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媽媽曾經說,自由是人最寶貴的東西。

可什麽是自由呢?

是像天空的鳥兒一樣,

還是像滑板上的那個背影,乘風破浪,無畏無懼?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他将人堵在牆角,修長的手指勾着女孩瑩瑩小巧的下巴,整個人埋進她馨香軟覆的頸間,幾近癡迷:“親我一下,就放你走!”話剛說完,卻已經掀開薄唇咬上女孩瓷白甜軟的頸肉,發了狠般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

寧星晚趴在蠶絲被上晃着骨肉勻稱的瑩白小腿,看到這裏,捂着嘴驚嘆了一聲,莫名其妙的忽然想起某個身影,心慌意亂的紅了耳根。

正待眼睛發亮的翻開一頁要看看“拆吃入腹”成功了沒有,門外忽然響起三聲規律的敲門聲:“小姐,您醒了嗎?我進來了?”

說着,門把手轉動,“咔擦”一聲簡直像是斷頭臺的聲音。

糟了,又忘了鎖門!

寧星晚脖子根兒一陣冒汗,手忙攪亂的趕緊将手裏的小說往被子裏藏。

這要是被發現了她起這麽早偷偷看小說,他們該以為她被魂穿了吧?

哦,魂穿這個詞都不一定知道,換個接地氣點兒的……中邪?

不想人設崩塌,寧星晚做着最後的掙紮,一翻身将書塞進屁股下面的被子,結果“噗通”一聲,整個人從床邊跌進鋪着羊絨毯子的地上。

張姨推開門進來,看到的就是坐在地上,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雞窩頭,端端正正盤腿坐着,龇牙咧嘴揮着小手跟她打招呼的小姐——

“嗨,張姨,早上好呀!”

張姨:“……”

清晨,陽光溫柔肆意的灑滿整個房間。

寧星晚坐在寬大的梳妝臺前,身體裏的困意一波一波的往上湧。

實在忍不住,張着秀氣的小嘴慢慢悠悠打了個哈欠。

“小姐,淑女可不能這麽打哈欠,老爺知道了要不高興的。”身後幫少女披在肩後的淺棕色長發編着複雜花樣的女人溫聲提醒道。

寧星晚打哈欠的動作一頓,嘴正張到最大,透過鏡子看有些搞笑。

但也就一瞬,寧星晚接着将吸進的空氣緩緩地呼了出來,結束了一個完美的哈欠。

耳邊的唠叨還在繼續。

“還有啊小姐,你怎麽能睡着覺還掉到床下面呢?老爺要是看到了,肯定得吓死。”

“張姨,只要你不說,爸爸就不知道,你說對嗎?”

打完哈欠,一股氣流過全身,終于喚醒了身子,寧星晚彎着笑眼透過鏡子看向身後的人。

張姨:……

感情老爺要是知道了,就是她告的密是吧?

“是,只是小姐以後也要時刻注意,不然被老爺看到,周末的禮儀課又要加時間了。”張姨将女孩兩側的頭發編成股固定在腦後,接着準備将頭發盤起來。

還加禮儀課,難道還能五花大綁的将她捆在床上不成?

寧星晚想起從她小學開始的各種訓練課程就頭大,聞言,一矮身掙脫了身後的雙手。

“張姨,今天就這樣吧,我上課快遲到了。”

說着順手從琳琅滿目的桌面抽出一根粉色絲帶,邊往外跑邊一股腦的将頭發紮成一束。

再不跑,大概她能被念的睡着!

寧星晚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門,到樓梯拐口時,一個剎車,止住了歡快的腳步。

“爸爸,我昨天的鋼琴課老師又誇我了,說我進步特別大!”少女叫“爸爸”的時候尾音拉長,無端撒着嬌。

而且異常熟練,像是已經喊了十幾年那樣的張口就來。

寧星晚下樓的腳步一頓。

“是嗎,婷婷真乖!來,這張卡拿去,這是這個月的零花錢,自己買點喜歡的玩意兒。”

“哎呀,永鋒你這是幹嘛!別把孩子慣壞了!”另一道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女人的聲音。

“沒事,你們娘兩也吃了不少苦,現在跟着我不就是要享福嗎?”

