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日中喜憂參半
都說陷入愛情中的人智商極低,這話一點兒也不假!
昨晚宵夜,吃的甚歡。過後也無人提議,倆人便不自覺的坐在廚房門口石階上賞月,而且,竟傻不愣登的盯着天上那彎月牙,沉默到後半夜。
其實,并不是無話可說。
在人前于悅雖說向來是叽叽喳喳的,但內心深處,卻有不為人知的孤寂。作為女子,‘紅塵覓良伴,一生共婵娟’一直是她前世今生唯一的心願。所以,靜靜相伴的時刻,她當然不願打破這種‘無聲勝有聲’的美妙。
而展昭,難得可以暫時放下江湖廟堂,卸去多日疲累,在這靜谧的深夜,完全聽随自己心意,靜享美眷在側,遙望蒼穹無邊,更是有說不盡的心滿意足。
直到,四更的梆子聲将他們從現實的邊際喚醒,二人才不好意思的驚起,紅着臉各自回房去。
只知,情緒不好容易失眠,未料,心情太好的人也不易入睡。
這一晚,于悅完全在翻來覆去的傻樂中挨過,直到臨近天色微明,才迷迷糊糊的沉入夢鄉。
可感覺才剛躺下,朦胧中便聽到有人敲門。她當然不予理會,舒舒坦坦地翻個身繼續大會周公。
而門外之人似乎頗有耐心,敲門聲不但未停,反而有逐漸加大趨勢。
擾人美夢的人最是讨厭!
終于,忍無可忍。氣呼呼的爬起來,鞋也懶得穿,便跌跌撞撞地沖到門口,拽下門栓,一把拉開房門,迷迷糊糊抗議道:“有沒有公德心啊,大半夜的還來敲門?”
可還未看清來人是誰,下一刻,房門竟被‘咣’地一聲重新關上,而且那關門的力道又大又急,連帶着把未将雙手從門闩上抽回的她帶了一個趔趄。
這是什麽情況?房門成精了,竟自己會動!還是,她在夢游?
受此驚吓,困意頓時消失殆盡。
于悅使勁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看到窗外射入的縷縷陽光,發覺天已大亮,才敢小心翼翼将房門再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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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刺目的陽光中獨站一人,卻是背影。
不過這背影,她一眼便能認出。而且,郁積心中的起床氣也随之一掃而光。
“展昭!”于悅歡快的跨出門去。
與她的歡喜相反,展昭卻在聽到她出來之時大驚失色。慌忙環顧左右之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她攬到房內。
進得屋來,于悅扶着他站穩,卻見他雙頰潮紅,脖頸彤紅,耳根更是紅的透亮,整個一熟透了的大番茄似地!
“你怎麽了?”
伸手探上他額頭,面上更是擔憂:“沒發燒啊……中毒了?”
感覺到她手指的細膩,展昭卻如觸電般,‘呼騰’一下轉過身去,再次留給她一個背影。
“到底怎麽了?”扳不動那個堅定地身板,于悅幹脆直接繞過去,重新站他面前,不滿地警告:“展昭!”
展昭慌亂地移開目光,卻不知該放于何處。半晌,松了松幹澀的喉頭,指着她衣服,艱難地發話:“你……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什麽樣啊?
于悅有些緊張地低頭看看,略微放下心來……沒光着啊,穿了睡衣呢!
只不過…… 是修改版。
都怪古人太迂腐。大夏天的,衣服還要裹的一層層的,出門也就罷了,為啥晚上在家裏睡覺還包這麽嚴實?
就算能睡着,也睡不香。科學早有論證,最舒服休息最徹底的睡覺方式是裸……睡嘛!
當然,她不能那樣。所以便稍作變通,将肥大嚴實的睡衣改良一番……
高高的領口,裁掉!
長長的袖子,除去!
肥肥的睡褲,剪短!
如此一來,才能涼快不是?
卻忽略了對現代人來說最為正經不過的裝束,在古代卻是潮的傷風敗俗!
而展昭,正是個不折不扣的古人!
“太熱了嘛!”于悅小聲嘀咕,試着與他溝通:“以前都是這樣穿啊!”
展昭撈起她外衣給她披上,極力隐藏心中怒氣:“在這裏,不得如此随意……若被人瞧見,你名節堪憂!”
又是名節!在古代,女人該是有多可憐!
“哦,知道了。”嘟着嘴老實答應下,眼珠卻不服氣地調皮一轉,道:“可是已經被人瞧見了,怎麽辦?”
