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宜琳的事情晚點再說,我現在就過來。如果救護車比我先到,讓救護車先送爸去醫院。”程宜寧簡要交代了下便挂了電話。
深夜的路上行人稀少,她出來在街道上等了好久才攔到一輛的士,出租車司機開了将近一半的路程,粱舒娟打電話過來說救護車先到了,程宜寧詢問了下醫院的名字,又讓出租車司機直接調頭開到醫院去了。
等程宜寧到醫院的時候,程竟興已經在手術室裏被搶救中。
粱舒娟則是坐在外面走廊的長凳上,白發淩亂,身上只穿着件單薄的外套,而她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零下幾度的室溫。
“媽——”程宜寧走近了一些便順手把她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粱舒娟的身上。
“宜寧,你過來了。”粱舒娟不知為何猛地哆嗦了下,依舊一臉焦灼的望向手術室那邊。
“放心吧,爸會沒事的。”程宜寧看出粱舒娟全身上下的神經已然處于崩潰的邊緣,她心裏其實也無比緊張着程竟興的狀況,同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幾年前,她是根本不能想象那時的自己會如何面對。
可是眼前除了她自己,她再也沒有其他的人可以依靠可以汲取力量。
她只有她自己可以依靠。
她甚至有些訝異自己的反應,平靜的超出她自己的想象。
“恩——”粱舒娟讷讷的應了一句便沒有再說什麽。
兩人就無比沉默的看向手術室。
時間像是接近靜止的緩慢轉動着。
好不容易等到手術室的門開,裏面随即走出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
“醫生,我爸怎麽樣了?”程宜寧反應快捷點,早已起來上前問道。
“病人腦血管破裂壓迫到神經,情況非常不容樂觀,家屬先簽掉這份通知書,上面的不可抗力條款你們仔細閱讀下,我們再繼續下一步治療方案——”那醫生大概是見慣了生老病死,一臉無感的交代起來。
粱舒娟沒聽幾句整個人都癱軟下去,甚至連站立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宜寧,你爸就是血壓有點高而已,不可能會這麽嚴重的——”她一個人癱坐在那邊,木愣愣的念叨着。
“放心吧,爸會挺過來的——”程宜寧說時快速的浏覽了上面的內容,之後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醫生沒一會進去後,手術室的門再次關了上去。
漫長的等待。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依舊還在昏迷中的程竟興才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之後被轉到重症監護室去了。
“手術僥幸成功,不過醒來偏癱的可能性很大,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先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幾天再說。”忙活了整整一個晚上,主治醫生出來時也是滿臉倦容。
“恩,醫生,真是太謝謝您了。”程宜寧知道就在剛剛過去的這個晚上,程竟興也是無比兇險的從死神面前掙紮回來,眼下對着醫生發自肺腑的道謝起來。
畢竟能夠在重症監護室外面看到程竟興了,粱舒娟這才清醒了許多,估計是驚吓過度的緣故,她整個人反應都是鈍鈍的,偶爾程宜寧和她說上一句,她要好一會後才反應過來。
“媽,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裏守着就成。”畢竟粱舒娟五十幾歲的年紀在那裏,程宜寧怕她熬了一個通宵身體吃不消,眼下提議起來。
“不用了,我反正在家也沒事,就在這裏看着你爸吧,我也放心點——”粱舒娟木膚膚的應道。
“對了,宜寧,昨晚公安局那邊打電話過來,說宜琳進去了,如果有需要的話,現在只有律師可以過去見她,你要不代媽去處理下,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粱舒娟死氣沉沉的轉述起來,前後也就幾年的光陰,生活已經将她摧毀的幾近倒下。
“恩。”程宜寧點頭應了一聲。
“如果——請律師要花很多錢的話要不就算了,你爸這裏的醫藥費還不知道要多少——”程宜寧臨走前,粱舒娟忽然又開口補充了一句。
昨晚到現在的費用,還都是程宜寧繳納的,加上還不知道程竟興要在重症監護室裏住上幾天,不用多想也知道會是一筆巨大的費用。
“我知道了。”程宜寧應了一句,這才大步朝外面走去。
