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78.咱們的孩子什麽時候來?(萬更,(1)

“二嫂把這爛攤子甩給你,她就走了!她這是故意看你好欺負呢!”五少夫人的話語帶刺,聲音略尖,一雙大大的睡鳳眼一睜,一個媚眼抛過來,神态悠閑。

六少夫人擡擡下巴,十分自信地道:“九弟妹,不用怕。我和五嫂已經在路上商量好了,咱們待會兒把這事審個水落石出,讓二嫂瞧瞧,什麽叫本事?”

“我上午怎麽說來着?我早就說過了,等不了一天,二嫂就會來求我們幫忙的!果然被我說中了吧!”五少夫人臉上神采飛揚,語氣得意地道。

兩人腰身搖曳着,神态悠閑地走了過來。

秋香帶着小丫鬟端來杌子,鐘未央讓着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坐下,笑道:“有幾個丫鬟中暑了,等大夫來瞧過了,咱們就開始審吧!現在正讓那幾個管事媳婦在盤問。”至于庫房裏那些摔碎的東西,她沒有管。什麽東西碎了,自然有碎片在,到時候把碎片拼在一起比對,登記造冊,這是管事媳婦的事,有舊例可循,不需要她親自吩咐。

六少夫人又瞥了司徒玥音一眼,目光透着好奇,聲音擡高個八度,大驚小怪道:“喲,十妹妹怎麽哭了?”

司徒玥音此時眼睛還紅紅的,她連忙稍稍低了頭,輕聲道:“沒什麽事,就是突然灰塵迷了眼。”

五少夫人看着沒說話,不可否認的是,因為司徒玥音定了一門好親事,如今她也不能再輕瞧這個不愛多話的庶出小姑子了!

“十妹妹用了午飯沒有?”鐘未央問,剛才她還沒得及問這個,想着應該是還沒有吃飯的。

司徒玥音立馬搖頭道:“我吃不下,等三位嫂嫂問清楚了,我就帶丫鬟回去。”她心想着,大不了,就當今天是遭了一場無妄之災好了!明明她只是去瓊玉軒聽幾個嫂嫂商量事情,稀裏糊塗地被二少夫人帶來了這裏幫忙,她就站着,連話也沒說一句,一切都是二少夫人在分派,突然東西被打碎了,然後她的丫鬟就遭了罪,她自己也跟着難受。

六少夫人又把目光看向屋檐下那些曬蔫了的丫鬟婆子,故意大聲道:“怎麽亂七八糟的?二嫂把貼身丫鬟也留在裏面做什麽?故意來監視九弟妹的嗎?”

二少夫人之前差不多把院子裏的人都帶了過來,如今她有四個貼身丫鬟正坐在人堆裏,那幾個丫鬟聽了六少夫人的譏諷後,都羞愧不已,低着頭,連耳朵根都被羞愧給染紅了。

等了兩刻鐘的工夫,有一個穿戴體面的管事媳婦帶着兩個小丫鬟,領着大夫進門來了。

大夫瞧過了中暑的人,說了無礙後,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就擺開架勢,開始審問了。

“喲!劉三家的、徐四家的、于大家的、井二家的、屈五家的、孫大家的、武大家的、武二家的!你們幾個人如今全都在這裏啊!”五少夫人語帶譏諷,一口氣把八個管事媳婦的名字都數了出來,可見是相當地熟悉她們。

那八個人直羞得滿臉通紅,一連聲地道:“五少夫人,還好您來了,我們這下子也不用再受這冤枉氣了,我們都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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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少夫人面帶笑意,眸光熠熠,語聲時高時低、抑揚頓挫地道:“喲,被冤枉啊?這麽說來,其他人都說是你們把東西打壞的啰?那我就先審你們八個好了!”像貓捉耗子一樣地悠閑!

