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傍晚, 吳叔拖了一個大麻袋回來,打開,裏面是幾個剛從田裏摘的西瓜, 還有幾條新鮮肥美剛從河裏網上來的魚, 雖然是個大老爺們,不擅于竈臺之間轉來轉去, 卻也在盡力招待他們了。

方胥心裏很感動,晚飯時她不死心的又拉着吳叔談了一次心,還是沒有談妥。

農村的人在夏天的晚上喜歡把飯桌搬到外面,一邊吃飯一邊納涼。

屋裏很悶,潮濕, 又很熱。

吳叔一早就把房間給他們收拾好了,是之前隊長住過的屋子,簡樸卻幹淨, 他執意要把家裏唯一的一臺電風扇搬過來,被方胥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這邊的人晚上并沒有過多的娛樂,九點差不多就睡下了,完全和他們的作息不一樣。

窗戶開着,床下點着蚊香, 方胥在涼席上翻了個身,感覺還是熱的不行。

陸忱洗漱完進屋時, 發現她就穿了一件極薄的吊帶衫和絲質的小短褲, 剛洗完還沒幹的頭發被她挽到頭頂紮了個丸子頭,她扒在窗戶上, 有些沒精神的汲取夜風裏那一絲絲涼意,聽見腳步聲都沒有扭頭,整個人熱的像被抽空了力氣,“吳叔之前說這邊的人夏天會睡屋頂,聽說屋頂可涼快了……”

陸忱瞥了一眼窗外幾乎看不見星子的黑天,這麽悶的天氣,明顯是下雨的前奏,“你确定?”

“确定啊,”她有點可憐巴巴的轉頭望着他,“這麽熱,都沒法抱着你睡了……”

他難得好心情的眯了下眼,說:“那好,把涼席抽下來,我們上去睡。”

方胥一下子滿血複活,動作麻利的從床上跳下來,開始卷涼席,話也多了兩句,“要帶幾塊西瓜上去嗎?吳叔用井水鎮過,很涼,解暑正好了。”

陸忱知道她很怕熱,沒介意她的得寸進尺,“我待會拿上去,天太黑,你走前面,小心看路。”

方胥抱着涼席,嘴裏咬着手電筒含糊的應了聲,就吭哧吭哧上了樓梯。

陸忱就跟在她後面,手裏抱着被褥和枕頭,視線跟着她的腳步。

這邊很多戶人家都是平房,屋頂平時被雨水沖刷的十分幹淨,偶爾會曬點糧食。入夜以後這裏十分涼快,晚風徐徐,因此很多人都會在夏天睡在屋頂上,有的甚至會把電視也搬上去,鄰居們還會在屋頂互相喊話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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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顯然今晚沒什麽人,四下一片冷清安靜。

方胥終于憂心忡忡的反應過來,“今晚是不是會下雨?”

陸忱鋪好涼席和被褥,慢條斯理的說:“反正在下面也睡不好,半夜下雨再搬下去就行了,最多也就是折騰一點。”

方胥聽了深覺有理,大咧咧的往被褥上一躺,上面夜風很大,她伸了個懶腰,貓一樣縮在夏涼被裏,再也不肯動了。

陸忱正要起身下去幫她拿西瓜,也被她一把拽到被子上,“你也躺這裏試試,別下去了,已經不熱了,再說吃完又得刷牙,麻煩。”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發現你适應環境的本事挺厲害,方胥。”

方胥抱拳謙虛的說:“比不上你比不上你。”看見他躺下,她十分自覺的鑽進他懷裏,有點感嘆的說:“讓你這樣一個大少爺陪我來鄉下住,我還真怕你各種不習慣。”

陸忱沒說話,懷中的觸感柔軟而溫暖,鼻息間有她沐浴後的芬芳香氣,他似乎有點沉浸,擁着她眼眸半合。

方胥指了指天空,“你能看見星星嗎?”

陸忱沒擡眼,“今晚是陰天,沒有星星。”

“沒關系,明天晚上可能就有了……”大概是白天沒有午休,她說着說着就有點困,微微打了個呵欠,“如果遇到流星,還可以許願,多好……”

他吻吻她下巴,摸着她的臉問:“困了?”

她揉了揉眼睛,“有點。”

他把她眼鏡取下來,和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對視了幾秒,指腹擦過她的唇,“那睡吧。”

她嗯了聲靠着他合上眼。

周圍看不見的枝桠上偶爾傳來一兩聲貓頭鷹的咕咕聲,她沒來得及入睡又把眼睜開,壓低聲音興奮的在他耳邊驚嘆:“哇,這裏晚上有夜莺啊……”

“是貓頭鷹。”

“那夜莺是怎麽叫?”她興致來了,“不是咕咕咕?”

“如果你不困,”他一只胳膊撐起來,似笑非笑的打量她,“那我們做點有意義的事?”

“這……”

“這樣的室外,還是第一次。應該會是個難忘的體驗,你說是不是?”

