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狠毒人暗生計較

相宜垂眸坐在那裏,沒有擡頭。

她不必擡頭,也知道駱大奶奶那張臉是什麽樣兒的。定然是拉得長長,一張因為抹着雪花膏子而白碜碜的一張臉,此時裏頭透出些青黑來。

說實在話,駱大奶奶算得上是個美人,否則那時候駱大老爺也不會與她勾勾搭搭的牽在一處。駱大奶奶一張瓜子臉,三角眼,在眼角處高高的吊了起來,顯得有些風情,嘴唇薄薄似兩片刀子一般,瞧着便知此人刻薄。

相宜手中拿着小湯匙,輕輕的攪動了下碗裏的那江瑤柱打底的高湯,上邊浮着靈芝片兒,還有一團團的小斑鸠肉丸在裏邊起起落落。駱大奶奶真不是個聰明人,對付自己的手段也很愚蠢,壓根就沒半點高深的法子,可前世自己比她更蠢,就生生的被她擺弄了去,鎖在後院就鎖在後院,壞她名聲便讓廣陵對駱家大小姐的各種短處冷嘲熱諷。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自己有很多機會可以改變局面的,可自己卻偏偏任由着她作踐,欺負得狠了,只會躲在自己屋子裏抱着枕頭哭。幸得還有個劉媽媽一直在自己身邊幫着自己,否則那日子不知道難過到了什麽地步。

果然是吃一虧長一智,前世被欺負得狠了去,這世重來,斷然不能讓這些事情再發生,她要步步為營,為自己弄出一方天地來,進可攻退可守,不再過着前世那忍氣吞聲的日子。

一句話,今生她要舒舒服服逍遙自在,誰也別想算計她!

“大嫂,你快莫要說笑了,堂堂駱府,上元節裏弄十個菜有什麽了不得的事兒?”楊二奶奶淺淺一笑,一只手指了指對面空着的座位:“原以為大嫂會回來用飯的,特地還給你留了位置呢。”

“哼,就興你回來陪着過節,我就不用了?”駱大奶奶瞅了瞅那邊擺着的幾雙碗筷,心裏的怒氣才平靜了些,婆婆還是不敢拿自己怎麽樣,就算昨日自己罵了她,可還是要給自己留一副碗筷呢。

她洋洋得意的瞅了駱老夫人一眼,行了個半禮:“母親,我們家讓我給你帶了回禮過來。”扭頭望了望後邊:“快些将東西送過來。”

兩個管事媽媽應了一聲,将幾個盒子放到了旁邊桌子上,駱老夫人擡了下眼皮子:“你昨晚沒睡好覺罷?趕緊回去歇着罷。”

駱大奶奶臉色一紅,心中滿不是滋味,駱老夫人的話,無疑指的是昨日她帶着兒女氣沖沖回娘家的事情,結果還只捱了一日便回了駱府,肯定是被婆婆看了笑話。駱大奶奶氣沖沖的轉身走了出去,心中怄氣,可又沒法子去說。

“母親,怎麽了?”楊二奶奶敏感的覺察到這裏頭的不尋常,見駱老夫人與駱大奶奶臉色都不好,知道該是出了什麽問題,關切的問了一聲。這大嫂也實在是缺乏教養,出身商戶之家,大字不識得幾個,撒潑放賴倒是頂尖角色,也是大哥當初瞎了眼,貪圖着她年輕貌美,又有豐厚陪嫁,這才娶了回來,可是現在瞧瞧,這駱府裏頭雞飛狗跳的,還不是大嫂在裏頭攪事!

“沒事,還能怎麽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駱老夫人淡淡的回了一聲,怎麽樣也不能讓別人知道,媳婦竟然罵她“賤人”,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駱大奶奶騰騰騰的走了回去,駱相钰與駱相珲一人提了一個琉璃燈籠跟在她身邊:“母親,你看我這蓮花轉得真快。”

昨日回了高家,駱大奶奶便帶了兩人去買琉璃燈籠,走遍了東大街,才在金玉坊見着有得賣,問下價兒竟然要五十兩銀子一盞,駱大奶奶有些心疼,本來以為不過十把兩銀子也就對付過去了,可沒想到竟然要這般貴。

駱相钰與駱相珲哪裏肯走,兩人攀着櫃臺不放手,無奈之下,駱大奶奶只能花了一百兩銀子給他們每人買了一只,這筆賬又記在了相宜頭上:“全是那個死丫頭惹出來的,要是她不提了琉璃燈籠回來,怎麽會要我花一百兩銀子?”

