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青跟我爹娘不見有關系,我也一直謹記我爹的話,用我的一雙眼睛去看,師父我親眼看見蘭青疼我,為了我曾差點喪失性命,甚至踏蹋自己來保全我,但他心中始終有介懷,如果有一天我開始說話了,明白真相下的意義,我會如何面對他?而我,明知蘭青疼我,我也願意疼他,可是,每次我一看見衣箱,我心裏就無由來地生氣。』天黑了,她看不見傅臨春的臉,但仍是轉向他。

『傻氣的孩子不想深思真相下的意義,那時的我只是一個活在當下的孩子,現在的大妞卻得為未來而抉擇,才能面對所有人。師父,我本名長平,我爹嫌我過于蠢笨,卻打從心裏要我永遠平安,蘭青給了我十年的平安,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長平。』傅臨春溫聲道:

『要我教你怎麽做麽?』她沉默一下,輕聲說道:

『所有人都不是我,沒有辦法為我做決定,我才是經歷一切的那個孩子,該由我決定才是。』『是嗎……』傅臨春嘴角微微揚起。『你這性子,看起來是跟親爹相似些才對,蘭青沒有破壞你的個性,可見他是真心疼你。

她沒有應答。

傅臨春不打算左右她的心思。他再道『蘭青在岸口重傷,從此下落不明,這你是知道的。』見她還是沒有回應,他又道: 『既是被蘭家家主帶走,那短期內蘭青不會死,也不會多快樂地活着,當日的船主說蘭青以為你被帶走才中計的。大妞,你得在明天早上前給我你的答複。』『明天早上?』她迅速擡頭。

『是啊,明天早上。』傅臨春輕柔地望着她。

『你若選擇回到關大妞,與蘭青做切割,那麽,雲家莊撒手不管,這本是蘭家家務事,任他們內。鬥到天翻地覆也與咱們無關:如你放不掉蘭青,你是我徒兒,我自然該盡全力替你救回蘭青,只是你要有心理準備,雲家莊不是無所不能,莊裏弟子至今探不到蘭青被送往哪,由此可見。蘭排有備而來。』語畢,他起身,看了她一眼。想要摸摸她的頭,但手到半空,想起她已非黃日單純的孩子。

再傻一點就好,或者不要記得這麽清楚,哪怕記憶從四、五歲開始都好,她就能裝傻混過。

關長遠的女兒不該受到這種前一熬,當年他要蘭青放棄大妞離去,固然是蘭青行事不正,但最主要還是擔心有一天這孩子察覺最親近的人曾參與血案計劃,那時會有怎番的結局?

世上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但結局多半是玉石俱焚。

『師父……』她欲言又止。

『改日等你平靜了,我親自帶你去你爹娘的墳上上香吧。』她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問,她有了動作。

傅臨春柔聲道:

『不要跪。你第一次要跪的,該是你父母。

以前你不懂,我自然不會說出口,你爹娘跟其它莊裏人,都由雲家莊暗地收葬了,妞兒,你瞧,明白得愈多,煩惱愈是天羅地網罩下來,還不如以前那樣開心,是不?』他輕輕掩上門,留下一室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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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首,腦海充斥着所有的回憶。

師父不問她是非對錯,只要她自行選擇。她可以選擇先救蘭青,可是救蘭青後呢?心懷芥蒂如何面對?這正是師父要她抉擇的真正原因。她想起她娘臨死前咬牙切齒地說蘭青是毒蛇……渾身不由得顫顫:她又想起幼年蘭青疼她,幾乎把自身最美好的一切都給她了,現在的長平右父親的個性,但,是蘭青讓她成為美好的大妞。

她再想起她七歲那年夏天,隔壁大嬸看他倆屋裏沒有衣箱,特地将家裏不要的衣箱轉送給蘭青。

她看見那衣箱就滿腹的火氣,那時她隐隐早知蘭青在血案裏插上一手,只是過于單純又依賴蘭青,無法分出自己無由來的火氣是為了什麽。

蘭青看在眼裏,任着她發脾氣,不動聲色地處理掉那衣箱了。

蘭青一直在努力保有他倆的關系。

矛盾的思緒反反複覆相互抗争,豆大的汗珠拼命滑落,渾身止不住發抖,裏一暗裏,她雙手捂住痛苦的小臉。明知此刻蘭青一定備受煎熬,但……但……如果她什麽都不懂,任着蘭青心裏永遠有着随時會被發現的不安:任着她自己心裏的惱怒老是找不到出處:任着爹娘就這樣消失在她的記憶裏,會不會比較好?

