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劫

男子伸手将面具摘除,她擡眼看去,突然發現眸中映着她淺淺影子朝她笑得溫柔的男子好看得仿佛令天地之間為之黯淡,心跳漏了一拍,她突然察覺自己有些怪異,她以為自己對那些美好早已沒了向往,而此刻卻仍因這個早已見過千遍萬遍的臉而癡迷。男子毫不加掩飾對她的贊美之聲響起,她卻直直地看着男子俊美的面龐,不假思索地一句脫口而出:“你更好看。”發覺自己将心中的話說了出來,愣了愣卻也不解釋,在女子看來這是事實。她面不改色地将那在她面前晃動的修長素手輕輕推開,卻被男子順勢牽住。她些許詫異地看了男子一眼,卻發現男子一臉理所當然,垂眸看向地面,不知女子心中所想,只是不掙紮,同男子并肩走着。

她總是認為自己與任何人格格不入,她覺着沒必要将喜怒哀樂展示,沒必要總是滔滔不絕,他們周身都環繞着一種太過陌生的,以至于她覺着自己不會适合任何地方,亦是沒有任何想法去融入,可她在男子身邊,無論現在還是之前,她只能感覺一種寧靜、淡然,讓她舒适。她這是怎麽了?女子總覺着自己似乎哪兒出現了一些問題……擡眸看向走在她身側的男子,分明的輪廓被那光暈打得柔和模糊,就連女子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看向男子的淡淡目光之中總是透出那細微的溫柔,十指緊扣,她的手卻不自覺地攥得越發緊了,她覺着有什麽快要呼之欲出,令一直漠然鎮靜的鳶尾花妖有些不安甚至緊張,是那靈猴的蠱惑之術還未完全散盡麽……

圓月早已攀上枝頭,夜已繁星點點。皓月微光亮的這墨夜模糊,海水暗色輕柔地拍打着沿岸沙灘,溫風拂面暖氣熏得游人似醉,掠過一方又牽得那十指相扣走于夜色的男女衣袂翻飛。

一攤口旁,攤主舉着一盞花燈喋喋不休地講着,她只覺有些誇張。

“……多美呀,寓意深刻,只要許願有情人士就能在一起,我看兩位定能成。”

她突然身形一頓,像是明白了什麽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把攥着墨淵的手緩緩松開,離了那從來無法溫暖的手。她面無表情地打斷攤主的話:”我,與他只是朋友。“說罷又偏過頭看向一旁的墨淵,努力地維持面上的平靜,看着男子,不想錯過他任何表情。類似的誤會她本是不加解釋的,可是此刻她卻怕男子說些什麽,那莫名的苦澀悄悄地在女子心中漫開……

“好,就要這琉璃蓮花燈了”

“好嘞,祝你們心願成真”

墨淵拿好花燈再結合剛剛的情景,不由了然,“阿清,我們去放河燈許願可好,緣字一直難以琢磨,順他人不如跟随自己的內心,雖然你平靜的面孔很是美好卻像高臺的女神不可攀及,遠遠觀望而不敢接近,淵卻想給你歡樂,諾,河燈已有,我們就去放好了”有一次拉起阿清的手,不知何時他不想再放開了,

兩人到達河畔,墨淵拉着墨清一起,俯身于河畔,将河燈放在水中,看兩盞河燈在湖中蜿蜒曲行互相纏繞,很是美好,“燈即是等”喃喃出聲瞧着阿清失神卻是專注柔和的模樣,好像是第一次,自己心中的願望似乎不遠了,墨淵能感覺的到,在轉首突然看到水鏡臺那燦爛的煙火暮然想起了令自己窘迫的事實,煙火中的墨與芸,這樣想着,“阿清,今晚的煙火很美是嗎,”猛然瞧見阿清的秀發有些松散,就算一竹支也不影響阿清的美好反而增添了純淨,手不由自主的懷中掏出一清雅別致卻又有多許不同的發簪,這是與芸娘合葬的同屬一類,亦是霜遲所煉制,亦是一對,貼身這麽多年,突然覺得阿清戴在頭上更好,手比心中所想搶先了一步,他驚訝于自己的舉動,似乎冥冥之中答案就要揭曉,熟練的為阿清挽了一漂亮的發髻,在撤離的那一刻,心裏悸動又起,眼淚模糊了自己的視線,他呆住了,阿清是芸娘,簪與簪的互相吸引,使自己明了阿清此刻的心,那是有縫隙的心,怪不得墨淵喜歡接近墨清,這一刻全都揭曉了,他開心自己找到了芸娘,卻又有所擔憂。

阿清深有執念如若加固不曉得會對阿清有什麽影響,他擔憂她的安全,或許真如老翁所說沒有結局是最好的結局。

阿清修煉的是無情道,心中的裂縫就由淵來補,阿清的道不能斷,妖鬼相愛沒有結局,天罰是兩個人的事,不可牽連阿清。

這一刻墨淵眼神尤為堅定,卻是不顯,

“浮雲為黑土堕落,黑土為浮雲供養,阿清,淵希望你快樂”

男子笑着接過花燈,溫柔地牽起她的手,将她引去河畔。女子任由男子拉着,耳邊卻依舊萦繞着男子的話語,眸中閃過神色複雜,給她快樂麽,千萬年來又有誰對她允過着這樣的誓言。兩盞河燈點着昏黃的蠟搖晃着漂浮水面,蜿蜒前行齊頭并進纏綿至極又像是再也不會分開。女子看着河燈晃眼的亮漸漸漂離遠去,突然有些恍惚,燈便是等麽,她又能等出什麽結果。