踢踢踏踏回到自己院子,喝着丫鬟婆子去燒炭火:“這屋子裏頭冷冰冰的,可是想要凍死我不成!”

小丫頭子們慌慌張張的走開,黃媽媽趕緊拿了個小杌子過來,鋪上一個織錦墊子,讓駱大奶奶踩在上頭,又替她蓋上了一塊薄薄的氈毯,垂手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媽媽。”駱大奶奶用手揉了揉額頭,一臉沉思:“咱們駱府裏頭,哪個下人品格最不好?喝酒撒瘋打女人這種?”

“這種人,奶奶打聽他作甚?”黃媽媽想了想:“有倒是有一個。”

“成親了沒有?”駱大奶奶心中歡喜,猛的坐直了身子。

“他那樣的人,有誰願意嫁他!”黃媽媽笑了笑:“奶奶你是不知道了,這種破落戶兒,別人避之而不及,還有誰敢去嗯他成親!原先倒是找了個寡婦,可那女人受不了他打人,兩人早就脫了勾!”

這小厮叫岳三兒,父母死得早,上頭有兩個兄長,兩人将父母留下的銀子分了,塞了十兩到他手裏頭:“這是你的。”就這樣分了家。岳三兒在駱府裏打些雜,沒事情做的就去喝酒賭錢,一個月的月例,月中不到就用了個精光,身上經常一個大錢都沒有。

到了二十歲上頭,沒人願意嫁他,岳三兒便勾搭上了後街一個寡婦,兩人眉來眼去的滾到了一處。可後來那岳三兒本性露了出來,好酒貪杯還喜歡打人,寡婦喊了人過來将他擡着扔到了大門外頭,狠狠的揍了一頓:“再敢過來,見一回打一回!”

岳三兒的名聲愈發的壞了,現在都快三十了,還沒找到婆娘。

駱大奶奶聽了喜上眉梢:“就是他了。”

黃媽媽有幾分莫名其妙:“奶奶準備作甚?”

駱大奶奶洋洋得意的哼了一聲:“我想要與那翠芝做個大媒。”

“翠芝?”黃媽媽忽然間就明白了,呵呵一笑:“奶奶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既能讓那翠芝嫁個不合意的人,又讓大小姐少個貼心的下人!”

駱大奶奶擡高了臉,瞅着黃媽媽點了點頭,低聲道:“還不快些去找那岳三兒,告訴他這件大喜事,讓他好生記得我的恩典!”

岳三兒沒想到自己竟然在三十歲上頭走了桃花運,聽着黃媽媽說大奶奶要将一個丫鬟指給他做婆娘,感激涕零:“大奶奶可真是好心!”眼珠子一轉,笑得格外猥瑣:“我那婆娘好看不?還是個雛兒不?是不是爬大老爺的床被大奶奶發現了,這才要将她扔出來?”

黃媽媽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是個雛了,還想着要婆娘是雛兒?莫說這丫鬟根本就不是大奶奶院子裏的,即便不是雛兒,長得那般年輕水靈,也算是你的福氣!”

“果真生的好?”岳三兒有些不相信:“好貨還能留給我?不行,我可要親眼見見才行,要不是配個歪嘴麻子給我,我可不幹!”

黃媽媽瞟了他一眼:“你明早到角門那邊等着!大奶奶想指給你的,是大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大小姐明日要去族學,那丫鬟是要跟着去的,你一早候在那裏就知道了!”

