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還魂

第10章

休息室擠滿了人,團隊的成員、節目組工作人員,還有一些外聘來的服裝師化妝師之類有的沒的,将小小的房間擠得水洩不通。

嘲諷的是,程杭上場前,這些人還對他不理不問,甚至避之不及。

狹小的空間裏呼吸都困難,冉灼看着程杭的臉色,心裏本來就發慌,此時更是不耐煩地大吼:“擠什麽擠?不能看看情況?他現在能看見你們獻殷勤是怎麽的?”

小心思就這麽被點破,臉皮薄的幾個頓時不好意思起來,腳下卻跟長了釘子似的,站在原地沒動,眼神一個勁兒往程杭和景珏身上飄。

冉灼心裏明白這些人在想什麽,正是因為明白,才更生氣。

但他說話這些人不聽,又不可能把景珏趕走,只好沖着還沒來的救護車發火:“車呢!怎麽還不來?”

景珏将程杭小心地放在沙發上,聞言擡頭掃了一眼,四周的人頓時如墜冰窟,下意識後退了兩步,讓出一個小空間來。

探究地看了眼冉灼,景珏的視線很快便回到程杭身上,眉心緊皺。

近距離接觸,他發現這個程杭的長相跟他要找的人也不完全相同,只有八分相似。

而且剛才他在控制室觀看了全程演出,不得不說,這人的舞臺渲染力很強,經驗老到的樣子也不像是個新人,但如果是他記憶裏的那個人,唱歌還勉強,跳舞則是完全手腳不協調,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舞臺表現。

一直支撐他看到結尾的,還是從vip門口透進來的那句“景珏”。

聲音可以模仿,但是一個人的說話習慣、聲調語氣,都很難改變。

關于這一點,他仔細觀察過,每首歌間隙,程杭說話時的語調都跟喊他名字的那一句完全不同。

一個人怎麽會在那麽短的時間裏,突然有這麽大的變化?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救護車和醫生的到來,被他們圍在中間的程杭臉色卻一直灰白,也沒有呼吸起伏,像是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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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女生突然捂住鼻子,小聲對旁邊的小姐妹說道:“怎麽好像有股臭味?”

小姐妹離得比較近,摸了摸起雞皮疙瘩的手臂,“還有點冷……”

她們沒看到的是,就在她們身邊,兩個半透明的身影正坐在桌子上,其中一個眉眼跟沙發上的程杭有八分相似,整體容貌卻比他更加紮眼。

正是程杭。

離得這麽近,他自然聽見了兩個女生的話,盯着沙發上的屍身瞧了一會兒,突然嘆口氣,嫌棄道:“那只鏡鬼也太沒用了,這麽幾個小時都堅持不下來。”

已經魂飛魄散的鏡鬼:“???”

他身旁的身影頓了頓,“……是我附身太久了吧。”

如果吳禹諾和冉灼能看見的話,就會發現程杭身邊這個半透明的家夥,就是他們在鏡鬼幻境中看到的那位主唱。

演出開始前,程杭把冉灼和吳禹諾送出幻境後,就拎着身體幹癟、哭得滿臉血淚的鏡鬼,進了那個不斷重複的空間。

在外邊的時候,看這個空間就像是一部無限循環的小視頻,主演不斷地重複死亡的瞬間,只有中間緩沖的時間擁有一點屬于自己的神志。

程杭進來後,空間卻因為外來物的闖入停止了無休止的重複,主唱頭頂的黑影頓在半空中,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擡頭漠然地看了眼那黑影。

——是一盞照明燈。

看了好久,這東西都沒有掉下來,他愣了下,才轉頭看向來到這裏的不速之客。

瞧見程杭手裏的鏡鬼時,他眼裏全是迷茫,顯然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程杭對他的遭遇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同情,也沒有跟他閑聊的意思,開門見山道:“你想出去嗎?”

先前給冉灼他們解釋的時候,他有件事情沒說。

——替死鬼并不會永遠存在于自己死亡的地方。

跟人的精神一樣,鬼魂也有承受能力。一般人的靈魂強度,多則五年,少則一年半載,就會因為不斷重複的絕望而崩潰。

魂飛魄散了,自然就不會害人了。

因此替死鬼的事情,連地府都不會管。

一般的風水相師見到這種替死鬼,也只能一道黃符下去,送他們早點解脫,程杭原本也該這麽做的,但是主唱并沒有作惡,單純因為意外死亡變成了替死鬼,就要被抹殺,實在是太過冤枉。

不過程杭會進入這個空間,完全是聽了冉灼的話,突然起意,想試驗一下自己的想法。

因為他發現自己附身的這具屍身有些不一樣。

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一具行屍走肉,程杭不确定自己會不會也被捉鬼的道具傷到,于是一開始就沒有去找那些東西,到這邊之後,卻發現原主的身體居然可以直接接觸厲鬼,幹脆就拎着拳頭上了。

他晃了晃手上“嘤嘤”哭泣的鏡鬼,覺得效果意外的好。

程杭想到這裏,對着反應不過來的主唱一笑,“我們來做個交易。”

因為這個交易,從幻境裏出來的“程杭”,內裏其實是主唱的靈魂。

畢竟是孤魂野鬼附身,對原主的屍身多少會有傷害,本來主唱演唱完第一首歌,就該把身體還給程杭,他也的确這麽做了,誰知道程杭剛回到身體裏沒一會兒,又把他拉了回去。

索性唱完了一整場演唱會。

“你快回去吧。”主唱忍不住說道,“不然……”

到最後一首歌時,程杭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一下舞臺就把主唱的靈魂彈了出去,現在這具身體更是已經出現了屍僵的現象,再這麽暴露在空氣中,很快就會開始腐爛。

程杭看了眼沙發旁邊一臉探究的景珏,皺了皺鼻子,不太想回去。

下一刻,他忽然望向窗外,“啧”了一聲。

急救車終于趕到,醫生匆忙擠進人群,大喊:“麻煩讓一下!病人需要新鮮空氣!”