她喉口隐隐發燙,仿佛體內有一片火海自肚腹沖了上來。

沒有爹娘就沒有今天的大妞,沒有蘭青今天的大妞又在哪裏?沒有當年的蘭青,今天關長平又會什麽樣的生活方式?

她不能不懂,不能不去想。這十年的生活,她知道蘭青是快活的,可是,有時她回頭又察覺他的憂思,那時大妞不懂,現在她懂了。

當年蘭青為什麽要與人合謀?如果不曾相識他不曾來關家,能不能改變一切?也許他不來關家,她爹娘照樣會被其它觊觎雙劍的惡人害死,也許他不來關家,蘭青依舊是那個害人也無動于衷的少年蘭青!

剮才師父想要說出她的心思。她不要!此刻她的心思多醜陋!她想要蘭青回來,可是她會對不起爹娘,她只記得爹娘的片段,明明是生她的親生父母,她卻只擁有這麽短的記憶、這麽少的感情!

這是不共戴天之仇,她該手刃蘭青才對得起九泉下的父母,可是……蘭青疼她十年啊!她身上有着父母的血,同時也承受着蘭青的美好……保住她性命的父母,她不能馬上說出口要手刃仇人,不能回報他們,豈能算是人子!

強大的罪惡感籠罩她。她自私,這種醜陋師父一眼就看穿,所以,她不敢讓師父代她說出口。

她的思緒難以控制,相互抗争抵觸,以致滿身大汗,忽冷忽熱,一股作嗯的感覺自腹中升起幾乎要當場嘔了出來。

她在黑暗裏動也不動,即使身子麻了也毫無所覺,,直到她聽得門喀的一聲,擡頭一看,門打開的同時,一束微光洩了進來。

天已大白了。

她竟想了一夜。

李今朝端了碗稀粥進來。寒涼的晨風灌進渾身濕透的長平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很冷嗎?』李今朝連忙踢上門,看見她滿面的汗、微紅的眼眶,明明右眼淚卻不掉下。她蹲到長平面前,扮笑道: 『你一天沒吃東西,早就餓了吧?想事情,自然要吃飽喝足腦袋才好使。』長平看着她半天,啞聲問着『今今一晚上沒睡嗎?』『我作息不正你也知道的。』李今朝見她雙手發軟,笑着一口口喂她吃。

熱氣滑進喉口,溫暖了她的身子,體內的火焰好像被今今的粥澆熄了,長平勉強再吃一口,搖頭: 『我吃不下了。』李今朝柔聲道: 『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學學我,日子會很好過的。』『我還不能哭。現在我落淚是為我自己,我第一次該為爹娘哭的。』李今朝聞言皺皺眉,道: 『大妞的個性是這樣嗎?你是不是被附身了?』長平用衣袖抹去滿臉的汗。她的手還微微抖着,瞥頭看見茶幾上的瓜子肉,她不吃,反而從新的寶貝袋裏掏出一顆蜜餞含進嘴裏。

『今今,我好痛苦,以前我從來沒有這麽痛苦過,原來,你們都是這樣過人生的。』這樣的話竟出自傻大妞嘴裏,李今朝撇開臉深吸口氣,再轉回來時滿面笑着,聲音卻有些粗啞:

『那是當然。人有了記憶,總會痛苦的,只是你以前單純,惦記的都是快樂的事,現在你要舍掉某些不快樂的回憶,沒有人會指責你的。』聲道長平沒理會她的暗示,又塞了一顆蜜餞,啞『今今,以前蘭青出遠門回家後,老是會受一陣風寒,雖然不嚴重,但我總覺得奇怪,明明蘭青是健康的,為什麽老在回家後生病?原來這個家……是他安心的地方,他在這個家是全然的放松,剮才今今進來時,我也不由自主地放下心來,忽然覺得暖和了。』『蘭青也是啊。』長平輕聲道『是啊,原來,蘭青不是因為這個家而放松,他是因為我在這個家裏,才把所有的戒心放下來。』『嗯。』長平見李今朝忍着不為蘭青說好話,不由得輕笑:

『今今,不管我做什麽決定,你都支持我。

不會罵我嫌我,也不會怪我,你一直在我身邊,只會包容我。』『大妞,不要管其它人怎麽看,那些人都是外人,都是屁。你只要顧你自己就好了。』李今朝暗示着。

長平仿若未聞,垂着小臉,道:

『我記得,以前有一次我生日時,蘭青跟我說,希望我能像今今一樣精神,但他只說那一次後,就不再提了,因為他知道,我跟今今不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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