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從英國坐飛機到D城,然後轉客車到達小鎮。

小鎮不怎麽繁華,很簡陋的車站,坐着三三兩兩的人。

車站附近有很多标準間的旅館、早餐面館,和小吃店,這裏,用不了半天就可以從城東走到城西。

整個小鎮被重巒疊嶂地山石包圍,就像與世隔絕的一般。

姜暖只身一人來到小鎮,早晨起來的時候,空氣還沾染着些許濕氣,許是到了初冬,路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姜暖很怕冷,所以穿得有些厚實。

她依稀記得,在巷子深處,有一家早餐店。

姜暖繼續往裏面走,沒想到那家還開着,挂着熟悉的‘酸酸麻麻’橫幅的早餐店。

姜暖欣喜踏着步子進去,就聞到一股酸辣味,她有些孩子氣咽了一口水,店裏生意依舊很好,三五個人坐在一起,埋頭大吃。

她朝老板喊道,“老板,一碗酸辣粉,多放辣,嗯……酸菜也多點,不要花生。”

“好嘞,姑娘你找個位置坐會!”

姜暖又去對面的鋪子買了一杯豆漿,一邊走,一邊喝了一口,嘴裏有些細渣,不過味道還是原來的味,很好喝。

她不知怎麽就想起和容印來D城的日子了,當時和容印吃完酸辣粉就去祭拜母親了,他說了好多話,大抵是會好好照顧她,請放心将女兒交給我雲雲之類。

聽的她感動得一踏糊塗。

年少的愛情,最經不起折騰,無非是蒼白無力的誓言。

他确實做到了,可是她卻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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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端上酸辣粉,姜暖迫不及待抽出兩只筷子,攪勻紅油辣椒,和上面的配菜。

很有面相的酸辣粉,她已經饑腸辘辘了。

差不多有三四年沒碰辣,姜暖才吃了一口,就被嗆住,嘴裏又辣又麻。

可她不在意,喝了一口甜潤的豆漿,又埋頭大吃。吃了大半碗,整個喉嚨火辣辣,眼淚都被硬生生擠出幾滴。

她暗自說了一句:爽!真他媽的爽!

又深深吸了幾下鼻子,以免鼻涕流下來。

姜暖好不容易将一碗酸辣粉全吃完了,走出巷子的時候,她吐出麻木的舌頭,兩手上下扇風。

還是郊外的空氣好,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小巷彎彎繞繞,像不谙世事的村莊。

她記得他們第二天的旅程,是去爬山,容印特意背了個單反,他跟在自己後面,吃完了好吃的酸辣粉,依然塞不住他那張嘴,他吧咂着嘴說個不停,偶爾用手指點點她的背,問她有沒有再聽自己講話,她當時在看風景,并沒有怎麽聽他說話。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她為什麽不好好聽他講話呢?

姜暖走出了巷子,眺望遠處一座并不高的山。

山下有個廣場,也是整個小鎮唯一的人群活動量最多的集合地,不少老人怡然自得打太極,東方的日出泛起橙紅色,将居民的背影看起來稀稀疏疏。

姜暖不費吹灰之力就爬上了山頂,找了塊比較幹淨的石塊,擦也沒擦,就這樣坐在上面,因為有其它大山峰遮擋,視線也看不了很遠,只能在山石縫中間隐約看到逐漸升起的太陽。

姜暖很文藝掏出手機,麻利對着太陽照了一張圖片,配上一行文字,在微博發表,然後關機。

【他曾陪你看過日出嗎】

容印那天拍了很多照片,姜暖氣悶悶呆在一邊,非常生氣,一個人坐了十分鐘後,她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來拍照還是和我一起看日出?!”

容印馬上放下相機,狗腿似的跑到姜暖身後,說:“一邊和你看日出,一邊拍照。”

“收起你那猥瑣的笑容。”

容印偏偏笑得更燦爛了,親昵湊近她,在脖頸蹭來蹭去。其實那個時候,他和她在一起後,性格很像個小孩子。

姜暖更氣了,“不要撒嬌,一個大男人!”

“誰說男人不能撒嬌!”哼,他不服,繼續蹭。

姜暖終于癢得忍不住了,撲哧一笑,看到她笑了,容印樂歪歪坐在她身邊,打算安靜看日出。

十分鐘後。

“出來了!可是……只看到一團光暈而已!”

“我看得見。”姜暖沒好氣。

十五分鐘後。

“一個角!快看有一個角!”

“……”姜暖視若無睹。

半個小時後。

“這什麽破日出,全被山給擋了!!”

“……”

容印非常生氣站起身,“不看了,還不如拍照!”

“容印你怎麽一點耐心都沒有!”

她當時就生氣了,吼了他幾句,賭氣跑下山,對于這個地方,她比容印熟,三兩下就把他甩了。

其實她在巷子裏繞道,偷偷跟在容印身後,看他回旅館去找她卻沒找到,出來的時候急得滿頭大汗,又折回條條巷子去找,她跟在容印身後,捂嘴快要笑趴了。

最後他找累了,整個背部全是汗,耷拉着腦袋蹲在牆角,姜暖才抿住笑,走出來,“不跟你鬧了!”