“……真是的,好吧,真拿你沒辦法。婷婷,還不快謝謝你爸爸。”

“謝謝爸爸!”

……

寧星晚一步一個臺階的下了樓。

她的身影剛出現,偌大的客廳空氣突然安靜。

剛剛阖家歡樂、相親相愛的場面像是她的幻覺。

寧星晚站在樓梯口沒動,靜靜的看着餐桌上的三個人。

還是周尤娜最先開口,打破了結冰的空氣,“晚晚起來了?來,快過來吃早餐,今天有你最愛的南瓜粥。”

寧星晚看着保養得益、風情萬種的周尤娜,眨了眨眼睛,走了過去。

“爸爸早……阿姨、妹妹早。”寧星晚疏淡的開口。

她喊完人,周永鋒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挪開了一直盯着她的視線。

那張臉實在太像了。

尤其是那雙眼睛,盯着人看的時候,像是一面鏡子,能照見心底最深的深淵。

是的,寧星晚跟媽媽姓。

寧老爺子一手創下寧氏,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還是老來得女。

結果當年B城名動一時的美人看上了山溝裏出來的窮小子。

周永峰一番苦苦追求,終于抱得美人歸,做了上門女婿。

然而,千金和書生的故事似乎往往都沒什麽好結局。

寧星晚的媽媽在她小時候便抑郁而亡。

“晚晚坐吧,以後可不能再起這麽晚了,不是讓定的六點半的鬧鐘嗎?”周永鋒喝了口粥,語氣和藹可親。

寧星晚沒答話,而是走到周婷婷的身後,彎起手指扣了扣椅背,語氣輕淡:“這是我媽媽的位子,你不應該坐在這兒。”

……

周尤娜和周婷婷相對而坐,分別位于主位的左右兩邊。

聞言,周婷婷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求救的看向對面。

周尤娜臉上也浮現尴尬的神色,不由看向周永鋒。

周永鋒眉心一緊,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看向站着的女孩,“晚晚,先吃飯吧。坐都坐了,今天就不換了。而且,你媽媽都走了這麽久了,餐桌上也不好一直擺着她的碗筷……”

“你答應過的……”寧星晚突然開口,目光澄澈的看過來,一雙眼睛閃着琉璃般的亮光,又低聲重複了一遍,“你答應過的……”

半個月前,結束高一的暑假,周永鋒告訴她,想把她接到榕城一起生活,理由是他準備将寧氏的總部遷到榕城。

當時她只提了一個要求,就是餐桌上必須保留媽媽的碗筷。

寧星晚一直都知道他在榕城還有一個家,他的爸爸三年前再婚了。

能過來跟爸爸一起生活,寧星晚興奮了好幾個晚上。

因為之前他以工作忙為由,并不常回家。但對她的教育和管教卻又出奇的嚴格。

寧星晚本來以為父愛就是這樣的。

直到來到榕城,看到了他和周婷婷的相處。

她的爸爸給一個陌生女孩當爸爸竟然能這麽體貼、慈愛……

是她不夠乖巧可愛嗎?

還是她不夠聽話?

禮儀課、語言課、舞蹈課、音樂課上的不夠認真?

可明明,周婷婷哪一項都比不過她……

寧星晚想不明白,于是努力做一個更加聽話的小孩。

可是,只有這一點,她不可能讓步。

“爸爸,我願意尊重你的選擇和決定,可是請你答應我的事情,也做到好不好……”寧星晚垂下眸子,掩沒了滿眼的光芒。

……

最後還是周尤娜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沒事沒事,婷婷過來跟我坐一起吧。今天也是一時大意,忘了這件事,以後我們會記住的。婷婷,快過來!”說着,給在椅子上不動的女兒使了個眼色。

