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謹琮帝慣來都是掌控所有事的人,心裏頭看人看事都跟明鏡似的,但是卻在桑莘的事上屢屢的摔了跟頭。
就像昨日,他賜了聖旨,按照宮裏的規矩,桑莘的确是應該過來謝恩的,可直到夜晚入睡前,也還是沒有聽見嫤嫔前來謝恩的消息。
英明神武的謹琮帝第一次懷疑自己看人處事不準确,而今天,眼看着要斷夜了,也還是沒等到桑莘來謝恩的消息,謹琮帝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只覺得心頭怪怪的,難道還有人不願意升位份的?
那他這算是強逼着人升了位份?
思及此,謹琮帝的眉蹙起,不耐的批閱奏折,蘇盛将這一系列的動作看在了眼裏,心中對謹琮帝的了解又開始刷新了新的認知。
在謹琮帝第不知道第幾次蹙眉的時候,蘇盛看不過去了,雖然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何事讓謹琮帝如此煩躁,只覺他是困乏了,道:“皇上,要不您出去走走?”
謹琮帝沒回話,依舊垂眸看奏折。
蘇盛眼珠子一轉,心頭若有所思,下了一個賭注:“老奴聽說最近後宮的梅花開的正盛,裏頭當屬廣懿宮的梅花開的最為的漂亮,不如皇上去那裏賞賞梅?”
謹琮帝依舊沒回話,只是原本捏着毛筆的指尖頓了頓。
就在蘇盛以為自己會錯了意,正懊惱時,謹琮帝終于回話了。
“确實是許久未曾賞過梅,去看看吧。”謹琮帝高大的身子站起來,擡腳往外走,蘇盛趕緊舉着傘跟着走出去。
外頭雪花飄落,積雪很厚重,撐着傘走路頗為的不方便,謹琮帝蹙眉,清冷的嗓音響起:“讓開。”
蘇盛弱弱的收起了傘,跟在瑾琮帝的身後。
桑莘自從搬進了廣懿宮才知道,一個人住一個宮是有多麽的蘇爽。
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怕這個殿的事傳到了另一個殿內,也不用睡覺睡一半都不踏實,一點點小動靜就吵得睡不着。
廣懿宮裏的地龍很足,炭火也夠,就如此刻,桑莘穿着薄薄的儒裙竟也察覺不到寒冷,側躺在鸾座上,看着燕兒比手畫腳的給她說着話本,一只手輕撚着果子吃進小嘴裏,她心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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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和在家中的待遇差了許多,但是和秀阖宮比起來,可真是天差地別。
舒服的桑莘哼起了小曲兒,白嫩的小腳丫子還在半空中晃悠悠的轉動着。
果子吃完了,閑來無事幹。
“我們出去賞梅吧。”桑莘提議道:“廣懿宮的梅聽說是整個皇宮裏最好的,可別白白浪費了。”
燕兒道好,又說:“娘娘多加一件衣裳去吧,外頭冷的很,這幾日都下了好大的雪。”
桑莘倒是聽話,乖乖的穿上了關姑姑遞過來的裘衣。
關姑姑是那日皇上一道賜下來的掌事姑姑,廣懿宮上上下下的事,全都是她在幫桑莘打理,桑莘樂得自在。
穿好裘衣,桑莘興高采烈的往門口跑,一開宮殿的門,外頭的寒氣就撲面而來,桑莘立刻将自己狐毛圍脖往上扯了扯,遮住了自己的臉,只露出了一雙靈動的杏眼。
裘衣是鵝黃色的,狐毛圍脖是雪白色的,桑莘個子小巧,站在雪地上,堆着雪球玩的笑意盈盈,倒顯得像是一道風景線,讓人看了移不開眼。
謹琮帝一進來便看見的是這幅畫面,竟生生的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他其實早早的就聽聞過桑莘的名號,剛登基之時去過皇城外,聽說桑老爺子之女桑莘長得嬌俏動人,一雙杏眼似會說話,水波蕩漾,一颦一笑間都在勾你的魂。
謹琮帝當時也只當閑話聽聽便忘了,他自來對女色沒興趣。
但這一切,也只是在看見桑莘後,便完全的不同了。
她好像總是能讓他覺得好玩。
起初只是覺得她的名字好笑了些,又因嘲笑過她的名字,所以心有點愧疚。
後林芸那日前來求見,他誤以為是她,便因愧疚宣她入殿,後來發現不是不是她,恰好又在林芸的嘴裏知曉了桑莘被人欺負的事。
林芸那日來的心思不正,他清楚得很,所以他便晉了桑莘的位置,給麗嫔和林芸都提了一個醒,也順便将心頭那點怪異的愧疚給抹滅了,在這之前,他對她并未有任何的想法。
誰知,那日她又抱着畫來見他......
想到那日小女子嬌嬌怕怕的模樣,謹琮帝此時此刻竟也被心魔作祟,怕她害怕他,擾到了她的興致,堂堂九五至尊的皇上竟側身躲在了廣懿宮的門口。
等了好一會,裏頭桑莘的嬌嬌的笑聲才漸漸的低下,謹琮帝才壓着唇角對着蘇盛道:“你過去,就說朕一刻鐘後便會來廣懿宮用晚膳。”
蘇盛得了令,不是很敢問為什麽皇上方才不直接進去,站在雪地裏給雪都沾濕了衣裳,白白的給風吹雪打,萬一傷了龍體可怎麽辦?
蘇盛人未到聲先到,對着裏頭喊:“嫤嫔娘娘,皇上有口谕。”
桑莘玩累了,正準備往回走呢,前腳踏進門檻後腳便聽見了蘇盛的聲音,心中一驚,忙轉身問道:“蘇公公?”