第二日天色亮得早了些,空中迷迷蒙蒙的有些晨霧,天上隐約的露出了個日頭影子。翠芝抱着書袋跟在相宜身後,兩人步履輕快的往角門走了過去。

“翠芝,以後見着福伯你該怎麽喊?”相宜拉着翠芝的手,心情很愉快。

昨日下午,福伯就托人喊了翠芝到角門那邊,給她送了十兩銀子過來做聘禮,翠芝拿了銀子回來,劉媽媽與相宜都很高興,這事情就算是定下來了。翠芝羞答答道:“日子也選好了,就在二月初二。”

“二月初二龍擡頭,好日子。”劉媽媽笑微微道:“你也該嫁人了,都二十二啦!”

相宜也連連點頭:“媽媽說的是,二月二,春回大地,這真是個好日子。咱們明日就到外邊去轉轉,替你挑件嫁衣回來。”說實在話,相宜巴不得明日成親才好呢,她依稀記得前世翠芝就是正月裏頭死去的。

駱大奶奶先是找翠芝過去,說要将她許人,翠芝頓足不肯,大鬧了一場,後來駱大奶奶找了個借口打發翠芝到外頭去買東西,才出府門就被那無賴帶了一夥人将翠芝搶了去,後來當晚翠芝就沒了。

前世的事情在眼前越發的清晰了,相宜心裏頭有些難受,她抓着翠芝的手,抓得緊緊的,還有十幾日翠芝就要嫁人了,可千萬不要出什麽岔子才好!

主仆兩人慢慢的朝角門那邊走了過去,門外停着一輛車,福伯坐在上頭,笑眯眯的看着她們兩人。相宜不由自主瞧了翠芝一眼,翠芝的臉忽然就紅了,拖着相宜走了過去:“姑娘,你上車罷。”

相宜正準備取笑她,忽然只覺得有些不對勁,眼角一掃,便見着角門那處站了一個鼠頭獐目的人。

☆、31

“不錯,果然是個不錯的。”岳三兒望着那辘辘遠去的馬車,笑得口水都要滴了下來。

這般水靈的姑娘竟然能落到自己碗裏頭來了?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岳三兒的腳踢了踢地上的泥巴渣子,心裏頭輪了輪,大抵是大奶奶想要收拾大小姐,所以得先将她身邊的人支走才是。

不管怎麽樣,這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自己可紮紮實實的落了些好處。岳三兒哼着小曲兒從斜裏走了出來,給看守角門的婆子兩個大錢:“大奶奶找我去有事!”

婆子摸了摸那兩個大錢,偏了偏身子,讓岳三兒進了內院,一邊嘀嘀咕咕:“昨兒黃媽媽才找了他,今日他又要去找大奶奶,不知道有什麽事情!”

相宜坐到車上,手腳冰涼,一顆心跳得厲害。

剛剛她看到那個躲在角門旁邊的人,忽然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雖然前世她并不知道那個搶走翠芝的無賴是誰,可她卻隐約猜到了這個人究竟是什麽身份。在這麽早的時候,誰會跑到角門後邊躲着?誰會一雙眼珠子骨碌碌的只是往翠芝身上張望?他肯定是想打翠芝主意的人!

相宜只覺得自己手心裏頭濕漉漉的一片,幾乎都要捏不穩手中的衣襟,她低着頭,看着翠芝的那雙深棕色鞋子,上頭繡着兩朵粉色的小花——雖然翠芝素日裏瞧着心靜如水,似乎沒有什麽要求,可從這鞋子上頭良多花就能看得出來,她其實心裏還是向往着有人疼愛,有人為她撐起一個家的,可為了服侍自己,她卻将這一切都抛棄了。

無論如何,前世的慘劇絕不能再一次發生,相宜咬了咬牙,這大半個月,翠芝不能再跟她一道出來念書,萬一路上被人劫持去了,那該怎麽才好?

從族學念書回來,相宜吩咐福伯将車子趕去南大街:“我要給翠芝挑件嫁衣。”

福伯聽了只是嘿嘿的笑:“怎麽能驚動大小姐!”

