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個膽小鬼。

喜歡我,為什麽不敢承認?

——《小星星的秘密森林》

“烈哥!反擊啊!幹翻他!烈哥!!”

拳擊臺上,滿身肌肉疙瘩的男人一個重拳砸在少年的頭側,嚴烈腳下不穩,後退兩步,倒在圍欄上,又被男人抱住,幾個組合拳雨點般的落在身上,直砸的全場熱血沸騰。

侯川看着已經滿臉是血的人,急的脖子青筋暴起,趴在觀賽臺旁一個勁的拍着欄杆。

剛剛那個重拳,以他的了解,嚴烈完全躲得過去。

但今晚不知道是怎麽了,他烈哥完全不在狀态,像是抱着送死的心态在打拳。

看着被男人一拳打的直後退的人,明顯精神都恍惚了,侯川急的直跳腳,趕緊撲到臺邊大聲的嘶吼——

“烈哥,你振作點啊!要是讓寧同學知道了,估計得心疼死!!!”

“……”

臺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話,在男人又一個重拳直擊頭部時,一偏頭,躲過了。

汗水混着血水飛濺。

侯川一見有戲,立馬扯着嗓子吼道:“烈哥!!!寧同學要是知道你被揍成這樣,會哭的!”

“烈哥!你再不振作點,我要給她打電話了!”

“烈哥!!!”

……

侯川嗓子都喊劈了,一擡眼,忽然對上他烈哥的眼睛,整個人一抖,像是被命運扼住了喉嚨般,瞬間沒音。

媽呀,眼神好恐怖。

侯川不敢再喊,緊張兮兮的看着嚴烈咬着牙一拳揮過去,接着不要命般開始反擊。

眼睛都打紅了。

最後一拳KO,将全場的氣氛掀到最高點。

休息間,嚴烈被攙着進來,後面跟着拳館經理。

“小子,今晚打的不錯,本來都以為快輸了,沒想到後面竟然能KO!吶,這個是今晚的酬勞,有時間了跟我說啊,我可以多幫你安排幾場。”經理笑着遞過來一個厚厚的信封。

嚴烈坐在椅子上,手肘支着膝蓋,弓着身子看不清表情。

經理見他不接也不惱,笑着将信封扔在一旁的椅子上,轉身出去了。

有能耐的人自然可以讓別人忍讓三分。

一旁的侯川陪着笑跟在經理身後,将人送出去,才關上門。

一轉身,就見他擰開了一瓶水,正仰頭對着臉淋。

清水沖掉了臉上的血漬,露出他鋒利冷峻的側臉。

剛打完拳的人,渾身肌肉還處在充血狀态,此時整個人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氣息。

侯川悄悄咽了下口水,慢慢蹭過去,試探着喊了聲:“烈哥……”

嚴烈沒理他,一甩頭,晃掉臉上的水漬,然後仰頭滾動着喉結,将剩下的半瓶水喝完,才側頭看過來,聲音沙啞——

“你剛剛……吼的什麽?”

侯川:“……”

饒是再借給他一百個膽,侯川也不敢重複一遍。

很明顯,他烈哥這幾天心情不好跟寧同學有關。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總不會是什麽好事。

難道他烈哥被甩了?

想想,很有這個可能性。

侯川咽了咽口水,決定安慰一下:“烈哥……那個啥,不是有句名言嗎?天涯何處沒有草。寧同學家世好,成績好,長得還跟天仙似的,咱被甩了也正常。反正,我一開始也不太看好你倆,被甩了也好,咱正好可以擺正心态……啊——”

化身情感專家的侯川說的正起勁,忽然一瓶礦泉水直沖着他飛過來,擦着他的腦門撞到身後的門上,發出巨大的一聲“哐”。

“你他媽才被甩了!”嚴烈咬着牙根,低聲吼了一句。

射過來的眼神讓侯川毫不懷疑,剛剛那一下絕對是手下留情了的。

因為他烈哥的眼神現在恨不得殺了他。

“……”

不是被甩了?那總不可能是他烈哥把人小仙女給甩了吧?

“那個啥,烈哥……聽說下周一升旗儀式,寧同學要作為學生代表發言。你要不要去學校看看?”

“……”

嚴烈垂下眼,盯着腳邊混着血的水漬,肌肉緊繃的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一拳揍過來。

半響,他擡腳踹翻了一旁的椅子,邁着步子臉色難看地走了出去——

“看個屁!”

……

果然被甩了吧?

連見人家都不敢見了……

侯川覺得他哥真是死要面子。

周一,天氣并不好。烏雲遮了滿天,風吹的樹枝東倒西歪。

雖然天陰沉沉的,但終究沒下雨,升旗儀式照常進行。

藍白校服彙成人潮慢慢朝操場移動。

按照班級順序,操場上很快站好方陣。

随着國歌奏完,寧星晚作為學生代表走上了主席臺。

“媽呀,校花好正!”

“隔這麽遠你都看出正了,你不七百度近視嗎?”

“老子憑背影都能認出美女好不好?”

“噓——校花說話了,聲音好甜!”

