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柳亂風疾悲歌絕(3)

喚晴和曾淳、夏星寒幾人過了無定河後不敢停歇,晌午時分就趕到了一處叫杜家老寨的村落。卻見這寨子外蕭條無比,田荒樹少,便是雞犬之聲也難得一聞。再行數步,卻見有三四十個的饑民或躲在屋檐下,或擠在樹蔭裏,瞧那面黃肌瘦、衣不遮體的樣子,顯是長途跋涉至此。喚晴過去一問才知,是邊陝之地大旱,又鬧了蝗災,有的地方已經到了換子而食的困境,這些人無奈之下才逃荒至此。

衆人的心內都是沉甸甸的,曾淳說既然這幾匹搶來的官馬已是不能再騎了,不如殺了分與衆災民充饑。夏星寒向村裏的村民換了些殘舊衣衫,大家全扮作了逃荒之民繼續前行。

由這杜家老寨行得數裏便是山城陽泉。陽泉地處太行西麓,素有“娘子關內第一城”之譽,過了陽泉便離鳴鳳山不遠了。越是近得陽泉那逃荒的饑民便越多,陽泉的城門前扶老攜幼的走着近百十口男女。喚晴、曾淳等人全将臉上抹了泥土,雜在災民的人流裏向城內走去。

卻聽災民中一個滿臉胡子的中年漢子叫道:“日他娘的,老天爺不開眼,去年就是大旱,今年又連旱了幾十天,窮田薄地的,還怎麽經得起蒙古人鐵騎的折騰?”一個滿面苦相的老者嘆道:“這叫做躲得了天災,躲不過人禍呀,當初有曾大帥在時,蒙古人不敢踏出河套一步,這曾大帥一去,蒙古人沒了顧忌,今日搶明兒個殺的,哪裏有咱們的活路呀!”喚晴和身旁的夏星寒對望一眼,才知道這些逃荒的災民竟有數股,一些為了苦旱無雨,更有不堪河套鞑靼鐵騎的蹂躏,從榆林等處一路輾轉來此。

卻聽那老者身旁一個身材細瘦的漢子苦笑道:“你道那曾大帥是好人麽,朝廷說他克扣軍饷,還私通鞑靼,早将他斬了!呵呵,原以為他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卻原來都是裝的!”話音未落,那滿臉胡子的中年就破口大罵:“日你娘的窮何三,你外來的小子知道個屁,有曾大帥在,鞑靼屁也不敢多放一個,那年蒙古人一家夥來了一千多人,黑壓壓的沖到咱們寨子外,孩子哭大人叫的時候還不是曾大帥帶着百十號人馬殺到解的圍。老子是親眼看到大帥沖殺在前的。那一戰,曾大帥憑着百十號人馬愣是殺退了一千人的蒙騎,還斬了幾十顆人頭。朝廷裏的那些沒良心的人說得屁話你也信?”

那何三還待言語,卻給那老者攔住:“餓得要死了還在這裏胡說。前面都是官軍,說錯了話小心腦袋!”喚晴等人早瞧見了城門前攔着幾十號人馬,瞧那打扮正是東廠的劍士,幾個衣色耀目的缇騎卻在城門另一側守着。瞧那陣勢,東廠和錦衣衛便是到了外省也是互不買帳。

那大胡子猶是不服:“既是快要餓死了,還怕他個鳥!前面大同府便将咱們蒼蠅一般的轟了過來,聽說鳴鳳山的陳将軍早開倉放糧了。這年月倒是作強盜的有些良心,不成老子就到鳴鳳山落草!”那老者聽得他說了“鳴鳳山”三字,吓得面色如土,不敢多言,向着遠處擠了過去。

城門前果然畫着曾淳、喚晴、沈煉石三人的畫像,好在金秋影諸人還不及趕到,缇騎和劍士中沒有什麽緊要人物。這些人還只顧勒索往來人中那些衣着光鮮的百姓。曾淳低聲道:“大家散開,萬萬不可生事,咱們穿過陽泉城,在西門外回合!”