八個管事媳婦連忙擺手和搖頭,舌頭都差點打結了,口中苦澀道:“不不不,不是的,五少夫人千萬別誤會了!沒有人說是我們打壞東西!這裏誰也沒有承認!還請五少夫人、六少夫人、九少夫人再多審一會兒,絕不幹我們幾個的事!”

六少夫人把眉毛一豎,大聲呵斥道:“你們幾個是每天喝稀粥的嗎?就這麽一點小事,還要勞動我和五嫂、九弟妹來幫你們審問!你們就這麽沒有用?還占着管事媳婦的名頭做什麽!還不如早點去掃院子、洗痰盂,幹淨!”

八個管事媳婦埋着頭,身子瑟瑟縮縮的,不敢答腔。

五少夫人聲音悠悠閑閑地傳來:“限你們一刻鐘,把人盤問清楚了!一刻鐘之後,如果沒有找出那罪魁禍首來,禍就是你們闖的!從來沒見過,管事媳婦只會吃飯,不會做事的!今天也真是開了眼界了!你們幾個眼都瞎了嗎,當時你們沒在庫房裏面?找不出人來,那就是你們的事了!”說到最後兩句話,她的聲音驟然嚴厲,把那八個管事媳婦吓得心砰砰直跳。

“還愣着做什麽?”六少夫人兇巴巴地呵斥道,吓得那八個管事媳婦又是一陣簌簌發抖。

她又對着鐘未央道:“九弟妹,咱們別急,就等一刻鐘,然後就可以帶人去二嫂那裏了!”笑容很愉快的樣子,一點着急也沒有。

鐘未央笑一笑,放心地把事情交給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去處理,她不再插手,只在一旁聽着、看着,偶爾安慰一下司徒玥音。

一刻鐘之後。

“五少夫人、六少夫人、九少夫人、十小姐,我們問清楚了,東西是老鼠打壞的,不幹我們的事!我們都是被冤枉的!”

“是啊!是被冤枉的!”

丫鬟、婆子們此時養好了精神氣,一個個又開始叫喊起來。其實,之前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太快,她們之中好多人都沒有看清楚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其中又有一部分人都以為是自己闖了禍。事實就是,闖禍的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稀裏糊塗的連環反應!因為怕自己也被供出來,所以大家都三緘其口,只想着賴過去。

五少夫人擡起翠色絲帕,掩着嘴笑,聲音愉快地道:“既然一刻鐘的期限已經過完了,現在咱們就去二嫂那裏吧!罪魁禍首已經找出來了,就是你們八個了!”

立馬有管事媳婦跑去撞柱子,風嬷嬷反應也很快,和小丫鬟們一起沖過去抓住了那人,然後尋來繩索,把人綁了。

五少夫人爽快地把帕子一甩,對着衆人宣布道:“你們這些不擔幹系的丫鬟、婆子,是從哪個院裏來的,就都回哪裏去吧!就別在這裏礙眼了!”

其他的丫鬟、婆子松了一口氣,心裏欣喜如狂,但又都低着頭,不敢張揚。管庫房的婆子、丫鬟們連忙進庫房去打掃那一片狼藉,二少夫人院裏的丫鬟、婆子們連忙趕着回瓊玉軒去了,司徒玥音的六個丫鬟抽抽噎噎地走到司徒玥音面前,跪下請罪。

“是我們不好,連累了小姐,害得小姐擔心了!”

看見自己的丫鬟一個個狼狽不堪,司徒玥音立馬又變得眼淚汪汪的。

沒有搭理那八個哭天搶地的管事媳婦,鐘未央看着司徒玥音道:“十妹妹先回去吧!我跟五嫂、六嫂現在去一趟二嫂那裏,等有了結果,我再讓丫鬟去告訴你一聲。”

司徒玥音含淚而笑,道:“嗯!多謝五嫂嫂、六嫂嫂和九嫂嫂,明日我再去登門道謝。”

六少夫人笑得眼睛微眯,得意洋洋地道:“道謝就不必了!”她現在要趕着去看二少夫人的笑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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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去了二少夫人的瓊玉軒。二少夫人正忙着和幾個管事媳婦說話,緊鑼密鼓地分派家事。

丫鬟禀報:“五少夫人、六少夫人和九少夫人來了!”