方胥抖了個激靈,一秒入睡了。

夜風很涼,他懷裏很暖。

夢裏還是和他纏在一起,怎麽都醒不了。

……

半夜。

她聽到雷聲。

還沒從夢中完全醒過來,她就覺得有細潤的水滴落在臉上,周圍的屋頂傳來嗒嗒的雨聲。

方胥一下子從褥子上坐起來,下意識去推陸忱,“媽呀,真的下雨了,快醒醒……”

然後她伸手去摸睡前放在枕頭邊上的小手電,結果什麽都沒有摸到。

陸忱醒的很慢,他在夜間低血糖的症狀比較嚴重,即使下雨,也不過是微微睜眼,“你站着別動。”

幾秒鐘之後,他才起身收拾東西,卷起涼席和被褥。

方胥依言站起來,剛挪了一步,腳下就踢到了一個什麽東西,骨碌碌滾遠了。

是手電。

她的雙眼在黑暗中沒有一點焦距,只能順着這聲音一路摸索過去,想找到手電幫他一起收拾。

東西多,她怕他拿不過來,雨又很急。

摸索了兩步,手腕就冷不防被人攥住,猛地往後方一帶,她聽到東西乒乒乓乓摔落一地的聲音,險些被那道猛力拽倒。

閃電驟然割裂長空。

她在模糊的光線裏看見了陸忱劇烈起伏的胸膛和剎那慘白的臉。

回頭,發現自己的腳和屋頂邊緣就差了一步。

他骨節發白的攥着她手腕,感覺血液在太陽穴裏發瘋似地悸動,腦袋像被什麽東西壓着,快要爆開。

那幾張照片好像又血淋淋的在他眼前出現了。

抑制不住的怒火從他四肢百骸瞬間摧枯拉朽般的湧上來,他用力的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厲聲問她,“說了讓你別動,聽不見是不是?”

從容的儀态和溫柔的神情全沒有了。

就這麽清晰的感受他的怒火,她卻什麽也看不見,不知所措的蹲在地上四處摸眼鏡,磕磕絆絆的給他解釋,“我……我是想幫你的……”

“幫我?”他低聲重複了一遍,喃喃,“我不需要你幫我,只需要你聽話。”

他嗤了聲,“可你什麽時候聽過我的話?”

吳叔大概是在樓下聽到了動靜,急急忙忙的跑了上來,見到這副景象頓時就炸了,“怎麽還睡在上面了,下雨了,不趕緊收拾愣着幹啥——”

方胥悶着聲應了一句,低頭抿着唇拾起眼鏡,腳步還沒挪動,就感覺身子一空,她整個人被猛地攔腰抱起下了樓。

腰上的力量勒的人窒息喘不過氣,根本無法掙開,像不斷收緊的樹藤。

這麽近的貼着他,她能感覺到他胸腔裏快的不正常的心跳。

下臺階的時候又一道閃電經過。

她擡頭看到了他發紅的雙眼,和被雨淋濕,緊繃的下颌線條。

他唇色很豔,混着雨水,她吻他的時候才發現他是咬破了。

也不是為了哄他,只是看到他的神情,她就忍不住,好像再不做點什麽,他下一刻就要做出什麽瘋狂的事。

實在是揪心的讓人難受。

她閉着眼吻了他兩秒,到了樓下從他懷裏跳下來的瞬間,他一把将她按在樓梯一側的牆上,近乎失控的咬上她的唇,她痛極,發不出聲音的嗚嗚叫,口腔裏全是血的鐵鏽味,是他的。

他平時有很多技巧,這次什麽也沒用。

直接的像是在宣洩,纾解。

短暫的瞬間她的唇瓣急劇充血,她伸出舌尖想舔舔唇瓣,很快被他卷住,纏磨在一起。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夜黑雨大,吳叔扛着涼席和被褥和雨點賽跑,急急進了屋子,并沒有留意到樓梯一側的情景。

屋子裏很快傳來喊聲,“小胥?你們在哪?怎麽不在屋子……”

方胥推開他,呼吸急促的出聲回應:“我們東西掉了……正在找。”

吳叔在裏面幫他們換好被褥,擦幹涼席,“什麽東西啊,不重要的話明天再找,雨這麽大,你和小陸早點睡。”

“……嗯。”

吳叔念念叨叨的出去了。

甫一進門,房門就被他反鎖上。

他一手攬着她,一手扯下她肩帶,半濕的吊帶衫眨眼就被他拽下來扔在了地上,方胥被他按在門上,男人修長微涼的五指握着她一側柔軟,溫暖的身體一經觸碰,就顫栗異常。

“冷嗎?”

方胥點點頭,又是一陣顫栗。

他眼眸深黑的笑,“很快就不冷了。”

陸忱把她抱起來,帶她陷進那一片幹燥新換的床褥裏。

那床被子還有陽光晾曬後的味道,方胥深吸了口氣,就感覺雙手被他按到頭頂扣住手腕,動彈不得。

她沒掙紮,等着他撒氣。

窗外的雨愈發大了,屋裏悶熱的空氣很快被一掃而空。

他單手撐在她枕側,埋頭吻遍了她身上每一寸敏感皮膚,之後移到她耳後,出乎意料的,輕輕地,溫柔的舔吻。

“你以為我會怎麽對你?”他慢慢的進去,低聲笑了,“婚內強|暴,是嗎?”

方胥偏過頭去看窗戶,清淩淩的雨聲混合着她不勻的呼吸聲在夜裏被攪成一團,早分不清什麽是什麽了。

就連額上被浸濕的發絲末尾,也分不清是汗,還是雨。

耳鬓厮磨的起伏間,房門被人輕輕敲響。

是吳叔從房裏搬了個什麽東西折返回來。

“小胥,這風扇還是給你們用吧,叔在鄉下呆慣了,以前為了省電也沒怎麽用,早習慣這邊的溫度了,你們大老遠來,也不能天天睡房頂……”

陸忱停下來,低頭湊到她耳旁,說:“回他。”

方胥搖搖頭,指甲陷進他的皮膚,有些慌。“你先出去啊……”

吳叔一片好心,還是他們的長輩,哪裏能關着門不見。

她緊張的直抖,陸忱輕輕嘆息,拍拍她的臉起身退出去,拉過被子把她整個人蓋了個嚴實,然後一邊穿衣一邊解釋,“吳叔,您等一下,我和小胥淋了雨,在換衣服。”

吳叔連忙補充,“不着急不着急,那我把風扇給你們放門口了,你們記得早點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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