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簽語
水離早已将那濕了的褲角挽了一邊,芸若卻不敢,将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腿露在了雨意中終歸是有些不妥。
越往山上走山路越是陡峭,好在已鋪了些碎石,這樣便少了些泥濘,讓行走也方便些,那閃過她身邊的人早已沒了蹤跡,速度極快的就沒入了那廟門前。
淅淅瀝瀝的小雨把這山色和寺廟連為了一體,缭繞中雨線如織,只泛着淡淡的清愁,混着煙山寺裏悄悄送出的檀香濃濃的送到鼻端,一抹肅穆,一抹莊嚴盡顯而來。
手中的傘斜倚在肩上,那仿佛無法隐去的天空的陰霾讓沉重壓着天色也壓着人的心,她突然感慨自己的生不如時,終是哀怨,哀怨她的無法離開蝶戀水榭。
厚重的木門染着紅漆早開在兩邊,香客一個個的踏入,檀香的味道也愈發的濃了,手中的油紙花傘刻意的合上,就在大雄寶殿前用那蠟燭燃了香,雙手合什時悄悄的就憶起了明夕畫館裏那株大榕樹上的字跡,夕兒,明書,可是她的未來卻是遙遙無期。
水離一直乖乖的随在她的身旁,似乎也被這寺廟裏莊重的氣氛所感染,再也不敢調皮和輕言了。
幾番叩拜,再起來時,水離早已瞄準了另一間殿前正求簽的香客,低弱的聲音送出,“小姐,去求個簽吧,說不定小姐也能走出那個泥潭呢。”水離半眯着眼笑着,滿眼裏都是期待。
被她拉着,甚至讓芸若來不及細想,人便已站在了那簽盒前,水離拿過放在她的手上,“小姐,閉上眼睛,心裏默念你的願望,說不定這簽就準了呢。”
芸若淡笑,都是自己無力,所以就把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祈願上,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微垂臻首,一雙水漾的眸子輕輕的阖上了,手中的簽盒在黑暗的朦胧中不住的晃動着,這一刻她虔誠的只想要自己的自由,那便是離開蝶戀水榭。
嘩啦啦
一聲聲的響就在耳邊,卻也讓人的心沒來由的緊張。
“嘭”的一聲,那是竹簽落地的聲音,手中的簽盒立刻就停止了晃動,芸若睜開了眼睛,地上的那支簽穩穩的躺在那裏,卻有些怕,甚至不敢看,生怕那是一個下下的簽,那麽她便再也沒有希望了。
有時候,當自己也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時,那便把希望寄托在佛寺的簽上了。
“小姐,給你。”水離一彎腰就拾起了那支簽遞到了芸若的手上。
拿在手中時,芸若卻不急着看,而是雙手再次合什,也再一次的輕輕說着她的心願。
等到她再睜開眼睛時,水離又道,“小姐,要不要拿給那一位大師看一看簽,再解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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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若無聲,而是把簽拿在了手中,凝眸望去,卻是兩個“中上”的字映到了眸中,心裏頓時一喜,那簽的題目是:明神宗還要活海瑞。
簽中字為:攢眉思慮暫時開,咫尺雲開見日來。宛如似污泥中片玉,良工一舉出塵埃。
一字一字細細讀來,心中不由得一喜,那字字珠玑,似乎都是告示她可以出污泥而不染一樣。
思慮間一個小沙彌向她走來,“施主,我家師父見你有緣,故而想要與你解簽。”手指着一位正盤坐在蒲團之上的高僧,那高僧正自閉目低念佛經,須發皆已花白,只被着室外吹進來的風揚起了發梢,他卻絲毫不覺,只沉聲默誦着一句句的經文。
芸若輕踏幾步,就立在他的身側,她斜長的影子就送在了僧人的面前。
也不見那僧人轉首,卻聽得他的聲音,“拿來吧。”
芸若忙不疊的将那簽送到了小沙彌的手上,小沙彌再将着竹簽舉到高僧的眼前,白眉微挑間,一雙熠熠有神的眼睛睜開時,明明是僧人,卻給人一種尊貴不凡的氣勢,讓芸若恍惚間一怔,“有勞大師了。”
擺擺手,那高僧并未理會她,而小沙彌卻會意的立即就閃去一旁取了紙筆放在他的面前。
蘸飽了墨汁的筆尖落在白色紙箋上時,芸若的心已提了又提,便見那僧人洋洋灑灑的寫下了數餘字,那字字都顯露了一種超脫世外的韻致。
筆頓,紙上的墨香猶在,小沙彌便将那一張紙遞向了芸若,“施主,我家師傅從不言簽,便只将這張解簽之語相贈了,施主看了也便懂了。”手臂一伸,竟是送客的意思,顯然也不想她在此多作停留的。
芸若再細細的讀了一遍那解簽之語:此簽如玉在泥之象,凡事遇貴則吉,得處無僞,損中有益,順逆吉兇,君予得吉。
遇貴則吉,可是明書嗎?可是明書卻一直無法将她帶出蝶戀水榭,輕輕的嘆息着,那聲音飄渺的就在一片檀香中,“小姐,可是好簽呢,水離也就一輩子跟着小姐享福了。”小丫頭也看懂了一些,只開心的随在她的身後。
“走吧。”見那高僧又阖上了眼眸,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大殿外,細雨依舊在,卻更小了些,就仿佛夜裏不住落下的露水一樣的點灑在人間,許多香客已棄了傘而走在雨中,倒也別有一番韻致。
水離拿着兩把傘随在默默無聲的芸若身後,見着她的思慮,水離也乖巧的不再多言。
煙山寺果然是方圓百裏最大的寺廟,一路走只見廟堂不斷,眼前一道門,門裏清靜的就只有檀香清雅送出,想也不想的便邁了進去,檀香的青煙混雜着雨霧讓眼前碧翠的草木就仿如天上一般,芸若手中拿着那高僧寫下的字就站在一株樹下,避了雨,靜靜如畫一般的站在這煙雨缭繞的世界裏,再一次的默念着那一字字,就連水離的離開她也沒有覺察到。
那簽那字不住的在眼前晃動着,也讓她的心明鏡無塵的落在這屆宇之內,驀的一聲輕喚就在身後,“夕兒。”
那是明書的聲音,是明書來了嗎?
眸中含笑,芸若輕輕轉首,煙雨缭繞中,她的笑容只如花開般清靈飄渺在這煙山寺中,讓眼前正望向她的人在驚豔中剎時就停伫了腳步,可是來人,卻不止明書,還有另外一個冷冽俊逸的男人,可那男人他居然就是