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秋雨間(4)

“什麽?”謝童好奇的瞪大眼睛。

“以你們開封謝家的身世和地位,何必屈尊在終南山門下呢?何況在我看來,你并不像一個道術中人。如果你不是終南山門人,也不會有這些麻煩,可是你寧願委屈自己,也要為終南山出生入死。我想不明白。”

“如果我說我是為了天下蒼生,你可相信?”謝童臉裏忽然閃過一種難解的神情。

“不像。”

“以後告訴你罷,以後我想說的時候我第一個告訴你,”謝童又恢複了甜潤的笑容,“我們去無二齋吃那裏的王樓山洞梅花包子可好?”

“好長的名字,那是什麽包子?”

“到了就知道了。”謝童踏着輕快的步子,扯着葉羽跑遠了。

遠處的一間僧舍裏,一個老和尚端坐在圃團上,圃團前卻有一壺烈酒、四樣菜肴──茴香鹵牛肉、香辣燒雞、文火冰蹄、灌湯黃魚。在這四樣葷到極點的菜肴和烈酒面前,老和尚木魚敲得絲毫不亂,仿佛看不見,聞不到一般。

“小東西,竟然拐騙了終南山的門人。”窗邊的人望着葉羽和謝童的背影自語道。

“東不去,西不去,非要來這和尚廟讓我看見,也真是個麻煩的小子。”那人醉醺醺的,說話似乎根本不着邊際。

“世事終歸如此,該來的終要來,不該躲的躲不過,魏枯雪,你難道就不明白?”和尚忽然開口說話了。

“那我怎麽知道什麽便是該來的,什麽便是不該躲的?”魏枯雪搖頭大笑,走回圃團前,飲一口烈酒,撕下一只雞腿使勁嚼了幾口。

“醉又如何,你心裏未醉,自然知道什麽是該來的,什麽是不該躲的!虧你天下第一名劍,行事為人都下不得狠心,做不得決斷,世人知道,只怕要笑掉大牙了。”和尚話雖激昂,卻說得平靜。

“和尚,你這話裏頭有殺氣。”魏枯雪嘿嘿笑道。

“若是能夠,我倒想借些殺氣給你。”

“不必了,我魏枯雪殺人這麽些年,你那點殺氣別拿出來叫我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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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枯雪,你掌中有劍,現在卻不動手,等到你掌中長劍變成一塊廢鐵,再動手就遲了!”和尚猛地揚眉喝道。

“我們二十年交情,你為什麽不代我動手?”魏枯雪幽幽的問。

“我是出家人。”

“呵呵呵呵,出家人,”魏枯雪喝了一大口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向門邊走去,低聲道,“和尚,不必勸我,我只是來你這裏喝酒。我自然知道該如何做,殺人,你一輩子也比不上我!”

和尚默默地看着他消失在門口,魏枯雪高大的背影竟然已經有些勾偻。

“蘇秋炎已經來找你了。”和尚忽然說。

魏枯雪站住了,回頭皺了皺眉:“他來找我并不奇怪,可是為什麽是你來告訴我?他知道我們一起喝酒吃肉麽?”

“我們兩個确實常有來往,可是喝酒吃肉的只是你,和我出家人沒有關系。”和尚糾正,“此外,蘇秋炎也不知道你我的交情。不過他要找你而找不到,重陽道宗天下數萬子弟,他只要放個話,如同全天下都在幫他找你。連我們寺裏的火工都知道。”

“純粹欺負我們昆侖山人丁單薄。”魏枯雪“呸”了一聲,“何時?哪裏?”

“你現在只要去洛陽城裏任何一個道觀大喊我就是魏枯雪,自然就有人接你去了。”

不二齋不過是一棟小樓,隐隐綽綽的立在細雨中,遠沒有七曜樓的威風。不二齋在開封城裏另有一片店面,街口場面都要好得多,謝童挑的卻是這間破舊的老鋪面。

謝童還是把車馬留在遠處,帶着葉羽悄悄地走進了樓裏。外面破舊的小樓裏面卻很整齊,用白粉把四周的牆壁刷得雪白,十幾張桌面雖然古舊,卻擦得幹幹淨,頭頂幾盞白紙燈籠上用漢隸寫着“不二齋”的朱紅字號,随着窗外吹來的涼風晃晃悠悠,看上去書寫的人在筆墨上也頗有造詣。

整個店面一片清爽。稀稀寥寥的人在樓下就着米酒吃包子。

謝童收了傘,走到掌櫃的面前,摘下自己頭上的雨篷,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不說話。“謝公子?又來吃包子了?”掌櫃的五十上下,一臉和藹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

“二兩梅花素餡,二兩冬筍素餡,二兩蟹黃菊花餡,二兩香菇肉餡,二兩羊肉湯餡,一斤米酒。”謝童小聲說。

“一會兒就到,上去吧。”掌櫃的笑笑,揚手指了指樓梯,卻不引路。謝童也點頭為禮,自己帶着葉羽上樓去了。樓下衆人見到謝童并沒有像七曜樓裏那樣亂成一團,依舊各自談笑着。原來這片店面街口不好,在開封近郊,豪門世家的子弟是不屑于跑那麽遠來吃包子的,大小商號的人也來得不多,所以店中都是些市井中的普通人。這些普通的人們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謝公子有多麽金貴,即使他們聽過謝童的名號,在他們心裏,“天落銀”的豪門公子和他們的距離也是太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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