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便宜舅舅

有我那句提問,老板娘就打開了話匣子,一股腦的跟我說田家的八卦。

田姓是這一片的大姓,而我外婆家則是嫡系子孫,雖然外公的爹抽大煙敗光了田地,但是家中還是留下了一棟老宅還有一些金銀首飾,按說,在鎮上也算個有錢的主。

可惜因為那富農成分,外公的爹又是解放前就抽大煙抽死了,外公自己身體又弱,直到三十歲了,才娶了小了他十二歲的外婆。

而外婆出身赤貧,外公為了娶她,花了一根金條。

外婆到了田家倒是争氣,連着生下了大女兒,二兒子,外婆的婆婆很寵愛孫子,不過外公卻是痛愛女兒。

還花錢讓女兒一直讀到了高中,成了鎮上有名的才女。

不過好運不長,在女兒十五歲的時候,外公得病死了,而跟着,外婆的婆婆也得了病。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時候,十四歲的兒子居然在學校裏把一個女同學的肚子給搞大了。

連着兩個病人治病,家裏已經窮了下來,那個女同學家裏又是鎮上一霸,找着田家要說法,差點都将田家給燒了。

外婆想賣掉老宅給那女同學家裏賠錢了事,外婆的婆婆卻不同意,站在老街上指着外婆大罵,說老宅是要留着給孫子娶老婆的,不能打房子的主意,要打,就打女兒的主意。

反正女兒就是賠錢貨。

外婆将女兒從縣城叫了回來,然後過了兩個月後,那女同學家不鬧了,外婆就将女兒遠嫁去了幾十裏外的山裏。

一年後,鎮上的人聽說田家的女兒死了,難産死的,只留下了一個女兒。

這裏風俗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田家女兒才十七歲就死了,也不過是唏噓幾聲,并沒有什麽人去問。

讓鎮子上的人又提起這事的,是十年前,那女兒的婆家找到了鎮上田家,問外婆是不是拐走了他們家的孫女。

兩家大吵起來,鎮上的人才知道,那女兒的婆家真不是東西,兒子剛死,就把孫女賣掉給人做童養媳,而那孫女有一天也不知道是走掉了還是出事了,整個人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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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外婆家,也是從自己女兒死後就再也沒有管過那可憐的外孫女。

也許是終于良心發現,外婆開始在鎮上到處亂逛,天天哭着說找她的外孫女。

末了,老板娘很是不屑的說:“哭什麽哭?哭給誰看啊!田羅那丫頭當年多好的一姑娘啊,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性子又好,就為了自己兒子,就把女兒給犧牲了,那麽些年,明明知道自己外孫女過的不好,就因為兒子一句話,就不敢去管去看,這個時候來貓哭耗子!”

店裏又來了客人,老板娘收了話匣子去招呼那客人了,我默默的吃完了飯,付了錢後,離開了那家店。

我沿着街慢慢的走到了鎮外,走上了山。

這裏的山沒有田頭村的高,但是山上的春花開得更加鮮豔,更加燦爛。

我找了一個凹地,撿了幾塊石頭墊着,坐了下去。

我看着山下那山窩裏面的小鎮,看着四周浮起的霧氣。

我想着,曾經有那麽一個少女,也像我一樣的從那鎮上走過,手指輕撫過那些老舊的石牆,石牆上的青苔也在她手上留下了淡淡的餘韻。

我想着,原來我的親娘十七歲就死了。

估計還沒有我現在的年紀大,就死在了那簡陋的木板床上。

許是山間的霧氣飄進了我的眼睛裏,我低下了頭,習慣性的将自己團成了一團。

就那麽坐着,一直坐到了天黑。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我就起來了,我先打坐,然後出去圍着鎮子跑了一圈。

等到鎮上的早餐店開門後,我去吃了點東西,在鎮上溜達了一圈後,溜達到了老街。

不管以前她是怎麽對待我娘的,但是這十年,她是的确為我哭過。

我想,我應該去看看她。

我敲響了那扇古舊的大門。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了外婆的臉,還有她那雙明顯是哭過的眼睛。

我的心有些酸,輕輕的在心裏喚了聲外婆。

打開門後,外婆看了我許久,才滿臉喜色的說:“妞,妞,是你嘛?”

“我來看看您。”我沒有說是或者不是,只是對她笑道。

“好好,進來進來!”外婆高興的笑着,忙不疊的推開了門,讓我進去。

我走進了院子,再跟着她走進了堂屋。

天色剛亮,光線本來就不太強,堂屋裏透不進多少陽光,就更加黑暗。

外婆摸索着找了一根蠟燭點上,又轉身去倒熱水。

我這次安下心來坐下,然後打量了一下四周。

屋子裏面靜悄悄的,那個老板娘說過,我那舅舅不務正業,結婚沒多久老婆就跑掉了,現在這屋子就我外婆和舅舅兩人。

看來,我那舅舅現在只怕還在睡覺。

這樣就好,我就是因為這樣才早點來的。

我想看看外婆,但是并不想看到他!

“妞啊,你現在住哪?”外婆端了一碗茶水進來,輕聲的問道。

聽着她那聲音,我的心微微一跳,也放低了一些聲音說:“我在鵬城,我養父說,他們是在湘城撿到我的,對不起,我并沒有以前的記憶。”

外婆的臉上露出了難受之色,輕嘆了一口氣說:“可憐的孩子,都怪……”

“我過的很好。”我打斷了她的話,帶了自己覺得應該能表現幸福的微笑說:“養父養母都對我很好。”

“是嘛?”外婆的臉上浮起了很複雜的神色,說:“哎,是啊,這樣也好,總比在哪吃人的顧家好。”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外婆也沒有說話,我們兩人就那麽靜靜的坐着,偶爾喝上一口熱茶。

直到裏屋突然發出了砰的一聲響。

“娘!給我弄點熱水來!我要洗屁股!”随着不耐煩的聲音,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從裏屋走了出來。

正是我那便宜舅舅。

他上衣敞開着,一只手半提着褲子,一只手拿着幾張紙準備去擦屁股,就那麽大赫赫的走了出來。

我和外婆都是一呆。

外婆一跳而起,大罵道:“你這個孽障,你還能不要臉些嘛?”

舅舅擡頭,一臉好像剛看到我的模樣,揚起了拿着那幾張紙的手說:“嗨,侄女!”

“你!快回去!把衣服穿上!”外婆推着舅舅往裏屋走。

我尴尬的轉回頭,卻在外婆推着舅舅走過那燭火的時候猛的一下回頭。

屋子的光亮雖然很暗,但是有那燭光照着,我還是隐約能看到舅舅手上拿的那幾張紙。

泛黃的,寫着豎行排列,字體隽修的繁體字,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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