聞言,二少夫人眉頭微蹙,顯然沒有料到鐘未央去請了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來,她臉上露出不悅,停住了話頭,緩緩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靜靜地等着鐘未央等人進來。

“二嫂!”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笑容滿面地進來坐下,鐘未央只微微笑着,盡量表現得內斂些,希望不要引得別人想太多,不要覺得她是帶着五少夫人和五少夫人打擂臺來了。

二少夫人點點頭,已經顯出當家夫人的氣派來,她目光盯着鐘未央問:“九弟妹,闖禍的人找出來了嗎?”臉色嚴肅,不茍言笑。

那八個管事媳婦連忙跪下,口中喊着冤枉,風嬷嬷拿着帕子,一個個地堵住了她們的嘴。鐘未央淡定地道:“我對那些丫鬟婆子不了解,擔心受了蒙騙,所以請了五嫂和六嫂來幫忙。已經審出來了,二嫂不妨聽聽她們自己怎麽說的。”

其中一個稍顯老實的管事媳婦被風嬷嬷拿掉了口裏的帕子,她連忙聲淚俱下,哭道:“真的不關我的事,是老鼠突然從房梁上跑下來,把東西碰倒了!庫房裏東西又多,撞來撞去的,就倒下了一片。這,真不關我的事!誰能想到那老鼠會突然跑下來呢?嗚嗚--”

二少夫人皺着眉,表情很不滿意,對鐘未央道:“九弟妹,我是讓你把闖禍的人找出來,你就讓她們編這樣的慌話來哄我?我倒不知,九弟妹原來是這樣敷衍了事的人!”

又來了!鐘未央在心裏哀嘆!誰說背後說人壞話的小人才最可惡的!那這樣自恃清高、不屑于背後說人壞話、卻又專門當面損人臉面的人,又該排在第幾位?

鐘未央正要開口說話,六少夫人搶着插話道:“二嫂,你怎麽能這麽說?要說闖禍,那也是你闖的禍,九弟妹明明是趕去給你收拾爛攤子的!”

二少夫人臉色一紅,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五少夫人卻不搭理這些話,她突然抑揚頓挫地問那出言辯解的管事媳婦道:“老鼠?哪裏來的老鼠?庫房是誰在管?難道不是你們幾個在管着庫房?明知道庫房裏東西貴重,你們還放老鼠進去,現在東西打壞了,你們敢說,不是你們的責任?還想喊冤?也就騙一騙那些糊裏糊塗的人罷了!”她又轉過臉,對二少夫人道:“二嫂,人我們已經幫你找出來了,至于怎麽懲罰,二嫂看着辦好了!我們也不是那等子中看不中用的閑人,回去還得管着院子裏的大小事呢!”說完,也不說告辭,就面帶笑意地往外走。六少夫人連忙也起身走。

這下子,真是火上澆油!話裏的含沙射影、指桑罵槐,二少夫人不可能聽不出來。

鐘未央也起身告辭,覺得此時再多說任何話,都只是引火燒身罷了。她也很是為難,偏偏還得把道歉的話壓在心裏,關于金銀花的事,現在還不是時候說。要是說出來,又是火上澆油。

大丫鬟書童卻極沒有眼色,她突然跪下道:“九少夫人,求求您,您把摘花的事告訴二少夫人吧!是您突然去摘的,不關我們幾個的事啊!”見二少夫人今天火氣很大,她生怕受了牽連,一直在等着鐘未央解釋摘花的事,但是見鐘未央不說,她心裏急得不得了。二少夫人派她管院子,她卻沒管好,二少夫人今天把院子裏的大部分人都罰了,連白嬷嬷都罵了,等知道了這件錯事,說不定又要罰她。

鐘未央用看豬一樣的目光看着大丫鬟書童,真是覺得她太笨、太礙事!

