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噩夢
第21章
弟弟病好以後,陸一就很熱衷于把人帶在身邊,介紹給自己認識的每一個人,就連同學會也不例外,仿佛擔心哪天自己一下沒看住他,就會把人弄丢似的。
陸迩知道哥哥的不安,病了這麽些年,陸一是最擔心他的一個,此時病好了自然也不忍心拒絕。
即使同學會上其他人帶的家屬都是老婆,只有他們兩個是兄弟關系。
陸一的同學們一開始也覺得這個陣容有點奇葩,不過他們都聽說過陸迩的病,能夠理解陸一,後來喝了酒,更是直接把陸迩算作自己家的弟弟,都放開了說話。
其中一個叫錢睿禾的,是陸一大學時的室友,喝多了就開始摟着陸一訴苦:“你看看這群禽.獸!當初說好的,朋友一生一起走,誰先脫單誰是狗!結果現在一個個英年早婚,就剩我們兩個……”
一個同學道:“這能怪我們嗎?有句話怎麽說的?若能脫單狗就狗,誰跟你是好朋友!”
桌上一群人大笑起來,另一個同學又問:“還說我們呢,你之前不還在朋友圈秀恩愛來着?今天怎麽沒帶過來?”
錢睿禾擺擺手,苦笑道:“別提了!我爸媽不是不喜歡她嗎?為了哄她開心,我家都沒敢回,連着住了幾個月酒店。好不容易我爸媽服軟,願意接受她了,結果她倒好,忽然鬧分手,弄得我裏外不是人!現在我爸媽天天罵我不識好歹,當初差點讓她騙了去!”
作為同樣被女人傷害過的小可憐,陸迩忍不住問道:“她為什麽要分手?”
“鬼知道為什麽!”錢睿禾說起這個就覺得憋屈,“我這段時間工作忙,天天睡不着覺,一睡着就做噩夢,本來就很累了,她還給我來這一出!”
自己婚姻美滿,結果卻勾起了別人的傷心事,一桌人頓時都有點尴尬,只有陸一忽然問道:“你做的什麽噩夢?”
“就是些鬼啊怪啊的,還不都是被甲方爸爸逼的!”
他們這一批人都是工科出身,将唯物主義貫徹到底,平時看鬼片都不帶尖叫的,對玄學之說向來不屑一顧,因此錢睿禾也沒多說,訴苦完就打算揭過去,“不說我了,晦氣!那誰,你之前不說給我介紹個對象嗎?”
“那你可來晚了,那姑娘已經成你嫂子了!”
一群人又哈哈笑,錢睿禾心裏郁悶,猛灌了一大口酒,就感覺自己肩膀上搭了只手。
Advertisement
陸一神神秘秘地靠近他,臉色還有點紅,仿佛有點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才開口:“老錢啊……”
錢睿禾臉色一肅,“老陸,雖然你名字帶一,學生時代追你的零也不少,但我不搞基啊,你死了這條心吧!”
陸一:“……”
陸一心中些許的窘迫頓時消散無蹤,一瞬間甚至不想跟他說話了,但弟弟在邊上拉了下他的衣角,他忍了忍,還是說道:“你的事兒有點蹊跷,不能掉以輕心,說不定就是鬼怪作祟。”
錢睿禾:“???”
看着老同學臉上強烈的不敢置信,陸一磕巴了一下,被陸迩催了催,才接着說道:“我認識一個大師,就是治好我弟的那位,我把你介紹給他?”
“……”
錢睿禾簡直想送他去精神病院了,想了想,說:“要不我們還是回到上一個問題?不過先說好,我只做一。”
陸一:“………………”
--
玩歸玩,鬧歸鬧,雖然不太相信神神怪怪的那些東西,看在老同學強力推薦的份上,錢睿禾還是決定去看看。
于是同學會結束後,錢睿禾就跟着陸一兄弟倆,找到了程杭的住處。
本來以為那麽厲害的高人,住的地方要麽是道館廟宇,要麽富麗堂皇,堪比皇宮,最不濟也該是個山野中的小竹樓,勉強稱得上仙氣飄飄,才有騙人的底氣。
然而最後被帶到一個還在裝修中的店面門口,錢睿禾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身後是川流不息的游客,眼前店鋪的左邊是家小賣部,所有東西翻倍賣,專門坑游客,右邊則是照相亭,塑料做的龍椅擺在湖邊,還得用石頭壓着,才不會被湖邊的大風吹跑,拍張照片得擺出查戶口的态度,否則一張照片六百塊,坑你沒商量。
位于旅游景點兩大坑店中間,面前這家鋪子還留着上一家店的門面,“珠寶”兩個大字聯系上百分百中獎的抽獎告示,傻子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怎麽看怎麽不靠譜。
等到見到陸一口中的大師,錢睿禾心中的不信任頓時達到了頂峰。
這麽年輕的大師,還長得這麽……妖孽,說他是狐貍精還更靠譜一點。
這真的不是跟陸一搞基的小零號嗎?
