軟的她,又是另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
程深看了看葉問問,又看了看畫紙,靈光一閃,說:“你說,你要是再畫一個花精靈,是不是也會活?”
“還是說,随便什麽人往這張畫上畫東西,裏面都會活。”他是真好奇。
季禾苋将葉問問輕輕放在手帕上,掀起一角蓋在她身上,目光柔和:“一個就夠了。”
“長這麽小,養娃娃似的,多養幾個豈不更好?”程深搓着下巴,心癢的不行,“還可以和她作伴,你不覺得人家一個太孤單了嗎。”
季禾苋:“你喜歡你爸媽給你生二胎?”
程深:“……”
程深:“我怎麽聽你這話,是要把她當女兒養?”
“她是由我創造出來的。”季禾苋不想解釋太多,這個活了的花精靈,于他來說,有着不同的意義。
她是在他突然有靈感中誕生的,即使他現在再畫一個花精靈,又活了,對他來說,感覺已經不一樣了。
“行,你回吧。”季禾苋下了逐客令。
“用完就扔,真該讓你的粉絲看看你現在這副絕情模樣。”程深并不介意,也就耍耍嘴皮子。
他留下來也沒用,這家夥不像是會讓他研究花精靈的樣子。
“我拍個照。”看不到真的,回去對着照片研究研究也行。
季禾苋無語的看了他一眼,叮囑:“她的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放心吧,我有分寸。”
程深雖然吊兒郎當,但有一個很好的優點,答應的事,絕不會食言。
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對着葉問問拍拍拍,季禾苋蹙眉:“拍一張就夠了。”然後大掌捂住葉問問。
程深:“……”小氣。
程深麻利的收拾東西,不敢随便給花精靈用藥,所以沒留藥品。
他順口說了句:“我走了,明天來看她。”
季禾苋面無表情地說:“不行。”
程深:“?”
季禾苋:“不能讓她知道我已經發現她。”
“搞什麽?”程深納悶,“你是要和這小東西玩間諜游戲?”
季禾苋嘆了口氣,有時候智商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交流起來頗有些費勁:“如果你突然變成這麽小,會怎麽做?”
“當然是藏起來,不要被人發現。”程深想也不想的說,說到最後,沒聲了,明白過來。
兩人對視,季禾苋一臉“你可以離開”的表情,程深隐晦的翻了個白眼,不肯死心:“我過來悄悄看她不就行了。”
他思索片刻,說:“這樣,我回去做一套小型的醫用急救箱,到時候……”
季禾苋淡淡道:“你把那些常用的圖片和型號發給我,我按照比例畫出來就好。”
程深:“……”
程深默默向他豎起大拇指。
程深走後,季禾苋進入卧室,把畫重新挂在畫架上,随後去看躺在手帕上熟睡的花精靈。
看得出來,小家夥睡的很香。
他用小指指腹在她臉上輕輕貼了貼,感受到的是正常溫度,放下心來。
他輕輕将她的頭發撥開,目光在她小小的臉上駐留:也不知她什麽時候醒過來。
程深離開的時候留下了鑷子和針筒,讓季禾苋隔會兒喂點溫水給她。
針筒的針尖太尖銳,他找來剪刀,把針尖剪掉,這樣一來,用針筒喂她喝水方便多了,不會紮傷她。
季禾苋喂了兩次,比起前次喂水,這兩次她很乖,喂完之後,頭還下意識的在手帕上蹭了蹭,他幾乎以為她會醒。
看了下時間,季禾苋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漱,等收拾好出來,小家夥已經翻了個身。
他低頭湊近看,她的臉色重新變得紅潤,因為是側躺,半邊臉壓住,櫻花般的嘴唇微微嘟起,彎彎的長睫在眼下投出一道剪影,說是真人版3D洋娃娃也不為過。
季禾苋嘴角不由上揚,只要沒事就好,他輕輕地捧起她,來到畫邊:“帶她回去吧。”
幾秒後,草葉尖尖冒出來,将葉問問卷了進去。
草葉把葉問問放在花蕊床上,季禾苋看着平面的畫紙上花精靈移上去,畫面多多少少有些奇特,他忽然問草葉:“畫裏面是什麽樣的?”
草葉沒有立刻縮回去,一秒後,對着他搖了搖尖尖——這個問題太複雜,它表達不出。
季禾苋沒有為難它,他沒想到有一天,會和自己畫出來的草葉進行交談,他換了個問題:“我在這上面畫出來的東西,都會出現在裏面?”
草葉尖尖點了點。
原來如此——他給花精靈畫的花環,她可能不小心移動了位置,但她自己不知道,如此,讓他發現破綻。
“她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麽?”