程宜寧找的是a市這邊普通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費用一般,勉強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
“我妹妹這人狂妄自大又缺根筋,我怕她是不知情才被人栽贓嫁禍的,而且關鍵是她也沒這經濟能力購買到如此多的毒品,你看下能否說動她翻供,也許還有機會輕判。”律師進去前,程宜寧和陳律師大致交流了自己的想法。
“程小姐,你放心吧,我會竭盡所能幫你妹妹脫身輕判的。”陳律師看着性子沉穩,程宜寧心頭多多少少也是寄托了點渺茫的希望的。
她雖然對程宜琳沒有所謂的姐妹情誼,可是她無比清楚的知道着,如果程宜琳因此被判刑十幾年的話,本就病重的程竟興要是醒來得知這個消息後還不知道會怎樣。
下午的時候律師就打電話過來了。
“程小姐,很抱歉——”陳律師在電話那端頗為尴尬的說道。
“陳律師怎麽了?”程宜寧一聽心頭就大致有訴了,不過還是接着詢問起來。
“你妹妹輕判的可能性很少,尿檢結果也出來了,她吸毒在先,身上又攜帶這麽多數量的毒品,我問她是不是別人栽贓給她的,她一口否認了,而且拒絕我繼續提供法律援助,這樣我就很難進行下一步工作了。”陳律師說着說着在電話那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陳律師——麻煩你了。”這個結果也在程宜寧的預料之內,她只是沒有料想到會一絲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她甚至不知道要怎麽回去向粱舒娟交代,如何開口告知她這個無法改變的噩耗。
“對了,我聽說蘇先生是你的前夫,他在警局那邊有認識的人,興許可以創造條件從你妹妹的同伴身上套出點什麽有用的線索——”陳律師在電話那頭建議起來。
“我知道了,謝謝你。”程宜寧說完後就挂了電話。
一直磨蹭到将近下午,程宜寧才去了趟蘇正卓的公司。
昨晚李曉昊買了夜宵回到酒吧,就見着裏面毫無預兆的蕭條起來,他進去兜了一圈都沒看到李曉嫒的身影,自然是一頭霧水的,他又随便找了個服務員詢問了下,這才知道半個小時前這裏發生的事情。
他立馬有不好的預兆上來,當機立斷回到家裏去找李曉嫒對質。
結果李曉嫒毫不松口,他在李曉嫒那裏沒有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從昨晚回來到現在,李曉昊一整晚都沒睡,被抓進去的除了程宜琳,還有一個和他交情匪淺的哥們。
他知道程宜琳被帶走後,就不停的打電話起來。
然而他平時的那幫狐朋狗友,關鍵時候一個人都沒能派上用場,加上還是聚衆吸毒這樣的罪名,他又不敢讓李勝榮知道,一個人窩在客廳裏幹着急。
畢竟程宜琳要是真的進去了,他這個搭檔是極有可能也要被牽扯進去的。
如果真的這樣,他這一輩子也是真的完蛋了。
一想到他自己先前幹過的事情,他生平第一次覺得害怕起來。
“是不是你喊警察過來的?”李曉昊直到把手機最後一格電量都打完了,這才紅着眼睛發問道。
“我怎麽可能會有那個閑情功夫——”李曉嫒不像李曉昊的心事重重,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
“我就知道你看宜琳不順眼,她到底哪裏礙着你了,你非得要把她弄進去才罷休,你知不知道萬一她進去說漏嘴了,我也很可能會被供出來的!”李曉昊平常瘋玩歸瘋玩,一涉及到刑事級別的,心頭已經發怵的厲害,眼下目露兇光大聲朝李曉嫒質問起來。
怪不得昨晚他接了她的那沓錢過來時就覺得怪兮兮的,原來是她早就預謀好了的。
“這麽大聲說什麽呢,兄妹兩一見面就像是前世冤家似的——”劉莉也聽到客廳裏的動靜,從裏屋走出來,沒好氣的念叨起來。
“勝榮,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過她随即看到外面急沖沖進來的李勝榮,立馬改口問了起來。
一看到李勝榮的身影,前一刻還針尖對麥芒的李曉昊和李曉嫒俱都斂了神色不再做聲。
“立刻收拾家當去機場,機票我已經讓人買好了。”李勝榮進來時腳步帶風,一臉肅殺的說道。
“機票?去哪裏?都收拾些什麽?是去度假還是公差?”劉莉不解的問道。
“我叫你收拾就收拾,這麽多廢話做什麽?帶現金就行,在我們的床底下,還有把保險櫃裏的金條也全部帶上,最多只有半個小時,晚了全家都走不了!”李勝榮突然高聲呵斥起來,劉莉吓得立馬噤聲,早已轉身到樓上去了。
“爸,到底出什麽事了?”李曉嫒看出點苗頭,鼓起勇氣上前問道。
“都是你做的孽!等出國了我再找你算賬!”李勝榮顯然急着脫身,他甩下一句後也急沖沖的朝樓上走去,大概是嫌劉莉慢手慢腳的拖延時間。
“爸這是怎麽了?”李曉昊一臉狐疑的問道。
“我哪裏知道。”李曉嫒随口應了一句,心頭卻是隐隐猜到了最糟糕的下場,她自己想到這時,早已起來往院子裏的車子那邊走去。
既然注定是要覆亡的結果,她也得拉着程宜寧和她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