二少夫人今天仿佛是盯上鐘未央了,一聽說還有這回事,她立馬又眼睛死死地盯着鐘未央。

鐘未央還沒來得及轉身離開,此時也只得硬着頭皮道歉道:“二嫂,我看院裏的忍冬開得很好,就忍不住摘了幾朵,後來才知道二嫂很珍惜那花。雖然我不是故意摘的,但終究是不應該。我也感到慚愧,希望二嫂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原本想等二嫂有了空閑,我再正正經經地登門來道歉,卻不想被這丫鬟提早道破了,我在這裏給二嫂賠罪了。”鐘未央微微颔首一瞬,但并未再次行禮。知道二少夫人愛好清雅,她還特意把金銀花說成忍冬。怕自己說金銀花,又會惹得二少夫人誤會,以為她特意說得俗氣,意圖是譏諷。

二少夫人眼神冷冷的,臉色也冷冷的,緊抿着唇,就是不說話,既不原諒,也不怪罪,偏偏就是把生氣明明白白地擺在臉上。氣氛顯得有些僵硬和冰冷。

鐘未央心情難受,表情也嚴肅了幾分,堅決地告辭道:“不打擾二嫂了,我改日再來拜訪。”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

出了院門,走了幾步路,突然發現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正坐在路邊的亭子裏等她,兩人朝她揮着手帕。

“九弟妹!二嫂雖然這會子看着兇,你別怕她,把她當泥菩薩就是了!”六少夫人表情一本正經地安慰道。

鐘未央也在亭子裏坐下,勉強地擠出幾分笑容,低落地道:“我也不想鬧翻臉。要是我母親知道了這事,難免還要跟着擔心。”盡管不願意結怨,但是讓她低聲下氣,她也做不到。關系突然變得這麽糟糕,她心裏也很難受。和和氣氣的關系讓人心情輕松,而這樣冷冰冰的關系只會讓人心情壓抑。

五少夫人道:“咱們走着瞧吧!等請晚安的時候,二嫂會親自在母親面前請罪的!保管我說的不會錯!”語氣輕描淡寫,意思裏透着譏諷!她今天是做女諸葛做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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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平蒙院,鐘未央分派清江和松月把那套貴重的文房四寶送去瓊玉軒,吩咐道:“把東西轉交給白嬷嬷就可以了,不用當着二少夫人的面。”

清江和松月臉色謹慎,答應着去了。

趙嬷嬷見鐘未央這會子不高興,便也不多話,一面神色擔憂,一面一個勁地端各樣水果進屋來。

鐘未央安靜地和恩姐兒一起堆木房子玩,沒有心情吃那些東西。

恩姐兒擡起小臉看了鐘未央好幾次之後,突然把手裏的木頭丢在一邊,站直了小短腿,把小手來摸鐘未央的耳朵。

鐘未央吃了一驚,目光亮亮地注視着恩姐兒,內心一下子被感動塞得滿滿的!

她笑着也摸摸她的小耳朵,又抱着她親了一下,心情真的開朗了不少。小家夥也會察言觀色了,還會特意安慰她了!這真是她今天唯一的驚喜!

恩姐兒不說話,只是用柔嫩的小手,繼續在鐘未央的耳朵上摸着,目光幹幹淨淨的,看着鐘未央的眼睛。鐘未央每次摸她耳朵,意思是誇她,她那時會很高興,所以她這會子也想讓鐘未央高興。

“好了,我不難過了,咱們繼續玩木房子吧!”鐘未央爽朗地笑道。

恩姐兒點點下巴,乖乖的,也露出小乳牙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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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院,傍晚的請安。

當大家都敘禮坐下後,二少夫人當着衆人的面,又福了福身,向着國公夫人道:“母親,兒媳有負重托,上午庫房裏打碎了幾件珍品,兒媳難辭其咎,願意賠補。”

國公夫人顯然也是明白各個兒媳婦的性格的,因此并未驚訝,溫和地笑道:“你把做錯事的奴才找出來,罰一罰就可以了,殺雞儆猴,賠補就不必,一天到晚,府裏犯錯的奴才多得數不清,難道還全要主子來出錢替她們賠罪不成?”