周婷婷雙目含淚,委屈的不行。

聞言,端着自己的碗筷起身,滿臉漲紅的走到周尤娜的身邊坐下,還偷偷瞪了一眼光站在那就好像會發光的女孩。

寧星晚沒看其他人,拉開空出的椅子旁邊的座位,坐下。

然後拿起旁邊的新碗筷放到空椅子前,盛了一碗粥,低聲呢喃了一句:“媽媽吃飯。”

做完這些,這才拿起碗筷,低頭吃飯。

……

周永鋒垂在桌下的手握的死緊,臉上卻并不顯什麽情緒,良久才低聲嘆了一句:“晚晚這孩子就是認死理。”

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寧星晚喝粥的動作一頓,知道自己惹爸爸不高興了。

可是,她只是想每天跟媽媽吃一頓飯而已啊,她都已經快記不起媽媽的樣子了……

桌上的氣氛透着奇妙的尴尬,就連空氣中的浮塵都小心的顫動,不敢喘大氣。

周永鋒匆匆喝了幾口粥,便起身離桌。

“永鋒,你就吃這一點嗎?”周尤娜擔憂的起身。

周永鋒拿起公文袋,徑直往外走:“恩,公司還有事,你們不用管我,先吃。”

周尤娜:“那讓司機打包一份海鮮粥帶着吧?你胃不好,可不能餓着。”

“不用,餓了就讓司機去買。”周永鋒走到門口忽然停住腳步,看過來,“對了,晚晚。”

寧星晚偷偷關注的身子一僵,迅速擡眼期待的看過去,語氣上揚,“恩?”

“你今天的頭發是自己綁的吧?下次記得讓阿姨弄,要聽話,恩?”

……

寧星晚眼裏的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心底一沉,低聲應了一句:“知道了。”

“乖。”周永鋒終于滿意的走了。

寧星晚心煩意亂的用勺子攪着碗裏的粥,旁邊的周尤娜卻依舊出乎意外的熱情。

“晚晚,今天的烤腸也不錯,你要不要試試?”

“還有這道芝士起司蛋糕,我特意讓阿姨做的,你不是喜歡吃甜品嗎?”

……

對于周尤娜過分熱情的态度,寧星晚還沒有适應。

她搞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剛認識的後媽會對她這麽關心。平時新衣服一批一批的往她房間運,吃的喝的更是變着花樣的做,還有各種大牌首飾、珠寶擺滿了她的房間。

她從小到大并不缺這些,只是別人這麽關懷備至毫無上限的送到她眼前,怎麽想都有點奇怪。

何況這個人還是她的繼母。

但對于別人釋放的善意,雖然不喜歡她,可也做不到無視。

“不用了,阿姨,我喝粥就行了。”寧星晚垂下眼簾,安靜的吃飯。

周尤娜一噎,也不尴尬,轉而換了個話題,“晚晚啊,這周六晚上不是有一場慈善晚宴嘛。我看你衣櫃裏也沒什麽新的禮服,珠寶跟鞋子也要配新的,你看要不阿姨幫你準備吧?”

寧星晚一碗粥喝不下,也不強求,停下碗筷,擦了擦嘴,“行啊,那就麻煩阿姨了。”

“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只是你看,這禮服的錢……”周尤娜适時的停下了話頭。

寧星晚起身拿起一旁的書包,“你就直接找沈律師吧,我會跟他打好招呼的。”說着,便擡腳往外走。

“好的好的,那我就直接找沈律師了。”目的達到,周尤娜臉上氣色更加紅潤。

見穿着校服的女孩已經走到門口,周尤娜不由揚聲喊了一句:“诶,晚晚,要不等婷婷一起吧?她還沒吃完。”

“……我趕時間。”寧星晚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個提議。

周婷婷看她的眼神已經刀光劍影的亂飛了,為了不影響上學的心情,她就不要勉強了。

踏出家門,撲面的陽光混着花香,晃得人睜不開眼。

寧星晚擡起手臂檔在頭頂,從張開的指縫中眯着眼睛仰頭看天。

院子裏的一只小鳥忽然撲騰着翅膀從眼前飛向天空。

寧星晚眯着眼睛看着小鳥越飛越遠,驀地揚唇笑了。

背上書包,正準備擡腳朝門外等着的車門走去,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熬夜看完的小說忘帶了。

她答應了今天帶去給小小看的。

寧星晚轉身準備上樓去拿,剛走回門口,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腳尖下意識的停住。

“媽媽,你幹嘛對寧星晚那麽好!”是周婷婷的聲音。

“我怎麽對她好了?”

