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這周一開例會,氣氛跟平時有點不一樣,以往大家都是呵欠連天,今兒一個個卻都精神抖擻:會議室裏,有股特殊的氣味異軍突起,盤旋良久萦繞不去——一股風濕骨痛貼的,濃濃的麝香味兒。

林閱萬沒想到自己在藥店随便買的一副膏藥效果竟會如此拔群,尴尬得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無奈,只得歪着脖子裝落枕。

單一峰笑道:“林閱,你倒是啓發我了,下次開會,我就往會議桌放一瓶正紅花油,效果保管比現在更好。”

林閱苦笑,忍不住去瞥坐在對面的陳麓川

他也正瞅她,似笑非笑。

林閱頓覺窘迫,心道他一定覺得自己傻透了——實際她也覺得。

散會,柴薇立馬湊到林閱身旁,哈哈大笑,“……親愛的你簡直了,能想出這麽別出心裁獨樹一幟的方法,不愧是幹策劃的。”

“你別挖苦我。”

“我這是稱贊你呢,真心實意的。”

林閱自嘲,“……我是腦子進水了。”

回到座位上,沒一會兒,手機振動起來。撈起一看,陳麓川發來的信息:真落枕了?

林閱擡頭,卻見前面工位上,陳麓川正舉着杯子喝水,面朝此處閑散站着。她這一擡頭,恰好與他視線撞上。

林閱飛快低頭避開,片刻,回他:沒。

陳麓川:絲巾呢?”

林閱心想他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時沒回,便将手機一丢,打開電腦工作。

過會兒,手機又嗡嗡響了兩聲,林閱瞥一眼,繼續敲鍵盤,又瞥了一眼,還是拿起來。

“我的錯。今後注意,再不會了。”語氣倒是誠誠懇懇。

林閱耳根頓時燒起來,四下瞅了瞅,沒人注意到她。想了想,敲下幾字:你是不是覺得我挺蠢?”

那邊回複很快:要聽真話假話?

林閱想了想,回:“假話。”

“ 不覺得。”

林閱不死心:“那真話呢?”

頓了一會兒,那邊回:“挺可愛的。”

林閱心裏似是打翻一罐氣泡果汁,那清甜汩汩地往上翻。幾乎都能想象,此刻不遠處他一定在笑,微挑着眉,笑容得意晃眼。

末了,她回:“趕緊工作吧。”

那邊兩個字:遵命。

一上午,除了集中精神工作之外,她都沉浸在這種隐秘的喜悅之中,也漸而明白為什麽那麽多癡男怨女沉迷于辦公室戀情:方寸空間裏與另一人與你同喜同悲,而其他人全無察覺,這種滋味就跟偷.情一樣刺激。

中午,大家集中點了外賣,送到之後三三兩兩湊一塊兒邊吃邊聊。林閱不敢光明正大地去陳麓川跟前,遠遠坐着,與他聊微信。

倒是趙清雅,仍在組織臺灣自由行,這會兒毫不避諱,占着與陳麓川同一排的優勢,将椅子一轉,拖到他跟前,甜甜地喚了一聲“川哥”,繼而問他朋友婚禮參加完沒有,五一願不願意組團去。

林閱心裏有些郁悶,便丢了手機,埋頭吃飯。耳朵卻豎了起來,靜聽那邊聲響。

陳麓川還未回答,這邊柴薇忽拿着一大疊燙金的請柬,施施然走了過來,一張張派發,“請柬剛印出來,五一結婚,大家要有空,前去捧個場吧。”

發了一圈,最後遞出一張給陳麓川。

陳麓川接過,笑道:“一定去。”

他看了看一旁有幾分尴尬的趙清雅,笑着解釋:“五一家裏有事,上半年休不了年假,而且我必要的證件還沒辦下來,等下次有機會吧。”

趙清雅被半道接了胡,臉上表情都快要挂不住,這會兒勉強笑了笑,瞥柴薇一眼,語氣似是玩笑,“柴薇姐,不歡迎我去麽?”

柴薇急忙找出一封請柬遞過去,笑道:“當然歡迎,你看,我請柬都寫好了,這不是聽你說五一要去臺灣麽,心想還挺可惜的。”

趙清雅将信将疑,将請柬翻開,那擡頭确實工工整整寫着她的名字。

柴薇便空着手又施施然回到自己工位上,經過林閱時,停了下來。

林閱朝她伸手,“我的請柬呢?”

“沒有。”

林閱瞪她:“為什麽?”

柴薇吐出兩字:“省紙。”

林閱笑道:“你掐架功夫簡直是宮鬥級別的。”

柴薇在她身旁空位上坐下,“我高中讀藝術班,班上幾乎都是女生,反正閑得沒事兒,大家鬥一鬥掐一掐,其樂無窮。不吹牛,我掐架和畫畫都是科班出身。”

林閱笑不可遏。

柴薇鼻子裏哼出一聲,低聲說:“見不得她那樣,以為自己的一點破事兒沒人知道。也就只這些半輩子沒接觸過幾個女人的死宅,能被她支使得團團轉。”

正這時,王培源從外面進來,見人人手邊一抹紅色,笑說:“誰有喜事兒了?”

