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女将
開拍儀式定在八月十六,中秋之後。
花芙蓉收到<女将>通知,卻在簽約合同之後的六月。衆人籌備通告的時候,花芙蓉卻過起了以往的小日子,關上媒體面前的姿态,每日束發在臺下排練。
話劇很講究無聲語言這道技巧,除了臺上的說話聲音要大,膽子要大,臺上的動作也需要加大幅度,表現力更渲染張揚才可以。花芙蓉已經習慣了鏡頭前含蓄的表演方式,這兩年為了不拘束角色,避免太沉重,又與人一種過于看利,作品都是沖向每年的獎杯光輝的形象。大開大合,青春,悲苦的角色,花芙蓉也漸漸掌控得開。
但隔行如隔山,花芙蓉雖然有些經驗,但這幾年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拍戲方式。怕自己到時畫虎不成,在練習方面,根本就不能有絲毫的松懈。
正式上臺表演定在七月中旬,花芙蓉把自己的精力完全耗在了這上面。
何菁菁只是把一些大體事情和花芙蓉交代,多餘的都是一手操辦。
話劇界對于這位新将,除了面試和一起排練的老師了解外,都只能翻到以前的一些上臺視頻。對于花芙蓉頭一回就拿到年度話劇主演的情況,筆杆子自然有了很多的預先者一般的嘲諷奚落和唱衰。
花芙蓉約摸清楚,在話劇界人才衆出,資源緊張的情況下,單憑秦老師是不足夠的。哪怕自己面試的表現可圈可點,但花芙蓉明白,這也許是話劇這等傳統的不動産文化因為今年的冷板凳,而尋了她這個年輕卻有着一定影響力,略有經驗的演員。
更是因為清楚,花芙蓉更是清楚這次機會的重要性。一個月全心全意的排練,花芙蓉是人前苦心練習,人後魂牽夢萦,仍然覺得很不足夠。表現看來最明顯的,就是花芙蓉舉手的尺度框架自如更有力度,身形臉頰也消瘦下來。利落有形的下巴線條,倒是更加适合角色的形象。
化妝師為此,也省了不少力氣。
主持人在前面,花芙蓉在後面緩緩幾個深呼吸。在簾子後面瞅見花爸爸花媽媽已經恭候,邊上坐的還有梁生等人,若細看除了各位前輩和記者,還有許多眼熟的圈中人以及從事藝術,亦或是聞名的教授等人。
花芙蓉走馬觀花的瞥了一眼,不敢多看。
盯着牆邊,張嘴低聲清唱,“紅塵外荒沙裏,誰家女兒俏如郞!”
飾演女将部下的馬安看着花芙蓉臨到頭了,才表現出了緊張的情緒來,不由好笑。他看花芙蓉天天就是排練,不停的挑剔自己的錯處和短處。若說緊張吧,臨臺邊了,花芙蓉還是那副神情的溫習自己舞槍動作,吊吊嗓子,忙的歡快卻不見多餘情緒。還以為花芙蓉是得過獎,見的世面多了,所以見怪不怪的淡定。現在一看,不過是,反應慢了點。
馬安張嘴,接着花芙蓉的詞,跟着哼了起來。
花芙蓉眉頭一動,還真這麽互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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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旁邊的工作人員都幫着看,等時候到了,過來通知兩人。
女将并非一開始就厮殺戰場,做了女中豪傑之人。從家中落難,一介女子欲求父母慘死公道之初,束發裹胸做男裝,咬牙争勇做小兵。邊外八年,再回朝中論功受封,小兵爬到了二品大将。在這個百姓感激并将護國的功勞時,女将在第一天上朝就上書表明真身,脫去官帽,求得雙親亡靈一個真相,報仇雪恨。
女将家喻戶曉,最振奮人心的自然就是殺敵及後期報仇的段落。但前面的鋪墊,不能馬虎,尤其是今晚,在這麽多細心觀看,更有經驗的前輩面前。
小女坐落窗臺鏡前,手指芊芊挽發,又摘門前一只牡丹別于發上。人比花嬌,笑若梨甜,美不勝收。經商的父親和賢惠的母親,三人坐于桌前,一同用膳。母親還提言小女婚事,讓小女羞紅面頰。父母之間,對視一笑,溫馨,氣氛恰好。
女兒正是嬌。
友人相邀,小女出門游玩。身随一位侍女一同,待到歸家,直到夜裏,竟都不見雙親身影。小女苦苦等候,直到四更天,雙親的慘遭遇害的消息傳來,連同的是兩具屍體。
女兒驚惶恐。
小女悲憤,苦苦哀求,四處奔波。可惜一介女子,沒有足夠的關系,人微言輕又容易受到輕薄。銀錢撒了不少,但效果微乎其微。
女兒悲嘆憐。
家中奴仆散去,小女只留了一位老管家,求得有人替她為雙親逢年過節可以上香一柱。剔釵環,束發起。去女裝,着短衣。使了銀子買了一張牒書,改名換姓,做一平民百姓混跡于新兵之中,成了孤苦貧困,身子單薄的少年郎。
女兒作兒郎。
花芙蓉一口氣,飾演了這些。等到臺上需要時間去重新布置邊外戰場軍營的場景,中場竟有角色出演,才能消停的坐一會兒,喝着早有準備的溫茶,含着一口慢慢往下咽。