花精靈說的話,他能聽懂——葉問問帶着大黃二黃在筆記本面前飛來飛去時說的話,全被季禾苋聽到了。
但是,他之前聽到的時斷時續的電流聲,季禾苋推斷,花精靈在畫中說話,他可以聽到聲音,卻聽不懂表達的內容。
在畫裏,她會和活着的草葉交談,所以她需要什麽,除了她自己清楚外,最清楚的莫過于草葉。
小家夥沒有對他放下戒心,若是知道他已經知道她的存在,只會增加她的心理壓力和害怕值。
他想要了解她的情況,想知道她需要什麽,目前能獲取的途徑,只能通過草葉。
因為确認季禾苋對葉問問沒有威脅後,草葉才主動把葉問問送出去醫治,它的智力相當于三歲小孩,幾乎只聽從本能。
現在聽季禾苋這麽說,它左右搖晃了圈,又彈出幾根草葉,交纏在一起扭啊扭,最後在畫紙上形成兩個綠色的歪歪扭扭的字。
見狀,季禾苋後退兩步,仔細辯認,透過形狀勉強認出是兩個字,可具體是什麽字……
他默了片刻,說:“能不那麽抽象嗎。”
草葉抖啊抖,它想扭出“畫大”兩個字,奈何“畫”字太複雜,實在難為它一棵草。
幾分鐘後,草葉放棄了,它收回去幾根草葉,扭動半天,形成一個字。
季禾苋上下左右辨別了足足半分鐘,方才有些不确定的說:“水?”
草葉尖尖猛點。
“好,我知道了。”畫中世界有水源,确實要方便些,除此之外,還要準備其他東西。
但他不能立刻畫上去,否則小家夥醒過來,發現畫裏多了水源,必定會懷疑她是否暴露——因為她躺着的,只要不是眼瞎,不會看不出來有問題。
季禾苋在畫前站了會兒,再次确認花精靈沒問題後,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晨,該休息了。
他把畫架重新放了個位置,本想直對他枕頭,這樣他睜開眼就能看到她,想着這樣可能會給她帶來壓力,又将畫架的方向往床尾方向傾斜了些。
他又去小庫房找了找,找出一個小夜燈,插在插座上,會散發出淡淡的亮光——小家夥半夜醒來,想出來的話也不至于摸黑。
做完這一切,季禾苋準備上床,随手将葉問問睡過的手帕放在床頭櫃。
他的動作忽然頓住,目光落向手帕中間一處,那上面的顏色和周圍相比,更深一些。
手帕是深藍色的,不仔細看看不清楚,除此之外,上面還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正是聞到淡淡的腥味兒,才發現手帕上的不對勁。
手帕上怎麽會有血跡?
給小家夥睡之前,他沒有用過這條手帕。也就是說,手帕上的血跡,是從花精靈身上遺留下來的。
季禾苋臉色微變,他只當她是肚子痛,沒有想過她身上受了傷。但程深仔細檢查過,如果她身上有傷的話,他不至于會忽略。
他皺眉沉思,電光石火間,季禾苋想到一個可能——程深說的,女孩子肚子疼,很大可能是來例假痛經。
如果是普通的吃壞肚子,不至于疼的暈過去,加上痛經,兩種痛疊加,暈過去正常。
回想小家夥在他掌心痛的蜷縮的模樣,季禾苋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
作為一個男人,季禾苋對這方面的了解确實不多,他坐在床邊,拿出手機,以一種非常嚴肅的臉色在網頁中輸入女孩痛經四個字。
跳出很多條例,他一一點進去,從頭看到尾,甚至還進了些貼吧,上面詳細說明女孩痛經起來會有多痛。
痛經分幾個等級,疼的渾身直冒冷汗,暈厥過去,必須靠止疼藥才能度過的是重度痛經,這種沒法兒根治,只能調理。
重要的是,女性在例假來臨的前中後期,不能吃辛辣寒涼之物。
涼抖土豆他放了辣椒,橙汁是他從冰箱裏拿出的橙子現榨的,可謂辛辣寒涼并齊。加上她是花精靈,食花而活,吃了不該吃的食物,種種情況撞在一起,引發她這場事故。
季禾苋抿了抿唇,眼底掠過幾分愧疚:他應該想到這些的,他放什麽,她自然吃什麽。
兀自在床邊站了許久,季禾苋尋了些棉花放在床頭櫃,随後躺上床,關掉大燈,開啓小夜燈。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閉上眼睛,放了一半心神在畫上,默默等着花精靈醒過來。
葉問問痛的迷迷糊糊的,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哪,她睜不開眼睛,感覺自己像是飄浮在一個無處着力的空間,随時都能消失。
她記得自己肚子疼,預感到不對,然後就拉肚子了。
但肚子卻越來越疼,疼的她眼前發黑,冷汗直冒,一時分不清是肚子疼,還是身體其他地方疼。
這樣的疼讓她想起那場被迫的捐贈,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要捐一個腎給程媛,她的身體本就不好,捐一個出去,會要了她命的。
她雖然沒過過什麽好日子,卻也珍惜自己的小命,沒有人愛她,只能她自己愛她,如果連自己都不愛自己,她還為什麽活着。