“我啊。”柴薇應了一聲,走回自己位上,找出給他的請柬送過去。

王培源翻開看了看,“五一啊,不一定去得了,可能得去臺灣。”

這會兒趙清雅已坐回自己位上,捏着筷子慢慢吃飯,她心裏堵了一口氣,語氣極沖地回了一句:“不去了。”

王培源一愣,看了看趙清雅,又看了看柴薇,最後到趙清雅身旁,彎腰伸肘碰了碰她,低聲問:“怎麽了?”

柴薇瞥了一眼,走開了。

這邊,林閱吃完飯,收拾完餐盒,去了趟洗手間。回來之後,發現手機了多了條信息,陳麓川問她:五一想去周邊城市逛逛麽?

林閱心裏一跳,急忙回複:你不是說家裏有事?”

陳麓川:你不就是?”

林閱忍不住勾起嘴角,半晌,回道:好呀。

陳麓川:那下班了面談。

林閱撲哧笑了一聲,瞅瞅四周,大家已坐回位上開始準備工作了,便趕緊回道:得加班啊。

陳麓川:什麽時候下班,什麽時候面談。

這一加便到了晚上八點,林閱累得夠嗆,起身去洗了把臉,回來時辦公室裏留下加班的同事已走了大半。

陳麓川發信息給她:走麽?

林閱讓他先走,去停車場等着。她瞅着陳麓川離開了,收拾好東西,這才緊跟着下去。

到了停車場,林閱四下張望确認“敵情”,冷不防前方響起一聲鳴笛,吓得頭皮一炸。定睛一看,卻是陳麓川那車發出的。

林閱輕撫胸口,舒了口氣。

陳麓川從車窗裏探出頭來,挑眉笑道,“你怎麽跟地下工作者一樣?”

林閱走過去,“我怕被發現了。”

陳麓川看她,“為什麽?”

林閱想了想,似乎被發現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公司不禁止同事之間談戀愛。片刻,只好答:“不自在。”她這人極不喜歡成為大家議論的焦點,今早上犯蠢這事兒就夠她受了,要以後總有人拿她與陳麓川打趣,恐怕應付不暇。

陳麓川笑一笑,轉過目光,臉上神情卻淡了些。

車上,陳麓川問她要不要吃點宵夜。

這會兒已快到八點半,吃完恐怕要一小時。林閱昨晚失眠,此刻累得難受,便搖了搖頭,“不吃了。”

“餓不餓?”

“有一點,還好。”

陳麓川看她一眼,“五一想去哪兒玩?”

林閱稍稍起了點兒興致,“你有沒有想去的?”

陳麓川沉吟,“我回去查查路線。”

林閱點了點頭。

陳麓川看她,“你睡一會兒吧,到了叫你。”

“你一個人開車多無聊。”

陳麓川笑了笑,“不會無聊,你睡吧。”

林閱便不再逞強,頭偏了偏,找了個稍微舒适點兒的姿勢。車開得十分平穩,她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醒來是在小區附近,車停在一處樹蔭底下,靜悄悄的,駕駛座上沒人。林閱身體坐直,四下看了看,正要給打電話,卻見前方一道身影快步走來。

林閱喜歡看他走路的姿勢,挺拔潇灑,卻又不過分張揚。

陳麓川拉開車門,“醒了?”說着,往她手裏遞了只袋子。

“什麽?”

“披薩,你帶回去吃一點。”

林閱看他,“你不餓麽?”

“我回去煮水餃。”

一送一返,他到家恐怕得到九點半。林閱不忍心,靜了片刻,小聲喊他:“陳麓川。”

陳麓川轉頭看她:“怎麽了?”

林閱垂着頭,委婉說道:“你衣服還在我家。”

片刻的沉默,只覺氣氛霎時就暧昧起來。林閱耳根發熱,小聲解釋:“你再開車回去就太晚了。”

半晌,陳麓川笑了笑,“我得先去趟超市。”

他将車開出去,停在超市門口,進去片刻,拎着一只塑料袋子回來。林閱止不住瞥了一眼,光線昏暗,瞧不出是什麽東西。

陳麓川将車停在她的車位上,兩人拎上東西下車。

一路,林閱都忍住沒去看他手裏的袋子。

進屋之後,兩人洗過手,坐在沙發上分吃披薩。林閱打開了電視,總覺得這樣好像能讓氣氛顯得正常一些。

那披薩一會兒就被消滅得片甲不留,林閱問他:“飽了麽?”

“可以了,宵夜不能吃太多。”

林閱便将垃圾收拾幹淨,洗手之後,躊躇道:“你現在洗澡,還是看看電視?”

“坐一會兒。”

林閱坐去他身邊,這會兒電視裏正在播紀錄片,講非洲草原動物遷徙的。林閱一直不愛看這種節目,小坐片刻,說道:“那我先去洗澡了。”

陳麓川眼也沒擡,“嗯。”

林閱微妙有些讪讪,張了張口,沒作聲,起身去卧室裏拿衣服。

再出來,陳麓川卻站了起來,看着她,沉吟道:“我還是回去吧。”

林閱忙問:“為什麽?”

陳麓川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有點兒太相信我了?”

林閱霎時面紅耳赤,半晌,小聲說:“……我沒相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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