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白梓岑以最快的速度買來了驗孕棒,遞給了梁語陶。梁語陶在衛生間折騰了好一會,才拎着一根雙條杠的驗孕棒走了出來。
當那兩條杠,鮮紅的豎在白梓岑的面前時,她腦袋裏轟地一下就空了。
對于梁語陶懷孕,白梓岑的第一反應就是孩子的父親是誰。她思來想去,也只尋思到了一個人頭上——謝紹康。梁語陶喜歡謝紹康一事,白梓岑一直是知道的。況且,以白梓岑對梁語陶的了解,除非她自己喜歡且願意,否則應當是沒有人能夠強迫她的。
于是,思緒百般回繞,最後繞到了謝紹康這個症結之上。可偏偏就是這個症結,讓白梓岑犯了難。
她前幾個月前才剛聽梁語陶說,謝紹康已經準備向初戀女友趙子妗求婚了。現如今梁語陶懷了孕,出了這檔子事,她一時間倒是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白梓岑平日離雖是做人柔軟懦弱些,但在女兒梁語陶這樁事情上,她可是堅硬頑固得很。
白梓岑擔心梁語陶累着,扶着她的手将她帶出衛生間。待将她安頓在床上後,白梓岑才沉着嗓子開了口。
“孩子……該不會是謝紹康的吧?”
梁語陶懷着心思,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向白梓岑解釋,孩子的父親是曾亦舟。她啞着嗓子,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梓岑見狀,只以為女兒是默認了。兩人就這麽各懷心思地誤會着對方,誰也無從解釋。
梁語陶低垂着眉眼,不言不語。白梓岑心想,梁語陶大約是因為謝紹康即将迎娶他人,才心有不悅。再加之現如今梁語陶又懷了他的孩子,謝紹康如此行為等同于是抛妻棄子。
白梓岑不由地心疼起女兒來,她稍稍往梁語陶身邊靠了靠,探手按住她的腦袋,往懷裏送:“陶陶,別擔心,萬事有你媽我給你擋着。實在不行,還有你爸、你弟、你爺爺給你幫襯着,多一個孩子而已,我們梁家還是養得起的。”
“媽……”梁語陶低喃一聲,淚水不自覺紅潤了眼眶。
從小到大,無論梁語陶闖過多少的禍事,父母總會義無返顧地替她背起來,這大約便是親情了。
胸口有些微潮的濕意,白梓岑意識到那是梁語陶的淚水,不由心疼:“乖,哭什麽,有媽媽在呢。”
白梓岑淡笑着,撫摩着梁語陶的發心,溫聲說道:“你媽我這輩子沒做過什麽壞事,再算上常年幫助失孤家庭找回孩子,也算是積了點功德。不過為了我家陶陶,這點功德倒是寧願損了。這謝紹康雖然即将訂婚,但以你爸的手段,稍微動動手指,要讓他結不成婚,有的是法子。你現在先別擔心,只乖乖安心在家就好。想讓他娶你,多得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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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麽時候想讓謝紹康娶我了?”梁語陶忙不疊地從她懷裏掙出來。
“這孩子都是謝紹康的了,難不成你還想嫁給別人?”
梁語陶這才意識到,她和白梓岑是互相誤會了對方的意思,鬧了岔子。她破涕為笑:“媽,且不說謝紹康和趙子妗的婚禮早已經泡湯,再說這孩子也不是他的……”
“那是誰的?”
白梓岑以灼熱的目光盯着她,梁語陶見瞞不住了,才只好淺淺低垂着眼睑,慢條斯理地對她說。
“是……曾亦舟的。”
“小舟?”
梁語陶靜默地點了點頭。
白梓岑的嘴巴張得老大,險些要從下颌處掉下來。她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辨不清喜怒。此時,梁語陶正忐忑不安地等着白梓岑的審判,卻聽得她猛地拍了一記大腿,“噌”地一聲從床沿口彈了起來。
她拍手稱快,眼底有止不住的驚喜笑意:“這可是好事,陶陶你現在安心坐着,我去打個電話讓你爸趕緊回家,順路去遠江大學捎上你弟,我們一家人得好好開個家庭會議。”
“媽——”
梁語陶急忙去拉白梓岑,然而,不過片刻功夫,白梓岑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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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一家四口圍坐在餐桌旁,各不吭聲。
管家識相地帶着幫傭的人退避到庭院裏,于是乎,偌大的客廳裏,只剩下了梁家四口人。當家主人梁延川坐在主座上,而梁語陶則是縮在餐桌最末尾,像是個等待宣判的罪人。
“小岑,這麽心急火燎地把我找回來,又是怎麽了?”梁延川語氣稍顯不耐煩,但看向妻子的眼神寵溺依舊。
梁景初在一旁附和:“是啊媽,我課才上到一半,就被我爸奪命似的拎回家了。給我們講課那教授本來就是我爸的徒弟,見我爸進來還畢恭畢敬的,硬是停下了課,揮手囑咐我們路上小心。你見過誰逃課這樣的?我看照這模樣,下周再去上課,同學們都不知道要用什麽眼光看我了。”
白梓岑獨樹一幟地站起來,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好好好,停停停,別說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什麽?”父子二人不約而同。
白梓岑繞到餐桌末端,按住梁語陶的肩膀,眼神愉悅。而反觀梁語陶,則是恨不得自己能有縮骨的功力,蜷縮成一小團,最終在家人灼燙的視線裏溜之大吉。
“陶陶懷孕了!”