可院長來到她的房間,笑着對她說:“問問,你姐姐對你那麽好,事事護着你,有什麽都想着你,你舍得讓她就這麽離開嗎?她才十六歲啊,花一樣的年紀,就算你不把她當姐姐,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不願意為了她,捐出你一個腎嗎。”
她害怕的直搖頭,因為院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讓她打心裏泛起涼意。
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她:她若是點頭答應,她會死,她一定會死的。
她拼命搖頭,為什麽一定是她呢,沒有其他人了嗎,她如果健康的話,她願意捐的,可她的身體情況大家都知道,院長更是比誰都清楚。
院長朝她逼近,聲音不停的鑽進她耳朵裏:“你一直住在這裏,我從來沒說過什麽,對你一視同仁,你從小到大,吃的喝的用的學費這些,你自己算算,我哪裏對不起你嗎。”
她咬着唇,想反駁:福利院是國家允辦,她是院長,每年國家都會撥善款的……何況,她住在福利院,有時間就去做兼職,她沒有花她多少錢……
“問問,人是要講良心的,你不能昧着良心做事,你們上課老師不都會教知恩圖報嗎。你是個好孩子,應該知道怎麽做吧。你姐姐是我唯一的女兒,是我的心肝寶貝,我不能失去她。她若有個不測,我無法保證我會做出什麽事來。”最後一句,她幾乎是掐着她脖子說出來的。
當她嗫嚅着點頭答應時,院長臉上恢複往日慈和的表情,摸着她的頭,說:“我就知道問問是個懂事貼心的好孩子。”
後來醫生給她注射麻藥時,她拉着他的手,乞求他把麻藥的劑量減輕一些,醫生沒有答應她。
但她還在是手術的過程中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恍惚間,她看到死神在朝她招手。
……
不知什麽時候,身體裏無處不在的痛意消失了,尤其是腹部處,傳來一股暖暖的感覺,葉問問忍不住舒服的翻了個身。
翻身?
她猛的睜開眼睛,看着頭頂碧藍的天空,聞着濃郁的花香,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擡起手,仍然小小的,動了動翅膀,飛了起來。
葉問問驚訝的左看右看,她還活着?她以為自己又死了呢。
她興奮的轉了個圈,之前那種無力又痛苦的感覺,讓她産生自己去閻王處報道的錯覺,沒想到只是夢而已。
這一動就尴尬了,她僵着身體落回花蕊床,只覺身下洶湧澎湃——她忘了她來大姨媽了。
這次肚子痛真真是把她折騰的夠嗆。
拉肚子的時候,她本以為只是單純的肚子痛,哪想越來越痛,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面不要命的攪動,疼的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察覺不對的她,趕緊趁着最後還有點兒力氣,飛回畫中世界,蜷縮起來,想借此讓腹部傳來的疼痛減輕一些。
就是這個時候,她忽然感覺身下有一點濡濕,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怎麽回事。
她沒想到大姨媽是這樣的,也沒想到大姨媽痛起來會這麽痛,和開刀做手術沒什麽區別。
葉問問以前因身體原因,加上可能從小營養不良,導致十八年來,大姨媽一直沒來。
所以嚴格來說,以前的她還不算是真正的成年人。
其實她很慶幸,因為有時候病得很重,她連最簡單的自理能力都做不到,沒有大姨媽來侵擾,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現在來到這個地方,成為畫中一個花精靈,反倒享受了一下痛經的感覺。
她百思不得其解:大佬畫的是花精靈,又不是人,為什麽還要來大姨媽?
太坑了!!!
葉問問以前雖然沒有來過大姨媽,但也了解過這方面的知識,知道在大姨媽來臨期間和之前禁吃辛辣和寒涼之物,尤其是涼的。
偏不巧,她全占了。
昨兒晚上她泡了個冷水澡,洗了個冷水頭,今天中午和晚上又吃那麽辣的土豆,然後又是鮮花餅,花瓣,橙汁,葡萄等,雜七雜八吃了那麽多,不痛她痛誰?
還好現在不痛了,可見暈過去還是有好處的,至少稀裏糊塗的把最痛的過程捱過去了。
葉問問感嘆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得記住這個教訓,以後少碰辣的涼的,不然翹辮子都沒人知道,多可惜啊。
她得好好保護自己這條小命。
感嘆完畢的葉問問開始思考目前階段最緊急的事——那什麽……姨媽巾怎麽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