蘇盛抹掉了掉落在肩上的雪花,笑呵呵的道:“皇上說了,今個夜裏,要在這裏用膳,”
蘇盛傳達了口谕便退下了,留下了桑莘呆愣愣的站在了原地,過了好一會,燕兒扯了扯她的衣裳她才回神。
該怎麽說呢,關姑姑昨日說了其實要去向皇上謝恩的,但是她一想到皇上将她送畫的小心思全部看在了眼裏,她就不好意思去。
可是如今,她沒去謝恩,他倒是來了。
桑莘豈敢拒人不見的道理?
桑莘換好了衣裳,将廣懿宮內掌事的小塵子和關姑姑都喚了過來。
“咳咳。”桑莘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接着對着二人道:“等會皇上要來,想必你們都知道的吧?”
二人點頭。
桑莘彎着眉眼,笑的頗有幾分讨好:“待會兒皇上要是問起昨日我都做了什麽,你們就說我昨日到現在身子都是不舒服的,懂了嗎?”
小塵子是個老實人:“嫤嫔娘娘,奴才懂了,意思就是裝病是嗎?”
桑莘被水嗆了下,敷衍的嗯了聲。
關姑姑卻心裏頭和明鏡似的,敢情這嫤嫔娘娘怕是不想去謝恩,但是現在皇上又來了,她怕皇上怪罪,只能裝病了。
二人和桑莘對好了話,便退下了。
一刻鐘後,不多不少,皇上便出現在了廣懿宮的門口。
謹琮帝穿着明黃色的便服,胸口處一條巨龍盤旋,領口處有暗繡,配上他一張不茍言笑的臉,眉目清冷,遠遠的就吓得桑莘哆嗦了下。
卻也沒敢耽擱,桑莘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跪在地上,姿态虔誠。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謹琮帝垂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穿的挺多的,卻還是把腰肢顯露出來,胸前圓鼓鼓的,他默默的移開了視線。
殿內點了熏香,是花香,淡淡的聞得不是很濃,卻很舒服。
謹琮帝踱步走進去,轉身坐在了主位上,燕兒端着茶水走上前,剛想倒茶,卻被謹琮帝打發了:“你退下,讓小丫頭來。”
桑莘呆傻的轉身看了眼身邊的人,秀氣的眉蹙起,這皇上沏茶還得小丫頭?
她似有些糾結,半晌後才弱弱的說:“皇上,我們這......沒有小丫頭。”
殿內寂靜了半晌,向來清冷的謹琮帝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無奈。
他矜貴的手一伸,指着桑莘道:“你來!”
桑莘眨巴了幾下杏眼,指了指自己,“我?”
她也不是小丫頭啊。
“嗯。”謹琮帝清冷的眸子睨了她一眼:“怎麽?不行嗎?”
“沒沒......沒有的。”桑莘被吓的哆嗦了下,立刻擺擺手,立刻上前沏了一壺茶,旋即想起些什麽,咬了咬唇,細聲細語的開口道:“皇上,昨個夜裏我本想去謝恩的,但......”
見某人終于提到了這個話題,謹琮帝面上淡淡的,示意她接着說下去。
“臣妾昨個夜裏身子不舒服,直到現在還昏沉沉的,沒多大力氣,便就沒去謝恩了,正準備着過幾日好了些才去的。”
瞧瞧,這話說的多體面,要不是剛剛目睹了她在打雪仗的英姿,謹琮帝差點就相信了。
“哦?”謹琮帝指尖輕輕的點在椅子的扶手上,在這落針可聞的殿內,響起了突兀的旋律,就在桑莘心驚膽戰的時候,英明神武的謹琮帝發話了:“那也是,身子不舒服,這幾日可不去,待你好些了便再來邵陽宮謝恩吧。”
桑莘莞爾,福了福身謝恩,心中卻腹诽他為什麽一定要她去謝恩?
蘇盛垂着腦袋,看着這兩個主子一個比一個會裝。
晚膳很快的便送上來,用膳時,桑莘坐在了離謹琮帝的對面,最遠的距離。
蘇盛的腦瓜子較靈活,知曉了皇上此刻對嫤嫔的不同,見嫤嫔離皇上的距離有點遠,于是裝模作樣的道:“嫤嫔娘娘,老奴最近手不舒服,還勞煩您給皇上布菜。”
桑莘恨不得離這個渾身冒着冰碴子的男人遠點,沒想到蘇盛的一句話卻讓她無法反駁,她總不能表現出不願給皇上布菜吧?
桑莘只能乖乖的站起身,替男人布菜。
謹琮帝垂眸,矜貴的手撚着筷子,吃了幾口桑莘夾的菜,又似不經意的道:“你是怕朕,還是讨厭朕?”
桑莘咯噔一聲,拿着筷子的手顫了顫,弱弱的問:“臣妾惶恐,皇上的意思是......?”
謹琮帝矜貴的眉蹙起:“你為何坐的這麽遠?不是讨厭朕或者怕朕,還能是什麽?”
桑莘為了表明自己不怕他,只能稍微移了移凳子,靠近了他多了一點點,旋即彎着眉眼,莞爾道:“不怕的,也......不讨厭。”
見她笑的一臉的讨好,眉眼間卻是不敢直視他,有些閃躲。
謹琮帝愛捉弄她的心思又起了,一想到她不來謝恩還裝病,他心中就有一口氣出不來,他到底是有多可怕?才讓她裝病都不願意見他?
思及此,謹琮帝淡淡的哦了聲。
“既然你不害怕也不讨厭朕。”謹琮帝随手指了一道菜,矜貴的唇輕啓:“那便喂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