當時他是什麽樣的反應,看到她完好無損站在自己的眼前,先是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容印沉着臉:“你要是跑不見怎麽辦?”

姜暖得意撇撇嘴:“怎麽會跑不見?我對這裏很熟!”

“出了事呢?”

“你才會出事!烏鴉嘴。”

容印抿嘴,頗有些委屈走到她面前,“下次不要這樣,找不到你了我怎麽辦。”

聽到他示弱,她的心更美了,也更得寸進尺:“那你不許惹我生氣,凡事要聽我的!”

他笑,眉眼無比柔軟:“好,聽你的。”

太陽很快升起,照在身上有些發熱,姜暖呆了一會就下山了,她一個人穿梭于廣場的茫茫人海,一路走得很迷茫。

原來她的愛,是他的患得患失。

原來啊,她在不經意間給了他這麽多傷害。

回憶這段時光的,不只有姜暖。

容氏集團。

蘇妳氣定神閑坐在沙發上,手支着下巴,望着坐在對面一動也沒動的容印。

桌上放了一杯咖啡,她收回視線,抿了一口,又繼續望着他。

一杯咖啡見底,她才開口:“看夠了沒有?”

蘇妳在微博上看到這張剛更新不久的微博照片,第一眼她就覺得不簡單。畢竟,她曾在容家看到過很多關于日出這樣的照片。

她幾乎想也沒想,推開容印的辦公室,直接說明來意:“聽說姜暖在D城小鎮。”

他聽到了,只是頓了頓,又裝作若無其事。

蘇妳嗤之以鼻,她就是讨厭他這副模樣。

她還記得很久以前,她從醫院醒來,第一眼看見的是他,他穿着白色的襯衣,十指交叉,眉眼明淨,一字一句告訴她,“我是你的未婚夫,容印。”

後來吧,他又雲淡風輕地說,“蘇妳,我和你只是政治聯姻。”

“不在意是嗎?”蘇妳哼了一聲,走到他身邊,自顧搶了他的電腦,打開姜暖的微博頁面,放在他的眼皮底下。

讓他狠狠地看清楚。

于是,他這一看,就看了很久,蘇妳都等的不耐煩了。

容印恍然回神,合上電腦。

看看,以前的他就是這麽沒骨氣,一點也舍不得她生氣。

“當着未婚妻懷念別的女人不太好吧?”女人兩個字,她咬的特別用力。

“沒別的事你先回去吧。”

“容印。”蘇妳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她怎麽就被這個無情的男人迷了這麽多年,甚至騙了這麽多年。

她說,“ 你愛她愛的要死,她根本不顧一屑!她偶爾對你示好,你就會滿懷欣喜像個神經病!你要自作多情都到什麽?”

“蘇妳。”他擡眼,似被說重心事般的惱怒。

蘇妳咯咯笑,眉眼明亮,“你生氣了?可你有什麽資格生氣?容印你他媽的告訴我,席初是誰?”

席初這個名字,她咬的特別重,仿佛用了畢生的力氣。

容印怔了幾秒,擡頭,眼眸裏沒有任何意外,他輕聲開口,“抱歉。”

“姜暖離開這三年,你一定很不好過對吧?”蘇妳仰頭深呼吸一口氣,“可我呢?不明不白地活了一年。”

她繼續說,“我記起來了,所以你也去找她吧,你想要的我都給你,因為……我要去找他了。”

他沉默許久,輕輕張嘴,“好。”

蘇妳走了以後,他看着窗外,暮色漸漸暗了下來,他想,他也要去找她了。

他不想錯過了。

姜暖下午去了母親的墓地,放了一束黃素菊,花很好看,母親生前喜歡菊花。

掃墓人很敬業,募地打掃得很幹淨。

照片裏的女人笑容溫婉,眉眼好看,她遺傳了母親的面貌,漂亮,張揚。

姜暖靠在墓碑上,什麽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呆呆了一個下午。

走的時候,她又說了同樣的話:“媽,您不必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若您泉下有知,安個心。”

回來旅館已經7點了。這邊的人都習慣早睡,天才黑,街上的燈就熄了一半。

姜暖在樓下的飯店吃飯,不知是不是心裏有事,吃了一點就沒胃口了,靜靜望着黑色發呆。

小鎮夜裏的星星布滿夜空,熠熠星河,美不勝收,她就支着下巴看,忘了時間。

最後是服務員提醒她要收攤了。

姜暖連忙道了句不好意思,出了店門。

鵝黃色的街燈,街上空無一人,零丁幾輛車飛奔而過。

她突然難受起來,鼻腔裏泛滿了酸澀,堵得慌,心口總有些東西填不滿。

姜暖想,是不是年紀大,愛瞎想。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裏打個小廣告,是第二個故事,關于蘇妳和席初的故事,這是一個姐弟戀,不過我正在存稿哦,歡迎點擊收藏哦~(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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