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長夜難明01
王姝對銀光的辦公室非常熟悉，可以說是比對自己的房間還要熟悉。
輪回局的主色調是白色，無論在哪個角落，映入眼簾的永遠只有只有冷淡無情的白色，沒有多餘的裝飾，唯一的點綴大概就是穿着白色制服往來的工作人員。
而銀光的辦公室雖然同樣也是白牆白壁，卻處處擺放着透着人氣的小擺件。比如門後貼着動物形狀的挂鈎，牆上挂着水墨字畫，寬敞的辦公桌上還擺着聖誕主題的水晶球。
辦公室裏的所有裝飾都是王姝的。因為她以前需要前往不同的世界學習，所以時常能弄到一些有趣的小東西回來。
不過這些東西她都沒有自己留下，全部給了銀光、羅倫還有駱齊琦等幾個相識的同事。因為她自己雖然有房間，但從不休息，經常都是從一個世界回來就要去另一個世界。等到可以正式接任務之後更是如此，根本沒有回房間休息的時候。
所以，這些東西留在她那裏也只是當做雜物堆放，不如送給別人更能發揮作用了。
王姝走到辦公室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雖然屋內沒有回應，但她還是推開了門。
銀光正坐在辦公桌後看着文件，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儀表雍容，雖然樣貌年輕，但卻擁有一雙晦暗幽深的雙眸，從容不迫的氣質與外表截然不同。
盡管銀光看着年輕，跟王姝也差不了多少歲。但她可不敢老大面前造次。
要知道她九歲的時候，銀光就是這副模樣了。
如今自己都長大成人了，銀光還像一顆嫩的出水的小青菜。
聽到門開了，銀光眉頭一挑，一個眼神甩了過來，王姝被盯得心髒猛跳了一下，瞬間就心虛了。
“嘿嘿，老大我來了。”王姝決定先發制人，堆着滿臉笑容，提着早就準備好的茶葉快步走到銀光面前，将東西往桌上一放，“這次的世界環境不太好，茶葉也不好找，這是還算有特色的太平猴魁，您嘗嘗？”
銀光不為所動，看都不看茶葉一樣，繼續盯着她看，雖然臉上是沒什麽表情，但是散發寒意的眼神讓王姝心虛不已。
“那什麽……有話咱好好說，您這樣我真的害怕。”
銀光慢條斯理地開了口：“王姝。”
“诶！”銀光的聲音非常好聽，被王姝譽為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宛如泉水叮咚，每次只要聽見對方叫自己的名字，特別是在姝字上微微拉長音調，王姝就會聽得特別陶醉。
他們老大如果以後失業了，一定可以去做聲優的。
“你這名字是我取得。”
“沒錯！我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名字！”王姝臉不紅心不跳地拍着老大的馬屁。
“你也是我挑進來的。”
王姝繼續不要命地追捧：“老大就是我的再世父母！”
“你的命也是我的。”
“老大只要你一聲令下，你讓我罵誰我就罵誰！”
“那溫毫明的債你還想還多久？”
“……”王姝忽然卡殼了，不吭聲了。
銀光看在眼裏，心裏微微嘆了口氣，嘴上依然教訓着她：“你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麽？”
王姝立刻來了精神，抑揚頓挫地回答道：“我給你挑的監督者，是局裏最好的時空專員！”
見銀光眯起了眼，王姝立刻挽救道：“記錯了！是一世事，一世了！”
“那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倒背如流！”
“那你做到了嗎？”
“……我……”王姝表情立刻垮了下來，她隔着桌子去拉銀光的袖子，就像小時候懇求他在自己的試卷上代替家長簽名那樣，一邊搖一邊哀求着：“老大，我知道錯了，下次我絕不會再去幹涉非任務對象的命運了。”
“不要避重就輕，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問題。”雖然銀光嘴上說的十分強硬，但還是沒狠得下心來甩開王姝的手，“當年你為了向溫毫明報恩，自願替他洗清罪孽，他被送去投胎輪回，而你則是替他化解人間怨念，這恩你已經報過了，現在的他不是溫豪明，而是齊修遠。”
“我知道……”王姝弱弱地說，“我就是一不小心做多了一點點，我真的錯了，拜托原諒我吧！”
“我從不幹涉你們的完成任務的方法，但是王姝你要記住，你是時空局的人，你要報恩的人已經不存在了，下次別讓我再發現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眼看銀光有松口的跡象，王姝瘋狂地點頭，就像是搗蒜一樣，“我明白，我明白，下次絕對不會這樣了！”
其實她心裏想着卻是，自己穿越了97個世界才碰見一次溫毫明，這還是運氣非常好了，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碰見，不管怎麽說先答應下來，讓銀光消消氣才是當務之急。