“是誰?”展昭眸色一緊,原本因羞赧而呼呼顫動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啊……就在剛才嘛!”于悅答的卻是一本正經。
展昭立刻窘的手足無措,俊臉在瞬間憋得通紅,但懸在半空的心終于慢慢回落,語中更是萬分的真誠:“展昭……定會給你交代!”
于悅芳心倏地一顫,她只不過是随口玩笑,想看他緊張無錯的樣子,未料他竟如此慎重以待。
交代……這是承諾麽?
想到此,只覺一顆心‘噗通噗通’像要沖出喉嚨去,連帶着呼吸也不順暢起來。而且不知是不是昨晚沒睡夠的緣故,大腦更是一片混沌,恍惚了半天才故意裝作沒聽懂,笑着轉開話題:“一大早的,找我有事?”
展昭這才想起正事,神色卻越發的別扭:“那個物件,你到底置于何處?”
于悅詫異:“什麽物件?”
“微型攝像頭!”想起它,展昭便如芒刺在背。
昨夜回房後,什麽事也沒敢做,整整一晚都在身上仔仔細細的搜查,卻是毫無結果,故而一早便來追問她。
微型攝像頭?
某人顯然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惡作劇,仍是一臉茫然:“如何?”
猶豫片刻,展昭指着自己,“你将它置于何處?”
“你身上?”指着他足足有兩分鐘,于悅終于反應過來。
“哈哈哈哈哈……我想起來了!展昭,你……哈哈哈……太可愛了!哈哈哈……”
“于悅!”展昭被她笑的心裏發毛,卻苦于拿她沒有辦法。
“展昭,你忘了,那東西是需要輸出端的,這裏既沒有電也沒有設備,我就算把它放你身上,也無法看到啊!哈哈哈……”
展昭霎時石化。
是啊,确實如此來着!
昨晚一時被她唬住,竟忘了後面還有機關,立時又窘又氣。
于悅卻笑的無比誇張,甚至把方才披上的外衣都抖開了,隐隐露出裏面雪白的脖頸,惹得展昭面上如火燒般紅熱。
按下心中那簇火焰,展昭轉身打開衣櫥,重新拿出一套原版裏衣給她:“換上!時辰不早了,快些洗漱更衣吧。”
于悅笑容立馬僵住,不情願地撅嘴:“穿兩層,很熱哎……”
“熱也要穿!”
于悅無奈接過,卻繼續耍賴:“會起痱子哎……”
“必須穿!”
于悅沒轍,對着他離去的背影仍做最後掙紮:“展昭,你管太多了!”
展昭止步,面上平靜的看不出一絲不悅:“你從前衣物真的如此暴露?”
“是啊。”于悅以為事有轉機,笑嘻嘻的唯恐宣揚力度不夠:“還有更露的呢!哪像你們這裏如此迂腐,簡直熱死人!”
走到門口的人突然又重新折回,強壓住心中滾滾酸意,眸中卻似要射出火來,一字一句交代她:“日後不許再穿!還有,不許再說‘你們這裏’……大宋,也有你的家!”
“喂!……”
于悅想争辯卻已不能,那紅衣背影早已大步邁出房去,只留下一句話從門縫中傳入:“快些更衣,我在外面等你!”
是誰說這只貓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來着?明明每次對她都如此霸道,容不得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讓她快些更衣,她偏要慢條斯理!
隔着一道門,傳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聲。
“桑夫人可起來了?”
“除了你,府中的人都起了!”
切!明擺着是羨慕咱,不跟你計較!
“桑将軍可曾來了?”
“你怎知柱國将軍會來?”
“直覺!”
“……”
“寧兒呢?”
“去了學堂。”
“石清呢?”
“在廂房,與石永靖一起。”
“哦。”洗漱完卻不得不郁悶地穿上一層層衣物,于悅有些漫不經心,卻在沉寂片刻後驀然驚起:“石永靖來了?”
“是,石清想見他……你沒事吧?”展昭對房內突然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有些擔憂,卻不敢貿然闖入。
“桑夫人在哪?”
聽到她仍在正常說話,稍微放下心來,道:“在前廳,包大人正陪着柱國将軍伉俪……”
可話未說完,房門便已大開,其內沖出一個衣衫不整的人來。
“于悅!”展昭眉頭擰成一團,姑娘家家的,怎麽就恁的不注意儀态?
“完了完了……”于悅邊系衣帶,邊繼續往前沖,口中還念念有詞。
展昭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攬回面前站好:“才叮囑過,卻越發不像樣了!”