聞言,梁景初第一個反應過來:“媽,你說清楚點,到底是你懷孕了還是我姐懷孕了?說話好歹也注意點句讀啊。”
白梓岑跨步過去,給梁景初腦門上敲了一記板栗:“當然是你姐了,你媽我都到了做外婆的年紀了。你大言不慚,不嫌棄有個小你二十幾歲的弟妹,我還嫌棄呢。”
“我姐?”梁景初怔在當場。介于爺爺梁振升對梁語陶的愛護,她的身邊除卻曾亦舟連個男性朋友都少得很,他倒是聽說過她有個暗戀多年的學長,但實際情況,他也并不熟悉。況且……
梁景初壓低了嗓子眼,悶悶道:“可是……醫生不是說過我姐身體不好,可能終身都難以受孕嗎?”
“所以說這才是天大的好事呢。”白梓岑笑意難掩。
母子二人嬉笑着,可偏偏這個時候,一道冷靜淡漠的聲線插了進來,是身為父親的梁延川。
他目光直指梁語陶,眼神銳利:“孩子該不會是姓謝的那家的吧?不是半個月前還聽你哭着鬧着說他要結婚了,現如今怎麽好端端的,就鬧出了這種混賬事。”
父親嚴厲的目光,令梁語陶心虛地埋下了腦袋。梁延川見女兒柔弱的模樣,不由地軟下了話來:“罷了,如果是久江市那謝家的兒子,就随便使點手段,遂了你的心願讓他娶了你就好了。只不過,他有過心儀的人,怕是把你嫁給他實在不是安心之選。”
“你這人!”白梓岑快步走到梁延川身邊,推了他一把,氣道:“誰跟你說孩子是謝紹康的了?”
“除了他還能有誰?”梁延川皺眉。
白梓岑掩嘴笑了笑,故意賣了會關子,才宣布道。
“是小舟的。”
“曾亦舟?!”
“舟哥?!”
父子二人均是驚在當場。
白梓岑在一旁佯裝自言自語,然而卻都是故意吹給梁延川的耳邊風:“我們梁曾兩家先前就是鄰居,小舟這孩子品行如何,我們都是知根知底的。再說,陶陶肚子裏的孩子曾亦舟的,把我女兒嫁給他,我白梓岑放一百個心。”
“可是姜瑤姐不是喜歡舟哥嗎?”梁景初在一旁插嘴。
白梓岑重重地瞪了兒子一眼,繼續給梁延川吹耳邊風:“那天景初的生日宴上,誰都看得出來,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小舟那模樣,擺明是不喜歡姜瑤的。再看他平時對陶陶的好,你要說這孩子不喜歡陶陶,我十成十的不信。”
梁延川一直豎耳聽着,聽到白梓岑說起姜瑤一事時,他竟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意識到自己似乎輕易地被妻子說服了,梁延川又故作姿态道:“曾亦舟這混小子,一聲不吭就把他小青梅的肚子搞大了,這膽量也是大得很。他要是不親自上門請罪,我看我女兒不嫁給他也罷。”
“那我現在就去打電話給小舟。”
座機就在梁語陶的身後,白梓岑作勢要去打電話給曾亦舟。然而,手掌剛附上話筒,卻被梁語陶按住了:“媽,別告訴他。”
梁延川插嘴呵斥:“不告訴曾亦舟你還想做什麽?陶陶,你二十五歲了,不是個孩子了。難不成你還打算偷偷把孩子生下來,跟他裝一輩子的青梅竹馬?”
梁語陶不顧父親梁延川鋒利的目光,勇猛地迎了上去。
“誰說我要這個孩子了?我明天就去醫院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