人群立即讓得更遠。

程杭的身體關節已經明顯有點僵硬,醫生過來檢查,拿手電筒照了下程杭的眼睛,心裏咯噔一下。

這……瞳孔都散了!

看了眼程杭年輕的面孔,醫生心裏搖了搖頭,暗嘆一聲,回頭對房間裏的衆人說道:“這沒有必要救了吧?他已經……”

正說着,突然有人喊:“他醒了!”

醫生一愣,立即回頭,程杭果然皺着眉頭,慢慢睜開了眼睛。

“??????”

醫生一瞬間有點懷疑人生,用力搓了搓眼睛。

不過既然病人只是低血糖,就不用把他擡走了,看着臉色蒼白的程杭,醫生一頭問號地跟着工作人員去結賬。

“你醒了!”旁邊冉灼立即緊張起來,緊接着意識到自己好像太關心他了,頓了頓,別扭道:“你怎麽回事兒?一眼沒注意到就暈倒,差點吓死吳禹諾了!”

吳禹諾:“???”

程杭搖搖頭,僵硬地笑笑:“沒事,就是有點低血糖。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冉灼松了口氣,一臉不爽地嘀咕道:“誰擔心你了,自作多情……”

吳禹諾提醒道:“是景總送你過來的。”

程杭這才驚訝地看了眼床邊的景珏,意識到兩人的距離太近了,立即疏離地退開,點了下頭,“謝謝景總。”

景珏突然感受到無以複加的失望。

不是他。

就算分開之前他們倆還在冷戰,那個人見到他,也不可能是這樣一副表情。

連眼神也是完全看陌生人的樣子,甚至可能都是剛剛才知道自己是他經紀公司的老板。

景珏冷着臉起身,“嗯”一聲就走了。

圍觀人群滿腹疑惑,景總剛剛還那麽緊張的樣子,現在怎麽又是這種表現?

但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問出口,只能乖乖給他讓出一條道。

冉灼覺得這個景總有點奇怪,警惕地目送他離開,回頭正要跟程杭說話,卻發現病床上的人沒了!

回頭一看,程杭已經鑽進人群擠到了門口,頭也不回地往景珏離開的相反方向跑走!

看他那敏捷的程度,一點都不像是個剛剛低血糖暈倒的病人。

冉灼腦門一炸,大吼:“程杭!你他.媽要去哪兒?!”

景珏已經走到拐角處,聽見聲音下意識回頭,正好瞧見程杭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另一邊走道口。

那種熟悉的悸動感再次出現,讓他幾乎忍不住拔腿就追,但想到前幾次的确認,硬生生止住了這種沖動,腳下僅僅一頓,就快步離開。

肯定又是錯覺。

另一邊,程杭一掌握自己的身體,就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下樓梯,卻在即将出門時,被人堵住了。

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幾乎把門口堵了個嚴實,借着原主的記憶,程杭立刻想起這就是黑料裏“包養”他,黑幕他出道的那個副導演。

瞧見程杭下來,副導演的兩只小眼睛頓時冒出精光。

“喲!這不是我們今天的大明星麽!”副導演色眯眯地打量他兩眼,想到景珏今天的奇怪态度,神色正了正,低咳一聲,假惺惺道:“怎麽樣,身體沒事吧?我聽說你突然暈倒,可吓壞了,急急忙忙趕過來。”

他裝死那麽長時間,這會兒才趕過來,還真是夠急的。

程杭根本沒耐心跟他掰扯,眉頭一皺便說道:“讓開。”

副導演看他這麽不識擡舉,笑容一收,“這麽跟我說話?別忘了,在外人眼裏,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給的。”

程杭掃了他一眼,副導演卻以為他這是怕了自己,得意洋洋道:“我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網上這個傳言對我的聲譽也有影響,我也想澄清來着。只不過嘛……”

他比了個要錢的手勢,“我做這麽費力不讨好的事兒,總得給我點報酬不是?我看你和景總好像關系不錯,如果能……”

程杭壓根沒聽他說什麽,盯着他的胖臉看了一會兒,說:“你要倒大黴了。”

這人眼白發黃、淚堂發黑,卧蠶上甚至有網狀紋路,一看就是縱欲過度,腎氣虧損的表現,加上眼尾夫妻宮生十字紋路,說明還會打老婆。如果只有這些也就算了,可他山根上部還有顆黑痣,多半因此會有牢獄之災。

副導演以為他這是在威脅自己,眉毛一豎,“你!”

程杭身體已經開始僵硬,思維都慢了不少,見自己都免費給他算了一卦,他居然還不肯讓開,頓時不耐煩了,擡腿用力一踹!

伴随“啊”的一聲慘叫,副導演就跟皮球似的,咕嚕嚕滾了出去。

程杭看都不看他,抓緊時間出門攔車,說:“去中藥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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