說着,仔細為她整理出掖入脖頸的衣領,展開捋起一半的衣袖,放下卷至膝蓋的裏衣褲腿。
“展昭,別弄這些婆婆媽媽的了,要出大事啦!”于悅已急的似熱鍋上的螞蟻,連拉帶扯地掙開他的禁锢,向前廳飛奔。
急匆匆趕至,于悅頃刻間僵立當場。
蒼天大地啊,用不用得着這麽齊全哪?
廳中,近乎詭異的寂靜。
包大人一如既往的氣場懾人,盯着下面跪立之人眉頭緊鎖;桑夫人雖坐的端莊沉靜,臉色卻是蒼白的很,仔細看肩膀還在微微顫抖;旁邊柱國将軍倒是鎮定自若,端着茶杯一口口抿茶,仿佛此間事情與他全然無關;最令她崩潰的便是廳下正中跪着的二人——石永靖和柳青平!
很好,一幹主角大集合,該來的都來了。看來該說的也都說了!
所以,她昨天的辛苦完全白費掉了!
正哀嘆着,包大人威嚴的聲音響起:“石永靖,你且看仔細了……桑夫人到底是不是沈柔?”
“小民……”石永靖緩緩擡起頭來,猶豫地看着那個數年來念念不忘的面龐。
她當然是!
就算身上多了幾分雍容華貴,面色也憑添了歲月的痕跡,但畢竟夫妻多年,他一眼便認得出來。尤其是那雙美眸中隐藏的淡淡哀怨,與他這些年夢中見到的如出一轍。
可是,看看旁邊那位器宇軒昂威懾力十足的将軍,他眼中的欣喜與柔情漸漸隐去,在瞬間融入一絲傷痛。
她,還是怨他的。所以,才忘掉了他們曾經的海誓山盟,令嫁了他人吧……
“說啊……快說啊!”柳青平早已急不可耐。
昨日在客棧他雖被堵的無言以對,卻抹殺不掉心中疑惑。所以,今日一大早便來跑來包大人這邊爆料,未料竟好巧不巧地再次相遇。只要證明她是沈柔,讓石清認祖歸宗便指日可待。
包拯當然不會漏掉各自的反應,犀利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片刻後才不緊不慢的催促:“石永靖,本府在等你回話!”
石永靖雖沉溺杯中之物多年,卻還不傻,他非常清楚,此刻的情景于她極端不利。
平靜回答:“不是。”
堅定的兩個字出乎所有人意料,尤其是柳青平更是詫異不已:“你可看清楚了?她明明就是柔兒!”
“柔兒已于七年前溺水而亡,我雖日夜思念,但知她已不可能再回到我身邊……”說到此,石永靖仿若失掉魂魄般呆傻,嘴裏還在輕念:“不可能了,這世上再也沒有柔兒了!”
“柳青平,石永靖亦說桑夫人并非沈柔,你可另有方法證明?”
“小民……沒有!”柳青平雖惱怒石永靖抵認,卻也無可奈何。
“既然真相已明……”桑博面無表情将手中茶盞放下,攜桑夫人起身,柔聲道:“夫人,我們走!”
包拯讷讷站起,試圖阻止:“将軍……”
桑博猛然回頭,言辭灼灼:“包大人已然問清實情,難道桑博以柱國之尊,尚須在此面對這輕薄夫人的斯文敗類?”
包拯将驚堂木‘啪’地拍在案上,以此彰顯他的滿腔怒氣:“柳青平!你當真對夫人不敬?”
“這……小民只是把她當做柔兒……”
“哼!”桑博面露鄙夷與憤怒之色,卻不願再聽,連個招呼也不打,便扶着自己夫人揚長而去。
雖說桑博爵位高還占理,但當着百姓和他手下卻一點顏面也不留,老包面上多少有些尴尬,而由此帶來的怒氣當然要發洩在始作俑者身上。
“柳青平!本府才告誡過你,你不當謹言慎行端莊自重,反而越發不知檢點,甚至信口攀誣。一介書生,竟連番做出如此斯文掃地之事,尚有何面目再讀聖賢?”
“包大人,小民只是真情流露而已…...”
“還要強辯!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便不知悔改。來人哪……将柳青平拉下去重責二十大板!”
直到他被衙役粗魯地架出花廳,柳青平才反應過來包拯并不是在吓他,但再求饒顯然已晚,‘饒’字還未說開口,又冷又硬的板子已噼裏啪啦砸在了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休整了一個月,去了趟開封尋找展大人的足跡。開封府,清明上河園,街頭巷尾。。。。。。甚至剛走到那個城市附近,便情不自禁問自己:千年之前,有沒有這樣一個人經過這個地方,抛卻時間的隔閡,與我此時的腳印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