“翠芝是我的丫鬟,她貼心貼意的服侍我母親和我這麽多年,要出嫁了,我這做主子的自然要送點東西表表心意。”相宜笑着将小荷包拎了起來:“翠芝,我的銀子不多,你可千萬別見怪。”

她就只有五兩銀子,還是前日晚上駱老夫人命人送過來的,不過南大街上的東西便宜,五兩銀子足足夠夠可以買件嫁衣了。

翠芝有些不好意思,可禁不住相宜軟磨硬泡,跟着她進了成衣鋪子,老板娘聽相宜說要給自己丫鬟買嫁衣,眼睛笑得彎彎如天上新月:“喲喲喲,這位小姐可真是好心哪,丫鬟出嫁還給打發嫁衣的!”

相宜有幾分羞澀,拿着荷包道:“只是沒多少銀子,老板娘看看有沒有五兩銀子以內的。”

翠芝慌忙阻攔:“哪用得了五兩銀子?二兩就足夠了!”

主仆兩人争執了好一陣子,這才聽了翠芝的話,選了一件二兩銀子的嫁衣。翠芝伸手摸着那大紅面料,嘆了一口氣:“哪裏值得姑娘給我買這麽好的衣裳,二兩銀子,不吃不喝要攢兩個月哪!”

老板娘笑着替翠芝包了起來:“姑娘,這成親是人生大事,一輩子就這麽一遭,你當然要把自己看金貴些!我這鋪子裏頭的東西便宜,沒給你開高價,料子好,刺繡也精致,你去別處,可是尋不到這樣好的衣裳了!”

翠芝抿嘴笑了笑,将那衣裳抱到胸口,臉色紅紅,似有雲彩掠過。相宜見她那模樣,知道她心中其實很是滿意,也替她高興,付過銀子拉住了翠芝的手:“咱們回府拿了給劉媽媽看去。”

剛剛回到院子,玲珑就跑了過來:“翠芝,我們家大奶奶喊你過去。”

相宜心中一驚,猛然站了起來:“翠芝,別去!”

玲珑瞥眼望着相宜,雖然沒有素日那般目中無人,可依舊說得很是傲慢:“大小姐,大奶奶讓奴婢來傳話,若是大小姐不讓翠芝過去,那還請大小姐自己去與大奶奶說,莫要讓奴婢回去受責罰。”

“你受不受責罰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麽關系?”相宜盯着玲珑只是冷冷的笑:“翠芝是我的丫鬟,我讓她不去,她就不能去。”

“可大奶奶是大小姐的母親。”玲珑氣沖沖的說了一句,甩着袖子便走了,她跑得飛快,只看見那紅色的衣裳一晃就沒見了蹤影。

“姑娘,不如讓奴婢去大奶奶那邊瞧瞧,看是什麽事情,你這樣做只怕不好,大奶奶生氣了準會來找你的禍事。”翠芝見着相宜那倔強的神色,心裏有些奇怪,不知道自家姑娘為何一定攔着自己:“姑娘,奴婢去看看就來。”

劉媽媽本來是正捧着翠芝的嫁衣在看個不歇,聽着外邊吵鬧,也趕着出來了,伸手拉了拉相宜:“大小姐,讓翠芝去看看,還能有什麽事情?”

相宜着急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劉媽媽與翠芝不知道原因,可她知道,一定就是早上那個人,那個鼠頭獐目的人,駱大奶奶要将翠芝嫁給他了!還不知道那個無賴是不是就在駱大奶奶院子裏頭等着呢。

“不去不去不能去!”相宜抱着翠芝就是不撒手,可駱大奶奶那邊總要應付才是。相宜想了想:“媽媽,要不你過去聽聽我母親有什麽吩咐?就說翠芝身子不舒服,我沒讓她起來。”

劉媽媽點了點頭:“就這樣罷,老奴去瞧瞧。”

相宜悵然的望着劉媽媽的背影,心中一陣發酸,雖然她想着不要重蹈覆轍,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舉步維艱,如履薄冰。手上沒有銀子,就兩個忠心的下人,還要不時被人算計着撮弄走,實在是糟心透了。

翠芝有些奇怪,姑娘今日可真是反常,她去見見大奶奶也沒有什麽關系,為何一定要攔着她?她捏了捏相宜的手:“姑娘,咱們進去坐坐。”

“駱相宜。”還未曾轉過背去,門口就傳來一聲怒喝:“你膽子可真大,竟然敢來糊弄我!”