這時一群劍士正攔着兩個人,二人中的那老者瘦骨冷丁,手抱胡琴,身旁緊縮着一個戰戰兢兢的弱女子,瞧來似是老爹帶着女兒賣唱江湖的。衆劍士想來是閑極無聊,瞧那女子年方豆蔻,模樣卻也端正,便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道:“朝廷通緝的要犯沈喚晴也是這般大小吧!”“嘻嘻,聽說沈喚晴可是個标致得緊的小美人,小妹子,近前來讓哥仔細瞧瞧!” 那少女吓得臉色煞白,一個勁的往老者身後躲。怎奈老頭的瘦身子擋不住四面八方伸來的手,少女挺白淨的臉上已經淌下了兩行珠淚。

“官爺,官爺,”老者都帶了哭腔,“咱們父女是賣藝的,不是什麽朝廷要犯。孩子還小,莫要吓着孩子。” 一個劍士大罵了一聲,揚手便給了那老者一個耳光,喝道:“老東西這是公然拒拘捕了,你們一老一少,一男一女,正好作那沈煉石父女的疑犯,一并抓了!”就有人如狼似虎的撲上。幾個缇騎在另一側瞧那少女白淨勻稱,不由眼熱,叫道:“什麽抓捕疑犯,東廠的劍爺們想是這幾日餓得緊啦,要吃人肉了。”

衆百姓雖怒,卻多是敢怒不敢言,一群災民更是低頭走入。衆劍士此起彼伏的嘻笑聲中,一個劍士已經發起性來,大手一抓,一把将那女孩從老者身後拎了出來,伸手便向少女胸前模去。猛然一物疾飛而來,啪的一聲砸在那劍士臉上,卻是一塊土疙瘩。那劍士滿臉灰頭土腦的大罵起來,但見一群災民亂哄哄的自城門擁入,一時也瞧不清是誰做的手腳。一個劍士怕犯了衆怒,叫道:“且先将疑犯押起來慢慢審問。”

夜色來臨時,陽泉城西門外一處偏僻的小店內卻響起一陣笑聲。一個少女的聲音笑道:“我這一回巴巴的趕了去就是要去救那一對苦命父女,怎知卻被一個人搶了先。到那裏時,卻見一個人大搖大擺的領着那一對父女出來了。我還說這陽泉古城怎地有這等俠義之人,細一瞧,卻原來是桂五哥!”說話的這人正是喚晴。終于經過一番痛快的洗漱之後,喚晴已經換上了一身素雅女裝,上身雲白闊袖衫,腰系湖藍的合歡裙,将她的纖腰束出一段惹人憐愛的曲線。額上的雲鬓輕挽成盤龍髻,腦後長發披肩,如瀑的黑發上水氣未幹,更襯得她整個人顯出一種空山靈雨般的清秀。

只聽桂寒山笑道:“哈哈,說到俠義心腸,喚晴可是不讓須眉,中午時分那塊泥巴就是你放的吧!”喚晴小嘴一撅:“若不是梅師叔攔着我,那時我就将這一群畜生殺了!”曾淳哼了一聲:“你這脾氣還是一上來就攔不住。下午看不到你們,把我們急得什麽似的,卻原來你們出去管那閑事!”喚晴道:“這可不是閑事,師父若在,只怕他早就出手了。再說桂五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用飛石射住了那三個爪子的睡穴,将人領了出來。那一群飯桶這時想必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

梅道人嘿嘿了兩聲,問:“那一對父女現在何處?”桂寒山道:“我塞給他們一些散碎銀子,讓他們趕在天黑之前,從西門走了。”