六少夫人嘴邊溢出一抹譏諷,心想道:二嫂你就算錢再多,也得賠個精光去!既然不會管家,你就別攬事啊!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因為二少夫人神情和語氣太過認真、嚴肅,所以屋裏的其他人暫時都不插話,坐在一旁靜觀其變。

二少夫人又說道:“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下人是這麽刁鑽,竟然敢欺上瞞下,我明天一定把那犯錯的奴才審問出來,既不姑息,也不冤枉,大嫂和母親讓我管家,我一定不會馬虎和敷衍。”

其實,二少夫人的想法很簡單。對上,想讨國公夫人的歡心;對下,想壓制五少夫人、六少夫人和鐘未央三個妯娌,讓國公夫人看到她的長處,身為嫡子媳婦,卻一直被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喧賓奪主,她心裏也是懷有不滿情緒的,只不過平時她話不多,又比較安靜,所以沒有表現出來而已。她希望握有管家權的時候,能獨當一面地把家事管好!既給國公夫人留下好印象,又能在仆人面前立威。

只有二少夫人一個人這麽嚴肅地說話,其他人都低頭裝作沒聽見的樣子,使得氣氛有點怪異和尴尬。國公夫人卻并不想太認真,仿若無意地笑道:“你們五個商量過沒有?最好每人分管一樁事情,你們分工明确了,免得下面的奴才想着鑽空子。算了,我偷個懶好了,這些事情用不着我再吩咐,你們自己商量去吧!你們幾個啊,我個個都放心!”

元嬷嬷一邊給國公夫人捶着肩背,一邊恰時機地接話道:“可不是嘛!上次歐陽夫人還說羨慕夫人呢!說咱們家的少夫人們個個拔尖、能幹,她羨慕着呢!呵呵……”

二少夫人臉上一紅,讷讷地坐下了。她不是被誇贊得臉紅了,而是因為國公夫人那看似無意,而實際是有意讓她不要獨自掌權的話,而感到羞愧地紅了臉。

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得意地對視一眼,然後又極有默契地朝着二少夫人一笑,帶着淡淡的譏諷和挑釁。

鐘未央和司徒玥音也對視一眼,鐘未央微微笑,司徒玥音表情謹慎。

等走出了青梅院,五少夫人高聲笑道:“二嫂,母親吩咐我們的話,咱們什麽時候商量呀?”她模樣十分高興,顯得得意洋洋。

六少夫人幫腔道:“是啊!昨天看二嫂那麽辛苦,我們都不好意思。要是讓母親知道了,肯定要怪我們四個偷懶的,就讓二嫂一個人在管事,我們都在一旁清閑!”

二少夫人鐵青着臉,冰冷、生硬地道:“明天上午,我們來瓊玉軒商量吧!”說完,很幹脆地轉身離開。

六少夫人甩着帕子,在後面喊道:“二嫂,你可別又不在家!又害我們等你!”

二少夫人沒有理會這話,她臉色很不好看,沉默地離開了。

“五嫂、九弟妹,咱們贏了!”六少夫人捏着帕子,把兩只手握成拳頭,放在下巴下面,模樣很天真地道。

五少夫人神采飛揚地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鐘未央無奈道:“其實,我喜歡清閑,并不想摻和。”

五少夫人突然目光定定地看着鐘未央,眼睛一亮,道:“九弟妹,那我明天把楚姐兒送去你那裏好了!我替你管事兒,你幫我管着那個小磨人精,如何?”五少夫人自認為空有一身本事,平時都埋沒了,這會子摩拳擦掌,就等着好好地威風一陣了!