看王姝認錯态度還算積極，表現的又比較乖巧，銀光也就沒再提這個話題，而是從一旁厚厚一疊的文件中抽出了一個文件夾推到了王姝的面前。
“既然犯了規，懲罰還是要做的，罰你下面去接個監督者的任務。”
“啊？”王姝立刻哀嘆了一聲，愁眉苦臉地說：“要不您罵我一頓吧，接監督者任務好浪費時間的，我還沒還清債呢。”
因為當初王姝為了讓溫毫明能夠順利投胎，于是頂下了他征戰造成的罪孽，于是開始用輪回局的任務，以化解任務對象的怨氣來還債，在沒還完債之前，王姝是不可能離開輪回局的，同時也得不到提升，只能在一線崗位上努力着。
而所謂的監督者，其實就是類似于一個保姆樣的存在。每一個時空專員第一次做任務時，都需要有一個監督者負責全程監督，除非特殊情況，比如新手解決不了問題才可以出手。其餘時間，監督者就像是一臺24小時運營還不費電的監控器似的，觀察新手的一舉一動，同時記錄下來，以備考核使用。
一般來說，新人的第一次任務過程都不會太順利，也有運氣差的，花了幾十年任務都沒做好，而監督者就得跟着一起耗着。而王姝現在非常的趕時間，這要是運氣不好攤上一個業務不熟悉的，自己豈不是要浪費幾十年的時間當保姆啊！
“能不能……不要啊。”王姝不抱希望地做着最後的掙紮。
銀光瞥了她一眼，薄唇吐出讓王姝崩潰的話：“你以為當年駱齊琦也很樂意成為你的監督者嗎？”
王姝徹底閉嘴了，得了，就當是關愛輪回局下一代了，這任務她接還不行嗎？她拿起了文件夾，退到房間門口，老老實實地行了個禮，然後關上了門，然而就在關門的那一刻，她就看見銀光已經拿起了自己送的茶葉。
她憤憤地想着，老大這家夥，拿人東西還不嘴軟！
在和艾勤勤見面之前，王姝已經提前将她的檔案看了一遍。艾勤勤的年紀也不大，今年才十八歲，剛剛高考結束，她逛街的時候為了救一個站在馬路中央的小孩兒結果被給撞了，然後就被銀光給挑中了。
光是看到這檔案，王姝就已經對這位新同事心懷好感了，這麽善良的女孩子，一定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時空專員的！
剛見面，艾勤勤因為搞不清楚狀況還有點害怕，在王姝向她解釋完時空局的工作內容後，她當即興奮地跳了起來。
“哎呀！我知道我有看過這種小說，是不是完成任務還可以獲取積分，可以兌換各種寶物？”
“額……”王姝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回答說：“根據你的等級的确是可以換取一些道具的。”
“哇！”艾勤勤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那有沒有血族血統啊？”
“……這不是《無限XX》。”王姝當即做出了判斷，看來這是個非常沉迷小說的女孩兒啊。
“那有沒有可以變成絕世大美人的選項？”
“這個……”王姝認真地想了想，“我可以帶你去科技最發達的世界整個容？”
“這樣的生活好酷啊！”
“酷……酷嗎？”王姝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艾勤勤的節奏，明明自己跟艾勤勤的年紀差不多大，怎麽就溝通困難了呢？
“難道不酷嗎？可以前往各個世界搞事情，充當各種身份多爽啊！”
“……爽？”王姝忽然沉默了，在她看來時空專員這份工作遠遠沒有酷這麽簡單。
她忽然開口說：“進任務之前，我先給你說一個故事吧，是我第一次做任務的經歷。”
艾勤勤也是興致十足，非常捧場地說：“好啊！”
“那就從我的監督者開始說起吧……”會客室裏回響起了王姝娓娓道來的回音。
王姝學成歸來準備進行第一個任務時，銀光告訴她，自己特地給她安排了能力最高的時空專員當監督者。
駱齊琦的出場方式就非常的酷炫。時空局的人都喜歡穿着寡淡的白色工作服，偏偏她會穿着一條紅色裙子穿梭在人群中。出格的行為也會讓她遭受不少非議，駱齊琦本人卻對這些不以為然。
她還曾經對王姝說我挨得住多大的诋毀,就經得起多大的贊美。
那時的王姝還不太懂這些話的含義。
初次見面，王姝感覺自己和駱齊琦一對比，就像是家長和小孩一樣，對方舉止投足之間散發着成熟自信的氣場，反觀自己，就像是鬧着玩兒似地。
駱齊琦打量了她一圈後，玩着指甲說：“你就是院長很看好的新人？”
在她面前，王姝不自覺地氣勢減弱，态度惶恐地回答說：“看好說不上，還需要跟您學習。”
駱齊琦厭煩地擺了擺手，“別您啊您的，我也沒那麽老。”她丢了一本足有半寸厚的文件夾到王姝面前：“看看吧，你的第一個任務，院長特意給你挑的。”
王姝打開檔案，仔細地閱讀起這個故事來。
這是個非常絕望的故事，任務的委托人叫夏芳，死亡年齡十七歲。
她是自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