鬧了這麽一場,化妝師幫花芙蓉把發飾換下,卻見花芙蓉的頭上全是汗水。方才聲嘶力竭的哭戲還有奔波求救的戲碼,實在費勁。遷就這種大開的表演方式,花芙蓉更加放肆,入了神的去表演,這會兒不斷地流汗出來。
下半場慢慢的,花芙蓉的頭飾就要變化了。雖然情況糟糕,但是化妝師經驗十足。劉雯在旁邊幫個忙,争分奪秒的準備着。
花芙蓉看着倒計時,還有九分多鐘。這段時間的休息,綽綽有餘。但是坐不夠幾分鐘,花芙蓉趁着肌肉軟下之前,又在休息室裏忙活開給自己的四肢身體做運動,拿着□□舞了一會兒,忙不疊的又趕去了臺邊。
工作人員看到花芙蓉頭上還流着汗,豎起了大拇指,“臺下反應不錯。”
花芙蓉一臉肅穆,抱拳相謝。
演員那點怪癖,在工作人員看啦也沒什麽了。點點頭,讓花芙蓉看着臺上的情況,何苦準備。
軍中是個極為考驗人的地方,一個女兒家進來當铮铮漢子用,一開始拖後腿受排擠。當當兵的男兒都是大氣簡單之人,見少年郎很是用心,都透着糙漢子的一面,嘴裏罵着,卻一個個都暗地裏幫忙。
真嘆軍中男兒之好。
戰場無情,昨天勾肩搭背念念家人的同伴,今日就要以身喂刀送喪黃泉。少年郎初戰後站在同伴屍前站了一夜,次日後更見練習用心。為了早日能奪得軍功,少年郎更是卯足了勁兒,做了兵士之功,還要謀軍事之能。
少年只為強。
看着臺上少年郎從束發木簪,到牛角簪,金簪。最後威風凜凜,三品左将軍象牙發簪入京。
意氣風發,亦可是那少年嬌女。
若問沙塵何等狂,卻聞燈下将倩影。
關照斌有些唏噓,低聲感嘆,“以前看放大屏幕的電影,還不如這麽直接看臺上表演來的直接。”
“這個肯定。”梁生淡定的摸着袖子上的小扣子,眼珠子不挪一下的直盯臺上的那道身影。
“啧啧,小花才混了幾年,影視混得開,話劇演得更好。沒聽說她對唱歌有興趣吧?”關照斌被現場渲染,想到那些報紙上嘴下不饒人的各報和記者都堆花芙蓉誇贊有加,現在看來一點都沒有誇張。
關照斌想想想有些後怕,梁生搖頭,看了腕上手表一眼,眉宇微沉,“演而優則唱,劇組唱歌的時候聽她唱歌不錯。”
哎,七點開場上臺,中間歇息了十五分鐘,剔去那些格外小段,到現在已經表演了三個小時有多了。臺下坐着,還是離得有點遠,要不然就能看得更加清楚她的神态和狀況了。
“啊?那她到底說沒說有興趣演而優則唱啊?”關照斌目光灼灼的盯着梁生,面容上存着天理難容,生活艱難的悲苦臉色。
梁生看着少年郎歸府換官服的空檔,側頭看了關照斌一眼。一下子看到一個大老爺們這幅德性,笑了,“沒有,你緊張什麽?”
“哎,你不懂。”關照斌啧啧搖頭,“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可恨的人存在,所以讓我這些人讨碗飯吃都太難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難道說,你粉絲是自己充話費送的?”
“哥們粉絲又不是充氣娃娃,怎麽送?”
“哦,充氣娃娃!”
“诶,不是充氣娃娃,你想什麽”關照斌抓頭,聲音拔的越來越高。
“你們兩個,”身前一人回過頭來,頭發花白,一臉痛恨,想“現在是觀看時間,請尊重臺上的演員。和今天表演無關的事情不要讨論,注意音量,什麽亂七八糟的!”
梁生記得這人,是中戲的程教授。但是,後面按句話,怎麽有些熟悉呢?
程教授回頭時,最後狠狠地剜了關照斌一眼。這種德高望重,又很有資格的老前輩,那冷刀子甩的可不同凡響。關照斌驚了一下,搓着胳膊,聲音壓得低了又低,“诶诶,這誰啊?”
“中戲教授。”
“哦,這樣啊。”關照斌松了口氣,他是選秀出身,中戲離他實在是太遠了。
梁生見關照斌這副模樣,很是好心提醒,“你不是要找點好的作品嗎?找程教授就很有用。”
很有用,這個詞太重了。
<向日葵>的成績斐然,但是關照斌破格表演,也只是得到一個新人獎的提名。之後,連個泡沫都沒有了。反而是他傻老公的形象,還有花芙蓉喊的傻怪花名跟着流傳下來。他一個歌手,原來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關照斌心裏一點都不服氣,梁生以朋友之稱,答應過會幫他找個人認識的。可現在倒好,關照斌明白今天跟着梁生過來,還有座位的妙處了,可結果今兒還沒正式見面,就給了人不好的印象,關照斌的臉黑的像是滴了墨,用kill you的目光,朝着梁生開刀,“你妹的!”
程教授唰的回頭,目光涼涼的盯着關照斌,面無表情的眼神在臉上奪量一樣,直到臺上開戲,這才無言的轉回頭。
至始至終,不曾說一個字。
總算是安靜了,梁生滿意的看着關照斌目光呆滞的狀态,好整以暇的全身心看回臺上。不過,他有說介紹的人,就是程教授麽?
真是傻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