夏星寒卻向喚晴道:“你做得對!人生在世,便是應快意恩仇,事事畏首畏尾,還有何樂趣?”桂寒山笑道:“這麽說我倒是去對了,若是遲得一時三刻,給夏兄趕了先,只怕那裏就多了十多具死屍了。”衆人全大笑起來,這時甩開追兵,鳴鳳山在望,大夥才覺出一陣輕松。

梅道人掰着指頭算道:“也不知鄧老二找到沈老頭他們沒有,亂石林分手,咱們走得不快,算來這麽多天了。嘿嘿,他們若是沒出什麽差頭,這時也快到老君廟了。”曾淳點頭道:“明日咱們由這陽泉外西行,過十五裏就是老君廟,沈先生若無恙,該在那裏等咱們。”

“我瞧你倒是胸有成竹的一副樣子,只是那軍饷何時送到呢,”喚晴舉目問道:“城外的災民說,蒙騎侵擾不斷,想來邊軍已經快頂不住了。這救命的錢早一刻送到就有早一刻的好處。”夏星寒撫着刀笑道:“只怕有一場好殺了,想不到東廠的人馬也出了京師了。”梅道人嘆道:“嘿嘿,本朝自有東廠和錦衣衛,廠衛便紛争不斷,而誰能得寵,全看誰的頭目得皇上青睐。到了咱們嘉靖皇爺這一朝,陸九霄勾結嚴嵩,秉其意旨,驕橫不羁,閻東來一直給缇騎壓得擡不起頭來。這一回錦衣衛接連失手,嘿嘿,閻東來定然覺得這是個大好時機,只怕是要拼了老命也要擒住咱們去買功的。”他說到這裏,忽然臉色一變,因為他看到夏星寒忽然緩緩站起身來,慢慢抽出斷水刀來。

衆人見夏星寒面色異常,全是一愣。夏星寒忽然厲喝一聲:“還不現身!”一刀劈下,卻是斫向牆板。這小店太過簡陋,每間客房只以木板相隔,板子上再糊上幾層白紙。隔壁那間本來是喚晴住的,她過來說話,那屋內便該是空的。

但夏星寒一刀之下,那木板後就響起一聲悶哼,聲音沉悶,有如牛吼。夏星寒內力一震,木板霍然四開,伴着迸飛的鮮血,飛出一人。這人一身灰色衣衫,便是臉上也蒙着一張灰布,若非身上鮮血淋漓,這樣的一身裝束幾乎就與沉沉的暮霭泯于一色。而這人身法也是奇詭,在地上蛇一般地一滾,便避開了夏星寒随後的連環兩刀。地上家紅燦燦的淌出一串血跡來。

那人乘着衆人一愣的當口,默不作聲地揚手抛出一串亮晶晶的暗器,跟着一躍而起,便要破窗而出。猛然間夏星寒大喝一聲,斷水刀飄然一劃,便在那人即将竄出窗外的一瞬斬在那人的雙腿之上。

卻是夏星寒見這人出手狠辣,出刀便也不再留情,這一刀竟斬斷了他兩腳上的筋脈。灰衣人重重滾落在地,卻依然不喊一聲。衆人一擁而上,團團圍住,夏星寒的刀已經抵住了那人的咽喉,低喝道:“你是誰?”

那人卻不語,只是眼中兇光如炸,猛然一仰頭,徑将喉嚨穿在了斷水刀上,竟自吻刀而亡。衆人又驚又怒,桂寒山一伸手,便待撕開他面上灰巾。卻聽梅道人喝道:“且住,小心有毒!”桂寒山一驚縮手,才瞧清那人的裸露在外的半張臉上漸漸現出青灰之色。

微微一沉,夏星寒才想起使刀劃開那人面上的灰巾。卻見這人普普通通的一張臉,只是發式與中原大異,再加上那一張青灰色的臉,就顯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陰沉沉的暮色中,衆人瞧着這具蜷縮猙獰的死屍,心內都覺得一陣寒意緩緩升起。