鐘未央喜憂參半。喜的是,她确實不想和二少夫人争權柄。憂的是,楚姐兒小家夥她已經領會過了,會咬乳娘、會欺負恩姐兒,還人小鬼大、有主意,很不好帶啊!猶豫片刻,她還是微笑着點點頭。

五少夫人卻很高興,笑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不過,我也不全替你管了,你自己也要磨練磨練!要是遇到什麽麻煩,盡管派個丫鬟去找我就是!那些個奴才,專愛和主子鬥心眼,不過,我可不怕她們!她們那點本事,也就騙騙二嫂罷了!什麽鬼心思,都瞞不過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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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沐浴過了,鐘未央回到大床上趴着,歪着頭,眸子睜得又大又圓,眼睫毛撲閃撲閃,對着司徒明問:“你有煩惱嗎?”

司徒明目光露着疑惑,看着她。人生的煩惱多的是,她指的是哪方面?

鐘未央笑一笑,卻不催着他回答,而是拐彎抹角地說起了鐘府的事來,聲音清晰地道:“我有一個嫡兄,三個庶兄,兩個庶姐,我從小就知道,大哥鐘痕不喜歡我母親和我。小時候我喜歡帶着丫鬟到處玩,我的三個庶兄就總是護着我,問我喜不喜歡花,要是喜歡,就算是長在樹尖上,他們也會想辦法幫我摘下來。但是鐘痕會故意朝我扔石頭,因為這事,我母親和父親經常吵架。”

司徒明憐惜地摸摸鐘未央的臉,目光認真地道:“我下次再替你教訓他!”

鐘未央面上不在意,笑道:“打一打就好了,別再擄走他了,祖父和祖母會很擔心。我還有兩個庶姐,她們在母親面前雖然會對我笑,但是其實她們不喜歡我,但是也不敢欺負我。趙嬷嬷天天跟我唠叨,說我五姐人很穩重,讓我多親近親近,但是我就是覺得五姐表裏不一,背地裏打着別的主意。她和六姐兩個總是想方設法地讨好母親。幾個庶兄明面上看着和和氣氣的,其實背地裏也有争執。好像大家都是當面一套,背面又是一套。你呢,你小時候是什麽樣的?”

鐘未央說了一大通話,說得嘴巴都發幹了,其實就是想試探司徒明,看看他對國公府裏的幾個兄長是什麽态度。偏偏她不明說,而是繞着彎,繞了一大圈,最後還問得相當委婉。

司徒明躺下來,側身抱着鐘未央,眉間一片平和,嘴角帶着清淺的笑意,調侃道:“你這叫什麽煩惱?滿是孩子氣!”

鐘未央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問:“你呢?你小時候想什麽?”

司徒明眨一下眼,臉上的神情沉靜下來,有微微的笑意,也有平靜的黯然,低聲地回憶道:“父親外院書房裏的寶劍,我很喜歡。但是那時還太小,拿不到。大哥比我大了十歲,他就偷偷地把劍取來給我玩。結果,大哥被父親抽了十道鞭子。我七歲學射箭的時候,是二哥手把手教我的。十歲去城外學騎馬,路上遇到刺客,五哥和六哥把我護在中間,差點就死了。我最大的煩惱,就是還沒上過戰場!”

說完後,平靜了一會兒,然後他的眸子略帶揶揄地看着鐘未央,仿佛在說:你們家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滿滿的都是孩子氣,學小姑娘一樣斤斤計較,個個小肚雞腸,咱們家的人才有男子漢氣概!

鐘未央道:“你怎麽惹了那麽多麻煩?大哥他們豈不是很煩你?”

司徒明:“男子漢胸懷坦蕩,哪會像你那幾個兄長那樣迂腐、專門窩裏鬥?”