“老子又初戀了……”

“……”

各個方陣後面的男生都翹着脖子看向主席臺中央的女孩,個子矮的甚至墊起了腳尖。

這大概是誠德的男生們聽的最認真的一次國旗下講話了。

嚴烈是踩着早自習的下課鈴進的學校。

此時站在操場外的一棵大樹後面,眼神貪婪的看向遙遠的主席臺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風很大,吹的她裙擺微揚,腦後的發帶也随風起舞,像只粉色的蝴蝶。

女孩溫潤甜軟的聲音響在耳邊,清甜中透着股幹淨,像是涓涓的小溪,淌在心間。

嚴烈心口像是灌着風,呼呼作響。

緊握的拳頭骨節泛白,忽的砸向樹幹。

媽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吃錯了什麽藥,竟然真的來了!

說好了從此離她遠遠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的會想起她。

只看一眼,他只站在遠處遙遙的看一眼就夠了。

嚴烈最後一次告訴自己。

寧星晚站在主席臺上,背完寫好的稿子,朝臺下鞠了個躬,然後心不在焉的準備下臺。

轉身的一霎那,她忽然凝神朝遠處看了一眼。

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晃而過。

像是幻覺。

寧星晚抿着粉唇低笑了一下。

自嘲般,她果然眼花了吧。

他怎麽會來呢。

夏天的天氣,說風就是雨。

升旗儀式進行到最後一項“學生處分”時,天上開始掉豆大的雨滴。

訓導主任還沒念完打架逃課的名單,就只得匆匆結束。

下面歡呼一聲,學生們手遮在頭頂,開始四散朝教室和食堂奔跑。

寧星晚小跑着到了教學樓地下,正低頭拍着身上的雨滴,身旁幾個走過的女生說話的聲音傳進耳朵——

“你們剛剛看到了嗎?真的好帥!”

“有有有,他是哪個班的呀?以前怎麽沒見過,簡直比現在的校草帥好幾倍!”

“而且好高啊!腿也長!可他怎麽站在操場外邊?剛剛下雨了也沒見他動。”

“可能是在等女朋友吧,這麽帥的人肯定早就名草有主了。”

幾個女生還在讨論着人是哪個年紀哪個班的,叽叽喳喳的從身邊走過。

寧星晚:“……”

原來,剛剛不是幻覺嗎?

操場上瞬間人全跑光了,嚴烈站在樹下還是沒動。

冰冷的雨砸在身上像是沒有感覺。

嚴烈隔着重重雨幕看向空無一人的主席臺。

忽然,頭頂一暗。

嚴烈擡頭,只見一把彩虹傘正晃晃悠悠的舉過他的頭頂。

……

猛的轉身,就看到身後的女孩正費力的墊着腳尖,手舉着傘柄,想幫他遮雨。

嚴烈:“……”

寧星晚盯着眼前渾身濕透的人,眼裏閃着清透的光,舉着傘柄的手伸到他眼前,微微晃了晃,“手好酸。”

“……”

嚴烈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女孩粉唇微嘟,尾音帶着輕軟,像是極甜的棉花糖。

無意識的撒嬌。

偏偏她水淩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尾劃開上挑,小狐貍一樣,像是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嚴烈指尖紮進掌心,手背青筋浮起,幾乎丢盔棄甲的想要接過她手中的雨傘。

可是不能。

帶着狼狽的偏過頭,嚴烈一轉身,大步走進雨幕。

他又要走了嗎?

像每次那樣,闖進她的世界,又冷漠無情的轉身離開。

寧星晚剛燃起的希望瞬間摔進雨裏。

粉碎。

“嚴烈——”

眼底幾乎立刻蓄了淚,寧星晚彎着身子,想都沒想的喊出了聲。

女孩的話帶着哭音,幾乎讓人心碎。

雨中的人停下了腳步,背對着她。

“你為什麽會來?”寧星晚哭着看着他的背影。

他明明是來看她的,她就是知道。

可是為什麽來了又要走,為什麽要說那麽傷人的話。

雨中的背影沒有回應。

襯衫濕透,隐隐露出他寬闊的背肌。

他的頭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就在寧星晚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低沉的聲音穿過雨簾落進耳朵——

“路過。”

寧星晚:“……”

路過,路過,又是路過。

你是要從我的全世界路過嗎?

你個混蛋,敢不敢找個新的理由!

寧星晚咬着唇角,瞪着他的背影,都快氣笑了。

動了動嘴唇,剛想說話,只見他沉默的背影忽然動了,不是到她身邊,而是邁着更急的步子朝遠處走去。

……

混蛋!

寧星晚唇角幾乎咬破,瞪着他的背影,使出了要咬死他的力氣喊道——

“你個混蛋!”

“膽小鬼!”

“喜歡我,為什麽不敢承認?!”

……

走着的背影一頓,嚴烈幾乎連呼吸都快要忘記。

女孩的質問響在耳邊,像是一把把尖刀插進心髒。

眼底不知道是不是進了雨水,紮的生疼。嚴烈扯着唇,擡手抹了把臉。

她說的沒錯。

他就是個混蛋。

問出的話被雨水沖散,沒有任何回音。

雨中的身影越走越遠,消失在眼前。

寧星晚擡起手背壓了一下眼睛,盯着雨中消失的身影,撇着唇輕聲呢喃——

“混蛋……”

小星星:以後,最不想聽到的兩個字:路!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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