周婷婷憤憤的指責:“你什麽好吃的都讓她吃,漂亮的衣服和首飾也都給她了,我要吃塊蛋糕你都不讓!”

周尤娜的聲音響起:“傻女兒,那個吃了長胖的啊!你可得好好保持身材,不然以後怎麽給你找個金龜婿?而且那些衣服、珠寶本來就是用她的錢買的。不這樣,我哪兒來那麽多錢給你買新的衣服和化妝品?”

……

原來是這樣。

寧星晚低頭一扯唇。

她就說嘛,黃鼠狼給雞拜年,哪裏會安了好心呢?

不想再多聽一句話,寧星晚利落的轉身朝車門走去。

小小,抱歉了,你今天恐怕沒小說看了。

門內的對話還在繼續。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她啊!成天高傲的跟什麽一樣,還以為自己真的是公主啊!哼,等過了十八歲,看她還能不能得意!”

周尤娜:“是啊,所以你就先忍忍,等她到了18歲,咱們就有真的好日子過了!”

車子飛速的朝前行駛,車外的景色紛紛倒退。

寧星晚趴在窗前,貪婪的看着外面的一草一木。

她才搬到這片別墅區半個月,周圍從來沒好好逛過。她的生活被各種課程填的沒有一絲縫隙。

司機老李從後視鏡看了眼後座的女孩。

藍白色的校服穿在身上,天然帶着青春的氣息。淺棕色的長發紮在腦後,用粉色絲帶綁了個蝴蝶結。女孩眼睛發亮的看着窗外的世界,勾起的唇角仿佛能挂住陽光。

這麽乖的孩子,倒是可憐。老李在心裏低嘆一句。

車子開進喧鬧的城區。

路邊霓虹閃爍,店鋪鱗次栉比,幹淨的街道行人腳步匆匆。

寧星晚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一道風一樣的身影闖進眼簾。

一個踩着滑板,禦風滑行的少年。

男孩很高,站在滑板上比行人高了兩三個頭。

窄腰長腿,劈開空氣向前滑行的時候,風拉緊他的衣擺,勾勒出勁瘦的腰線。

他穿着簡單的白T黑褲,修長的雙腿交替着在地上助力,動作幹淨利落,沒有一點猶豫。

忽然遇到一家店鋪搭在外面的棚子,少年迅速躬身蹲在滑板上,穿過棚子之後,前面是一堆鍋碗瓢盆,只見他後腳一踩,前腳帶着滑板整個人向上彈起。

那一刻,寧星晚甚至覺得時間靜止了一秒,腦海裏全是他定格在空中的畫面,俯身擡腿,姿态肆意,像是無畏飛翔的鳥。

接着,滑板落在地上,少年一個蹬地,接着向前滑行,娴熟迅速的穿行在行人之中,像一尾自由自在的魚。

寧星晚趴在窗戶旁,胸口像撞進一頭小鹿,雙眼放光的将視線黏在那個開始滑行的背影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什麽。

只是覺得那個身影又帥又酷,渾身寫滿了不在乎,是她過去十六年的人生從沒見過的随性潇灑。

車子速度更快,很快便追上滑板。

距離越來越近,她甚至能看清他左手黑色腕帶上繡着一彎月亮。

真的是他!!!

寧星晚急切的轉頭,結果車子剛越過滑板,只見他忽然一個閃身,滑向旁邊的一條小巷,風拉起他的衣角,徒留下一個散漫不羁的背影。

寧星晚眨了眨眼睛,莫名的悵然若失。

手摸向脖子上挂着的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精致懷表,心髒砰砰跳。

今天只出鏡了一個背影的烈哥帥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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