鐘未央道:“可能別人把你看清了,你卻沒有看清別人。生活是很複雜的。”

“話本上是這麽說的嗎?”司徒明的臉越靠越近,聲音越來越低,顯然他已經對今天的談話失去興趣了,興趣已經轉移了。

“你不也經常聽戲嗎?你會不知道?”鐘未央小聲嘀咕了一句,但很快就被司徒明吻住了唇,屋裏變得安靜下來。

吻着、吻着,鐘未央的腦袋變得暈乎乎的。突然,清涼的肚皮上傳來滾燙的觸覺,陌生的感覺讓她驟然清醒,意識到司徒明正在摸她的腰,鐘未央二話不說,擡起腳,踹向司徒明的腰間,力量在一瞬間爆發,而司徒明正迷失在歡愉裏,一不小心又被鐘未央給踢下了床去!

鐘未央的底線是,你可以親,但絕不能耍流氓!把手探進衣裳裏面,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兩個人,一個側身躺在床上,一個狼狽地坐在地上,瞪着眼睛對視着,兩個人的表情都很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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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後,鐘未央把恩姐兒留在家裏,她帶着丫鬟先去珍棋閣找司徒玥音,然後和司徒玥音一道去了二少夫人的瓊玉軒。

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今天卻比她們倆還早,她們進屋的時候,發現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已經坐在那裏喝茶了。

“好了!人來齊了,咱們可以開始了吧?”五少夫人笑看着二少夫人,語氣張揚地道。

說是商量,二少夫人卻是直接分派:“五弟妹管廚房的事,六弟妹管繡衣院的事,九弟妹管學堂的事,十妹妹管庫房的事。”

“二嫂,你管什麽事?”五少夫人問。

二少夫人一一數道:“親朋之間的迎來送往,府裏丫鬟、婆子的巡夜,每月的例錢,丫鬟的采買……”

她說這麽多,一個是因為她誠實,不會說謊話,另一個,是想彰顯自己的繁忙,不乏炫耀的意思在裏面。誰知,她話還未說完,五少夫人飛快地打斷道:“親朋故交之間的事多着呢!常常要出去吃酒、看戲的,二嫂可能忙不過來!不如,把巡夜的事交給我吧!這也是個大事,要是交給二嫂管,我還真不放心!”語氣理直氣壯,隐藏譏諷。

六少夫人大聲幫腔道:“是啊!就交給五嫂!把丫鬟采買的事交給我吧!我一個人管兩件事,還忙得過來!把發例錢的事,交給九弟妹吧!她那學堂的事也太清閑了!”

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自說自話,顯然沒有把二少夫人放在眼裏頭。

鐘未央默然,不摻和這些無硝煙的戰争。

二少夫人氣得輕微地發抖,手握成了拳頭,緊緊咬着牙。

五少夫人爽快地笑道:“行了,商量完了,二嫂現在就給對牌吧!免得再拖延下去,會耽誤府裏的事!惹得母親不高興,可就不好了!”

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的神奇之處在于,她們毫不自卑,頂着庶子媳婦的名頭也能到處談笑風生,在國公夫人這個嫡母面前也能像親兒媳婦那樣自然和親近,在氣勢上喧賓奪主地把二少夫人這個嫡媳給襯托得很沒有存在感。她們就算越俎代庖,也能在氣勢上和言語上理直氣壯!五少夫人能言會道,又潑辣,六少夫人嗓門大、性子急、會幫腔,兩個人把自恃清高的二少夫人逼得簡直開不了口。

讓丫鬟捧着對牌,大家離開了二少夫人的院子。

五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志得意滿,五少夫人朝鐘未央抛個眉眼,語氣爽利地笑道:“九弟妹,等會兒,我就讓嬷嬷把楚姐兒給你送過去!”