曾淳擰眉道:“是青蚨幫的刺客麽?”梅道人忽然一震,叫道:“這是東瀛倭寇中的忍者!”說着連連搖頭,“嘿嘿,嘿嘿,從他這根內藏長刀的‘忍杖’,我便該猜到的。嘿嘿,想不到這樣的人也跟咱們幹上了。鄭淩風真是手眼通天呀。”喚晴愕然道:“什麽是忍者?”梅道人道:“傳說東瀛有一種忍者,專伺暗殺、追蹤之術。這等人武功未必極高,但毅力卻最是堅忍,對付仇家往往能像狗一樣不舍不棄的追襲千裏。近幾年咱們大明東南一帶倭寇猖獗,中原人才知天下習武人中還有‘忍者’這一類人物。瞧這人的裝束行徑,不過是忍者中的‘下忍’而已!”曾淳道:“鄭淩風當真了得,不然怎地攏來了這多邪魔外道。夏兄,你是怎地知道夾壁中藏有這忍者的?”夏星寒道:“這人也真了得,斂氣屏息居然能不發一聲。但夾壁外嗡嗡雲集的蚊子卻還是讓他露了蹤跡!”便在此時,院外忽然傳來一陣呼喝之聲。

梅道人忽然跳起身來,叫道:“來了,只怕是青蚨幫他們沖來了,嘿嘿,來的爪子可是不少!”一語未畢,院外喊聲雷震:“莫走了反賊!”“抓住一個活口賞銀千兩,死的得紋銀五百兩!”

喚晴臉色一白:“都是我們做事不小心,走漏了蹤跡!”曾淳的面緊了一緊,緩緩道:“大夥沖吧,咱們這時已是強弩之末,每個人身上都有傷,不要戀戰,沖出去一個是一個!”衆人聽了這話,心內都是一沉。

桂寒山大喝一聲,先将一張桌子抛了出去,只聽箭聲呼嘯,院外也不知有多少羽箭疾飛而到,院子中哎喲哎呀之聲不絕,顯是青蚨幫、錦衣衛不分青紅皂白,将不及躲閃的閑人射傷了不少。

桂寒山雙目如血,雙戟一擺,早将那忍者的屍身挑得破門而出,一陣疾箭如雨,他的身形也随之躍出。門外黑壓壓的,也不知沖來多少人馬,依稀有青蚨幫的鬼卒和錦衣衛的缇騎,東廠的劍士一時想必還不及趕到。桂寒山的雙戟卷起一團銀光直撞了過去,片刻之間,就有血飛如雨,不及近戰的弓箭手全被他的雙戟劈得弓散肉裂。

喚晴、夏星寒瞧着他沖去的方向,均是一驚,本來大家該繼續西退,去老君廟會合沈煉石的,但這時桂寒山卻是反向東方殺去!喚晴望着桂寒山雙戟霍霍的背影,忍不住淚眼婆娑了:“五哥,五哥,他是要獨自引開追兵!”

桂寒山的一趟拼死疾沖之下,已将追兵撕開了一道血浪翻滾的裂隙,直沖出了院門。層層疊疊的追兵果然被桂寒山引向東南。

驀然間缇騎中躍出一個禿頭老者,這老者一縱如鷹,矯捷無比的撲向桂寒山。桂寒山大喝一聲:“擋我者死!”雙戟以“斷流”之勢直撞過去,四五名近前的鬼卒登時為他戟上勁氣所傷,紛紛嘶叫着退開。那禿頭老者卻一聲冷笑,雙掌疾合,兩股淩人的氣勁有如雙龍合抱,纏向雙戟。

桂寒山知道來者必是缇騎高手,登時激起他體內的血性,大喝了一聲,瞬息之間将戟上的勁氣提至十成。但那戟與老者之手似接未接的一瞬,忽覺老者手上生出一股極柔的勁力,将雙戟向旁帶了過去。“纏龍手?你是缇騎四統領中的祖靜觀!”桂寒山喝了一聲,左戟“斷流”之勢不變,右戟“破雲”式疾如閃電般的揮了出去,這一招已然用上了“驚雷刀訣”。

