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謝童(3)
“縱然劍仙,也有被酒菜堵嘴的時候,”魏枯雪大笑,也不推辭,入了首席,葉羽也攬衣坐下。
“先敬三鐘,聊表歉意吧?”謝童斟上烈酒,一一飲盡,将杯底亮給魏枯雪二人看。她現在作女兒裝束,舉止之中反而更見英姿。
“希望接下來不要是再敬三鐘以賀相逢。”魏枯雪說着,三杯已經下肚。而葉羽三杯入口,簡直和喝水一樣淡然。
“你只有喝酒最像我昆侖山的弟子,如果你出劍有你喝酒一半的風采,我這個師父也就沒用了。”魏枯雪稱贊自己的徒弟道。
“師父你如果天生不會說話,武功至少比現在高出一倍。”葉羽靜靜地回應師父。
“可惜,當飲一鐘。”魏枯雪笑,又是一杯下肚。
夜色漸深,酒意漸濃,謝童也不像起初那樣賭氣。她頗有主人風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餘,斟酒盛湯的手段極其麻利,而葉羽已經足足和她喝了兩斤烈酒。他不動聲色地杯到酒盡,謝童的臉卻燒得通紅,到後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葉羽的沉靜,滿臉都是無可奈何。
“謝小姐,我知道你記恨我這個徒弟摸了你的手,不過你要是想灌得他出醜,還是等來生罷。”魏枯雪苦笑着自斟自飲。
謝童嘆口氣,搖搖晃晃着起身道:“在下已經飲過了量,賢師徒先在這裏歇息,明天我帶賢師徒游覽開封可好。”
“不好!”魏枯雪忽然接口道,他擡起頭來看謝童,一雙醉眼竟然是閃亮的。
“不好?”
“我不知道掌教真人到底在想些什麽,可是半個月前我和他相談于終南山的時候,他話裏隐約有未盡之意。今天謝小姐身為終南門下,應該知道我們師徒為什麽而來,可是一桌美酒,只談風土,不見真章,魏某可是有一點失望啊!”魏枯雪淡淡地說道。
“好!魏先生果然不是普通人。”謝童想了想,嫣然一笑,一時間似乎醉意盡去。她接着道:“師尊并非有意隐瞞什麽,只是我們重陽宮為了光明皇帝即将帶來的劫難,十五年前就開始着手準備,其中的艱辛我不說魏先生也明白。現在光明皇帝或許就要再現,而魏先生隐居昆侖山多年,卻忽然帶劍直上終南。除了江湖傳聞,師尊對魏先生一無所知,有所猶疑也是難免的。”
“難道我們會是明尊教的探子麽?”葉羽冷笑着挑挑眉尖。
“不敢,以賢師徒的武功,無須屈尊于明尊教門下,但是此事關系千萬蒼生,無數生靈,家師謹慎從事的一份心意也請兩位諒解。”謝童歉然道。
魏枯雪搖頭苦笑:“小丫頭,所謂千萬蒼生,無數生靈在你而言不過是說說罷了,只怕你所知的還沒有魏某所知的一半,你也不會知道為什麽僅僅光明皇帝的名字就足以讓我和你師父驚恐不安。如果再這樣徒費時日,真的讓光明皇帝重現于天下……光明煞滅的一日,就是你我抱憾九泉的一天!”
謝童姣好的臉兒忽然變色,沉吟良久,恭恭謹謹地對魏枯雪抱拳道:“晚輩知道了。”
“那麽開封的明尊教,到底動靜如何?”
謝童想了一下,緩緩道來:“據說十三年前,開封就有所謂牟尼教衆,近來又稱牟尼明尊教,宣講經文,傳授術法。有人說開封周圍明尊教衆不下五萬,多數都是漢人。可是問起來卻全無頭緒,極少見過有人自稱明尊教衆,即使偶爾有,那人也很快就不知所終。自去年以來,夜裏偶爾有人白衣烏帽,提着所謂‘光明火’的燈籠穿街過巷,念一種奇怪的經文。可惜往往有武功極高的人跟随,晚輩武功低微,不敢貿然去探問究竟。只是傳說明尊教的術法可以讓人一夜之間學會隔空擊物的上乘武功,一個普通書生只要練習幾個時辰,便足以距離三尺遠近一掌擊碎青磚。而那對于劈空掌的傳人,也得是十年苦修不可!而明尊教內似乎更有數名高手,武功鬼神莫測,只是絕少出手。”
“你還不知道,有時候人一夢醒來就可以焚滅天地。”魏枯雪幽幽地說。
“一接到家師的消息,晚輩就已經通知一些師兄弟去查訪,相信過些日子會更多的有消息。”
“好!”魏枯雪懶洋洋地笑了,“看來我們只好在這裏睡覺了。”
“晚輩告辭。”謝童臉上緊張頓去,又恢複了淺淺的笑容,施禮之後退出門外。她輕輕籲了口氣,向自己的卧房走去,剛走了幾步,忽然聽見背後有呼吸聲。謝童大駭,轉身一看,葉羽正站在那裏。
“葉公子,夜這麽深了,你不睡,跟着我幹什麽?”謝童疑惑地睜大眼睛看着葉羽,小心地試探。
“家師說夜寒露重,讓在下送姑娘回去。”葉羽冷冷地說道,那副神情,不像要去送人,倒像要去送葬。
夜色幽深,遠處偶爾傳來夜貓子詭異的叫聲。開封城內一片寂靜,正是萬家安睡的時候。
謝童已經足足洗了四次澡,洗去了身上所有的薰香氣味。她立在屏風後,褪去身上在“銘絲坊”定制的中衣,将一件質料普通的中衣上了身。然後解開頭發,對着鏡子精心地梳成男子的發髻,用一枚簡單的銀簪鎖住。最後才将一件雪白的袍子披起來,束上了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