“好!”鐘未央笑着答道,但她的心情并未像表情那麽輕松。剛才在瓊玉軒裏,二少夫人完全不理她,态度簡直冷到了冰點,目光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就當她鐘未央不存在一樣,還真像結怨結仇了似的。

鐘未央原本以為,就算不能再交心,但是說話聊天這樣關乎禮節的事,兩人之間還是能做到的,但沒想到,二少夫人對她意見這麽大,竟然做出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絕交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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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姐兒被送來平蒙院的時候,恩姐兒吓得直往鐘未央的懷裏躲,小臉悶悶不樂的樣子。小家夥的記性是很好的,她沒有忘記楚姐兒在前一天打過她。

楚姐兒卻像個小大人樣,見恩姐兒怕她,她反而更加挺直了腰背,擡起下巴,小小的身子坐在炕上,兩只小手捧着一個大海螺,嗓音稚嫩、語氣霸道,口齒清晰地道:“這個海螺,是我送給你的!可以挂在床上!是我的寶貝!”

鐘未央忍俊不禁,笑道:“海螺很漂亮!”

楚姐兒突然把小手一縮,把海螺抱進自己懷裏,大聲道:“我舍不得給她了!”

鐘未央道:“恩姐兒也送一件禮物給你,你們倆交換禮物,好嗎?”

“好吧!”楚姐兒又把海螺捧出來,一本正經地點頭。

見鐘未央和楚姐兒一直說話,恩姐兒也把臉露了出來,目光淡淡地看着那個大海螺,她還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不過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并沒有想要占為己有的意思。

鐘未央笑着摸摸恩姐兒的耳朵,小家夥一向這麽乖,從來不霸道、不貪心。

過了一會兒,楚姐兒見恩姐兒玩木頭,她嘟着臉,不高興,對着鐘未央撒嬌道:“九嬸嬸,我不玩這個!”

“楚姐兒想玩什麽?”鐘未央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笑着問。

楚姐兒伸開小胳膊,讓鐘未央抱她,然後用手指揮着,讓鐘未央抱她去外面,伸手指着地上道:“玩這個!”

玩泥巴?鐘未央稍顯疑惑,目光看向楚姐兒的乳娘。難道楚姐兒在秋爽軒裏也玩泥巴?

乳娘吓得連忙搖頭,她不是怕鐘未央,而是害怕楚姐兒,這孩子要是撒起潑來,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她膽怯道:“這,這使不得!要是讓五少夫人知道了,定然會怪罪到奴婢身上的!”

“要玩!我就要玩!”楚姐兒聲音尖銳地叫喊着,伸着小手就去打乳娘。乳娘敢反對她的意思,她就不高興!

乳娘被打了,偏偏還不敢躲。

鐘未央稍稍嚴肅道:“楚姐兒,怎麽又打人了?”

楚姐兒圓圓的眸子瞪着鐘未央,小臉嚴肅着,帶着一股蓄勢待發的氣勢,仿佛在說:你要是惹我不高興,我也打你!

鐘未央笑一笑,把她放到地上站着,然後讓孫嬷嬷把恩姐兒也抱過來,她蹲下來,和她們對視着說道:“泥巴并不髒,是不是?”

兩個小家夥一齊點頭。

鐘未央循循善誘道:“我們吃的青菜、好看的花,都是從泥巴裏長出來的,都很幹淨。”

兩個小家夥又點頭。

鐘未央忍俊不禁,道:“但是我們的楚姐兒和恩姐兒長得白白的、漂漂亮亮的,比那泥巴不知道幹淨多少倍!”

楚姐兒沒上當,兇得像只小老虎:“我就要玩!”

鐘未央安撫道:“可以玩,但是那些被人踩過的泥,咱們不玩。被腳踩過了,就沒那麽幹淨了,是不是?”

“嗯!”小家夥點頭,小模樣很認真。

“咱們去找塊幹淨的泥,然後再玩。”鐘未央沒有食言,果然帶她們去了牆角邊,先讓丫鬟用花鋤把泥鋤松,又仔細翻找了,看有沒有蟲子,再端來一盆清水,放在地上。

“好了!現在你可以玩了!”鐘未央笑道。

楚姐兒小小的身子就蹲在那裏,兩只手興奮地去抓了泥,然後放到水盆裏去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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