方才那人一句有情人突然令女子明悟,她究竟怎麽了,現在想想,不由苦笑。她走了萬年千載,一直尋着一個答案,困擾多時,卻在此刻煙消雲散。她麻木了太久,直至今日才發現了那暗生的情絲,她以為她的內心有着銅牆鐵壁,可那情卻還是悄然滋生。女子擡眸望着男子完美的側臉,那怦然心動卻是再也無法忽略。從何時起,男子早已在她心中漸漸重要起來,從何時起她孤身只影時總是恍惚地想起眼前人,又從何時起她空蕩的內心出現了一個名字……她從未明白過感情,可當她明了之時,卻早已置身其中……男子望着河面出神,女子卻目不轉睛地細瞧着男子,心中竟是那般的充實像是快要将她漲滿了。墨色眼眸之中亮着那河燈之火卻映着一個人。墨清有些猶豫……她,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像是自問又想是肯定。可是墨淵呢……眼神不由黯淡,他也藏着一個人,可惜不是自己,那個女子優秀得是墨清這一生都無法企及的。纖手不自覺地攥緊,緊了又松,泛起的苦澀竟快将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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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那水鏡臺上綻開了絢麗的煙火,打亮了整片天空,又漸漸隐于黑夜,周而複始,是稍縱即逝的美,由感而傷。男子卻不知女子此刻內心的掙紮苦澀,漸漸靠近,驀地擡手解去女子的挽竹,墨發散落。女子詫異的看着卻不阻止,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一物--一支雕琢冰色花朵的簪子,墨清眯了眯眼眸,隐隐覺着無比熟悉親近,方想開口問清,男子卻突然靠得極近,吐出的氣息徐徐噴上面頰,她不由耳赤,向後退了一步。誰知男子撫上女子的秀發,溫柔地替她挽上別致的發髻,輕輕将簪子插上……而就在這時,女子突然之間感覺那熟悉之感翻湧而來,無數片段侵襲而入,驀地暈眩之極險些倒下……——女子英姿飒飒笑着逗弄眼前的呆板書生甚至以此為樂……不拘小節圍着書生轉悠拉着他的長袖執着請求與她相伴……戲谑看着書生著着女裝卻覺着他淡雅如仙再無他人可比……變故突起梅花飄落臉頰女子倒在書生懷中卻是此生無憾……男子素手緩緩離開女子發髻,神色卻愈來愈震驚,淚水不住流出滑落那俊美面龐。墨淵……墨淵……她看着心卻隐隐疼了起來,艱難地擡起手,輕輕擦拭男子眼角的淚,她笑着,卻是淚花濕了臉,她道:“呆寶……以後墨清的發髻便由你來挽吧。”內心是一陣的翻江倒海,苦澀無奈心疼喜悅……失而複得,她的心被撕扯着劇烈的疼,身形已然不穩,氣息翻滾震着五髒六腑,突然間女子嘴角溢出鮮血,一抹刺眼的紅,她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倒在男子懷中。

“芸娘”

這一刻墨淵的心再次提起來,他所愛之人就在眼前,望着河畔的燈火,天驀地下起雨來,自己與阿清所放的燈已是熄滅,雨水混着淚水竟是模糊不清,墨淵小心的将失而複得的芸娘抱起,忽的笑自己傻,竟忘了法力這一說,他沒有一刻的停留也沒有一刻比這如此的清晰,他何時将九黎的路記得如此清了,芸娘的轉世是阿清,自己早先就相到了不是嗎,只是從未肯定,原來自己是個膽怯的人,阿清的住處依舊如來時一般,桌上的茶依舊是熱的,然她的主人卻是冰冷的,墨淵用法力烘幹阿清略有些潮濕的衣服,拿出娟帕小心的擦拭着她嘴邊刺眼的紅,阿清的發髻又亂了淵小心再次為她整理好,阿清永遠是最美的,他的芸娘還記得,愛有來生怎可辜負他年若相逢,你我依舊記得最初的模樣,他有些憐惜的親吻阿清的臉龐,想為她供暖,可惜墨淵是冷的,可心卻是熱的,芸娘如今的阿清,她的心有裂縫,但若補就要斬斷情絲,阿清的心亂了,此刻在不做點什麽執念會有所生長,造就心魔可就麻煩了,他一直知曉阿清修煉的是無情,這一世,淵為你供養,嘴邊是豁然開朗的笑,手一轉在阿清眉心一點,一根金黃帶着朱紅卻是活躍扭動的絲線出來,很是可愛,它就是阿清的情絲,淵保留了,将情絲收到琉璃瓷器,放在收納袋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如今的阿清不會知曉我了,一抹苦笑暈染開來,只要阿清快樂,淵就知足,瞧着床榻之上女子安詳帶笑臉龐,墨淵知足了,阿清淵為你補心,墨淵以之精血點在阿清之眉,心頭之血化在阿清的胸口,一道幽藍,墨淵已是将心挖出渡在阿清的心房,加快心頭之血的運行,将兩心融合,補全裂縫,這期間,墨淵的臉幾近透明,嘴邊卻是甜蜜的笑顏,成了,努力憋住心中的不适,加快精血運行為阿清順好各脈損傷之處不可懈怠,直至阿清完好面色紅潤,墨淵才罷手,阿清,我期待你的笑顏,此刻你我心相融,也算是淵陪伴在你的身邊,彎身虔誠的在阿清的額頭一吻,竭盡所能的甩了個結界,保證阿清的安全,跌跌撞撞起身,意識有些不清的朝外走,顫抖的再次發了個瞬移平躺在棺材中,此刻的淵又将再一次沉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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