錢睿禾充滿懷疑地瞧了眼陸一,就見曾經拳打老和尚、腳踢神婆的老同學神色一正,鄭重地向他介紹:“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程大師。程大師,這是我同學,錢睿禾。”
“……”
程杭去市中心看了房子,發現那邊人氣太旺,身體新鮮值掉的速度有點快,索性就放棄了另外找房的想法,直接讓人在鋪子裏搭了個小閣樓,就住在店裏。
他此時手裏還有些餘錢,看了看陸一帶來這人的面相,并非性命攸關的事情,便有些興致缺缺,懶散地問:“喝茶還是咖啡?”
不等他們開口,程杭又說道:“沒買茶葉,咖啡太貴,只有熱水。”
三人:“……”
就連帶人過來的陸家兄弟倆都覺得有點說不過去,最後是陸迩尴尬地笑了聲,說:“那就喝水吧。”
結果還是從裝修隊借的熱水,連杯子都是剛從隔壁小賣部買來的一次性紙杯。
程杭這才望向錢睿禾,問:“找我什麽事?”
坐在粉塵漫天的裝修現場,端着一次性紙杯和熱水壺裏倒出來的熱水,身旁還有幾個好奇臉的裝修工人,從小生活優渥的三人一時間都恍恍惚惚,連陸一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
這些天果然是他在做夢吧?
錢睿禾到這時已經很想走了,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才沒表現出來,勉強坐下來喝了杯水,就想借口有事先走,含糊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工作忙,做了幾天噩夢,太累了,估計有點忽略女朋友,她就跟我分手了。”
程杭還沒說話,邊上裝修隊的大叔便說道:“這些老娘們兒都這樣,一點兒都不明白老爺們在外邊的辛苦,小兄弟別傷心,老哥給你介紹個,保準兒聽話!”
“……”
這好像買賣人口的語氣是怎麽回事兒?
錢睿禾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瞬間消散,無語地看了那大叔一眼,正要說“這麽點小事兒就不勞煩大師費心了”,旁邊年輕一點的裝修工人又開口了。
“叔你得了吧,你不懂城裏的小姑娘,說分手那是撒撒嬌,就想讓你哄,哄好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了。”
“你這小子,戀愛沒談一個,說個屁!”
“沒談戀愛咋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了?”
裝修隊統共六七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愣是把錢睿禾弄得話都插不進去,直到程杭開口讓他們老實呆着,才把發言權交出來。
錢睿禾松了口氣,正要說話,又被程杭打斷。
程杭道:“你女朋友還跟你要了分手費?”
錢睿禾一愣,脫口而出道:“你怎麽知道?”
女友突然提分手,他心裏的确有怨氣,但就像之前說的,他知道自己的确有段時間忽略了她,因此還照顧着對方的顏面,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分手費的事情。
程杭是怎麽看出來的?
程杭點點自己的鼻頭,“這兒是財帛宮,短期內的財運指标。你鼻尖發紅,正是破財的征兆,近期又無其他變動,自然只能是女朋友要的。”
錢睿禾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鼻頭。
女朋友突然要分手,他自然不可能無動于衷,昨晚就試圖去找對方和解。但不知道為什麽,女朋友的态度十分堅決,連交談都不願意,一看是他,直接甩上門,他躲閃不及,鼻子就被門打到了。
可是單憑這個,就能看出他女朋友跟他要了分手費?
有這麽邪乎嗎?
“你做的夢也不是什麽噩夢吧。”程杭又道,“夢裏做了對不起女朋友的事情,才會被她拿捏住。”
錢睿禾懵了一瞬,周圍十幾道目光齊刷刷看過來,頓時冷汗都下來了,磕磕巴巴反駁道:“不、不是……我不是自願的!”
那些夜裏做的夢是不太純潔,願意給分手費,的确有這一部分的原因在,但那些夢對他來說也确确實實是噩夢,甚至恐怖到他都不敢告訴任何人。
這難道也是程杭算出來的?
一路上對程杭專業性的懷疑在此刻瞬間被瓦解,錢睿禾心中震撼,面皮卻在衆人鄙視的目光中漸漸燒了起來。
程杭完全無法理解他的窘迫,想了想,“你家裏那只邪崇有點兇,還收了不少小弟,我這兒捉鬼按只算,一只是十萬,你要抓幾只?”
“抓幾只?”錢睿禾一愣,幾乎以為自己在菜市場買螃蟹,緊迫感還沒升起來就讓程杭這話給打散了,恍恍惚惚地問:“一共有幾只?”
“十來只吧。”程杭算了算,“剛剛又多收了一只。”
衆人看錢睿禾的目光頓時複雜起來,最初開口的那位大叔拍拍他的肩膀,“小夥子,年輕就是好啊!”
錢睿禾的臉色卻是一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