大紅的衣裳上頭有灑金的花朵,走起路來一閃一閃的耀花了人的眼睛,駱大奶奶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一揚手就朝相宜臉上扇了過來。

翠芝趕緊上前一步,攔在了相宜前邊,駱大奶奶的那一巴掌,剛剛好落在她的臉頰上,頃刻間便紅了一大片。翠芝捂着臉,低聲道:“大奶奶,是奴婢不好,沒有及時過來。”

駱大奶奶的唾沫直噴,一點點的落到了翠芝的頭發上:“我叫你過來,是看得起你,竟然還跟我拿喬做致!不要臉的小娼婦,眼睛裏就只有那把豆芽菜沒有我不成?”

相宜聽了心中實在有氣,駱大奶奶罵得也實在是太粗俗了,以前聽慣了也不往心裏頭去,可這一番重新回來,聽着她這般罵,便是有說不出的難受。據說駱大奶奶年紀小的時候,高家還沒那麽發達,駱大奶奶是在屋子門口聽那些婆子嬸子唾沫橫飛的罵街長大的,等着到了七八歲上頭,高家忽然發達了,買田買地買鋪面,她玩耍的地方也從大街上頭挪到了後院,可畢竟小時候養成的習慣改不了,便是高夫人,也是一口一個小蹄子小娼婦的挂在嘴邊的。

駱大奶奶見着自己一通罵,将這屋子裏的主仆都罵得低了頭,心裏得意,指着翠芝道:“你這個小浪貨,本來還是想要擡舉你,沒想到你竟然敢不到我院子裏頭來!今兒我過來便是來告訴你,這裏有一門合意的親事,咱們駱府裏頭那個岳三兒,來求我給他指婚了吶。趕緊收拾收拾準備好,過幾日你們便成親。”

“什麽?”翠芝擡起頭來,臉色蒼白:“大奶奶,你說什麽?親事?”

駱大奶奶點了點頭:“你也有二十二了,難道這一輩子就不嫁人?現兒有人來求娶,你就該謝天謝地歡歡喜喜的嫁過去才是,怎麽反倒是這樣一張臉孔,難道你還不願意?”

翠芝睜大了眼睛搖了搖頭:“大奶奶,我是不願意。”

“好哇,我給你指的親事,你還能說個不字?”駱大奶奶氣得全身直打顫:“黃媽媽,快些去拿棍子來,看我打不死這不聽話的奴婢。”

相宜着急,推了推翠芝,揚着聲音道:“母親,不是翠芝不願意,是她昨日才定了親事,祖母親自準許的,你來晚了。”

“什麽?”駱大奶奶捋了捋袖子:“你哄誰?這麽巧她昨日就定了親事?我才不相信!”

“母親若是不相信,盡可以去問祖母。”相宜見駱大奶奶沒有原來那氣吼吼的樣子,稍微穩了穩心神,站到了翠芝身邊:“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有沒有撒謊,母親去主院走一趟便知道。”她的眼睛緊緊的盯住了駱大奶奶:“我想這駱府裏頭,應該是祖母最大罷?她給翠芝指了親事那便是定了下來,如何還能更改?相宜知道母親有憐惜下人的心思,可為何不盡早開口?現兒再來說,不是想掃祖母的面子?”

駱大奶奶愣在那裏,好半日都沒有說話,旁邊黃媽媽輕輕在她耳邊道:“奶奶,只怕這事兒是真的,大小姐不過六歲的孩子,如何會撒謊?咱們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哼,咱們走。”駱大奶奶惡狠狠的看了相宜一樣,一甩衣袖,氣哼哼的轉身就走,黃媽媽慌忙跟了過去:“奶奶走慢些,仔細腳下!”

相宜“嗳喲”了一聲,這才全身松懈了下來,摸了摸身上的中衣,濕漉漉的全是汗。擡頭看了一眼翠芝,她正呆呆的站在那裏,臉色有些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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