老者似是料不到他的雙戟路數竟能一剛一疾,要待退步,身子卻給一個缇騎擋了一下,由胸至腹的衣衫登時給短戟撕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這老者正是與金秋影齊名的四統領中的“雙掌纏龍”祖靜觀。他入缇騎甚早,只因養尊處優慣了,近來反不得陸九霄青睐,這次奉命出京在陽泉一帶巡查,心內倒是憋了一口氣,要搶這頭功。豈知一招之下竟險些喪在桂寒山戟下,他一怒之下,怪叫連連,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強攻。

喚晴、曾淳和梅道人、夏星寒四人這時已經從窗子沖出,窗外已經有缇騎殺到,但還未成合圍之勢。四人刀劍齊施,拼力殺出。但四人一沖,已經被桂寒山引到院外的大部追兵就有人瞧見了四人蹤跡。“在那裏了!”“還有幾個點子,不要漏了!”

桂寒山虎吼連連,倒拖雙戟疾反身殺回,如天神一般便堵住了院門。追兵雖衆,但院門窄小,給桂寒山一夫當關,急切間卻殺不進來。祖靜觀大怒叫道:“撞院牆!”,一邊撥開衆人,殺向桂寒山。桂寒山這時已經成了血人,祖靜觀的鐵掌已經拍到,排山一掌正拍在他戟上。二人內家真力撞在一處,發出裂金碎石般的一響。祖靜觀全身如遭電擊,而桂寒山力戰之下,實是經受不住這樣的內氣沖撞,口角立時有血滲出。

只聽得砰砰數響,卻原來是缇騎撞碎了院牆,殺了進來。桂寒山翻身數戟,幾個當先躍入的缇騎全給他刺死。祖靜觀忽然蛇一般竄了過來,左掌一式“龍取水”無聲無息的印了過去。桂寒山卻不回身,顯是未曾知覺,雙戟卷起兩道銀光,依然劈向兩旁湧來的缇騎。

祖靜觀大喜,掌上勁力用實,硬生生拍向桂寒山後心。

桂寒山的身子猛然向前一探,雙戟卻忽地倒撞了過來。祖靜觀瞧見那兩道從桂寒山腋下反刺來的青光才知道桂寒山是要與自己同歸于盡,但這時他掌力已然用實,要待收勁卻已不及。兩道血光飛濺,祖靜觀的身子已經被雙戟刺穿。與此同時,桂寒山的背上也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

祖靜觀被他雙戟一絞,五髒盡裂,哼也未哼,便即斃命。但桂寒山的口中也噴出一口鮮血來。他未及收戟,卻覺雙腿一陣鑽心疼痛,卻是給四周缇騎的長槍刺了四五下。桂寒山忽然揚首長嘯,其聲如怒龍吟,如孤鶴唳,四周的缇騎全覺一陣心驚神搖。嘯聲中桂寒山的雙戟一蕩,四五條槍盡數被他震得直飛上天。

雙腿飛出四五道血浪,桂寒山卻依然屹立不倒。他望着潮水般湧來的缇騎,驀地大喝一聲,響若雷震,沖在最前的幾個缇騎膽氣為之一奪,手中的兵刃登時掉在了地上。衆缇騎瞧見他怒立如天神,心下都是一寒,這時首領已死,大家懾于桂寒山的神威,雖知他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卻依然誰也不敢先上前沖殺。

适才還喊殺震天的小院中登時就是一靜。

桂寒山性子執拗,雖然此時雙腿重傷,卻仍是奮力踏出幾步,猛地背心一痛,卻是祖靜觀拍的那一掌的內傷驟然發作。他只覺眼前一黑,噗的栽倒在地,便什麽也不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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